【曉荷·人世間】讀鄒慧萍的散文(作品賞析)
鄒慧萍,是我的啟蒙老師楊培蘭老師的小女兒,是師妹。我們都是靜寧縣甘渭子川的人,又是老鄉(xiāng),直線距離不足五百米。交代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最近讀了她出版的散文集《行走的陽光》,給我以深深的震撼,原來身邊的人,也有特別厲害的,厲害得讓我對這位小師妹刮目相看。
高校教師,她在教學之余,唯一的愛好就是文學創(chuàng)作,她的長項并不是散文寫作,而是古體詩。她的古詩體也非常了得,我讀了,但我不會欣賞。這里只淺淺地談一談讀過她的散文之后的膚淺體會。至于鄒慧萍的寫作風格及藝術水準,已有幾位資深評論家說過了,我沒有必要再拾別人牙慧,肯定也說不到點子上。
世間美好的事物能和自己的心靈深處觀照感應一番,享用一番,那人生就不虛此行。這一切,鄒慧萍做到了。大多數(shù)人都庸庸碌碌,普普通通一輩子,原因是多方面的。但矢志追趕陽光的人,是會得到陽光的溫暖和眷顧的。
《行走在西海固的陽光》,是慧萍散文集的開篇之作。貧瘠的西海固有什么可寫的,西海固自古就沒有多少有歷練的文人去關注過,注意過,更不要說走近,觀照,表達她。但是慧萍真誠地傾心地關照了她,欣賞了她,表達了她。
西海固的歷史上,是出了一次大名,就是震驚世界的“海原大地震”。那次大地震,西海固人幾乎遭遇滅頂之災,劫后余生的西海固人,像狂風掠后的蜜蜂一樣,在那片廢墟上繼續(xù)醞釀著自己并不甜蜜的生活。一輩輩,一代代。
2020年12月16日,是寧夏海原發(fā)生8.5級大地震100周年紀念日,中國地震局公共服務司組織寧夏回族自治區(qū)地震局科普解讀稱:中國具有科學意義的地震工作即肇始于此次地震,并在此后的近百年中持續(xù)發(fā)展。自那次大地震以后,普天之下的人都知道了大西北有個叫西海固的地方。
我的老家毗鄰西海固,在歷史上都是苦甲天下的地方,十年九旱。她寫道:“西海固沒有雨水,西海固的空氣里沒有水分,西海固最希望的是雨,最恨的也是雨”。西海固人希望雨的光顧的同時也恨雨的背叛。而西海固一年四季不缺的,就只有陽光。
鄒慧萍走進了干涸的西海固,聆聽她的呼吸,描摹她的姿色,體悟西海固人的命運。江南水鄉(xiāng)的溫柔與纏綿是一回事,黃土高原的廣袤與豪放又是另一回事。不一定小米花就不及薔薇花。西海固的土地是貧瘠的,而在這片土地上的人是有激情的。勤勞智慧的西海固人,就在那片明麗的陽光下,干著自己的活兒,追逐著自己愛情,實現(xiàn)著自己的夢想。
她寫到西海固的陽光的特點是“曬”、“焦”,“保證不出三天,你就會曬成一節(jié)西海固山上特有的干木頭”。“那些永遠長不高的樹:酸棗、刺槐、山杏、毛桃……枝枝干干是干枯的褐赭色,只有葉片是綠色的,但它仍然能夠開出粉白或者粉紅的花朵,也仍然能夠結(jié)出酸甜清爽的果實,雖然果實小一點,水份少一點,但畢竟還是果子,畢竟是一棵活著的樹”。作者用象征的手法,逼真地寫出西海固人的生存狀態(tài)。
鄒慧萍在她的文字里,把這一切都用真情呈現(xiàn)了出來。對西海固的鐘情與愛,那么樸素自然,那么富于哲理,留給了讀者以寬泛的思考空間,這不僅需要藝術家的獨具慧眼,更要有悲天憫人的人文情懷。
昨天晚上《新聞聯(lián)播》節(jié)目播出了西吉縣的農(nóng)民,通過農(nóng)業(yè)科技的助力,實現(xiàn)了小康,過上了好日子,跟上了農(nóng)業(yè)現(xiàn)代化的步伐。我也為之而高興,我也很想告訴慧萍這個好消息。她在寫《行走在西海固的陽光》一文時,至少還沒有看到這種令人欣喜的景象。
顯然,《行走在西海固的陽光》,是她站在宏觀視野上去感知去表達自己內(nèi)心那一份與西海固相關聯(lián)的情愫的。除此,她的筆下,更有濕漉漉的親情,父母、婆爺爺、老婆婆,在她的內(nèi)心,有著沉甸甸的份量,用深情的文字去追述去表達。
《沒有原則的父親》,寫父親在管教她姊妹五人上,總是“心慈手軟”,放得寬。這是老人家的福份,老人家生前是一位稅務干部,多在外,少在家。為人儒雅溫和,幾乎沒有什么脾氣。她總結(jié)道:“其實父親是有原則的,兒女們的幸福就是他的原則”。因為在對她們姊妹五個人的具體管教上,有一位嚴厲的母親,在他們小時候,母親給他們規(guī)定了諸多的“不準”:不準罵人、不準打人、不準上課遲到、不準逃學、不準在吃飯時說話,不準見人沒禮貌。只準他勤奮學習,將來有出息。正是這位善管善教的母親,才使他們姊妹五人都有了各自的輝煌人生。
《聽母親把語說完》,歷數(shù)母親為了五個兒女的培養(yǎng)教育,不讓在外工作的父親分心,心甘情愿地辭掉了心愛的教育工作,當了家庭主婦,悉心關護兒女們的學習和生活,使他們個個有了大出息。由于年長日久對兒女的管束,母親的嘮嘮叨叨,就形成了一種習慣。有時母親的話說不完,他們就不想聽了,嫌煩。直至他們懂事了,就“耐心傾聽,讓媽媽把語說完吧。也許在我們聽不到媽的嘮叨聲的時候,我們才會體悟到聽到媽媽的嘮叨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親情是血脈相連的,正是這種植于靈魂深處的親情和愛,使慧萍作品總是浸透著對他人對世界的悲憫之情。
一個能體味到父母體溫的人,才能體察到其他人的冷暖。一般而言,作家的筆下,寫父母親情的具多,寫婆婆的好像不多。作者在《陪婆婆看秦腔》里寫道,婆婆一到過年,為他們的回家老早地忙前忙后,打掃屋子,燒土炕,收拾被褥,這屋那屋。“騰、騰、騰,婆婆的腳步跑得又歡又快又瓷實”。為了兒子兒媳婦過年能吃得舒心,炸馓子,炸油餅,炸果果,炒臊子,忙得不亦樂乎。
“過年就是吃喝玩樂的時間,婆婆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為吃喝玩樂的兒子、兒媳、孫子們服務”。除了掃院煨炕架爐子,“看我們這些打麻將或者打撲克的嫌手臟不吃,婆婆就會把蘋果切成牙兒,把橘子剝成瓣兒,學城里人的樣子用牙簽戳了,一一遞到我的手中”。婆婆對兒子兒媳婦所有的愛被兒媳婦看在眼里了,也體會到了婆婆的這份賢惠和不辭辛勞。
婆媳關系是最難處理的人際關系,就一般情況而言,婆婆的賢惠,媳婦兒不一定認可。媳婦兒是作家,婆婆也不一定能進入媳婦兒的寫作視野。在這里,一個賢惠的文盲婆婆遇到一個感恩而誠心愿意表達的作家媳婦兒。這不僅需要緣分,更需要兩方的人格修為。在這個世界上,一個普普通通的婆婆留存于兒媳婦的文字,這可能是婆婆的前世造化,更是作者的修為和格局。
慧萍的筆下,大部分還是呈現(xiàn)那些極普通的人,比如她的啟蒙老師,忠于職業(yè),艱辛清貧,默默無聞,無私奉獻。作者深情地追述他們,感恩他們。那些小區(qū)撿破爛的的人,磨刀磨剪子的人以及小區(qū)門衛(wèi),都在艱辛地維持著各自貧瘠的生活,這些被社會邊緣化了的人,也是她作品里的最主要的描述對象。
慧萍從學生時代開始就頻頻發(fā)表文學作品,并獲得多項獎勵。
從事文學創(chuàng)作的人,大都與浮躁和喧囂保持著距離,文學使她走上了一條清靜而孤獨的路。她從小就喜歡孤獨,喜歡原野和山巒,更喜歡炊煙和鳥聲。在《一個人的行走》中,她寫道,“年輕的時候,我喜歡一個人行走”?!拔页3_x擇在陰郁的天氣里外出,獨行”?!胺祷氐臅r候,我腦子里一片繁華,像趕完了一場集,像看完了一場電影,滿腦子的充實”。在這里,一個人的獨行,何嘗不是一次修行!正如這本書的書名一樣,慧萍是一個自帶陽光行走的人
她在《跋》語里的一段話,比較能代表她的文學創(chuàng)作之初衷,她說:“寫作大多就是這么一個過程,把郁結(jié)于胸的感覺傳輸出去,傳輸給自認為能夠懂得的人,這樣就可以獲得交流的喜悅”。作者的精心“傳輸”,通過讀者的再創(chuàng)造,然后“懂得”傳輸者的意圖,這便是文學的使命。
尼采說:“人來到這世上,就應該跟最好的人,最美的事物,最芬芳的靈魂傾心相見,唯此才不負生命一場。”
讀慧萍的散文,跟著她文字,在她用語言文字創(chuàng)設的意境里親歷了一回,如飲一杯清涼,輕松而快意。平緩而流暢的文字敘述,精彩而貼切的環(huán)境描寫,幽默而風趣的語言風格,寓意深刻的人生哲理,都給人的閱讀帶來愉悅。
我不懂文學,更遑論對一本沉甸甸的散文集進行評論了,只是對師妹的作品談一點膚淺的體會,謹此而已。
2024年7月6日原創(chuàng)首發(fā)于銀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