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噠噠聲中的溫暖(散文)
一
陽光透過窗戶,灑在那臺老舊的縫紉機上,金色的光斑在機身上跳躍不止,仿佛在訴說著一個個動人的往事。
這臺“飛人”牌縫紉機,是我的陪嫁之物。那時的陪嫁之物是“三轉(zhuǎn)一響”,“三轉(zhuǎn)”指的是自行車、縫紉機、洗衣機和手表,“一響”則是收音機。這些物件,在當時是最珍貴的嫁妝,我對它們情有獨鐘,呵護有加。
縫紉機一直使用到現(xiàn)在,當然,時間久了,有些零部件老化需要更換,中間也修理過好幾次。由于洗衣機經(jīng)常使用,光甩干桶都更換了兩三個,外殼也早已發(fā)黃,實在不愿再更換甩桶了,只好忍痛割愛將它處理掉了。但這臺縫紉機,總也舍不得扔掉,感覺它就像陪伴我多年的老朋友,有著難以割舍的情誼。
聽過母親說她年輕時家里沒有縫紉機,以前縫制衣服都是手工完成,天長日久,手上全是針眼,最后全磨成老繭了。后來,她將家里喂的一頭豬賣了,賣了二百元,一狠心,買了一臺“蝴蝶牌”縫紉機。自此之后,母親縫制衣服方便快捷多了,每次聽見縫紉機發(fā)出的噠噠聲,感覺母親就像在彈奏一支優(yōu)美動人的樂曲,讓人心情愉悅。我喜歡穿母親做的衣服,既美觀又合體,讓同學們羨慕不已。
閑余時間,母親還經(jīng)常幫助鄰居做活,如縫制拉鏈、縫褲邊、縫床單等等,大家都熱情地叫她“巧手婦”,每當聽到大家的贊嘆聲,母親心里很高興,她總是笑著說:這都是縫紉機的功勞,是縫紉機給我們帶來了方便和快捷。
二
前段時間,愛人讓我給他做幾雙鞋墊,因為一直忙個不停,現(xiàn)在趁著放暑假,準備動手用縫紉機做。
我坐在縫紉機前的凳子上,用手撐起縫紉機頭,取出母親幫我糊好的鞋墊半成品?,F(xiàn)在只需用縫紉機在鞋墊上走上幾圈,縫得結(jié)實平整,鞋墊就大功告成了。走針后的鞋墊耐穿,不易破損。
我剛腳踏縫紉機,在鞋墊上走了幾針,只聽“嘭”的一聲,縫紉機像剛出鍋的爆米花,突然發(fā)出巨大的聲響。我嚇得不由得站起身來,驚魂未定地看著被打斷的機針??赡芸p紉機太老舊,吃不厚布料。
以前我在縫紉機上做過好多次鞋墊,最近這兩年一直沒怎么用,只是除了縫紉機聲音有點大,可這并不影響它正常工作。
也許是閑置得太久,猛然使用,竟將機針打碎了。我隨即換了一枚機針,又試了一下,機針又斷了,我不敢再試了。并非心疼那幾枚針,而是縫紉機有故障了,再這樣下去,問題可能會加重。
我想找一位師傅修理一下,可轉(zhuǎn)念一想,要找修理師傅還要去外面去找,人家也輕易不會上門服務。兩年前因為縫紉機跳線,我去外面找過修理師傅,人家讓我將機頭卸下,拿去后才修。換了幾個零件就花了近二百元,花錢不說,回來那個機頭始終安不上去,螺絲正反都搞不清楚。當時卸的時候只圖一時痛快,三兩下就將機頭卸下來了,沒想到安裝起來竟然這么麻煩。當時累得我滿頭是汗,后來還是愛人及時趕回,才將機頭安裝好。
一想到卸機頭,我又猶豫了??涩F(xiàn)在縫紉機又不吃厚,一個勁地斷針,我決定自己先動手修理一下,如果修不好,再拿外面去修也不晚。
計劃好之后,我便對縫紉機開始進行一次簡單的“解剖手術(shù)”。我打開工具箱,取出螺絲刀和扳手,做好術(shù)前準備。為了對癥下藥,我將抖音打開,直接搜索:縫紉機不吃厚怎么修?隨后,就彈出了一個相關(guān)視頻。視頻說將送布牙往上調(diào)一點,壓腳調(diào)低一點就行。我連忙用螺絲刀和扳手在機頭下調(diào)了送布牙和壓腳的高度。
原以為找到原因,就能對癥下藥,問題迎刃而解??闪钗覜]想到的是,原有問題非但沒解決,而且踩起來異常沉重。還有送布牙,布料放在上面,針腳行走緩慢。真是應了一句古話:“聾子治成啞巴了?!?br />
我瞬間像霜打了的茄子,無精打采的。真想一走了之,不去理會??稍倏纯催@臺縫紉機,我的耳旁又響起母親的話語:干什么是都要有耐心,不能心浮氣躁,靜下心來,才能做好任何事。
三
記得小時候,母親總是坐在縫紉機前,腳踩踏板,手拉針線,節(jié)奏不緊不慢,非常專注地低頭做活??p紉機的踏板就像蹺蹺板,與母親腳踩的節(jié)奏保持一致,帶動著針桿上下跳動,伴隨著“噠噠噠”的節(jié)拍,仿佛演奏出一首悠揚的生活樂章。母親的縫紉技術(shù)嫻熟自如,那時的我,總是好奇地看著她那雙靈巧的手是如何將一塊塊布料變成一件件衣服,就像變魔術(shù)一樣,給家人們帶來一個個驚喜。
母親還將舊衣服進行翻新,不僅要拆洗,還要量體裁衣,做起來特別麻煩累人。母親時常要做到晚上十一二點,縫紉機“噠噠噠”的聲音,始終縈繞在我耳邊回蕩。那聲音,對我而言,就像一支最溫暖的搖籃曲,它沒有驚心動魄的旋律,卻有著讓人安心的力量。在那個沒有電視、沒有網(wǎng)絡的年代,縫紉機的聲響成了夜晚最溫暖的陪伴。
修理縫紉機的過程中,我想起母親做活時的情景,她總是那么耐心細致,任勞任怨。她用那臺縫紉機為家里縫制了無數(shù)的衣物,用它縫補我們成長中的每一件衣服上的洞口。母親的愛,就像涓涓細流,流經(jīng)無數(shù)個日夜,無聲無息滋養(yǎng)著我們的身心。
接下來,我開始調(diào)整縫紉機的針腳,又仔細查看了說明書,按照上面的步驟進行操作。當我小心翼翼地調(diào)整好針距,涂抹了機油,更換了線輪。我發(fā)現(xiàn)針腳伴隨著節(jié)奏輕快地跳躍起來,穿透層層布料,將兩缺的布完美地結(jié)合在一起。“噠噠噠”的輕快聲音再次響起,均勻而富有韻律,充滿生命力。看到針腳變得整齊劃一,我相信,用它縫制出來的衣物一定會更加精致美觀。
伴隨著“噠噠噠”的節(jié)奏,我感受到了一種莫大的成就感,感覺自己已經(jīng)完成了一項艱巨的任務。我不僅讓這臺老舊機器恢復了功能,還學會了珍惜和感恩。珍惜身邊的每一件物品,讓它們發(fā)揮最大的價值。同時也感激母親曾經(jīng)的辛勤付出,感激她教會了我如何面對生活中的困難與挑戰(zhàn)。
于我而言,這不僅是成功的喜悅,更是對過去與現(xiàn)在的一種連接。它讓我深刻地認識到,有些東西雖然在現(xiàn)代生活中顯得過時,但它們卻有著不可替代的價值和作用。
四
現(xiàn)在,這臺縫紉機不僅是一件物品,而且是我與母親之間不可隔斷的情感紐帶。在每一次使用它的時候,我都能感受到母親那勤勞與堅韌的精神,仿佛她就在我身邊,微笑地看著我,同時告訴我,用心去生活,用愛去創(chuàng)造。
在這個變化莫測的世界里,我們需要的或許就是那份來自縫紉機的踏實與安定。讓我們在忙碌與喧囂之余,偶爾停下腳步,聆聽那些看似微不足道,實則充滿深意的噠噠噠聲讓生活在平和中找到繼續(xù)前行的力量。
如今的市面上,縫紉機的樣式琳瑯滿目。除電動縫紉機外,還出現(xiàn)了更多功能化、自動化的機型,比如像電腦操控的自動縫紉機,但我卻一直鐘情于這臺老舊縫紉機,它讓我的生活變得沉穩(wěn)自然,更加多姿多彩。
這臺老舊縫紉機,見證著我的成長經(jīng)歷,悅耳動聽的“噠噠噠”的聲音,已經(jīng)成為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也是生活中最動聽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