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鄰居 (散文)
常言道:“有千年的鄰居,沒有千年的親戚?!边@話一點不假。我的鄰居十分厚道,天生一副好心腸,常常幫助人,有時寧愿自己吃虧,都要把方便讓給別人。
他中等個頭,那光潔得被太陽曬得黑里透紅的臉龐,更顯得他格外壯實、精神,高挑的鼻梁、濃黑的眉毛和一張常常掛笑的嘴,也顯得他為人和善。
我們兩家原本就住得不遠,各自分家后,隊里規(guī)劃新莊基時,我們兩家的院子被劃在了一起,這樣一來就更近了,彼此也十分了解,我為有這樣一位好鄰居而高興。
我們成了鄰居后,僅僅一墻之隔,這邊炒菜,那邊就可以聞到香味。
后來我們各自蓋起了房子,都搬進去住了,有了自己的安樂窩,日出日落、風(fēng)風(fēng)雨雨,各自過上了安穩(wěn)舒適的日子。
記得那是一個陰雨綿綿的秋天,老天好似和人作對似的,沒完沒了地下了十多天雨,天晴后地皮還沒有曬干,又下起了雨,這一下又是一個星期,農(nóng)人們要燒的柴禾都沒有了,街道上的水流成了河,排水溝沒黑沒明地排,但積水還是淹沒了街道,就連樹上的鳥兒也飛得不見了蹤影,樹葉被雨淋得落了一地,地里農(nóng)人栽的辣子腐爛了,沒有來得及采摘的蘋果落了一地。
人們怨天怨地,有人戲稱:“這雨水都從地球這邊流到那邊去了。”
我在外面,一時半會兒趕不回來,但我一直操心家里的房屋、排水等,畢竟雨下得太久了。
我門上的鑰匙在大門外面的石板縫里放著,那石板是專供人們坐的,鑰匙用塑料紙包好,夾在那石板縫里,以備偶爾把門鎖上或沒有帶鑰匙時急用。
那雨下得人心惶惶,我?guī)讉€晚上都沒有睡著覺,回來吧,實在不方便,加之雨又大,只能“望洋興嘆”。
突然間我想起了鄰居,何不求他打開門,看看屋里、院子哪里堵塞了,哪里水進去了,或者哪里還出現(xiàn)了什么險情?于是我惶恐不安地給鄰居打去電話(那時還是座機),并告訴了他我鑰匙的位置。誰知鄰居二話沒說,忙去找鑰匙,幫我查看了屋子的一切,并回復(fù)我家里下水道及排水一切正常,屋子也沒有漏水現(xiàn)象。
我的心一下子放在了肚子里,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真感謝鄰居,幫了我的大忙!如果回去,花費錢是小事,重要的是雨大得根本出不了門,即使回去,也就那么回事。
后來天晴了,我給他買了禮品表示感謝,但他就是死活不收。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他是一位木匠,用農(nóng)村話說是一位大工(帶技術(shù)),長年為人們蓋房、做設(shè)計,他出的主意主家都心服口服,不但節(jié)省了材料,也把房屋蓋結(jié)實了,還實惠,主家常常對他刮目相看,給其他人一天六毛錢的煙,給他一直是八毛錢的煙,就連謝匠(最后答謝)給他的禮檔,也比給別人的高個檔次,其他人也都心服口服,沒有什么怨言。
一次意外事故,我的這位鄰居,為了救其他人,不慎從二層架掉下來,造成腰脊骨折,住院治療后,落下了殘疾,從此,他放棄了四十多年的蓋房手藝,在家療養(yǎng),只能干些力所能及的農(nóng)活。
我的鄰居在村上口碑好,不管是誰叫他幫忙,他從來二話不說就“挺身而出”,碰上了什么事,他都會主動搭個手幫一幫。
這時,我不由得想起父親在世時給我講的一句諺語:“盼望鄰家養(yǎng)大牛,不盼鄰家做大官。”意思是說鄰居養(yǎng)只大牛,在關(guān)鍵時候可以幫忙犁地,而鄰居做個大官,又幫不上什么忙。這句諺語多么現(xiàn)實呀?
父親還給我講過一件他經(jīng)歷過的事情。那個困難的年代,父親一家人因生活所迫,去山后收拾了幾口破窯洞,靠開荒種地過日子。
不久又來了一戶人家,父親忙把自己的窯讓出來一口,又幫那戶人家收拾好了窯洞。那戶人家很勤奮,不久后又打了一口小窯洞做廚房,也挖地種莊稼。兩年過去了,父親和那戶人家處得相當(dāng)好。
后來,在一個風(fēng)雪交加的夜晚,甘肅一對逃難的夫妻帶著一個娃來到這里,看見父親窯洞微弱的燈光趕來了,他們求留宿一晚。后來風(fēng)雪越來越大,帶來的小娃也凍得直哭,他告訴父親,已經(jīng)一天沒有吃飯了。父親忙招呼坐下來,當(dāng)晚就做了頓糝子面讓他們暖暖和和地吃了。
誰知第二天,這對夫婦卻不走了,說要幫父親種地。當(dāng)時窯洞很緊張,但他們眼淚汪汪,還下跪求父親不要趕走。父親本來就是個心軟的人,見這樣的情景,把心一橫說道:“住下吧,有我吃的,就有你們吃的?!睆拇耍赣H又多了一戶鄰居,當(dāng)然,說話的人也多了。
這對夫婦也很能干,父親借給他們工具,他們就給自己開挖荒山種田。
鄰居很實在,父親有什么事需要下山,就把山里的活兒交待一下,他們就按照父親的安排干活。
有一次,父親在山里養(yǎng)的一頭母豬不見了,他和鄰居找了兩天都沒有找到,第三天下午,鄰居發(fā)現(xiàn)豬在溝底迷路了,就叫上父親把豬趕了回來。歪打正著,那頭母豬幾個月后下了一窩豬娃,竟達十二個,個個紅毛尖嘴,頓時所有的人都明白了一切,哈哈大笑。
你還別說,那一窩豬娃最后竟然都賣了高價。
后來實行“山川聯(lián)營”,政府在山下批了院子,又蓋好了房屋,就這誰也不愿下山,因為他們愛上了大山,愛上了冬暖夏涼的窯洞,更愛上了山里的一草一木,還有那大山上的花花草草、野生動物,更有娃們喜歡吃的野杏、酸棗、毛桃……
最后這兩戶人家和父親終于忍痛割愛地離開了山莊。
父親真正嘗到了鄰居相互幫忙的甜頭,所以常常對我說道:“鐵打的江山流水的兵,鄰里關(guān)系賽親人?!?br />
那個年代,有一段時間社會治安不穩(wěn)定,走親戚或去什么地方,都操心門戶,只害怕小偷進屋,所以走時都會給鄰居打個招呼,幫忙留意一下門戶?,F(xiàn)在我們隔壁兩鄰關(guān)系處得相當(dāng)好,有時相互去兒女那里一月兩月,大門外面臟了,樹葉多了,我們都會互相打掃一下,并把掃堆的樹葉等垃圾運走。
有時兒女回來拿些好吃的,也都互相送些。真是應(yīng)了那句:“和得鄰居好,勝過穿皮襖?!?br />
現(xiàn)在,我深深體會到一個好鄰居比什么都重要,他是日常生活中的伴侶,是相互幫助、相互交流的紐帶,更是傳遞友好情誼的使者。
鄰居,是美好的、和藹的鄰居。
一家二家似親友。
世上隔壁或千年,
三代親戚多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