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璞】人生如秋(散文)
一
秋是五彩繽紛的,秋是五味雜陳的,秋是大自然的天籟之音,秋是人生的聚散離合。
她準備去往凱德大廈四樓,去卸掉她心愛的指甲,護士告訴她,只卸掉食指和中指即可,為了配合手術,她昨天就專程來這邊卸甲。今天,一樓花店里的一株金色向日葵綻開笑臉,它把陽光和溫暖送給歷經滄桑的路人,她心中莫名涌出一絲希冀和愛意,那是一股向上而生的力量,于是,她更加堅定地走向那個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毫不猶豫地說:“煩請你給我把其它的指甲也卸掉吧!”
一株攀爬在鋼鐵柵欄的爬山虎,它把頭從鐵縫里擠出來,向外張望;然后一丁點一丁點地向上,再向上爬,碰了頭就彎下腰,扭曲身子;再挺直脊梁,它柔韌有度,剛強利落;最后,它用曼妙的身姿舞出了生命最美的姿態(tài),它似乎在宣誓:沒有什么能阻擋她人生前進的腳步!
金黃的銀杏像一只只金蝶翩然飛舞,讓秋天演繹一場曼妙的童話故事。看到花叢里汗流浹背的蜜蜂,它搖身一變,又變成一把扇子拂去夏的燥熱,蜜蜂的羽翼顯得更加輕盈。銀杏把與蟬的呢喃、風兒的私語一筆一畫寫進脈絡里,為秋天編織絢爛多彩的夢。
金色的胡楊毅然決然地守護著千年的祈盼,站成了一道秋天的永恒的風景,只為曾經的諾言,等待一場風塵仆仆的歸來。一粒粒沙窸窸窣窣地唱響生命的歌謠,柔弱卻纖細,牽扯著一顆少女心。一位紅衣少女用兩個紙杯裝滿沙子,然后瀟灑自如地揚灑在空中,一顆心出現在眼前,沙用溫柔細膩、堅韌的力度,唯美的動感,創(chuàng)意的格調,讓世界變得奇妙,讓心靈得到慰藉,讓孤寂的沙漠有了心的呼喚和夢的纏綿。聽那絲綢路上的駝鈴聲聲,還有飄在風中的紅紗巾呼啦啦揮舞著,回蕩在廣袤無際的瀚海中,醉了胡楊,醉了整個秋天。
白云觀的那株白玉蘭含苞欲放,像一只小鳥悄立枝頭,翹首以待,它聽到一個小男孩的聲音:爸爸,快來叩頭,祈福奶奶平安健康。它遲遲不開,它要等到那一天綻放,紅墻掩映白花,用一顆冰雪圣潔的心,為他的奶奶祈求一份最虔誠的祝福。
二
當她品嘗了正宗的烤鴨、炸醬面、蘇氏牛肉面、新疆烤包子、云南云吞面和日本料理,感覺都索然無味,她的味覺就如這灰蒙蒙的、透不過氣的天氣一樣。可是,當她一進家,嘗到了媽媽親手種的西瓜、香瓜、黃瓜和玉米,那才爽,那才甜,還記得媽媽用粗糙的雙手把長得像孿生姊妹的西瓜苗以及香瓜苗澆水和施肥時,掀開蓋在上面的一層塑料布,發(fā)酵了的羊糞撲鼻而來,她把鼻子使勁捏了一下,媽媽卻如獲至寶,欣喜地用手掰開,把糞放在桶里,不停地攪拌均勻,然后一勺一勺給如饑似渴、蔫了的瓜苗補營養(yǎng)午餐。當時,她心里暗暗發(fā)笑,這不是白忙活一場嗎?但這一刻,她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被驅散了,被媽媽的甜滋潤了。她大口大口吃著,這才是人間美味——媽媽的味道。看著一顆顆鑲嵌在瓜里的西瓜籽,她看到了一顆顆種子萌發(fā)的希望,只要有愛和陽光,種子就會發(fā)芽、開花、結果。媽媽教會了她如何對待生命,愛惜生命,就如對待自己一樣。
女兒悄悄推醒午休的她,“媽媽蛋糕來了,專門為你訂的。”她的心里一熱,眼里淚珠立馬滾燙了,她就是一個特別感性的女子,總是活在感動里。當她看到秋天里的第一塊蛋糕時,心里美滋滋的。上面的巧克力如同譜寫了五線譜一般的格調,仿佛訴說著人生的絢麗多彩。一顆顆黃色的杏仁就像一個個音符,奏響生命的樂章。女兒用紅色的鋸齒形小刀劃成九宮格,女兒把一塊蛋糕放進她的嘴里,她嘗到了人生的滋味。糕點師費盡心思把巧克力的苦研磨成那種絲絲滑滑的甜蜜和神秘,杏仁的苦,草莓的酸,奶油的甜,冰激淋的涼,醞釀了秋天獨特的一道風景線,細細品味,慢慢欣賞,這不就是人生的味道嗎?
好友從遙遠的地方送來祝福,她被感動得淚眼朦朧。在秋天收獲一份珍貴的友情,歷久彌堅,她愿意做個追風箏的人,守護彼此的這份友誼,她知道那個大大的風箏是她們的最愛,那根長長的線系著她們的心。一起攜手,放飛夢想,讓善良和友愛永駐心間,感恩最美的遇見,一路有你陪伴,世界從此更加美好。
三
蟬聲、雨聲、飛機震耳欲聾,聲聲入耳;殘荷、楓葉、銀杏經絡分明,絲絲入心。
蟬聲繞夜空,綠竹入幽徑。一陣夜風徐徐而來,秋蟬漸漸褪去夏的燥熱,它的聲音穿越了時光的隧道,帶著對大自然的深情唱出了最美的詩行。她遠離塵世的喧囂,在靜謐中聆聽古老的樂章,竟然沉醉不知歸路。
雨滴不顧自己馬上消失殆盡的殘酷現實,從天空墜下到粉身碎骨,也不過是幾秒的事情,卻奏響了人生不同的旋律,留給世界最美的聲音。你聽,猶如萬馬奔騰,戰(zhàn)鼓雷鳴,振聾發(fā)聵,氣勢恢弘,那是一場生命與歲月的對決,迸發(fā)出洪荒之力捍衛(wèi)自己的尊嚴,人就要活得光明磊落,坦坦蕩蕩。你看,滾滾長江,驚濤駭浪;九曲黃河,歲月悠悠,那不是小雨滴唱著歡快的歌奔騰而去的身影嗎?
雨滴一會兒又溫柔了許多,用輕盈的手指彈出do re mi fa sol la si的音符。奏出美妙的樂章,她的心不再翻騰,本來手術完,一個姿勢躺著,腰困得厲害,再加上自回家以來,雨一直在下,陽光隱匿了行蹤。陰沉著臉的天,無休止的滴答聲,著實讓人有點窒息。今夜,她突然喜歡上了這些小雨滴,因為它們就是生命的花朵,無時無刻不在綻放著自己的最美。
滴答滴答,濺起了小水花,像一朵朵盛開的蓮,晶瑩剔透,完美無瑕,她的心漸漸歸于平靜。人生就是一個不斷接納的過程,從厭惡到喜歡,到愛上它,是多么得欣慰。它洗凈心靈的塵埃,滋潤希望的種子,喚醒沉睡的萬物,還它們一個本真,讓世界呈現多元化的色彩。
在你不經意間,飛機忽然從頭頂呼嘯而過,在你還未看清它的面目時,卻留給你一個倉促而宏大的影子,瞬間直沖九霄云外,來不及思忖,卻讓剎那定格為永恒。并且是每隔十幾分鐘,周而復始,她一開始被轟鳴聲吵得心煩意亂,尤其是夜里,就如一輛火車從黑暗的隧道里穿行,打破了夜的寂靜,按捺不住的惶恐不安,但它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后來,她漸漸習慣了突如其來的擦肩而過,就像生命中的過客,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何必挽留,更不必悲傷。
遙遠的天邊飄來一片云,還有一輪明月,載著來自故鄉(xiāng)的思念,傳來父母焦慮不安的聲音。他們帶著疑問,懷疑女兒遇到壞人了,旅游怎么會走一個月呢?直到她打視頻,報了平安,視頻中,母親早已熱淚盈眶,聽母親說,“這期間還患了一場重感冒?!备赣H額頭的皺紋舒展開來,沒再多言。他們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她善意的謊言帶著晶瑩的淚花。兒走千里母擔憂,她不能再讓他們?yōu)樗傩牧恕K⑿χf:“爸媽在家等我,咱們一起話中秋,賞明月,吃月餅?!?br />
四
秋天是一場離別,看紛紛飄零的花瓣,隨風起舞的落葉,掙脫母愛束縛的豆子,飛向世界角落的蒲公英。
不必慌張,人們來到這個世界,就是來感受酸甜苦辣的,不必著急著奔赴終點,畢竟,沿途的風景更值的停留。
花園里的玫瑰開得正艷,她為了留住永恒,卻不小心抖落了一地的花瓣,那些玫瑰們一定傷心至極,是她掐斷了它們稚嫩的翅膀,她的心隱隱作痛,用手輕輕一瓣一瓣撿起,放到不遠處一泓清澈的湖水里,讓它們隨著水波飄走,至少它們身體是干凈的,靈魂是自由的。
她在歲月的年輪里靜默:一夜之間,蕭瑟的北風滑過蘆葦蕩,它們長出了絲絲白發(fā),更像詩人筆下的一場雪落下的聲音,簌簌又簌簌,揮手作別湖畔,用深情留住秋天的那份溫馨和浪漫。心,從此不再蹉跎,夢,也不再繁瑣。給大地一片留白,讓人生多一份自由和淡然。
大鐘寺的鐘聲已敲響,從恢弘的歷史中走來,余音不絕,喚醒了秋天旖旎的夢,醞釀一場潔白的冬雪,她似乎看到墻外的那株楓樹歷久彌紅。
不要為離別感傷,這世間的萬事萬物不是都有答案,大到宇宙,小到人類,它們又如何知道自己從哪里來,又要到哪里去?就像那一片落葉,一枚花瓣,一個雨滴,一粒沙,誰又會在意它們的存在和離去。
歲月如歌,人生如秋,由繁華歸于平淡,不可能一路繁花似錦,也不可能一路花香四溢,何不用簡單的心境,面對繁雜的塵世,來一場真正的回歸生命的本源!
(原創(chuàng)首發(fā))
作者思路馳騁,形神兼?zhèn)?,文筆渾圓悠遠,寫出了秋天的氣質和特征!
時值中秋佳節(jié),點贊好文,問候如楓社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