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吃魚(散文)
一
我從小就愛吃魚,遠(yuǎn)勝吃肉?!棒~我所欲也,肉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肉而取魚者也”??赡莻€歲月,吃肉、吃魚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冬日平時的日子更是寡淡,早晚飯多就是吃粥就咸菜絲。有時候村子里會來賣蝦醬、咸魚的,放在自行車兩側(cè)的大柵子里,離老遠(yuǎn)都能聞到一股海腥味兒,母親偶爾也會買來打打牙祭。蝦醬是粉紅色,咸魚是大腦袋楞蹦魚。這兩種都是極咸的,半碗蝦醬要吃好幾天,用來熬菜調(diào)味也是不錯的。老家有句調(diào)侃的話叫“大腦袋,楞蹦魚,蛤蟆窠子(蝌蚪)知了皮”,用來形容無用的東西。的確,楞蹦魚的身子細(xì)小,腦袋很大,像極了非洲營養(yǎng)不良的難民兒童。楞蹦魚最大的也不過筷子長,身體都是扭曲的,保持著“楞蹦”的姿態(tài),大概也是因此得名。買來的魚都是腌制的,要下鍋煎至兩面金黃,才能食用。由于太咸,一條魚幾乎要用指甲一點點剋著吃,就連干癟的魚頭也會被慢慢咂摸干凈。有時候一家人一頓飯也吃不完一兩條咸魚。不過,那可是當(dāng)年不可多得的美味,也差不多是我對魚最初的印象。
日子再窮,過年也是有魚吃的。我的父親是老大,下面有四個姑姑,她們陸續(xù)出嫁,在我的記憶里母親每年過年都要大張旗鼓待客。母親常說,待客也是給自家爭臉面,平時緊一緊,過年的雞鴨魚肉可一樣也不能少。母親在家族中的威望就是這樣點滴積累起來的。
印象里記得最早時候待客吃白鰱魚居多。我那時候小,上不得桌,都是和母親、姑姑們最后打掃酒桌上的剩菜。輪到我們吃,很多時候魚也只剩下骨架了,不過用魚湯泡飯也是不錯的美味。大概就是這種想吃而不得才讓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吧。
親戚里二姨對我最好,我隨母親到二姨家,二姨會安排我和大人一起吃。桌子上也是白鰱魚,一次我吃得太急,白鰱魚刺太多,一下子卡到了喉嚨里,上不來,下不去的,很是難受。二姨又是給我倒醋,又是拍我的后背,好半天才算弄出來。再上桌,魚已所剩無幾了。
日子好點以后,過年和結(jié)婚待客就開始流行吃鯉魚了。還記得那時候拜年,很多家里年畫也是一個胖娃娃抱著大鯉魚的畫面。鯉魚有吉祥如意,魚躍龍門的意思。老家做鯉魚講究先過油,炸至兩面金黃再燉煮,“千滾豆腐萬滾魚”,時間稍長點,入味才好吃。這種吃法大該歸于魯菜的做法,我工作后去山東飯店往往魚就是這種做法。以前母親收拾魚都會把魚漂扔掉,她跟我們說魚漂是盛尿的,我們就把它放到地上當(dāng)炮踩,會發(fā)出啪的一聲脆響,但從沒有崩出尿來。后來,在城里的見過世面的大舅告訴母親魚漂是可以吃的,我們不能暴殄天物。
有那么幾年,流行起吃“朝鮮魚”,這種魚沒有腦袋,價格便宜,味道鮮美、細(xì)膩。至于為什么叫朝鮮魚,當(dāng)時得到的答案是可能產(chǎn)在朝鮮或者從朝鮮進(jìn)口。沒有頭據(jù)說是頭部有毒,不能吃。這種魚只適合一家人吃,正式場合上不得臺面,就因為它不是“全須全尾”的。長大后才知道這種魚就是鱈魚,在商販那里也再沒有“朝鮮魚”的叫法了。前些年,老家正席流行吃羅非魚,這些年又流行比目魚(多寶魚),做法也由油炸改成了清蒸為主了。
在唐山上大學(xué)那陣,食堂經(jīng)常做一種醬燜“瓜子魚”,其實就是鯽魚,鯽魚在唐山俗稱“鯽瓜子”,所以就簡稱“瓜子魚”了。這魚做得骨酥肉爛,香氣四溢,里面更充滿香甜的魚籽,我恨不得把魚骨都嚼著吃了。
魚雖美味,但從沒有敞開量吃過,真正敞開了吃是到了北京捷恩公司以后。
二
在2000年以后的那幾年,公司是太陽紙業(yè)北京的總代理,銷售蒸蒸日上。北京很多小紙業(yè)公司都會想法和我們老板套近乎,拿到合適的價位和產(chǎn)品。
北京北部有一個上莊村,風(fēng)景秀麗,有沙河和京密引水渠流過,離著名的皇帝御用的玉泉山的水系也不遠(yuǎn)。這里遍布著大大小小的魚塘。京郊的魚塘并不是為了養(yǎng)魚賣魚,多是為垂釣者提供休閑娛樂的場所,沒有小魚。這個村子有一家紙業(yè)公司,老板姓張,我們都喊他張哥。張哥家里就有一方魚塘,占地約有兩三畝,養(yǎng)的是兩三斤的鯉魚和鰱魚,對外向垂釣者開放。老張和我們公司老板認(rèn)識后不久,就經(jīng)常邀請我們大家一起去垂釣。
對于垂釣,我們這些人都是“棒槌”(北京話,外行的意思)。那天,我們這一行七八個人到了垂釣園,張哥簡單給我們講解了一下釣魚的技巧和注意事項,每人分到一根魚竿,一盆魚食,就分散到魚塘各處,裝模作樣地垂釣起來??墒沁@些人魚竿每少甩,窩子沒少打,沒少被蚊子咬,煙也抽了大半包,就是不見魚兒上鉤。看著其他垂釣者噼哩噗嚕一會兒就拽上一條,心里這個急呀。同事老楊是四川人,號稱青衣江邊上長大的,一起坐車來的時候,還在吹小時候下河摸魚自己多么厲害,這會坐不住了,魚兒幾次脫鉤氣得他罵娘。這次,好不容易魚又咬鉤了,在水里撲騰,老楊身子也隨著魚竿左搖右晃,一不小心腳下一滑,就掉進(jìn)了水里。水不深,齊腰,他很快站起來,顧不得擦一下臉上的水,就去追被魚帶跑的魚竿,順竿摸魚,總算魚給提溜上岸。這是我們這一行釣到的第一條魚。說釣其實也算是摸的,捉到的,總之,大家都很開心。后來陸續(xù)有幾位同事也釣到了,唯獨我釣上來的一條只有半寸長小魚苗,還是鉤著魚肚子碰巧上來的。
玩了大半天,險些曬脫了皮,我們總算是滿載而歸,大概有七八條,每條三四斤的樣子。晚上自然要吃魚,我自告奮勇收拾魚。這活兒我不陌生,在家也經(jīng)常弄。那時候公司做飯的是兩位同事的媳婦兒,她們一個是重慶人,一個是四川人,都很會做魚的,清蒸紅燒樣樣好吃。她們會放很多的辣椒、麻椒,味道鮮美。我這副能抗麻辣的胃也是那時候練出來的,苦就苦了“后門”,哈,你懂!
公司供應(yīng)一家名叫《釣魚》的雜志社用紙,業(yè)務(wù)員拿回雜志大家也裝模作樣學(xué)習(xí)技巧。老板釣魚上癮了,那些日子帶上大家有空就去釣,慢慢大家有點摸著道道了,越來越斬獲得多,回來用蛇皮袋子盛著,往水池子里一倒,老板就喊我收拾魚。開始的時候我的確樂此不疲,可是日子一長,天天吃魚,我吃魚都能感覺到釣魚用的飼料味和魚塘的腥味。后來一次,收拾魚,一開膛,更感到一股飼料味沖鼻子,竟然干嘔幾下。老板和同事們哄笑,都說我是吃魚吃頂了。老板說,在我的公司別的不敢保證,喜歡吃的都讓你們吃到頂,見到惡心為止。
這一點他不是瞎吹,確實如此。李毅喜歡吃烤鴨,恰好公司出門左轉(zhuǎn)300米就有一家。他家雖不是什么有名的烤鴨店,也是正宗的果木烤鴨,味道非常地道,我清楚地記得是25元每套。飯店推出一項福利就是吃100送烤鴨劵一張,相當(dāng)于下一餐可以免費吃烤鴨。那些日子我們也是幾乎每天必去,必吃烤鴨,直到李毅求饒說,哥呀,咱們能不能不吃烤鴨了,我都吃出鴨屎香了!
從那以后,我很長時間不吃魚,想到魚,嘴里總有一股子魚飼料的味道。
三
“伴君如伴虎”,老板的脾氣有時候咱也猜不透。有那么一陣子也不知道是怎么惹著他了,對我的工作也是橫挑鼻子豎挑眼。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頭,我那時候就想著怎么討好他。
這年小年的前一天,我跟車往順義送貨,途經(jīng)京密引水渠,見到路邊很多賣魚的。都是二三十斤的大胖頭魚,魚腮上穿著麻繩,掛在架子上,一排排的,張著嘴,鼓著魚眼,身上還有新鮮的血漬,很是誘人。我眼睛一亮,要是買上兩條魚,明天過小年,大家一樂呵,豈不美哉!我叫司機(jī)停車,魚老板說是正宗的密云水庫魚,足斤足兩,童叟無欺,放心稱。我挑了兩條最大的,合計50多斤,帶了回來。
果然,見到了魚,老板眼睛一亮,說,好好,這才是“年年有余”。這魚肥實、鮮嫩,老板拿出好酒,大家開懷暢飲,喝得美美的,前面的不快自然也就翻篇。眼下正是年關(guān),老板每年都為給客戶送什么發(fā)愁,我這魚算是提醒了他。他一拍腦門,就它了,今年就送魚。
第二天,我們四五個人開車特意去找前天的那個商販。我們幾個都是膀大腰圓的小伙子,我在前,他們緊跟。我第一句就對小販說,看看,還認(rèn)識我不?這哥們愣了一下,但反應(yīng)還是相當(dāng)?shù)匮杆伲炖镞B續(xù)叫著:“哥,哥,我錯了,那兩條魚是不夠稱?!闭f著轉(zhuǎn)身摘了一條中等大小的魚下來,遞過來,繼續(xù)說:“這條魚算是兄弟賠不是的,您拿回去吃!”我們一行也是一愣,敢情他把我們當(dāng)成找后賬的了。我順著他的話說:“說好的童叟無欺,您差我們可不是一星半點,這條魚我可以收,嗯,后面有個大買賣您做不做?”
那年不但客戶收到了大魚,我們員工也一人一條帶回家過春節(jié)。冰箱里根本塞不進(jìn)去,我拿回農(nóng)村老家父母那里,父親把它埋在雪里,扣在大鐵鍋下,尾巴還堪堪漏在外面。過年那天拿出來切下一個魚頭來吃,五口人愣是沒吃完。為這,過年那幾天父親沒少跟親戚吹噓。
四
后來,公司發(fā)生了很多事情,我們這些人也都陸續(xù)離開了,另立了山頭,當(dāng)起了草頭王。
那時候老楊和我們一起玩得好,楊嫂還認(rèn)了我的大兒子做干兒子,用他們四川話說就是“打起了干親家”。
老楊家在四川雅安,從早我在書本上就知道雅安有三絕——雅魚,雅雨,雅女。雅女那時候天天見,就是楊嫂,溫柔賢惠,勤勞持家,尤其是做飯?zhí)貏e好吃。時常到她家蹭飯,最喜歡她做的水煮魚火鍋。新鮮的魚去骨切成薄片,下到滿是辣椒麻椒紅艷艷的火鍋里,醮上蘸料,那是舌尖上的舞蹈。第一次吃的時候,楊嫂把魚剛下鍋,在熱鍋里打了個滾的魚片就夾給了我,我差異道,熟了嗎?楊嫂說,燙一燙就可以吃,嫩著呢!嘗了一下,果然鮮嫩。我心中幾十年的觀念“千滾豆腐萬滾魚”轟然崩塌。一方水土養(yǎng)一方人,怪不能南方姑娘都水靈靈的有靈性,是不是好山好水加上各種美食滋養(yǎng)出來的?
早就想到跟隨老楊楊嫂到雅安游玩,他們也多次邀請,可一直沒有成行。2008年汶川大地震,老楊家所在雅安寶興縣也是重災(zāi)區(qū),房倒屋塌,山體滑坡,萬幸他家人都好。第二年過完年,老楊沒有急著回京,而是在老家修房子。北京這邊的緊要事他就拜托我和小孫(也是我們一位同事加摯友)來幫忙。
兩個月后,聽說老楊的房子修得差不多了,小孫提議,咱倆去一趟雅安,一則是慰問災(zāi)情,再則就是玩幾天,然后把老楊年前開回去的車幫他開回來。老楊說了幾次,他一個人開回來有點發(fā)愁。一拍即合,我們坐飛機(jī)奔了雅安。
老楊楊嫂給我們接風(fēng)洗塵的第一宴就是青衣江邊上的一家地道的魚館。那天天上正淅淅瀝瀝下著牛毛細(xì)雨,這便是又一絕“雅雨”了。據(jù)說,雅安一年下雨的日子有200多天,是名副其實的雨城。雅安地處四川盆地西陲邊緣,依山而建,是漢藏民族雜居的城市。這里丹崖綠樹,濃淡相宜,崔嵬連綿,重巒疊嶂,雨霧繚繞,所產(chǎn)的茶葉也是上品。青衣江發(fā)源于青藏高原,一路在山間蜿蜒曲折入大渡河,再匯入長江。其河水清澈、冰冷,流速很快,雅魚就喜歡這種冷水環(huán)境,野生環(huán)境下要長到一斤需要三四年。它的嘴巴向下,喜食水底的動植物,是一種古老的魚種。飯店店主是一位身材嬌小的中年婦女,臉上雖有歲月留痕,但皮膚白皙水嫩,說家鄉(xiāng)話像泉水叮咚,好在我常和四川人接觸,基本能聽懂,不用問,這也是一位地道的“雅女”了。她見我們是外地人,不遺余力地向我們介紹起雅魚來。除了雅魚如何鮮美,他還說正宗的雅魚可以開出“寶劍”來,是頭骨中的一塊兒。我們更來了興致。我們要了一條水煮雅魚,店主從外面的溪水里面打撈上來,掛在稱上給我們看,我沒心思看稱,只顧著觀察雅魚。見這魚頭像鯉魚,細(xì)鱗,從頭至尾兩側(cè)各有有一條金線,尾巴呈現(xiàn)紅色,渾身有淺黑色斑點。
做好后端上來,我就聞到了一股子魚鮮味兒。我們急切地讓店主給我們找找“寶劍”在哪里。店主扒開魚頭,挑出一根魚骨,還真的像一把小巧的寶劍。店主拿過一個錦緞小盒,把“寶劍”放進(jìn)去,體貼地告訴我們,這寶劍相傳是女媧娘娘補(bǔ)天時,遺落到青衣江里的,就變成了魚骨,平時放在車?yán)?,家里,?qū)邪避害。這雅魚的味道也是絕了,皮肥厚,肉爽彈。加上店家精巧的做功,我們連魚湯都喝了個一干二凈。怪不得客居四川的杜甫品嘗完雅魚后不住地贊美,留下了“魚知丙穴尤為美,酒憶郫筒不用酤”的詩句。?
一日識“三雅”,也圓了我少年時候的夢,雅安之行開啟了一個好頭。
五
人生漂泊半百,也算閱人無數(shù),一日三餐多在外吃,能留下印象的飯局確是不多。老李絕對算一個。老李是某出版社的小領(lǐng)導(dǎo),大我近20歲,他家用紙量并不大,但是聊得來。那時候他有一間獨立的小辦公室,夏天中午我經(jīng)常去他那里休息,蹭空調(diào),聊天。還有一位小任,管理那家出版社下屬的信息部印刷廠,我們?nèi)齻€也經(jīng)常小酌幾杯。老李退休后不久,小任的印刷廠也被裁撤掉了,我們基本就沒有業(yè)務(wù)往來。但我們感情還在,每年還都找機(jī)會聚上一聚。
老李是海軍出身,身體倍棒,還有滿身的腱子肉,他最愛吃的就是海鮮自助餐。我特別羨慕老李的胃口,別看快70的人,他一個人的飯量能超過我和小任兩個人,而且喜食生鮮,大蝦、生蠔都不用加工,直接生吃,說這樣吃才保證美味,保證營養(yǎng)。以前在南海執(zhí)勤,向漁民學(xué)的就是這樣吃。切好的三文魚像剖開的紅色大理石,看起來賞心悅目,更是美味珍饈,老李沾上芥末汁,狼吞虎咽。讓我想起戰(zhàn)國時的廉頗也不過如此吧!
虹鱒魚也是冷水魚,烤來吃絕對是美味。小孫有個懷柔山里的客戶,每次去那里辦事,他總愛叫上我。辦完事,傍晚,我們喜歡在白河岸邊找一個農(nóng)家院,支上一把遮陽傘,烤上一條虹鱒魚,喝著小酒,看山間云卷云舒,聽流水潺潺,談天說地。
最長吃的是灶臺魚。飯店的裝修多是東北農(nóng)村風(fēng)格,大紅大綠,梁柱上懸著玉米棒子、高粱、谷子,墻上糊著七八十年代的舊報紙,喝酒用的都是老式的茶缸子,盛菜用的大海碗。食客圍坐炕上,很多年輕人不會盤腿,只能伸著、圈著。但農(nóng)村長大的我盤起來有模有樣。點好魚后,服務(wù)員現(xiàn)殺現(xiàn)做,鍋里再放上干豆角、小蘑菇、粉條……再貼上幾個玉米餅子,鍋底點火,架上劈柴,在烈焰的舔食下,沒多大工夫就香氣四溢。我們仿佛回到了兒時的家。
近些年開始注重養(yǎng)生,晚飯吃得少了,尤其吃偏硬的食物,就會引起胃疼,所以,在外聚餐就更偏向于選擇容易消化的魚。
我現(xiàn)在住在潮白河岸邊,出了小區(qū)左轉(zhuǎn)就是河堤。一年四季總有很多人在岸邊垂釣。這幾年,我也加入了垂釣的行列,弄個魚竿,面對滔滔河水,一坐就是半天。魚獲以鯽魚居多,也有泥鰍、嘎魚、鯉魚、白漂等,大多也都是小魚。收獲少了就直接放生了,只偶爾收拾收拾裹了面炸了吃,大部分還分給養(yǎng)的兩只貓了。
似乎我變得沒有原來那么愛吃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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