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園】記憶中的味道(散文)
近十多年來,每每看到那種用黃豆制成的有四個小方格的白色豆腐,我就有一種購買的沖動。雖然不一定每次都會買回來,可那購買的欲望是非常強烈的。其實,即便買回到家里,也不一定總會吃掉的,因為貪吃別的菜肴,有些時候竟至于閑置久了,變質(zhì)而丟棄了。
我出生于上個世紀(jì)七十年代早期,那是個物資匱乏的年代,在農(nóng)村尤其難得常有葷腥可食的,坊間有“香干即小葷”的說法。一年之中我是難得看見幾回白豆腐的,應(yīng)該是白豆腐相對于香干不好運輸保管吧。
那時候,鄉(xiāng)里辦的酒宴盆滿缽滿,滿盛得很,不似今天小碟半碗的,紅蘿卜絲、香干絲、芹菜、干筍絲等等幾乎是“藥鋪里甘草不缺位”了,其“含金量”自然不可同日而語。
別人家是怎樣的情形我沒有留意過,我單知道如果我們家(我們祖父下來一大家子)要辦幾桌飯菜的話,媽媽老早就會和住在省城的姨媽聯(lián)系香干購買事宜。當(dāng)時買啥都得有票證,姨媽早早就積攢起來,臨了便一大清早去黃興路德園排隊購買。
孩提時代,去姨媽家小住幾天便是我一年中最快樂的消遣了。每年國慶節(jié)我?guī)缀醵紩ヒ虌尲业摹T谀抢?,姨媽每天總會給我一毛錢讓我出去自個兒玩(我是一個循規(guī)蹈矩的孩子),倘使有空閑安排得過來,姨媽會帶我去逛集市,游公園,或者竟還會去電影院看電影,在我幼小的心理投下世界色彩斑斕的影像。可不要小看這一毛錢,在那個年月實在不算很少了,公共汽車車費也就一分二分錢呢!有了一毛錢在手中,我幸福感滿滿。我喜歡獨個兒混跡在茶館里聽人們侃大山,尤其喜歡蹲坐在天心閣太平天國雕塑旁城墻下,花幾分錢將一整下午的時間耗在一個老者書擺的舊書攤上(那書不售賣,只給人現(xiàn)場租看),書籍中的那些光怪陸離的情境,常令我神往歆羨不已,好多精跌宕起伏的情節(jié)我至今依然覺得歷歷在目。
在姨媽家里,有好吃的零食、可口的菜肴姨媽盡可能給我口福之樂。姨媽待我如同己出,因為求學(xué)的緣故,我曾在姨媽家白吃白住了兩個學(xué)期。不知怎么的,就菜品而言,我對姨媽親手燒制的麻婆豆腐就是情有獨鐘。
隨著歲月的延綿,我們長大了,姨媽也老了,姨媽似乎再也沒有用麻婆豆腐招待過我了。我是不怎么管食材采買的,近些年來偶爾看到白豆腐就往往買回家,盡管變著法兒做,卻很少吃,因為總找不到當(dāng)年迷戀麻婆豆腐的感覺。妻和女兒不解其故,我便告知了她們此中的緣由。
有時候她們會打趣我,趁姨媽還健在的時候,就請姨媽再做一回嘛!這怎么可能呢!我怎敢驚擾高齡的老姨媽呢?況且,由于生活品質(zhì)的提高,即便姨媽愿意掌勺,肯定再也找不到當(dāng)年物資匱乏時期的那種味道了。
某一次,女兒又依著菜譜做麻婆豆腐,可能由于我太餓了的緣故,吃得多了一點點。
女兒說:“爸爸,這就是姨媽的味道吧!”
我答道:“可能吧!”
其實怎么可能呢?細(xì)想起來,真正的“姨媽的味道”包含了太多的情感,承載了太多的滄桑、懷念與追思。如今,姨媽已于疫情開始那年作古了,享年八十四歲。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姨媽的味道只能珍藏在記憶深處了。
2024年10月4日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