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失而復得的親情(散文)
一個月前,有一天兒媳婦突然打電話給我,說有一個中年的男人,已經(jīng)來到社區(qū),自稱來自湖南,提你的名字,說是來尋找他奶奶的干兒子,問你見不見。我略一遲疑,然后就反應過來,趕緊斬釘截鐵的說,見!讓他過來吧。
其實,我的略一遲疑,不是在猶豫見不見,而是腦海里在緊急搜索:我有沒有干媽。毫無疑問,我沒有干媽,但是,我上山下鄉(xiāng)期間,的確有一位可親可愛的老大娘,像母親一樣關照我,我們雖然從來也沒有舉行過拜親儀式,并且,我也是一直管他叫大娘。但是,我們之間不是干娘倆,卻勝似干母子,沒有血緣關系卻勝似有血緣關系的親密往來,也曾經(jīng)被別人懷疑是干娘和干兒子。我估計來訪者,就是他的孫子中的一個,既然知道了可能是誰,急于見面的心情也就而知了。
社區(qū)知道了我的態(tài)度,并且把我的電話告訴對方以后,一個湖南籍的電話就打進來了,機主確認了我的身份以后,立刻熱情地管我叫老叔,說他已經(jīng)到了我們小區(qū),然后又急不可待的和我確認準確樓號,讓我給他叫電梯。人來了,打開房門,我們相互之間毫無陌生感,雖然沒有擁抱,但是兩雙男人粗糙的大手緊緊相握在一起,久久不愿意分開。他的第一句話好像是,老叔,是你,樣子沒有變,在街上,我也會認出你!當然我的面前,完全沒有半個世紀以前那個孩子的形象,但是,清晰可辨的是他爸的身影。
提前他的爸爸,其實我們接觸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因為他那時候就在湖南工作,并且因為單位是軍工企業(yè),保密單位,探親的機會也不多,我就是在他探親期間,被大娘和嫂子特意叫過去的,僅僅相處幾天而已。他也就是聽了自己母親和愛人的介紹,受到我們情緒的感染,才待我親如兄弟的。來訪者現(xiàn)在的年紀,又和我認識他爸爸時的年紀差不多,相似的身材和面容,仿佛又看到了他爸爸。
他們家和我接觸最多的,當然是我的大娘,也就是別人口中我的干娘。當時,作為貧下中農(nóng)代表的她,不僅經(jīng)常步行三里地,去“青年點”看望我們大家,也偏愛的經(jīng)常單獨約我,去她們家“打牙祭”,改善生活。剛開始,我還懂得客氣地推諉,久而久之,習慣成自然。我也就不拿自己當外人了,因為我如果去晚了,嫂子會擺好碗筷等著我,而讓孩子們只能夠遠觀,而不能夠解饞。所以,孩子們也會一遍一遍的出門張望,我不能夠總讓大家都望眼欲穿啊!
大娘身形矮小,卻精明干練,已過花甲之年的她,不僅行走如風而且待人熱情,善于社交,要不然,也不會成為大隊和我們知識青年的第一聯(lián)系人——貧下中農(nóng)代表。她還有第二身份,而且更厲害:是附近十里八屯最讓人信服的助產(chǎn)士,不僅知名度極高,輩分也極高,很多和我年紀相仿的少男少女,都管她叫姥姥或者奶奶,因為不僅僅是她們,包括她們的爸爸媽媽,也是她接生來到這個世界的。她出門辦事,也喜歡帶著我(我曾經(jīng)是青年點的點長和管理員,時間比較自由),我的輩分也水漲船高,“借光”成為了同年齡段人的叔叔和舅舅,因為她們都誤以為我們是干母子了,很享受這個誤會的大娘和我自然不會刻意地去解釋。
單純從我們這種關系來講,也算“好景不長”吧!下鄉(xiāng)不到二年,我就被抽調(diào)離開了農(nóng)村,雖然也曾經(jīng)不止一次地特意回農(nóng)村去看過大娘一家,畢竟不能夠經(jīng)常見面了,而且又過了兩三年,“哥哥”就來接她的家屬去湖南定居了。得到消息我,我只能夠再一次的,特意趕回農(nóng)村,懷著復雜的心情,幫助她們打包行李和家具,然后戀戀不舍看著大娘、嫂子、三個孩子和哥哥一起走,隨著列車遠去,而淡出我的視野。
大娘雖然平時和我聊起來滔滔不絕,畢竟沒有寫信溝通的能力,我們都走出那個充滿故事和記憶的農(nóng)村后,我和她們的書信往來,主要靠同樣待我如親人的嫂子。因為哥哥忙于工作,沒有多少閑暇時間來談論家長里短,雖然我們曾經(jīng)通信聯(lián)系不斷,也沒有讓時間的長河徹底沖刷掉彼此的牽掛,但是,卻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
其實,也不是絕對的沒有機會,十來年以后,我脫離了海上第一線,走上機關崗位,曾經(jīng)有兩次出差路過長沙,我第一次特意下車,準備去看看我的大娘,可是我知道的通訊地址是:湖南省長沙市71支局306信箱,問了很多人,都不知道具體在什么地方,又不能夠長期停留影響開會的報道時間,只好以后再說。以后又有一次,我又特意繞行到長沙下車,準備在車票有效期之內(nèi)的兩天里,去看看大娘,這一次費盡周折,終于有人確切的告訴我,他知道這個單位,但是:一,它不在長沙市內(nèi),地方很偏僻,不僅需要換火車和汽車,而且一兩天也趕不回來;二,這個單位規(guī)模不小,是一個神秘的軍工企業(yè),你去了,也不一定讓你接觸。聽到這些,我傻了,只能夠垂頭喪氣的放棄尋找。
以后在通信中,嫂子證實了這些情況,并且也說到,因為單位特殊和管理的嚴格,我的信到達也需要延遲好幾天,她們發(fā)信也不容易,可能都需要審查。漸漸的,時間的長河終于稀釋了情感的聯(lián)系,在我?guī)状伟l(fā)信收不到反饋以后,這段情,似乎也無疾而終了。
聽這個比我小11歲的侄兒說:他這一次回東北來探親的計劃中,雖然還有姑姑等其他人,我不是唯一的,但是,來錦州看我是唯一的,也是難度最大的。他的記憶線索中,只知道我在錦縣的一個小鎮(zhèn),單位是捕魚的。其實現(xiàn)在不僅錦縣變成了縣級的“凌海市”,小鎮(zhèn)也早變成了錦州市的海濱區(qū),連捕魚的漁業(yè)公司也經(jīng)歷了繁榮和衰敗,都成為歷史了。他是僅僅靠著我的名字,通過一個一個地尋找派出所,查找檔案,再看存檔上似曾相識的照片,然后才被介紹到社區(qū),最后社區(qū)才聯(lián)系到我的兒媳婦,核實我有沒有這個關系人,愿不愿意見,才有了以后兒媳婦聯(lián)系我的事情。
我有一張照片,是我們分別以后,嫂子從湖南發(fā)給我的,她們的全家福。我拿出她們自己都找不到了的這張全家福,聽他講述,不僅他的奶奶我的最親愛的大娘早不在了,他的爸爸媽媽我的哥哥嫂子也不在了,連他的弟弟,我的小侄兒也因為哮喘發(fā)作在31歲時離世了,唉,世事無常,感慨萬千??!
他的妹妹(照片上的小女孩,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個外孫女都快上學的姥姥了)沒有一起來,但是知道我們爺倆順利見面了,也非常高興,她們哥倆不僅送給我一個一千塊錢的大禮包,也和我建立起了頻繁的微信聯(lián)系。一千塊錢的禮包,已經(jīng)超過了正常禮尚往來的規(guī)模,她們不辭辛苦,費盡周折尋找我的過程和心意,更不是金錢可以衡量的。
孩子們,你們知道嗎?聽你說,當時還完全是個孩子的你,還清晰的記得,我曾經(jīng)對你們家的微不足道的幫助,就足以讓我感動了,你們費盡周折,專程到錦州來找我,就更讓我喜出望外,興奮的心情到現(xiàn)在還難以平靜,你奶奶如果地下有知,也會欣慰的。咱們之間的關系,已經(jīng)超越了普普通通的親情,不僅僅是我們個人之間偶然的故事,它帶著明顯的時代的烙印,是當代上山下鄉(xiāng)知識青年和貧下中農(nóng)良好關系的縮影!
謝謝你們!是你們的努力,讓我們當時的“知識青年”和貧下中農(nóng)的友誼在半個世紀以后,還得以延續(xù),讓可貴的親情失而復得!讓我們共同努力,把這種正能量的親情繼續(xù)發(fā)揚光大吧!
記憶是一種財富,給人溫暖。
謝謝賜稿流年,遙握,問安!
再一次謝謝你的鼓勵!
祝愿老師再出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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