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水·緣】葉舞蟲鳴響秋聲(散文)
一
秋風(fēng)颯颯,捎來了秋天的各種彩色信箋,紅似火的楓葉、黃如金的銀杏葉、黃綠相間的梧桐葉……
“風(fēng)吹一片葉,萬物已驚秋。”仿佛是一夜之間,城市的大街小巷樹葉換上了彩妝,風(fēng)吹葉舞,落英繽紛,帶著幾分自由與灑脫,還有一絲的遺憾和凄涼。
不知不覺,秋天已進(jìn)入尾聲,立冬不期而至,天氣漸漸轉(zhuǎn)涼。早晨起來,需要穿上毛衣,但中午太陽依然熱情得不得了,能到二十多度左右,晝夜溫差大著呢。配合著季節(jié)的變幻,人每天都忙著更衣,身上的衣服走馬燈似的,脫了穿,穿了脫,不厭其煩。
大自然是奇妙的,它能掐會算賽神仙,可以精準(zhǔn)地感知時令的轉(zhuǎn)換、季節(jié)的變遷。仿佛昨天樹木還綠意蔥蘢,今天的秋葉落進(jìn)大自然的染缸里,染得樹葉一半是紅,一半是黃,它們夾雜在綠葉叢中,猶如開出的一朵朵耀眼奪目的花,散發(fā)著濃濃的秋韻。片片秋葉惹人醉,在秋風(fēng)里歡快地舞蹈,搖曳著秋光,明媚了秋色,成了秋日里最浪漫的一道風(fēng)景。
那些清潔工人,是城市的“美容師”,也是秋日落葉的“克星”,容不得地上有一片落葉。那雙磨出老繭的雙手拿著掃把,左一掃把,右一掃把,“唰唰唰……”忙得不亦樂乎。這些秋葉像頑皮的孩子,似乎故意在逗他們,圍著掃帚轉(zhuǎn)圈圈,或者風(fēng)一吹,就跟著跑,或者飄到空中輕輕地飛舞,就是不進(jìn)垃圾斗,它們要做自由的舞者。
在中原地帶,最不缺少的是黃葉,多數(shù)樹木到了秋天,落葉呈現(xiàn)黃色,像什么柳樹、榆樹、槐樹、桐樹,到了深秋,葉子會變成黃色,深淺不一,有深黃、暗黃、焦黃、淡黃,綠葉一旦變黃,離枯萎落下也就不遠(yuǎn)了。銀杏樹到了秋天,樹葉一律變黃,金燦燦的,猶如掛了一樹別致的金色的小扇子,在秋日的陽光下,像舞動的黃色的裙,是那樣耀眼。近幾年,也種植不了少楓樹,每到秋天,楓葉紅彤彤的一片,似一簇簇燃燒的火焰,又像舉起的一面面紅色的小旗幟。那紅也是別出心裁,深紅、棗紅、大紅、淺紅,那一抹紅在秋日的長空下,特別引人注目。
在我的眼里,每一片葉子都是大自然精心雕琢的藝術(shù)品,大大小小,精致的,粗糙的,扁的,圓的,長的,千姿百態(tài),它們各有各的美。如果沒有彩色的樹葉,秋天該是多么寂寥??!看看天,湛藍(lán)湛藍(lán)的,碧云天,黃葉地。秋天,本身就是一幅色彩斑斕的畫,它是大自然的無私饋贈,我們欣然接受。
我喜歡秋天的落葉,遇到好看的葉子,我會把它撿起來,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唯恐一不小心,樹葉會被風(fēng)吹跑。那像小扇子似的銀杏葉,顯得嬌小可愛,每一片葉子都不相同,我喜歡把銀杏葉夾在書本里,自己制作一個小小的書簽,有著淡淡的葉子的清香味,沁人心脾。落葉,是大自然的無私饋贈,它的美無與倫比!
秋天的落葉,沒有夏花的絢爛,卻有著不屈的靈魂。它不僅僅是浪漫的化身,還有那份從內(nèi)而外散發(fā)著的靜謐與淡定。秋日的午后,捧一杯清茶,靜立于窗前,聽秋風(fēng)吹動樹葉的聲音,任一股美妙的秋意在心間流淌。
二
秋天,是屬于蟲子的,它們藏身在草叢中,不知疲倦地唱著歌,生命不息,歌唱不止。仿佛只有這樣才不白來人間一趟,生命才更有意義。
秋日里,無論白天還是黑夜,總能聽到高一聲低一聲的蟲鳴聲。尤其到了深秋的夜間,天氣寒涼,樹葉凋零,萬物悲秋,秋蟲的鳴叫聲也成了大自然最奇妙的和諧的音符,引起人們對季節(jié)變化的感懷和思考。
秋蟲的種類很多,像什么蟋蟀、螞蚱、金龜子、菜青蟲、飛蛾、小蜻蜓等,它們的叫聲五花八門,長短不一,就像一曲轟轟烈烈的交響樂。叫得最響,聲音最高亢的大概就是蟋蟀了。
蟋蟀的別名就叫秋蟲,身長三厘米左右,呈現(xiàn)黃褐色或黑褐色,有觸角,據(jù)說,甲骨文中“秋”字的原型就是一只蟋蟀。它們常棲息于磚石下、灶臺底下、墻縫中、草叢里,喜歡夜間活動,生性孤僻,喜歡獨(dú)立生活,因而除了繁衍后代的需要,蟋蟀不能容忍同伴和自己同住,一旦相遇,喜歡相斗,非要拼個你死我活。
白居易曾這樣描寫秋蟲:“切切暗窗下,喓喓深草里。秋天思婦心,雨夜愁人耳?!痹谠娙丝磥?,秋蟲在秋夜里鳴叫,在窗下,或是在草叢里,喋喋不休地傾訴著自己的心事,讓那些丈夫不在家的婦人更心生哀愁,勾起了她們思夫的情緒,那份孤獨(dú)與渴望理解的心情,也許孤獨(dú)的秋蟲能懂。
秋蟲,以鳴叫的方式,為秋天而吟。那聲音凄凄切切,充滿著對生命的不舍,生與死是自然的規(guī)律,誰又能左右命運(yùn)的齒輪?它們用叫聲,表達(dá)對生命的敬畏和熱愛,用盡力氣,吟唱不止,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歐陽修曾說:“蟲聲草吧,如助予之嘆息。”因此,秋蟲的鳴叫,在文學(xué)家眼里,被賦予了豐富的情感和頑強(qiáng)的生命力。
無論環(huán)境多么惡劣,哪怕秋雨無情地摧殘,秋蟲也要為生命而高歌。我喜歡在秋天的夜里,靜靜地聽秋蟲的呢喃,就像一曲曲動聽的催眠曲,伴我入眠,讓我夢回童年捉蟋蟀的快樂時光。
三
秋天,是凄涼的,也是歡騰的。秋天,風(fēng)聲、雨聲、鳥鳴聲、落葉聲,組成了一道秋天獨(dú)有的動聽歌謠。秋天的大地,就是一片廣闊無邊的音樂廳,從高山到平原,從鄉(xiāng)村到城市,秋天的聲音,無處不在。
樹樹秋聲,山山寒色。秋天的風(fēng),吹動樹葉,樹高千丈,葉落歸根,落葉飄零,回歸大地母親的懷抱,化作春泥,滋潤下一個生命的輪回。秋風(fēng),吹得湖水起了皺紋,一圈圈的波紋蕩漾開去,驚動了水中的魚兒,搖著尾巴逃跑了,那是一幅動態(tài)的風(fēng)景畫。秋風(fēng),吹開了菊花,黃的、紅的、紫的、綠的,各色菊花在秋日里爭奇斗艷,為秋天增添了明媚的色彩。
“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秋天的雨,總是纏纏綿綿的,不眠不休,淅淅瀝瀝,那定是離人傷心的淚。春去秋又走,只是相愛的人不能長相守,一季一季的守望,落得個凄凄切切,聚少離多,這相思的苦,又能向誰訴呢?也許只有秋天的雨最能懂。
秋去春來,許多候鳥要大規(guī)模地搬家,尋找生命中的詩和遠(yuǎn)方。如大雁、燕子,秋天一到,它們義無反顧地要往南飛,成群結(jié)隊(duì)地去溫暖的地方過冬。它們扶老攜幼,浩浩蕩蕩地劃過長空,雁過無痕,只留下一串歡快的叫聲。
秋天,是一幅有聲有色的畫卷。走進(jìn)秋天,就能聽到秋天各種奇妙的聲音?!班ооА薄吧成成场薄班编编薄薄斑羞羞小薄锫晲偠?,秋色滿目,秋韻悠悠,讓人陶醉。
四
“我言秋日勝春朝,自古逢秋悲寂寥。晴空一鶴排云上,便引詩情到碧霄?!痹趧⒂礤a的筆下,秋天,是一種心境,秋天的美,要遠(yuǎn)遠(yuǎn)地勝過春天,因?yàn)榍锾煊幸环N生命歷經(jīng)千帆之后的成熟之美。
自古以來,文人墨客喜歡悲秋,他們感嘆秋天的蕭殺凄涼,心里充滿了無限的惆悵。也為秋天獨(dú)特的美而情有獨(dú)鐘。最有名的莫過于寫《秋聲賦》的歐陽修,他當(dāng)時已年過五十歲,感嘆時政改革艱難,心情低落,以“悲秋”為主題,有感于秋日里草木被風(fēng)摧殘的悲涼,“草拂之而色變,木遭之而葉脫。其所以摧敗零落者,乃其一氣之余烈?!睔W陽修借物抒懷,由物及人,抒發(fā)自己人生的苦悶與感嘆。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草木看似無情卻有情。秋如一片絢麗多姿的晚霞,用盡力量,閃耀最后的輝煌。生命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就像草生草枯,歡快地生,從容地死,就算即將凋零,也不能放棄對生活的希望。即使是失意,依然期待明年的相逢,脫胎換骨,成就一個全新的自己。
靜靜地聆聽,秋天的聲音,是一曲激昂的生命交響樂,或高亢,或低沉,或欣喜,或悲愁。每一片落葉,每一聲蟲鳴,每一陣秋風(fēng),每一滴秋雨,都是告別秋天的最美音符。告別,是為了明年春天的相逢。
秋聲乍起,細(xì)聽秋吟,感受秋的那一份款款深情與萬分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