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楓】九寨溝的水(散文)
一
我總以為,“歸來九寨不看水”一說,只當(dāng)作是泛泛之言,未覺其真意。直至踏入九寨溝,我才恍然領(lǐng)悟,那是對九寨溝之水神奇與獨(dú)特的絕妙詮釋。
秋冬之交,懷揣著對大自然的熱忱向往,我們踏上自駕前往九寨溝的旅程。車輪滾滾向前,如同載著滿心的憧憬,駛向那傳說中的神奇之境。沿途風(fēng)景如幻燈片般變幻,恰似一幅徐徐展開的畫卷。從城市的喧囂嘈雜,到鄉(xiāng)村的寧靜祥和,再到山間的壯美雄渾,每一處景致都似在為九寨溝的驚艷登場鋪墊伏筆。遠(yuǎn)處山巒起伏連綿,有的山頂已覆上薄薄一層積雪,宛如白頭老者,靜靜地守護(hù)著大地,默默訴說著歲月的故事。漸近九寨溝,空氣愈發(fā)清新凜冽,那是山林特有的氣息,泥土的醇厚、松柏的清香與雪的冷冽交織融合,恰似王維筆下“空山新雨后,天氣晚來秋”的意境,讓人心曠神怡,如癡如醉。
歷經(jīng)八個多小時的車程,我們于下午五點多抵達(dá)九寨溝縣城。依行程安排,我們在賓館登記入住,養(yǎng)精蓄銳,只為次日能以最佳狀態(tài)暢游九寨溝。
次日清晨,第一縷陽光輕灑窗前,我們便迫不及待地起身,向著九寨溝景區(qū)進(jìn)發(fā)。
當(dāng)我們驅(qū)車四十分鐘,抵達(dá)景區(qū)門口時,那高大而獨(dú)特的大門映入眼簾。它宛如一位威嚴(yán)的守護(hù)者,靜靜地佇立在那里,迎接八方來客。此時,門口已聚集不少游客,大家臉上洋溢著熱情,眼中滿是期待,似與我們一樣,迫不及待地想要揭開九寨溝神秘的面紗。
排隊進(jìn)入景區(qū)后,我們乘坐觀光車沿著蜿蜒山路前行。車窗外,景色如夢幻畫卷般在眼前展開,清新的空氣攜著絲絲涼意和山林芬芳撲面而來,仿佛每一個毛孔都在歡呼雀躍。遠(yuǎn)處山巒像是披上了一層薄紗,云霧在山腰纏綿繾綣,山頂?shù)姆e雪在陽光映照下閃耀著金色光芒,恰似大自然鑲嵌在山間的璀璨寶石,真可謂“千峰筍石千株玉,萬樹松蘿萬朵銀”,美到極致。
二
為了全方位領(lǐng)略九寨溝之水的魅力,我們四人決定從海拔最高的原始森林處游覽。此地雖無大海之浩瀚,然近在咫尺的皚皚雪山,卻展現(xiàn)出一種雄渾壯麗之美,那是大自然無聲而磅礴的力量展示。雪山仿若銀白巨人,頭戴雪冠,威嚴(yán)屹立,默默注視著這片神奇土地。它們不僅是九寨溝水的背景,更是其源頭所在。
沿著蜿蜒曲折的棧道前行,劍巖映入我們的眼簾。劍巖如同一把利劍直插云霄,山體陡峭險峻,巖石在陽光照耀下散發(fā)著冷峻的光澤。劍巖周邊的空氣仿佛都帶著凜冽之氣,呼嘯而過的山風(fēng)好似在講述古老神秘的傳說,令人心生敬畏。
從劍巖下行三公里,便是草海。秋冬之交的草海別具韻味,金黃的水草大片大片地在水中搖曳生姿,如同為海子鋪上了一層華麗的金色絨毯。微風(fēng)輕拂,水草沙沙作響,似在低聲訴說著四季輪回的故事,恰似“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所描繪的生命韻律。淺灘處,水在水草間潺潺穿梭,發(fā)出清脆悅耳的聲響,宛如輕柔的音符,為這片寧靜之地增添了幾分靈動之美。水中偶有野鴨嬉戲游弋,它們在水草間穿梭覓食,時而將頭扎進(jìn)水里,時而露出身子抖落水珠,平靜的水面被打破,泛起一圈圈漣漪,宛如一幅生動的田園畫卷。正如“水回青嶂合,云渡綠溪陰”所繪,這里的水與周邊景色相互映襯,和諧共生。
沿著草海的棧道前行,遠(yuǎn)處山巒連綿起伏,山頂積雪在陽光映照下閃爍著銀光,與草海的金黃相互映襯,構(gòu)成了一幅色彩鮮明、美輪美奐的奇妙畫面。這畫面仿佛是大自然這位丹青妙手用最細(xì)膩的筆觸精心繪制而成的絕世巨作,令人嘆為觀止。
告別草海,我們來到了天鵝海。天鵝海宛如世外桃源般靜臥于山谷之間,寧靜而祥和。此時的湖面宛如一面巨大的鏡子,澄澈透明,倒映著天空和周圍的山巒,水天相映成趣,呈現(xiàn)出一種令人心醉的湛藍(lán)。據(jù)說,這里常有天鵝棲息,雖此時未能目睹它們優(yōu)雅的身姿,但那平靜的湖面仿佛留存著它們游弋的痕跡,恰似“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所營造的唯美意境,給人以無盡的遐想。湖中的水草在水下隨著水流輕輕搖曳,它們長短錯落、疏密有致,恰似在跳著一支舒緩優(yōu)雅的舞蹈。陽光透過湖水,灑在水草上,光影斑駁陸離,為這片水域蒙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沿著湖邊棧道漫步,能聽到細(xì)微的流水聲,那是從湖的一端潺潺而來的細(xì)流,宛如輕柔的音樂,為天鵝海奏響著靜謐的旋律,讓人心醉神迷,流連忘返。古人云:“湖光秋月兩相和,潭面無風(fēng)鏡未磨?!碧禊Z海的平靜與美麗,恰似此般意境。
繼續(xù)下行,便來到箭竹海。秋冬之交的箭竹海別有一番風(fēng)味。湖面波光粼粼,湖水清澈見底,水底縱橫交錯的枯木和水草清晰可見。岸邊的竹子在微風(fēng)中輕輕搖曳,它們的身影倒映在湖水中,為這幅畫卷增添了幾分清幽雅致。湖中的水草在水下隨水流擺動,或綠或黃,宛如舞動的精靈。有的水草細(xì)長如絲,隨著水波輕柔蕩漾,有的則成團(tuán)成簇,恰似水中盛開的花朵。魚兒在水草間穿梭嬉戲,它們的鱗片在陽光下閃爍著銀光,時而躲進(jìn)水草中,時而躍出水面,與不遠(yuǎn)處的箭竹海瀑布相映成趣,仿佛在爭相演奏一曲歡快的樂章。而此時的箭竹海瀑布雖不及夏季那般雄渾壯闊,但卻有著獨(dú)特的韻味。瀑布從高處傾瀉而下,水流如一匹匹白色綢緞在山間舞動,水花飛濺在巖石上,綻出萬千晶瑩剔透的水珠,在陽光映照下,閃爍出迷人的光彩,恰似一顆顆細(xì)碎的鉆石散落人間,真有“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的磅礴氣勢。
瀑布沖擊水面發(fā)出的轟鳴聲,在靜謐的箭竹海周圍回響,與魚兒躍水的聲音交織在一起,仿若一首氣勢磅礴與靈動輕盈完美融合的交響曲。瀑布周圍的巖石上生長著些許苔蘚,它們在水汽的滋潤下愈發(fā)鮮綠,與白色的水流、深色的巖石形成鮮明對比,為這處景觀增添了幾分生機(jī)與野趣。從遠(yuǎn)處看,箭竹海瀑布就像是一幅動態(tài)的水墨畫,那流動的水是大自然揮毫潑墨而成的神來之筆,讓我們陶醉其中,不能自拔?!八鉃囦偾绶胶?,山色空蒙雨亦奇”,箭竹海的水在不同天氣下或許也有這般奇妙變化。
三
時光在我們的欣賞中悄然流逝,當(dāng)我們游覽完箭竹海及箭竹海瀑布時,已至中午十二點。為了加快游覽進(jìn)度,我們乘坐觀光車前往熊貓海和五花海。熊貓海的水呈現(xiàn)出一種深邃而神秘的藍(lán)色,海邊的巖石上有著斑駁的積雪和冰晶,在陽光映照下閃爍著光芒,宛如大自然鑲嵌在巖石上的寶石。這里曾是熊貓喜愛的飲水之地,雖此時不見熊貓的身影,但從這清澈的湖水和周圍繁茂的竹林中,我們仿佛能看到它們憨態(tài)可掬地在水邊嬉戲、飲水的畫面。而五花海則是另一番奇妙景象。它的水是色彩的狂歡盛宴,是大自然色彩搭配的登峰造極之作。湖水五彩斑斕,有鵝黃、翠綠、湛藍(lán)、絳紫等各種顏色,這些色彩相互交融、彼此襯托,構(gòu)成了一幅色彩絢麗、層次豐富的油畫。湖底的枯木在水中橫臥,其輪廓在五彩的水中若隱若現(xiàn),宛如沉睡在水下的古老精靈,為五花海增添了幾分神秘莫測的氣息。站在高處俯瞰五花海,那滿目的色彩如同一股強(qiáng)大的視覺沖擊,讓我們深深陶醉在這如夢似幻的美景之中,正應(yīng)了“水光瀲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的美妙意境?!敖跳B逾白,山青花欲燃”,五花海周邊的山色與這多彩的湖水相互映襯,更顯其美。
我們就這樣在九寨溝長達(dá)34公里的“Y”字形山溝里,一個海子接著一個海子地游覽、欣賞、品評。時而徒步,用腳步丈量這片神奇土地;時而乘坐觀光車,快速穿梭于美景之間。然而,九寨溝的海子多達(dá)百余個,即便我們在后續(xù)游覽長海至諾日朗這條線路時,也只能重點游覽長海、五彩池和諾日朗瀑布,許多不知名的小海子如流星般在觀光車上一閃而過。它們就像遺落在人間的繁星,雖然我們無法一一細(xì)數(shù),但它們的美麗卻已深深印刻在我們的記憶深處,讓我們對這片神奇的土地更多了幾分不舍與眷戀。
九寨溝的水,是神奇與獨(dú)特的化身,宛如大自然用最細(xì)膩的筆觸和最絢爛的色彩精心繪制而成的藝術(shù)瑰寶。“歸來九寨不看水”,此絕非虛言。在這里,水被賦予了靈魂與生命。那水色或碧綠如翡翠,或湛藍(lán)似晴空,或在光影變幻中呈現(xiàn)出五彩斑斕的色澤,每一滴水都仿佛蘊(yùn)含著一個神秘莫測的世界。有的海子靜謐得如同鏡子,將天空、山巒和樹木完美倒映其中,上下對稱,虛實相生,如夢似幻,仿若仙境。而有的地方,水流湍急,奔騰于巖石之間,濺起的水花恰似跳躍的音符,奏響了大自然雄渾壯麗的交響曲?!扒嗌娇床粎?,流水趣何長”,九寨溝的水之趣,無窮無盡。
這種獨(dú)特的水之美,已然成為一種極致的標(biāo)準(zhǔn)。見過九寨溝的水,其他地方的水景便難以再觸動心靈深處那根敏感的弦。它的神奇是大自然千萬年雕琢的結(jié)果,是一種不可復(fù)制的韻味,是水之美的巔峰,讓每一個來過的人心中都銘刻下這獨(dú)一無二的水之畫卷。
離開九寨溝時,夜幕已然降臨,寒意陣陣襲來,但我們的心卻依然熾熱如火。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出那一幅幅水的畫卷,每一處海子的波光都似在挽留我們。那五彩斑斕的色彩仿佛還在眼前閃爍,如夢幻泡影般令人沉醉,我們是如此不舍得這神奇之境,即便腳步漸行漸遠(yuǎn),靈魂卻似仍在那水的懷抱中徘徊。
二○二四年十一月十五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