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簫聲綿綿愛無邊(散文)
立于三尺舞臺,體態(tài)挺拔,嘴唇對簫口,吸一口清涼之氣,吐一串婉轉(zhuǎn)之音,聲傳四方,余音裊裊。正是如此簫聲相伴左右,吟出我的成長之路。乘著簫聲,我回憶起了那藏在簫里的愛。
◎音展簫韻密?初聽
打從記事起,爺爺在我心中的形象便是一個音樂家。他的房間里有一個裝滿筆直的竹節(jié)“棍子”的柜子,那“棍子”有的看起來古色典雅,有的看起來飽腹光澤。小時候的我好奇這竹節(jié)“棍子”是何物,爺爺便會慈愛的笑著回答我:“那是一種樂器,叫做簫?!睂菲鳑]有概念的我,不知道這些“棍子”有什么價值,值得爺爺寶貝似的收藏。
一次偶然的機會,我跟爺爺去聽了一場古典樂的現(xiàn)場演奏。本來我對臺上各形各色的精美樂器與古典樂提不起任何興趣,可只是聽過第一首曲子過,我原本歪七扭八的坐姿立刻端正起來——那是在高潮時,一陣清清亮亮的樂音如劃破夜空的煙花,吸引了我的注意。只見臺上之人手持簫管,音符從他的唇角緩緩流出,清脆悠揚,綿長不盡。一片樂聲中,惟一簫醒人耳目,我仿若身置青山春水之上,清風徐過,忘凡間塵俗于腦后,只如輕舟快船,波繞群山,頗有蘇軾筆下“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的意味。
我即刻打起精神,對爺爺興奮地說:“爺爺,這是簫嗎?聽起來好美妙??!”
不知怎的,爺爺眼睛里好似亮起了光,爽朗的笑起來,隨即慈愛又高興地說:“我大孫女品味真好,耳朵也靈!這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簫,我吹了幾十年的簫。我的心頭愛也能懂我的心頭好了!哈哈哈哈……”看著爺爺高興的樣子,我的嘴角也滿是按捺不住的笑意。
自那次我便迷上了簫那獨特的樂音。爺爺也拿起好長時間不奏起的簫,時常為我吹起,也許是有些生疏了,每次都只演奏一段,但這飽含爺爺愛意的樂音一直陪伴著我學習、生活和成長。
◎簫色吐春音?再品
春風和煦,拂過樹林枝丫間,簌簌作響,又過窗沿前,惹風鈴不安分,陣陣清脆。
爺爺在鏡前整理衣著,平撣衣褶,輕折領(lǐng)口,抖擻雙肩,在柜中取出一只簫,微笑著來到我房間門口,“乖孫女,快來,爺爺今天給你好好奏一曲!”說完,緩步走出門外。
我一見爺爺一副“書生意氣”模樣,好似準備“揮斥方遒”一般,興高采烈地放下手中的筆跟了出來,順手提起小板凳,奔出門外。放下小板凳,坐下看向爺爺。他將簫緩放在口前,風正云靜之時,悅耳的樂音響起了:那般古韻悠長,鳥兒隨聲附鳴,又伴清風微起,似見竹幽芳香,石上溪水淙淙流淌;見云卷云舒,長空無垠,遠山徜徉;見樓閣孤亭,碎光穿過叩門無妨;見檐下盅鳴,湘妃淚灑,欲踏闊江……我閉眼沉醉于這由音符拼成的、春色盎然的美麗畫卷中,縈繞耳畔,浮現(xiàn)眸前。
演奏結(jié)束,我在這美妙的沐浴下為爺爺鼓起掌來,順勢將腦中的想法道了出來:“爺爺,吹的太棒了!我也想跟爺爺學著吹簫!”
爺爺微愣一下,然后放聲笑起來:“我的乖孫女吆!你說的是真的嗎?”爺爺抓著我的雙肩,眼中滿是興奮與期待。
“當然是真的!我要和爺爺吹得一樣好!”
“好!有志氣!”爺爺?shù)难壑胁恢獮楹畏撼鰷I光,卻依舊堅定。
從這以后,我便迷上了吹簫。從一開始的什么都不懂,到能簡單吹起一段,再到可以爐火純青的吹奏一支曲子,都少不了爺爺盡含愛意的悉心指導與平常的熏陶暈染。因為它,那些祖孫時光成了無法忘卻的回憶。
◎清籟遠愔情?己聲
“這次學校的校慶晚會,需要咱們班有人表演才藝特長,有誰自告奮勇?”班主任在開班會時說起了校慶晚會的事。
“我來!”我高高地舉起手,自豪且洪亮的說,“我會吹簫!”
“簫是什么樂器?”“不知道啊,好像是笛子吧?”“沒聽過,感覺不如鋼琴優(yōu)雅!”……同學們的議論聲漸漸充斥了整間教室。
“安靜!”老師厲聲喝止議論,隨后溫柔地說:“很好,很有勇氣!這次這個名額就給你了?!?br />
回到家后,我高興地向爺爺提起此事。爺爺聽過以后,高興得竟像孩子似地跳起來:“我大孫女真厲害!”隨后賦我一個深深的但因胡子又很扎人的吻。然而沒過幾秒,爺爺又透出一種淡淡的憂傷:“唉!現(xiàn)在的人聽慣了鋼琴、薩克斯一類的樂器,怕是鮮有人知簫這種樂器了……孩子們也都不喜歡啊,我熱愛了幾十年的簫,見過喜愛簫的人比我有的簫的數(shù)量都少……”
我聽過,立刻蹲在爺爺?shù)奶梢闻?,在他旁邊說道:“爺爺,你放心,有我在,你的熱愛就不會消失,我也能像你一般,以簫聲走遍四方……”
未等我說完,爺爺?shù)那鍦I已然從眼角流下。過了一會兒,爺爺起身回房間,翻箱倒柜,找到一個箱子,打開鎖,里面是一支精美的簫,富有光澤,還雕著花紋。爺爺說,這是他親手做的一支簫,這么長時間,一直珍藏,現(xiàn)在要將其送給我。我熱淚盈眶地雙手接過,隨后深深的抱住爺爺。
轉(zhuǎn)眼到了晚會之日,演員們輪番出場,馬上就輪到我了。主持人在我之前向大家介紹了有關(guān)簫的知識,隨后便道:“下面有請這位同學為大家?guī)砗嵡豆艍簟?。?br />
輕輕的,我走到舞臺中央。心中思緒萬千的站在聚光頂下,在千百雙眼睛注視下,我輕吸一口氣,緩緩吹起。我閉上眼睛,腦海中盡是那些難忘的祖孫時光,與那年的大好春色。我將情感投注于樂音之中,忘卻所有凡塵,仿若欲踏長虹上皓空,覽勝人間美景,心掛爺爺?shù)念伻?,情絲纏綿,不可阻斷……
演奏結(jié)束,我深深鞠了一躬,臺下如春雷的掌聲爆起,那掌聲比前面任何一次都要響。下臺后,我找到滿臉笑容且正在擦淚的爺爺,樂呵呵的問:“爺爺,我吹的不錯吧?”爺爺摸著我的臉:“我乖孫女真棒,給你點贊!”我笑著回答:“跟您比也差的遠呢……
青石巷路上,簫聲慢起,吹過來風,挾著月音襲來,恰似凈心凈魄。那簫聲托起了我的童年和青春,也捧起了我深愛的爺爺和爺爺深愛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