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世間情感無非是名利男女，千古戲文大多是才子佳人?？v觀歷史進程時代發(fā)展，可這兩檔子事亦無不同，真可謂：古人不見今日月，今月曾經(jīng)照古人。
　　 話說上世紀80年代初期，小城有一個大機關(guān)，大機關(guān)有個小車隊，因為領(lǐng)導(dǎo)班子的頭兒多，那小車自然就多了，這不十幾輛小車湊成了一個車隊。而有了這個車隊。就得有個隊長。領(lǐng)導(dǎo)根據(jù)老王的一貫表現(xiàn)，就讓他當了隊長，當然其中還有另外一層的因素，那是因為老王一直在給一把手開車來著。所以，這個靠山，誰還敢不認賬，但話又說回來了，這老王不僅開車是把好手，還真有那么一點管人的本事，加上他為人厚道，這不，隊長當?shù)眠€有點威信，不過沒有多久就有人惦記上他的這個位置了。
　　 按說一個小車隊的頭沒多大權(quán)利。但實際上還真有點說道。這個隊長的權(quán)利啊，主要是包括這么幾個，也就是說隊長一是可以給一把手開車伺候一把，不光是開車那么簡單，那里有名堂。那是一個有名譽、有親近本地最高領(lǐng)導(dǎo)的機會、有先知道高層的秘密、還有追風(fēng)辦事的機會。若是把握得當，把領(lǐng)導(dǎo)和領(lǐng)導(dǎo)的家人伺候得舒服了。那就成了一把手的最信任、最可靠的近臣，一些不能對夫人說的事，都可能對你說，不能跟單位任何人說的事，也可能聽聽你的反應(yīng)。那就不僅僅是跟著沾光的事兒了。所以呢，這個隊長的位置可是不能小覷的。另外，從常規(guī)上講這個隊長的權(quán)利還有那么幾條，第一派車，這一天讓誰開哪個車，拉哪位領(lǐng)導(dǎo)上哪，這一般是隊長說了算。其二呢，這車的好壞新舊差距不小，誰能開上好車那是他的權(quán)力，特別是新車來了安排誰去開，給哪個領(lǐng)導(dǎo)用，還是他一句話。這個小小的隊長不起眼，實惠著呢。要不就有人惦記上了，開始打這個位置的主意了，這個人就是那個卜可。
　　 說到卜可40來歲，是車隊中資歷技能僅次于隊長老王的。這是有資格考慮這個位置的基本條件，沒有這一條你連想的資格都沒有。要等老王讓位也不可能，除非是一把手不用他，偏偏他老王這個人精明的厲害，不僅嘴嚴，領(lǐng)導(dǎo)層的事從沒有透漏出一絲一縷，而且細心周到熱情，領(lǐng)導(dǎo)生活上的那點瑣事比領(lǐng)導(dǎo)夫人考慮得周到多了。加上自己與老王年齡相仿，要等著自然接這個班啊，真要等到猴年馬月了啊。到那個時候，真就接上了班兒，自己也沒幾天碰頭了。得想個法子，折騰一下。也就是從有了這個念頭開始，這件事就成了卜可閑下來就琢磨的唯一的頭等大事。
　　 為了這檔子事啊，卜可是茶不思飯不想，連做夢都在折騰。那一天啊，夢里高興得樂出聲來。竟喊出了聲，“我他媽的可算當上隊長了?！彼@一喊啊，把睡在身邊的媳婦嚇了一跳，使勁推醒了卜可，這興奮得睡不著了就暗自琢磨，自己腦子這么好用，怎么到節(jié)骨眼上就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呢？人家老王沒啥可挑的，不僅活派得公道，還經(jīng)常與司機談心。真就找不著茬了。那一天，老王傷風(fēng)感冒休息了幾天，科長讓卜可代理隊長負責(zé)一段。這幾天卜可那個感覺就是一個好。眼瞅著老王身體要恢復(fù)了，卜可拎著水果去老王家探了一下虛實，一邊匯報這幾天工作，一邊勸老王，要保重身體再多休幾天。私下里想的，再爭取幾天好好過過這個官癮?？上а?，小感冒老王第三天就上班了。卜可這個臨時的負責(zé)人自然就下崗了。但是正是這幾天，卜可爭位的心火扇得更旺了。
　　 然而借著去老王家探病，卜可有了一個重要的發(fā)現(xiàn)。他發(fā)現(xiàn)老王的媳婦這些年有病一直常年臥床，翻身、解手都需要人幫著才能進行，別看老王雖然紅光滿面精力充沛的樣子，肯定沒有男女之間的那些事，這是個突破口，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嘛。我怎么去進行呢？沒有一個知根知底靠譜的人去做，真就不行。卜可的腦子在飛快地轉(zhuǎn)動。在自己熟悉的女人當中，竟然沒有一個能夠擔當起如此重任的。一轉(zhuǎn)眼十幾天就過去了,卜可一天到晚唉聲嘆氣，悶悶不樂。這天中午卜可回家吃飯，進了屋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不愿動彈，媳婦里出外進地忙乎午飯，不時從卜可眼前走過,一對豐滿的乳房隨著行走的步子微微顫動，卜可突然眼前一亮，激動地一拍大腿，對呀，眼前不就是現(xiàn)成的人選嗎？
　　
　　 二
　　 要說卜可的媳婦，真算得上美人。年輕的時候在村子里可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漂亮人，人家真就沒有看得上卜可。可是卜可那時是個當兵的，又是個技術(shù)兵，還是個小排長，讓村里不少姑娘看著眼熱，那也算是追逐姑娘的資本。但卜可心里早就盯上那個人了。那次部隊長途訓(xùn)練就到了卜可家鄉(xiāng)的縣城，卜可借著訓(xùn)練，特意顯擺一下，開著大車進了小村子，這下子還真讓卜可露了大臉了，把那個還沒見過汽車的小村子實實在在地轟動了一下，老老小小的圍著車，看呀、摸呀，說呀、笑啊，把卜可夸得跟天神一樣。老招風(fēng)了，把卜可都美出鼻涕泡了。別說這一招還真靈，硬是把這個過去從不搭理他的姑娘娶到了家。后來這媳婦跟著卜可進了城，心里存著對卜可的一份感激，實心實意地跟卜可過日子。如今雖近中年，依舊身材豐腴，面貌俊俏，風(fēng)韻嬌好。不僅把家里外頭拾掇得干干凈凈利利索索，也把卜可服侍得妥妥貼貼的。守著這么個美人卜可是心滿意足了?？上В徊盍艘稽c，結(jié)婚十余載，竟然沒有生出個一男半女的，也讓卜可耿耿于懷，甚至滋生出了不少想法。
　　 屯子里出來的人，思想上的解放程度還是真有差距，不能生孩子的事情卜可一直都不敢與人說起，因為不知是差在了哪里，卜可又不愿意去看大夫，只能私下打聽這醫(yī)男醫(yī)女不孕的方子，偷偷地抓點藥先補起來。但時間一長不見效果，于是疑心是媳婦不行，漸漸地有了外心，對媳婦也慢慢地冷落下來。在外邊喜歡搭鉤那些漂亮寡婦，但卜可做事詭秘，一時倒也沒透出什么風(fēng)聲來。事不到成，也不能讓家中的媳婦有所察覺。但卜可對媳婦還真是喜歡，起碼天天有個人伺候著自己，況且這女人也漂亮，豐滿，尤其喜歡的就是媳婦兒那對乳房，每天睡覺不摸著這對乳房都睡不著覺。這媳婦對自己懷不上孩子，倒覺得虧欠卜可，只能更盡心盡力地服侍這個男人，才能讓自己的心里稍有所安。
　　 卜可一連天幾天陰沉著臉，權(quán)衡著、琢磨著。最后還是欲望戰(zhàn)勝了理智。因為那個位置對于他和她來說誘惑又實在太大了。唉！舍不得孩子套不住兒狼，豁出這張老臉，就他媽的這么定了！晚上，和往常一樣，媳婦收拾利索了，順手關(guān)了燈爬上炕，剛躺下身子，卜可一翻身跪在了媳婦面前。這么這么這么地，央求起來。一會聽完了媳婦坐起來二話沒說，先給了卜可一個耳光，“你想當官把媳婦都搭上了，我可不干那缺德的事。”卜可又是求又是勸，“又沒有真的讓你跟他睡，只要沾上手就行了，到時候只要你喊一聲，我馬上進來抓住他，咱既不虧啥，還能把老王整下去，我要是當了隊長。不僅實惠少不了，并且還能漲工資，每個月還多個10塊8塊的。多的10塊8塊的，都交給你咋花不好??？何況這么多年了，你又生不出個孩子。沒人養(yǎng)老。咱不得多攢點啊。有了錢就是咱倆老了，怕什么？”一說到?jīng)]孩子的事，媳婦沒了話，只得罵了一句“你就陰損缺德吧”。
　　 第二天一早，卜可上班就向王隊長發(fā)出了到家里吃晚飯的邀請。也許是有事想說吧，老王厚道，習(xí)慣了凡事往好里想，對誰都不設(shè)防。加之家中常年有個病老婆牽絆著，平時也沒有太多的工夫去應(yīng)酬，何況前些日子自己有病，人家?guī)е祥T慰問，還沒好好感謝人家呢，正好借這個機會來表達一下謝意。另外去看看下屬的家人，也算是分內(nèi)之事。于是對卜可的邀請，老王爽快地答應(yīng)下來。晚上收了車，老王特意去買了一塊蛋糕，拎著就敲開了卜可的家門。坐在沙發(fā)上與卜可聊起了閑嗑，一會兒卜可起身對王隊長說：你看，我這腦子，買了點熟食都忘在車上了，我去一趟順便買兩瓶啤酒，今晚咱哥倆好好喝點。你先坐著，我去去就回來。說著話人已經(jīng)走到門口，還沒忘了又對在廚房里的媳婦喊了一句“媳婦啊，招呼好王隊長，我去辦點事。”
　　
　　 三
　　 老王坐在沙發(fā)上掏出煙來，點上一支，一邊慢慢地吸著，一邊打量著屋內(nèi)的環(huán)境擺設(shè)。“哎喲，王隊長，您可是稀客，沒少聽卜可念叨您啊?！辈房上眿D端著茶杯茶壺，臉上帶著笑從廚房里出來給老王倒茶。王隊過去沒見過卜可媳婦，但早就聽說卜可媳婦長得漂亮，今個一見眼前自是一亮。這個女人長得真是光彩照人，雖然不施脂粉，白里透紅的臉蛋，仍然是水靈可人，一雙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好像在說話。一身居家的閑散打扮顯得落落大方。上衣是白底碎花素中有雅，兩只豐乳顫微微的隔著衣服仍然能顯現(xiàn)出動感，一雙兒玉臂豐腴白皙，吊腿睡褲上露出一圈白晰的腰肢,若隱若現(xiàn)的臀峰隨著步態(tài)顫動，雖是三十六七的年紀，仍是豐韻種種。該凸的凸，該癟的癟，直把老王看得是心旌搖蕩。
　　 這老王不由地看癡了。而卜可媳婦第一眼看到老王，也自是有了一份震撼，這個黑里透紅的臉龐，美髯相襯，鼻直口方，濃眉大眼，棱角分明，是電影中常看到的那種硬漢形象，不由心生好感。雖然是一眼之見卻把自己原來準備的臺詞忘了個一干二凈，一時竟接不上話來。這方寸一亂，手腳就沒了準，手里那杯剛沏的茶在遞給老王的時候，脫手落在了茶幾上，水濺了老王一身。這時兩人仿佛才從夢中驚醒一般，滿臉通紅的卜可媳婦一邊連聲地說：對不住，我給您拿手巾擦擦。一邊快步跑向廚房，老王也撲棱一下站起身來一邊用手撲落著身上的茶水，一邊連聲說沒事，沒事。一會卜可媳婦拿著毛巾幾乎是小跑著過來要替老王擦前大襟上的水漬，老王伸手要接毛巾自己擦拭。卜可媳婦說哪能讓你自己擦那，于是老王一面推說要自己來，卜可媳婦卻不肯放手，一個是真要擦，一個是真不讓，這兩雙手就都觸到了對方的身上。早就等在門口的上卜可生怕媳婦中途反悔，就搶在這時推門而進，正好把這一幕看了個正著，走上前沒由分說，“叭”的一聲狠狠打了媳婦一個耳光。隨著開口就罵：“你他媽的沒見過男人，我一會不在你倆就勾搭上了！”媳婦捂著臉“嗷”的一聲哭起來，轉(zhuǎn)身回臥室去了，“老王你他媽的也是夠不要臉的，人說寧穿朋友衣，不占朋友妻，請你來吃飯竟然調(diào)戲我媳婦。你說怎么辦吧？”卜可又黑著臉罵起了老王。面對這電光一閃的變化，老王從驚恐轉(zhuǎn)為了憤怒，隨即又轉(zhuǎn)為了冷靜，扔下一句“卜可你他媽的可夠黑的”。一手推開卜可，走了出去。卜可拎著個笤帚疙瘩追到門口大聲罵了起來：“你他媽的王隊長，調(diào)戲婦女還想跑，我操你個媽的，你他媽的等著，老子找你算賬！”這動靜鬧得挺大，左鄰右舍的都出來問長問短，卜可抓住機會把老王如何如何，早就編出好故事向鄰居們訴說了一番，最后又惡狠狠地扔下一句：“我他媽的馬上就去找領(lǐng)導(dǎo)，我要讓他王隊長吃不了兜著走！”目的達到了，卜可悻悻地回到屋里，隨手咣當一聲狠狠地帶上了門。關(guān)上門，卜可拉過媳婦一邊撫著媳婦的臉，一邊嬉皮笑臉地對媳婦說：“你這出戲演得真好，恰到好處。你看那老王那張臉都嚇綠了，哈哈，真他媽的過癮??！”媳婦含著眼淚推開卜可，一甩手狠狠抽了卜可一個大嘴巴，“你這個不是人的東西！”轉(zhuǎn)身進了臥室，咣當一聲把門給關(guān)上了。
　　 俗話說：好事不出門，丑事傳千里。卜可第二天上班的時候，這件事已經(jīng)傳得沸沸揚揚的了。卜可沒去車隊，一面在辦公樓的院里一遍遍地吵吵著——“操他媽的老王耍流氓，調(diào)戲我媳婦。”一面直接到了行政科長的辦公室，以委屈而氣憤的表情描述了昨日的情形，其中的添油加醋自不待言?？崎L詳細詢問了情況，感到老王的為人也不可能發(fā)生這樣的事情，而且老王從進門到卜可捉奸時間太短了，情節(jié)不可能發(fā)展這么快。但卜可這是親自報案，也沒道理給自家媳婦抹黑啊，最討厭的事情是，這件事傳得太快了，造成的影響很大，必需盡快處理。于是，科長支開卜可，帶著人去卜可家去向卜可媳婦了解情況，卜可媳婦也沒見過這么大的陣仗，委曲得只知道哭，什么也說不出來。這一哭不要緊，在科長的心里竟然將這檔子事坐實了。
　　 回來再與老王談話，老王的秉性厚道，雖然說了當時的情景，但從常人心理上去分析，當事人自然會給自己做無罪辯解，所以科長就認定了老王確有其事的事實。查得差不多了，科長開始向領(lǐng)導(dǎo)匯報。領(lǐng)導(dǎo)哪里想管這種事情，并且這種事情的處理往往不會求真的，指示下邊減少影響，盡快處理，處分啥的都免了，調(diào)離就行。老王一走，扒拉扒拉車隊剩下的這幾頭蒜，能當隊長的只有卜可了，況且隊長也不是什么干部，先讓他臨時做個負責(zé)人，以后有合適的再換，表面上也好補償一下他的失落。于是，這個代理隊長卜可真就當上了?？墒秋L(fēng)波過后，人們看著卜可那個得意的嘴臉，自然在心里畫上了魂。
　　
　　 四
　　 幾個月后，卜可這個負責(zé)人當?shù)氖怯凶逃形?，一天價那個美勁，給人真有窮人乍富的感覺。沒事還拿出腔調(diào)來喝五吆六地貶損同事，真不夠他得瑟的。車隊的這幫司機啥沒見過，只是不愿意與他一般見識。背后沒事就議論他，人啊就怕比較，這卜可與王隊相比那可是不是差了一星半點，那是差了大鼻子他爹－－老鼻子了。讓他去折騰，就他那個熊樣，出事還不是早晚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