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紅了、柿子紅了”我站在大門口，沖著爺爺喊，爺爺往前摞著自己的小碎步，走到柿子樹前對我說“這是你趙爺爺家的柿子樹，不能摘”，我哭了起來“我就要吃，我就要吃”爺爺沒辦法，給我摘了一個熟透的柿子，我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那甜甜的果汁，這一一切讓我至今難忘。
　　 時光荏苒，秋意漸濃，今年的柿子又紅了，可是我再也吃不到以前的甜柿子了，樹還是以前的樹，柿子還是這棵樹結(jié)的，但趙爺爺人卻早已不在了，他去了他不該去的地方。
　　 自從趙爺爺走后，趙爺爺?shù)募胰巳チ送獾毓ぷ?，走之前就委托我的爸爸照看一下他們家的院子，這幾年每一年柿子熟了，爸爸都會摘幾大筐，可是我現(xiàn)在不太愛吃柿子，有時候看見柿子還是會想起趙爺爺那慈祥的臉龐，那笑嘻嘻的雙眼，還有那一笑早就脫落的兩顆門牙，花白的胡子，禿子頂?shù)念^發(fā)，但他的身體還是硬朗的，一天手腳不閑，干這干那，連他都不知道，一天在忙些什么。
　　 回想兩位爺爺在柿子樹下，喝著茶、聊著天，偶爾下下棋，丟丟方（一種耍的方式）或拿起收音機，聽一段膾炙人口的秦腔戲。那侃侃而談的景象，我就在一旁靜靜地聽著，有時都入迷了。
　　 還記得奶奶曾經(jīng)對我說過，趙爺爺家的柿子樹是我出生第二年栽的，以后柿子樹大了，結(jié)開柿子了，趙爺爺都會給我們家端滿滿一大盆，奶奶有的把柿子皮削了掛在太陽底下晾曬，剩下的就會烙我愛吃的柿子餅，那軟糯香甜的味道美極了。
　　 在我上高中的時候，我就會把奶奶做的柿子餅?zāi)玫綄W(xué)校去，同學(xué)們都說奶奶做的柿子餅好吃，搶著要吃。
　　 長大后，常常聽母親說我小時候的事情，說我經(jīng)常站在趙爺爺家門口看柿子樹，嘴里說著：“柿子啥時候能紅啊？”在柿子還沒有熟的時候，母親就說我：“饞貓，就知道吃，柿子還沒有熟，再等等吧！等天冷了就可以吃了?！?br />　　 有一次，我又站在了趙爺爺家門口，看柿子紅了，我就爬上樹，摘了一個又紅又大的柿子，一屁股坐在樹杈上，咬了一口，很澀，正好趙爺爺出來，我想糟了，趙爺爺肯定會罵我的，我頓時六神無主，心里想我趕緊要藏起來，我著急的準(zhǔn)備下樹，一不留神我從樹上掉了下來，幸好趙爺爺扶住了我，對我說：“丹丹，要吃了爺爺給你摘，把你摔了，可怎么辦。”我微微一笑，低下了頭。
　　 歲月如梭，韶光易逝。我時常想起兩位爺爺以及奶奶和美味的柿子，他們的愛猶如一股暖流在我心里流淌著，使我至今回味無窮，記憶猶新。
　　 現(xiàn)在我大了，母親也會烙柿子餅，雖然味道和奶奶做得一模一樣，但是不知為什么，就是不愛吃，母親笑著問我：“是不是沒有你奶奶做得好吃啊”說著就往我嘴里面塞了一個，母親看見我的樣子，笑起來了。
　　 以后我也學(xué)著母親手藝，總想出頭露面的做一次柿子餅，但總是學(xué)不會，不是面多了就是柿子多了，把火候也掌握不住，不是烙的火候大了，就是柿子饃不上色，做出來的味道不如母親，更別說和奶奶比了。
　　 以后我結(jié)了婚，又跟婆婆學(xué)做柿子餅，因為我太愛吃它了，婆婆看我喜歡吃，就變著花樣給我做，但我總是吃不出來兒時的感覺。
　　 不知怎么，我突然想起，那年我八歲，過年時，看見母親放在柜子最上面的一盆柿子軟了好誘人，就偷吃了一個，兩個小時以后我肚子疼直冒冷汗，嘴唇發(fā)白，我還不敢告訴母親，她老人家看見我難受的樣子，問我咋了，我才告訴母親不舒服，她趕緊帶我去醫(yī)院，醫(yī)生說是食物相克，導(dǎo)致的中毒，掛了水之后，好多了，母親問我吃啥了，我說就吃了一個柿子，母親才想起，中午飯后我還吃了半截紅薯，她老人家說：“柿子和紅薯不能同時吃，那樣會中毒的，我就怕你吃了，所以放到最高處，但你還是吃了”，我低下了頭，摳著手，就為這事父親和母親還吵了一架，從此，這件事我牢牢地記在了心里，只要看見有人吃柿子，我就隨口提上一句，你有沒有吃紅薯。
　　 我出院以后，趙爺爺知道我因為柿子住院了，很是愧疚，說以后再也不給我吃柿子了，我說沒關(guān)系，我以后不吃紅薯了，趙爺爺笑了。
　　 母親經(jīng)常在我耳邊嘮叨，這過日子就像吃柿子一樣，先苦后甜，以前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一邊吃著，一邊聽母親說，直到我長大了才明白母親說這句話的含義。
　　 不知不覺又到了秋天，那天星期天的早上又下起了細雨，我站在門口看見柿子樹上的葉子飄落了許多，藏在樹葉間的果實也漏出來了，當(dāng)陽光灑落在紅艷艷的柿子上，連空氣也都帶著香味，這時父親從房子走出來站在我的跟前說道：“等霜降過后十幾天，就可以摘柿子了，到時候給你裝上一大框，”我低著頭說，我現(xiàn)在不愛吃柿子了。
　　 再次回憶小時候，趙爺爺摘柿子的時候，我和他孫女幫忙，仰著頭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趙爺爺和柿子，就怕柿子掉下來接不住，有一次，趙爺爺在樹頂留了幾個柿子，我問爺爺為什么留幾個，爺爺說等熟透了再摘下來，又軟、吃起來又甜，這么多年來，我問過同樣的問題，直到前兩年趙爺爺去世，那些留在樹梢的柿子好像都沒有摘過，留在樹上被風(fēng)吹，被雨淋，有的被鳥吃，直到有一天我站在門口看著掛在樹上的柿子，問母親為什么在樹上要留幾個，母親說那是給鳥留下的，等我長大了，出去工作了，才知道爺爺那一輩子是多么的淳樸善良。
　　 如今，很少有人吃柿子，每家每戶幾乎都有柿子樹，柿子樹從開花到結(jié)果，都不會有人注意，直到樹葉落盡，人們才會注意到紅彤彤的柿子，最后柿子掉到地上摔得稀巴爛，人們只會說一聲：“看這柿子多可惜，沒有人吃了，不行明年把樹挖了吧！也省些地方，也省得被鳥兒胡糟蹋。”
　　 是啊，柿子紅了，希望來了。
　　 在陽光下，斜陽灑在柿子樹上，它就像一個個紅色的小燈籠，掛在樹梢，點染了藍色天空，也點燃了人們的心，照亮著人們的明天。
　　 柿子永遠是離鄉(xiāng)人們抹不掉的故鄉(xiāng)回憶。
　　 （原創(chuàng)首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