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河邊的沙坑里教女兒學會了游泳
　　 女兒——一個令我津津樂道的話題（之一）
　　
　　 天底下沒有哪個父親不愛、不寵自己的女兒的。早在結(jié)婚后不久，我在跟親密的朋友一起閑聊時就曾討論過各自究竟是喜歡兒子還是喜歡女兒。當時我們四個人，只有我堅定地說，喜歡女兒，他仨都說更喜歡兒子。結(jié)果我們四人都各得所愿，我果然有了心儀的女兒，他們仨都有了所愿的兒子。
　　 記得女兒降生的那個夜晚，她超預產(chǎn)期15天還沒有動靜，我陪著阿香在產(chǎn)房的走廊里踱步，目的是讓孩子能夠順利地降生。當時，阿香讓我回家睡覺，她估計當天孩子不會降生。我沒同意，堅持陪著她。到后半夜一點多的時候，阿香終于被叫到產(chǎn)房里去了，我只好帶著期待與不安的心情坐在外面等候，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產(chǎn)生急切地盼望見到那個未曾謀面的親人的感覺，她的形象似乎是清晰的，但又好像是模糊的；應該是一個小孩，又仿佛是一個大人；是個嬰兒，又好像是個成熟的姑娘；她好像早就住在我心里了，又覺得她是那樣的陌生，頭腦里在不停地模畫著她大致的樣子，但就是想不清楚。
　　 大約在凌晨3點半左右的時候，護士手里拿著一個文件夾子，喊著我的名字，我一下子從座位上彈了起來，沖到門口，忙問護士：“孩子打幾分？”，大概護士沒有想到我先問這個問題，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機械地回答道：“女孩，10分?！闭f完轉(zhuǎn)身就走了。我傻傻地愣在那里，一時緩不過勁來。待我清醒后，想著護士的回答，她說的雖然簡單，但恰是我想要的最佳答案。過了一陣子，阿香被推了出來，我跟在后面隨她回到了病房，阿香顯得很疲憊的樣子。我看到母子都平安無事，心里的一塊石頭總算落地了。
　　 阿香跟我說，孩子是3點15分出生的。由于在母親肚子里多待了半個月，消耗了較多的自身營養(yǎng)，導致女兒出生時比較瘦弱，體重才2750克，為五斤半。但看著卻蠻精神的，一雙黑黝黝的眼睛炯炯有神，頭發(fā)雖然不很多，但是很黑、很壯。女兒出生后的最大特點是乖巧，從不哭鬧，睡醒了就自己躺在床里玩，認真地看著懸在她頭上方的彩色旋轉(zhuǎn)玩具，有時實在寂寞了，叫幾聲，見來人陪著她了，立即就安靜了下來。女兒的這一稟賦一直保持著，這也構(gòu)成了她的最大特點：這就是從不給人添麻煩，自己能做的事情都是自己做。從小到大直到成年，在她人生的歷次重大節(jié)點，都沒讓我們操更多的心，都是她自己努力爭取的，我們僅是起到了一些輔助性的作用。當然，我們也從未在她面前喋喋不休地告誡她，這個該怎么做，那個該怎么做。
　　 自從有了女兒以后，我頓時就覺得人生充實了許多，內(nèi)心里有了一個時刻都放不下的人?？粗畠阂惶焯斓刈聣殉砷L，生活的成就感便與日俱增?，F(xiàn)在回過頭看，當時的日子還是挺艱苦的，但是因為心里裝著她，所以每一天都感覺過得很有滋味。尤其是在跟朋友聊到家里的事情時，我都會情不自禁地說到我的女兒，把女兒成長的故事跟他們分享。我女兒對我的這幾個朋友也很友好，他們每次來我家，女兒見到他們總是叔叔長、叔叔短地叫著，喜得我的幾個朋友樂不可支。
　　 時間過得真快?，F(xiàn)在，女兒已屆中年，她的一雙兒女都已經(jīng)讀小學三年級了。而我和阿香卻已年逾花甲，也隨她來到了上海，住在距離她不遠的地方，享受著天倫之樂。這幾天恰是兩個小家伙的8歲生日。俗話說：“兒的生日，娘的苦日?！笨催@兩個茁壯成長的龍鳳胎小家伙，不由地使我想到了女兒成長中的諸多往事，感到應該形成一組系列文章，這將是很有意義的一件事，既是我長久以來的一個心愿，又是為我們家庭留下一些寶貴的記憶，其中對親情的疏理，也是歸納人生體驗的一種收獲，不論是對家人或是他人都是大有裨益的。于是便就有了這樣一個系列性的題目“女兒——一個令我津津樂道的話題”，打算在這個題目下，寫一組回憶性文章。帶著這種心情，我就先說說教女兒學游泳的事吧，因為這是她有生以來我教會她的第一項本領(lǐng)。
　　 我家的南面有一條縱穿全市的河流，名字叫“渾河”。這條河由東向西流，在河的北岸，由于采沙，形成了一個個的沙坑，里面積著一米多深的水，恰好適合游泳，所以附近的居民在天熱的時候就紛紛過去游泳。在九十年代中期，女兒讀小學時的一個暑假里，她的一個同學，跟我家還是鄰居，經(jīng)常在她爸爸（他也是我的同學和同事）的帶領(lǐng)下去沙坑學游泳。女兒見了很是羨慕，跟我說她也想學游泳。說老實話，我開始沒打算到河邊的沙坑里教她學游泳的，主要是擔心不安全。但是看她急切想學的樣子，我就答應了。接著我就嚴肅地問她：“你是真的想學游泳，還是就想去河里玩玩，這是不一樣的。”她堅定地說：“就是想學會游泳?！蔽艺f：“那好，你得答應我兩個條件，一是保證聽我的話，我說怎么做你就得怎么做，二是不能害怕，有我在你身邊，肯定不會出危險，所以就不要害怕?！彼f：“行，我聽你的。”我跟她說：“你看你的同學，都去了那么多次也沒學會，就是因為她太膽小，不敢下水?！迸畠赫f：“沒事，我不怕?！蔽艺f：“你只要不怕，就好辦了?！币惶煜挛纾翌I(lǐng)她到了沙坑，牽著她的手下水了，在水沒腰深時，看出來，她有些緊張了。我跟她說：“不要怕，只要不松手就沒有問題。這次來肯定不可能學會，主要任務是熟悉水性，只要不怕水了就算成功?！蔽覀z拉著雙手，面對面站著，我讓她閉眼下蹲憋氣，讓水沒過頭。開始時，水一沒過耳朵，她就立即站起來了。我說這樣不行，你看看我怎么做的。我拉著他的手，乘勢蹲了下去，過了大約半分多鐘才站起來。我說：“你能行嗎？”她說：“我試試唄?！本瓦@樣，我讓她反復地練習，直到不怕水了，能熟練地憋氣了為止。接著，我又教她漂浮。就是憋氣后，手腳伸直漂浮在水面上。開始她還是挺害怕的，手腳還沒伸直呢就站起來了。我說：“這樣不行，必須要做到手腳伸直，而且要漂浮一會兒后，只要一收腹就可以站立起來了，一定要反復多做，等你不緊張就好了?！蔽覡恐氖?，反復練習，最后她終于能夠自由地漂浮了。學到這，她開始有興趣了，主動說：“你不要牽著我了，看我自己行不。”于是，她就自己下蹲，然后浮起來，再伸直全身，雖然還不是很標準，但是基本要領(lǐng)是對的。這樣，我就讓她自己反復地做，最后終于能夠很熟練地完成這個動作了。我表揚她學的很快，她很高興。接著，我又開始教她最后一個動作，就是打水前行。我先用自己的雙臂模擬她的雙腿打水的動作，讓她站在原地不動，看我是怎么做漂浮打水動作的，然后牽著她的手讓她練習。我跟她說，腿部打水的關(guān)鍵要領(lǐng)是用大腿帶動小腿打水，不能用腳刨水，而是用腳面打水。這樣，在她打水時，我慢慢地松開雙手后退，讓她慢慢地向前滑行。等她站起身時，見我們已經(jīng)離開了開始的位置時，興奮地問我，是她游走的嗎？我說是呀，不信你再試試，她又試了一遍，見真的是她自己游走的，高興壞了。最后，我讓她后退，離我有些距離，然后朝著我打水游過來，她后退了大約有三米遠，然后就打水朝我游來，待快接近我時，見她還有點力氣，我就主動向后撤了兩步，她也很快跟了上來，直到抓住了我的手，才立即起身。我說，你回頭看看，她一看自己游了這么遠，顯得十分地高興。我跟她說：“今天咱們就學這么多，你自己反復練練?！庇谑撬妥约簱涞剿?，打水前行。我站在她不遠處，看著她反復練習，同時糾正她一些不規(guī)范的動作。這樣，這次用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女兒就學會了熟悉水性并且學會了初步的動作?；氐郊液?，她高興地跟媽媽說，她會一點游泳了。我讓她在心里反復默念這游泳的動作，待下次去時就能很快進入下一階段。
　　 過了幾天，她又催我要去游泳了。我選了一天下午，就帶她去了。這次她的同學也跟著爸爸去了。這樣，有同學的相伴，女兒學習的熱情更高了。下水后，女兒就自己開始打水游了起來，她同學吃驚地問她：“你啥時候?qū)W會的？”女兒回答：“就在前幾天學的?！辈⑶因湴恋馗f，你只要不害怕，很快就能學會。同學跟她說，你說對了，我就是膽小不敢下水。這次練習，我重點教她學習蛙泳。我跟她說，蛙泳的難點在于腿部的動作和手腳動作的協(xié)調(diào)配合，先要做好腿部的動作。在水邊，她趴在沙地上，我雙手攥著她的雙腳教她蛙泳的腿和腳如何運動，要領(lǐng)是收攏雙腿后，兩腳外翻，然后在用力向外側(cè)蹬腿的時候，雙腿同時并攏，表現(xiàn)出一種雙腿夾水的動作。就這樣反復練習。她將頭埋在水里，手臂前伸，雙腿做著蛙泳的動作，開始時動作不標準，身體不往前走。我糾正了她幾次，有所好轉(zhuǎn)。又經(jīng)過反復地練習，逐漸進入狀態(tài)了，身體也開始前行了。我跟她說：“動作不要太快，要一下一下地做，自己慢慢地體會要領(lǐng)?！边@樣，經(jīng)過多次地練習，腿部的動作終于可以了。接著是手臂的動作。這個動作比較簡單，關(guān)鍵是與腿部動作的配合。我跟她說：“最關(guān)鍵的是記住，伸手臂的同時，就是蹬腿的時候，然后使手臂和雙腿平直不動，讓身體滑行一會兒，再同時收回雙腿和雙臂，做出下一次的動作。如此反復就可以了”。就這樣，經(jīng)過兩個多小時的訓練，蛙泳的動作，女兒基本掌握了。到最后，她下水就基本能進入到游泳的狀態(tài)了，但問題是頭還抬不起來，換氣還不會。我跟她說，先不要急，下次就全會了。
　　 又過了些天，我跟她說，咱們下午去游泳，這次爭取基本學會。到了砂坑邊上，我跟她講了換氣的要領(lǐng)。跟她說，換氣的關(guān)鍵一是時機問題，更重要的是要先會呼氣，只有呼氣后才能吸氣，要在水下將體內(nèi)的氣體全部呼出，這樣在手腳收攏的時候才能吸氣，要在手腳的動作做完兩次的時候，才能吸一次氣。要注意節(jié)奏，不要著急吸氣。呼氣要慢，吸氣要快。就這樣練習就可以。女兒就按照我說的，在水里慢慢地地體會，還不時地向我提出問題，我每次都耐心地給她解答。這樣，又練習了一個多小時，她就基本會游泳了。這時她的膽子開始大起來了，跟我說要橫渡這個沙坑，問我行不，我說不行，我可以先陪你在邊上游半圈，我在里側(cè)游，你在外側(cè)游。因為外側(cè)水淺，她累了，可以隨時站起來。就這樣，我陪著她先游了半圈，稍事休息后，又接著游了后半圈。休息了一會兒后，我問她：“能游一整圈不？”她說：“試試吧?！边@樣，我倆就一起游了一圈。她回頭看到自己游泳的軌跡，感到很高興。過了一會兒，我看到她能游一圈了，橫渡應該沒啥問題，就帶著她橫渡了一次，很輕松地就游了過去了。大約在下午四點多的時候，該往回走了。她看到許多人都到河邊沿著水流向下漂，感覺挺好玩，就跟我說，她也想去漂一下。我一看，河里的水流不是很急，水也不深，長度也就20米左右，再往前就是淺灘了，應該沒啥危險。于是就說，你在這站著看我先漂一次。我漂了一次，感覺沒啥問題，就帶著她來到河邊，我在里側(cè)，她在外側(cè)。我說，開始。我倆就順水向下漂去，漂了一會，水就淺了，我倆就站起來往回走去。就這樣，女兒經(jīng)過三次在沙坑的學習，就完全學會游泳了。
　　 女兒是在純天然的環(huán)境里學會游泳的，這樣的經(jīng)歷在她同齡人中是不多見的。天然的環(huán)境最大好處是小孩少，不受干擾，非常有利于專心致志地學習。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學會后，她就再也沒有在野外的環(huán)境里游過泳，因為我曾告誡她，絕對不能單獨到野外環(huán)境里游泳。目前，她不僅會蛙泳，還會自由泳和仰泳，后兩種泳姿是她自己學的?？忌洗髮W以后，她們學校有個露天泳池，夏天是免費開放的。她經(jīng)常早上去游泳，同學們在宿舍的窗口就能看到她在游泳。由于她經(jīng)常去，就引起了一些同學的注意，過了不久，她的知名度就擴大了許多。在餐廳打飯時，常常聽到身后有人指著她說，她就是早上游泳的那個同學。聽到有人在議論，她的心里美滋滋的。放假回到家后，我經(jīng)常帶她到游泳館游泳，我發(fā)現(xiàn)，不知何時，她的游泳水平提高得很快。直到現(xiàn)在她還經(jīng)常在家附近的游泳館里游泳，這是她最擅長的一個健身項目。現(xiàn)在，她的兩個孩子也都學會游泳了，一家人經(jīng)常去附近的游泳館玩水?，F(xiàn)在看，教會女兒游泳是我對她做的最正確的事情之一。
　　
　　 2025年1月23日寫作于上海圖書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