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臘月，數(shù)九的天氣異常寒冷，一大清早,老牛急匆匆吃罷早飯，又陪八十八歲的老丈人洗澡，老丈人膝下有三個女兒，三個女婿，偏愿意讓大女婿老牛陪他洗浴。耄耋之年的老丈人耳不聾眼不花，腦袋瓜靈著呢，老丈人年輕時也是個暴脾氣，如今老了變得溫和多了。一進入浴池大門，就看到了一個壯碩的身影，搓澡工老劉光著膀子，正在浴池的專屬區(qū)玩他的手機，并時不時發(fā)出震耳的笑聲。見著老牛和他的老丈人，老劉笑著趕緊舉手跟老丈人打招呼：“爺們早上！”又沖老牛笑一笑。老劉五十多歲，遼南大連莊河人，說話一股海蠣子味，長得不算好看，也不算磕磣，中等個挺膀挺壯的那種東北爺們，小腹沒有一點贅肉，老劉喜歡女人，聽他自己說他那方面也挺強……
　　
　　 老劉愛開玩笑，也愛喝酒，喝酒那是海量。搓澡的空檔，他總是拿一瓶啤酒，邊吃雞蛋邊喝酒。在老劉前面有一個搓澡工，也姓劉年齡那年也不到六十歲，身體可沒有老劉結(jié)實，面相也老，離退休幾年，突發(fā)奇想，不想干搓澡工了，想去農(nóng)村養(yǎng)牛，他的女兒百般勸阻，他也不聽，正準備著，可是突發(fā)一場大病差點沒讓他掛了，住了一個多月院，看病幾乎花掉了他所有的積蓄才保住了性命，人這就是命，人不可與命爭！
　　
　　 老劉搓澡搓得不賴，一雙大手柔而有力，搓澡搓的到位，有一多半洗浴的人是沖著老劉才來這家浴池洗澡的。老丈人偏要在周三洗澡，也是奔老劉的班。老劉也沒有辜負大家的期望，每次搓澡搓得比較盡責，盡力讓每一位滿意。每一次搓完澡，還給老丈人后捏捏肩，按摩一下頭部，這讓老丈人喜歡讓老劉搓澡。不像那個班的搓澡師傅搓澡搓得太狠了，用的是蠻力，簡直要把人搓掉一層皮，
　　
　　 以前老丈人也不愿意花錢搓澡，都是老牛給搓澡?？墒亲詮膬赡甓嗲澳菆鲆咔槔吓ｊ柫撕?，老牛老是覺得渾身沒勁，于是老牛拿錢給老丈人買了搓澡票，讓老丈人也體驗一下專業(yè)搓澡師傅搓澡的手法。老丈人也有勞保，而且還不算少，可是雇個保姆一個月花銷也不少，說是保姆，把人家當老伴看待，有錢愿意給女人花，卻舍不得花錢搓澡。這是男人的通病。
　　
　　 老劉人挺嘎的人，有人說老劉太牛，個性強，來了脾氣對老板也愛搭不理的，社會上啥人都有，有得意你的，也有不喜歡你的，白菜蘿卜各有所好。但是人家老劉牛，一定有牛的本事，要么也牛不起來。這年頭，人活著不易，有時候是虎你得蹲著，是龍你得盤著。老劉雖然搓澡好，脾氣大，有時也得委曲求全，現(xiàn)在搓澡工可沒有以前掙得多了……
　　
　　 就在上個星期三，老劉悄悄地告訴老牛：“這是我在這家浴池最后一個班，過幾天就要去另一家浴池搓澡了”！老劉在這家浴干了好幾年了，疫情都過去近三年了多了，四五年前老牛結(jié)識他，并對老劉有一點好感。老丈人雖然八十八了，耳頭一點也不背，腦袋瓜靈著呢，趕緊說：“在這里不是挺好嗎？在這工作好呀！”老丈人不斷嘟囔著。老劉小聲說：“不玩了咱玩不過人家，咱就不跟他玩了，到什么地方，也能吃口飯！”老劉對浴池老板不滿意。；
　　
　　 別了一周，今天一看到老劉在班，老丈人高興的不得了，人和人在一起時間長了，都有感情。經(jīng)濟大環(huán)境，這幾年掙錢多的工作不好找，老板和員工是魚和水的關(guān)系，誰也離不開誰。老牛和老丈人先后脫光了衣服，走進浴室里，今天的人不多，澡堂里的大池水太熱，下不去人，有幾個人在大池旁邊往身上撩水。老丈人能泡熱水澡，老牛不太喜歡泡澡，一個是怕燙，一個是老牛不喜歡人與人太近距離接觸，老牛有點潔凈癖。
　　
　　 老牛和老丈人洗完澡，老丈人還特意和老劉告別一下，老劉也是有情義的人，彼此間雖然沒有什么來往，一個搓澡工，就讓老丈人這樣留戀，回家的路上，老丈人問老牛：“過完年，老劉還能在這家浴池搓澡不？”老牛沒有回答，也不好回答，真的不好回答……
　　
　　 過完年，人家老劉也滿六十周歲了，也有退休金了，還干不干搓澡工，還真的不好說，畢竟人生短短幾十年，也不能老工作呀？還得享受人生最美的夕陽紅呢。
　　
　　 下雪了，好大的雪，入冬一個多月沒有下雪，老天就這么任性，要么不下，要下就下個鋪天蓋地，整個城市如同進入了童話般的世界。老牛攙扶著耄耋的老丈人，翁婿走在濕滑的路上，不一會兒倆個人就變成了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