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菊韻】油菜花開春意盎(散文)
北風凜冽時,常佇窗前,聽寒雨敲窗唦唦作響。窗外,幾只倦鳥瑟縮枝頭,無助地在冰晶間覓食。我早就祈望凜冬散去,盼著春來。
不知何時,光禿禿的柳枝起了新芽,迎春花、桃花、杏花次第開放。貼伏于地的寸草說,大地暖了;南歸的燕子說,春來了。可人們還裹在冬裝里,覺得春不夠熱烈,只算是春訊。
直到油菜花開,春才演繹至高潮。
油菜花,開在陽春三月天。一夜春風來,菜花盡情開。油菜花花形小巧精致,僅指甲大小,嫩黃嫩黃的,每一朵都在歡笑著向你招搖,每一片花瓣都透著生命的活力,仿佛是春風雕刻出的精美藝術品。真正令你震撼的是,不計其數的花朵相互簇擁,漫山遍野,形成了一片金黃的花海。那濃郁的花香彌漫在空中,隨風鉆進你的裙腳和袖口。你的日子里染了花香,往后,時光就永遠是春天。
伸手拉一株油菜花準備細瞧,一只蜜蜂鉆出來,我怕它與我爭寵來蟄我,趕緊松手。春日蜜蜂不蟄人,待它飛遠,我再拉近菜花細瞧。油菜花結構單薄,一朵四瓣,幾根細長的雄蕊緊圍著雌蕊。不像牡丹和玫瑰那般層層疊疊。未開放的花骨朵則害羞地躲在綠葉下,莖和花柄筆直朝上。輕觸花瓣,柔軟且堅韌,妖而不媚,藏籽于內,猶如它這一生,經歷三季,開成四瓣。
這鋪天蓋地的嫩黃,本是鄉(xiāng)間最尋常的景致,卻偏偏觸動了我心底那根最柔的弦。
小時,我也跟父母在鄉(xiāng)下栽種過油菜。油菜與稻谷玉米不同,它逆時序生長。秋發(fā)芽出苗,冬迎寒萌蘗,春開花結籽。菜花盛開時,我喜歡在田間奔跑。母親總是站在籬笆下擺手示意我,不要搖晃碰觸油菜花,以免影響產量。我知道,油菜全身是寶,苗可食,籽榨油,花為蜜源,秸為燃料。把身體的每個器官都奉獻給了農民。
這滿目金黃,并非富貴氣象,亦非孤高傲世,只是尋常田家的煙火。油菜花,嬌不及牡丹,艷不過玫瑰,香不如茉莉。普通的不能再普通,沒有人把它當成禮物送給心愛的人。就連村子里乳名叫冬瓜和菜花的兩兄妹,因為名犯賤,遭到同伴的恥笑??赊r人,卻偏愛這油菜花,它是綻放在扶犁農人心田間的豐收笑臉。
農人,從不種玫瑰,也不會伺候牡丹。玫瑰、牡丹等名貴花種以嬌艷取寵,其實沒有實用價值,只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族的風雅之物。這讓我想起天價郁金香。17世紀中葉,郁金香被歐洲宮廷貴族視為財富與榮耀的象征。幾株郁金香可換一幢別墅,被投機商作為期貨合同炒成天價。當賣魚和賣菜的販夫走卒們都參與到郁金香的炒作時,價格便崩潰。這段歷史告訴我們:從泥土里長出的東西,不管你給它貼上多貴的價格標簽,脫離了土壤,終將一文不值。
油菜花,我贊它不寄生在安逸的花盆,而是扎根田間泥土,經一季風霜,等一夜春風,開一樹金黃。油菜花,我贊它執(zhí)著而熱烈,身處泥澤,心系農桑,默默奉獻了自己的所有。連乾隆皇帝都夸贊——“愛他生計資民用,不是閑花野草流?!?br />
我想問油菜花:你來人間與農人為伍,是否覺得屈?油菜花不語,只是隨風輕搖。也許,油菜花的使命就是奉獻。既然是奉獻,就不會供奉在廟堂,注定與底層的農人為伍。
不知不覺間,竟愛上了油菜花。采一朶,送給妻。妻不解,我表白:兩情若是真相悅,又何須玫瑰?
妻原也是農村人,豁然開悟,附和道:做人當學油菜花,過平凡的日子,發(fā)非凡的光芒。
原創(chuàng)首發(fā)
2025年3月20日于黔城
感謝你閱讀夸贊!其實我沒那么棒,只是業(yè)余愛好。倒是先生的文筆好,你在菊韻的第一篇散文《轉場》就驚艷了我,有自己的語言風格,有自己對人生的思考。很久沒見你在江山發(fā)文了,期望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