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獻(xiàn)禮，祝江山的讀者春風(fēng)得意！
　　
　　 懸案二十年
　　
　　
　　 符益民的書房里懸掛著一幅 郁子江的《晚秋》圖。
　　 那是一幅別具異國風(fēng)情的風(fēng)物油畫：在暮色蒼茫的原野上行駛著一輛四輪馬車，馬車背后是深秋季節(jié)里落葉的樹，空曠的原野，以及原野上空被寒風(fēng)卷起的塵沙。那拉車的駑馬昂著頭，頂著迎面撲來的風(fēng)沙，拼命地往前飛奔……
　　 郁子江是二十世紀(jì)三十年代我國著名的畫家之一，早年曾與林鳳眠一起留學(xué)法國，留學(xué)時的一些畫作就已經(jīng)參加了巴黎的國際畫展，與林鳳眠、劉海粟齊名?？上⒛暝缡牛鄽q就離開了人世。這才遠(yuǎn)不如林、劉二人出名，他留下的畫作因而也少之又少，彌足珍貴。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近日，符益民的這一幅畫卻引起了文物界的注意。首先是江州市文物拍賣行的行長上官云前來拜訪。他說：“下周鄙行將舉辦一場美術(shù)品拍賣會。聽說你有一幅郁子江的《晚秋》圖，有意出讓；不知是否愿意交給我們替你出售？”
　　 “不，不!那幅畫是家父極少數(shù)的遺物之一，暫時還不想出讓?！狈婷裾f。
　　 “那么，是否能讓我瞻仰一下那幅畫？”上官云又說。
　　 “當(dāng)然可以?！狈婷裾f著就將他引進(jìn)書房，讓他觀看那幅《晚秋》圖。
　　 上官云仰首仔細(xì)觀看了一會那幅畫，點頭說：“不錯，是一幅好畫。你看那馬的神態(tài)，栩栩如生。周邊的風(fēng)沙、落葉，又突出了它頑強不屈，不可阻擋的氣勢。只是看這油彩，這筆法，卻有一點不像是真品?！?br />　　 “當(dāng)然是贗品。此畫是家父用極低的價錢從杭州的一個地攤上買來的，怎么可能是真品？”符益民說。
　　 “雖然是贗品，但像這種年代久遠(yuǎn)，臨摹得極好，足可以亂真的仿品，在市場上也很值錢。交給我吧，我一定能為你賣一個好價錢?！鄙瞎僭普f。
　　 “謝謝！剛才我已經(jīng)說了，這是家父極少的幾件遺物之一，不想出讓?！狈婷裾f。
　　 幾天之后，又來了《晚秋》的一位問津者。此人是他的一位筆友，名叫屠家華。
　　 稍事喧寒了幾句之后，屠家華就單刀直入地說：“今天是受一位朋友所托，前來打聽一下，你的那幅郁子江的《晚秋》圖，是否愿意出讓？”
　　 “你的那位朋友是誰？怎么知道我有一幅郁子江的《晚秋》圖？”符益民問。
　　 “你父親在世時，他曾到過你們家里一次，見到過那幅《晚秋》圖。當(dāng)時他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非常喜愛，只是礙于那是你父親的心愛之物，這才沒有開口。之后，他就移居海外去了。這次他從海外回來，聽說你的父親已經(jīng)去世，便托我來問一問，你是否愿意出讓？如果愿意，他愿出高價購買。至于他的姓名，對不起，我還得遵他囑咐，暫時為他保密。”屠家華說。
　　 “那么，他愿意出什么價格？”符益民說。
　　 “300萬。”屠家華說。
　　 “300萬？他知不知道這是一幅贗品？”
　　 “知道。他說郁子江的那幅真品已經(jīng)在戰(zhàn)火中燒毀，你手中的這一幅是他的《晚秋》的唯一的，并且足可以亂真的臨摹畫，價格自然可以與真品相比。”屠家華說。
　　 “怎么樣？賣給他吧！這可是機會難得?！彼终f。
　　 符益民聽后猶豫了一下，說：“這樣吧，你讓我考慮考慮，過兩天再給你回信?！?br />　　
　　 二
　　
　　
　　 送走屠家華以后，符益民不覺陷入了沉思：
　　 這幾天為何接連有人前來問津這幅《晚秋》圖，并且愿出300萬的高價。就算如他們所說，郁子江的那幅《晚秋》真品已經(jīng)被燒毀了吧，但當(dāng)前市場上一幅郁子江的其他油畫，也只有一兩百萬元。兩年前上海的一家拍賣行曾拍出過一幅郁子江的油畫，競價雖一加再加，最終也只賣到230萬元。難道說這兩年郁子江的畫走俏，售價一漲再漲？不，不，即使這樣，這幅畫也不可能值到300萬，這其中一定還會有別的什么原因……
　　 符益民愈想愈不放心，最后拿起話筒，給他高中的老同學(xué)，現(xiàn)任市公安局刑偵科長的何釗打了一個電話，請求他的幫助。
　　 半個小時之后，何釗就來到了符家。
　　 他聽了符益民的敘述之后，抬頭仔細(xì)地看了看墻上的那幅《晚秋》圖，說：“不錯，是一幅好畫！雖然是贗品，但也足可以亂真?！?br />　　 “但也不能高出真品那么多價錢呀！”符益民說。
　　 何釗想了一想，忽然轉(zhuǎn)過話題，說：“你們家過去有沒有失竊過什么貴重的珍寶？那種價值連城而體積又很小的珍寶。”
　　 “沒有?！狈婷窕卮鹫f。
　　 “等等！先別忙否認(rèn)，待我查一查。”何釗說著就徑直走到電腦桌前，打開電腦搜索起來。他搜索了一會兒，忽然一擊桌子，說，“查到了。二十年前，滬杭甬一帶曾經(jīng)出現(xiàn)過幾起離奇的珍寶失竊案，幾家富室深鎖在家中的珍寶相繼被盜，其中也有我市的一家富室。盜賊作案手段高超，毫無線索，案子一直無法偵破……”
　　 “我市的這一家富室，應(yīng)該就是你們家吧？”他又說。
　　 符益民沉默半響，終于點頭承認(rèn)說：“是的，那一年，我們家確實丟失了一顆祖?zhèn)鞯你@石。家父對此耿耿于懷，希望能見到它重新出現(xiàn)在市場上，因此告誡我們不要輕易告訴外人，更不要說出它的價值，以免驚動竊賊，不再把它拿出來出賣?！?br />　　 “是嗎？那就請你詳細(xì)說一說，那是一顆怎樣的鉆石，當(dāng)年又是怎樣失竊的？”何釗說。
　　 “那是一顆重1.5克拉的高凈度的紅鉆石。彩鉆的價值遠(yuǎn)高于一般的無色鉆石，其中又以紅鉆為最。1989年春，在法國巴黎的一次珠寶展銷會上，展出了一顆重量僅為2.23克拉，名叫“拉琪”的血鉆，標(biāo)價競達(dá)4200萬美元。“拉琪”的美艷讓人傾到，其昂貴的價格讓人瞠目結(jié)舌。與當(dāng)時的黃金價格相比是黃金的十萬倍以上，比無色鉆石貴二千倍以上。我們家的這顆鉆石，還是我的曾祖父遠(yuǎn)從非洲購買回來的，雖不能與‘拉琪’血鉆相比，但也璀璨美麗，價值連城?！狈婷裾f。接著他便開始敘述起來：
　　 “那一天是家父的六十大壽，我在家中備了幾桌灑席，宴請一些親朋好友為家父祝壽。宴會中間，家父接受一些親朋的要求，要我母親去把那一顆家傳的鉆石拿來給大家觀賞觀賞。誰知母親去了片刻，就氣急敗壞地跑回來，說那一顆鉆石不見了。家父聽了一急，連忙跑進(jìn)房去查看，果然見那放鉆石的盒子已被打開，盒里的鉆石已經(jīng)不翼而飛……
　　 “我見狀立即要人守住大門，不許一人外出；同時打電話報案。
　　 “警察很快就到了。帶隊的是當(dāng)時的刑警隊長龍?zhí)?。龍?zhí)镒屑?xì)堪察現(xiàn)場后說，竊賊非常狡滑，現(xiàn)場沒有留下一點印跡。龍?zhí)镉謳ьI(lǐng)警察一一對賓客和下人進(jìn)行搜查，也沒有搜查到那顆鉆石。龍?zhí)镉址治稣f，那顆鉆石一定還未帶出去，仍然還藏在我們家里的哪個地方，竊賊還會尋機前來拿取。于是他又派了幾名警察輪流在我家蹲守，但一連幾十天，都未見到一個形跡可疑之人。最后，他不得不撤掉這些警察，懊喪地說：也許竊賊早已把鉆石轉(zhuǎn)移走了。但竊賊究竟是在何時，又是如何將鉆石轉(zhuǎn)移走的，至今仍一無所知?！?br />　　
　　 三、
　　
　　 何釗聽聽完符益民的敘述之后，點點頭，說：“你總知道‘買櫝還珠’這個故事吧？”
　　 “當(dāng)然知道?！狈婷裱讣搭I(lǐng)悟，說，“你是說，他們想要買的并不是我的這幅油畫，而是畫的包裝——畫框？”
　　 “就是這樣?！焙吾摲治稣f，“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顆鉆石就在這個畫框里。由于當(dāng)年你們發(fā)現(xiàn)得早，迅速請來警察對賓客與下人一一進(jìn)行搜查。竊賊無法把它攜帶出去，便乘著混亂把它藏在了這個畫框里?！?br />　　 “唔，不錯！就是這樣。”
　　 “快去把那幅畫取下來，讓我看看?！焙吾撜f。
　　 “好的。”符益民立即動手取下油畫，把它交給何釗。
　　 何釗接過油畫，把它翻過來，小心地打開底板，一顆晶瑩剔透光芒閃耀的鉆石便赫然出現(xiàn)在他們的眼前。
　　 何釗拿起那顆鉆石，對著燈光仔細(xì)看了看，說：“不錯，是一顆高凈度的紅鉆石。恭喜你了！”
　　 符益民接過鉆石看了又看，感慨萬千地說：“失竊了二十年，沒想到它就在這個畫框里?，F(xiàn)在總算是物歸原主了?！?br />　　 “但那個竊賊仍逍遙法外。”何釗說。
　　 符益民一怔，說：“我這就給屠家華打電話，同意賣畫，把那個竊賊引出來?！?br />　　 “不好?！焙吾摀u頭反對說，“你這種態(tài)度的驟變，很有可能會引起竊賊的警惕。再說，把價值連城的這么一顆鉆石交給屠家華，你也不能放心。”
　　 “那怎么辦？”符益民說。
　　 “打電話給屠家華，拒絕出讓，逼竊賊走下一步?！?br />　　 “下一步？你認(rèn)為竊賊的下一步會怎么走？”
　　 “據(jù)我估計，這二十年里，竊賊花天酒地，已經(jīng)把當(dāng)年偷竊珍寶所得的巨款花完，這才回來拿取你的這一顆鉆石。因此，他這次回來是志在必得。
　　 “竊賊很狡滑。他不直接前來向你求購，而是先向文物拍賣行的上官云吹風(fēng)，縱容他來網(wǎng)羅拍品，勸你把那幅油畫交給他去競拍。這事被你拒絕之后，他又托屠家華上門，替他求購?，F(xiàn)在，這兩步均告失敗，留給他的唯一方法，就只有重操舊業(yè)入室偷竊了。”
　　 “唔，不錯。這樣我們就可以輪流蹲控，守株待兔了?！狈婷衽d奮地說。
　　 “也不好。”何釗仍然搖頭反對說，“這個方法太笨。首先你不知道他會在何時用何種方法入室行竊，蹲控太費時費力。其次，即使你當(dāng)場將他抓獲，也只能判他個入室偷竊的輕罪。這樣，豈不太便宜他了。再說，時隔二十年，此人極有可能已不再有當(dāng)年的矯健身手。如果他雇人偷竊，那么事情還會變得更加麻煩。”
　　 “那怎么辦？”符益民問。
　　 何釗想了一下，說：“這樣吧，你先把這幅畫和這顆鉆石交給我，讓我拿回局里去處理一下，明天再拿回來還你?！?br />　　 他看看符益民茫然不解的神色，又補充了一句說：“放心吧！我自有辦法讓竊賊顯身，將他逮捕?！?br />　　
　　 四
　　
　　 幾天之后，符益民書房里的那幅郁子江的《晚秋》油畫果然被盜了。竊賊是乘他們一家人外出，家中無人時，巧妙地打開門鎖，入室偷盜的。竊賊偷技高超，現(xiàn)場沒有留下任何一點印跡。
　　 但何釗很快就查清楚了，竊賊是一個名叫王一石的慣偷。
　　 何釗接著又查清楚，第二天，王一石就又把油畫轉(zhuǎn)交給了一個名叫謝東江的港商。
　　 何釗立即拘捕謝東江，對他進(jìn)行突擊審訊。
　　 謝東江四十多歲，高大瘦削，老練沉著。面對何釗的審訊，他態(tài)度傲慢，一再強硬地反問說：“我抗議！你們憑什么抓我？憑什么抓我？”
　　 “我們有理由相信，你是二十年前發(fā)生在滬杭甬一帶的幾件珍寶盜竊案，和前幾天發(fā)生在我市的一件入室盜竊案的嫌疑犯。”何釗說。
　　 “笑話！你們有什么證據(jù)？”他冷笑一聲，有恃無恐地說。
　　 “證據(jù)嗎，當(dāng)然有。我們已經(jīng)把你這次作案的全過程拍攝下來了。你可以看一看你作案的錄像?！?br />　　 何釗說著打開桌子上的一臺電腦的開關(guān)。電腦的顯示屏里立即出現(xiàn)了王一石偷盜油畫的圖像。
　　 過了一會，又出現(xiàn)了王一石將油畫交給謝東江的圖像，響起了他們的交談聲：
　　 “終于替你把這幅油畫偷來了。”王一石說。
　　 “好的。這是你的報酬，一百萬元?！敝x東江說。
　　 接著又出現(xiàn)了謝東江打開畫框的圖像。
　　 出現(xiàn)了謝東江拿著鉆石對著燈光觀看的圖像。
　　 忽然爆發(fā)出謝東江絕望的喊叫：
　　 “不對……怎么會是贗品？當(dāng)年我放進(jìn)去的，可是千真萬確的一顆真鉆石呀。”
　　 何釗伸手關(guān)掉電腦，說：“現(xiàn)在你還有什么可說的？”
　　 “你們是怎么拍到這些錄像的？”他一下泄了氣，但仍心有不甘地問。
　　 “這很簡單?！焙吾摶卮鹫f，“我在掉換畫框里的鉆石的同時，還在里面放了一個微型攝像頭。油畫被竊以后，攝像頭就自動開啟，拍攝下了后來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