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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 【曉荷·過往】針尖上的告別(小說)


作者:陌小雨 進士,6093.90 游戲積分:0 防御:破壞: 閱讀:283發(fā)表時間:2025-05-05 20:31:18

當蘇杰聽到云熙說和別人已定了親,他的心猛地頓了一下,似有千萬根鋼針扎在血肉里揉動,穿刺,甚至全身發(fā)冷。他一動不動地杵在那,發(fā)呆,像一具血肉模糊的尸體。
   “砰!”一聲巨響,一滴眼淚砸進臉盆中,將盛滿水的臉盆砸得生痛。
   “她要嫁給別人了……”蘇杰一遍一遍地詢問自己,“我輸了嗎?”
   “是的,我輸了……”
   作為八零后的農(nóng)村人,蘇杰經(jīng)歷過上世紀的貧困,承受過那饑寒交迫的日子。他說,“我再也不要過這樣的日子了……”
   蘇杰的一生很悲涼,和許多人一樣從農(nóng)村里出去,在城市里打拼。隨著不如意的事一件一件發(fā)生,事業(yè)上的失利。漸漸的,他把自己活成了老光棍,被囚禁在一個暗無天日的籠子里,與孤寂為伍。
   更糟糕的是,隨著時間推移,當下彩禮盛行,房車必備,他越來越覺得娶妻蒼白無力。為了這個目標,他努力穿梭在金錢的欲望里,想有一天能飛出山窩窩,過上幸福的生活。他想人前顯耀,祖上有光。然世事難料,當他越想得到什么時,什么卻越得不到。
   蘇杰把日子活成了狗,肆無忌憚地糟蹋著青春。他不僅錢沒掙到,年齡反倒掙了一堆回來。隨著年齡越來越大,有時候他覺得自己是活該,作繭自縛,只為那卑微的自尊去尋求庇護,死要面子活受罪。
   這個世界光棍并不少,而對于竹山村窮過的人來說,內(nèi)心都有一個愿望:掙好多好多的錢,娶個漂亮的媳婦,恩愛過一生??蛇@簡簡單單的幾十個字,卻難倒了這一堆泥娃子。如今的社會,在各種負擔的壓力下,光棍的頭銜像蝗蟲過境一樣,四處蔓延。至于蘇杰,更是一個眼高手低,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窮光蛋。竹山村中,蘇杰對婚姻追求很高,高到讓人覺得他一直活在夢里。
   蘇杰說,“天堂如果關(guān)閉了一扇窗,必然會有一道門打開。”可時至今日,蘇杰也沒看到那道門在哪,整個天堂都被捂得嚴嚴實實,透不出一絲希望的光亮。
   云熙相親成功的消息就像一個魔咒,打亂了蘇杰平靜而卑微的生活。這刻他才明白,自己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而這全方位的打擊,也進一步加劇了他的封閉內(nèi)心。此刻他身心懸空,潰敗得一塌糊涂。
   對于愛情,蘇杰知道自己早已沒有了追逐的權(quán)利,沒有了去喜歡一個女孩的資本。他終究會一個人孤獨走到終老,會看著自己一天一天老去。蘇杰說,“這也許就是他的命?!?br />   好在蘇杰有一顆強大的內(nèi)心,他能忍痛割愛。即使心亂如麻,千萬個不愿意,他也會祝福喜歡的人去追尋屬于自己的幸福。他會看著她走向婚禮的殿堂,過上完美的一生。
   說來云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姑娘,美麗、善良大方。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在他還小的時候,云熙就是村上一朵含苞待開的鮮花,一朵急需雕琢的生命藝術(shù)。在他的世界里,云熙從里到外,骨子里都透著高貴的血脈:文靜、端莊,宛如雨后的玫瑰。
   蘇杰很喜歡她,早在二十多年前,他還是少年時,就曾偷偷跟蹤過她,一路尾隨至終點。那時蘇杰情愫初開,對異性格外好奇。不過他很膽小,只敢默默喜歡著,不敢有一絲逾越之舉。那時云熙眾星矚目,是許多人追逐的對象,是同學們夢想的方向。然而時光一晃,二十年過去,蘇杰和云熙都已不再年輕,步入了不惑之年。
   這二十多年里,蘇杰拼命打拼,總想有一天發(fā)大財,經(jīng)營一個小家。然而不幸的是,財神爺好像并不怎么喜歡他,致使落得個一窮二白,什么也沒撈到。盡管如此,蘇杰依然不放棄心中所想,寄希著那遙不可及的夢,想跳出這樊籠。
   蘇杰這輩子最大的愿望是得一人相守,活一回逍遙自在的閑散,與某人一起恩愛到老??稍竿苊?,現(xiàn)實卻很骨感。沒有資本的戀愛,婚姻終究是架在火上灼燒。
   兩年前的一段時間里,蘇杰一度以為事業(yè)會走向正軌,會很快完成目標??烧l知一場噩夢襲來,將他重創(chuàng),所有愿望一夜間化為泡影。
   蘇杰的投資陷入了困境,資金在泥濘里打滾。他開始看不到希望,一切美好都與他背道而馳。他很沮喪,不知未來的路在哪?原本計劃好了的出口,也在這一刻被封死,很難翻盤。面對如今的死局,蘇杰只能放棄去追尋云熙的腳步,回歸處理自己那一攤爛泥。再說,蘇杰也不想在自己身陷囹圄時仍然拖累于她,這樣他會更難受。
   云熙對于蘇杰來說,如果給不了她幸福,還不如放手讓她去追尋屬于自己的白月光,那未嘗不是另一種愛。也許放手成全,還不會禍害到兩個人,至少有一個人會在今后走出一片燦爛的明天!那樣即使自己很凄慘,也會覺得很美很美。
   最近云熙發(fā)了個視頻,一夜間成了房子的女主人。房子很大,有一百多個平方。房間裝修的很得體,簡約大方,是套宜居的小窩。而對于房子,蘇杰也曾想買一套,并已計劃著。可誰知,中途天不遂人愿,房子夭折在了經(jīng)濟的困頓里。
   在看到視頻的那刻,蘇杰一度莫名欣喜,猜測著各種可能,甚至以為云熙在計劃著他們的未來。然而結(jié)果很打臉,一聲她已相了親,如五雷轟頂,內(nèi)心亂竄。一壇醋打翻了天,被刀尖切成千萬份,每份都濃烈刺鼻,酸到胃里。
   受邀參觀房子,蘇杰不知道自己該以怎樣的心情去面對他們。為了避免聊出尷尬,蘇杰準備了很多套說詞,一遍一遍地演練。于云熙而言,蘇杰有些怯懦。甚至曾經(jīng)年關(guān)開車送她回老家時,他也只敢在云熙熟睡后,歪過頭悄悄偷瞄兩眼。這次受邀去她那,蘇杰很擔心,生怕露出馬腳,暴露出自己焦慮的情緒。
   “難道真的只能做兄妹?”蘇杰一遍又一遍問自己!他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怎樣?一地雞毛的現(xiàn)狀,他連提都不敢提。
   老天似乎也映襯著這個景,雨嘩啦嘩啦地下著。“滴答滴答!”聲聲震在心尖上。蘇杰明白,這場雨過后,他就得規(guī)范自己的言行,少給她添一些不必要的麻煩,甚至聯(lián)系都要盡量少一些。畢竟一個男人不能挑戰(zhàn)另一個男人的底線,默默喜歡就好。
   早在事業(yè)陷入困境時,蘇杰就明白,遲早有一天會面對云熙的離去。對于這,蘇杰也做好了心理準備,能不耽誤她就別耽誤她。他知道自己會難過,可除了難過,也找不出更好的解決方法。
   漫長的一天總算快過去,雨停了,天空露出魚肚白。此刻萬家燈火千姿百態(tài),照在濕漉漉的石板上,耀著刺眼的白。蘇杰從雨中看著自己,每一滴雨都蘊含著幻象,幻象有千萬個蘇杰,每個蘇杰都跪著。
   雨一停,一家家地攤?cè)绱汗S般冒出來,吆喝聲如雷貫耳,很快淹沒這一切。此刻再也沒有人關(guān)心蘇杰的悲傷,沒有人去問他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一切都被遺忘在角落里。
   時間滴答滴答地跑著,指針劃過每一格刻度,每一格刻度都有一個擺錘,敲得咚咚響。蘇杰知道,審判終將到來,他像罪犯一樣聳拉著頭顱,一步一步地向出租屋走去。
   蘇杰一屁股躺在床上,凝視著狹小的天花板,看了陰暗潮濕的墻壁,思考了良久良久。蘇杰沒有開燈,任由黑暗籠罩,他只想靜一靜。相對十小時前,蘇杰的內(nèi)心似乎平靜了許多。他也默認了事實的發(fā)生,終究還是要叫一聲“妹妹”。
   很難想象,上午十點半蘇杰是怎么熬過來的。判決書遞來時,一道閃電就劈在他的胸口上,很痛很痛!那刻,蘇杰只感覺被架在法庭上,全身布滿鐐銬,等待法官的判決。只要那木制的法槌一落下,一切生的希望就再也和他沒有任何關(guān)系。
   其實聯(lián)系到房子,再去看她,云熙說的每一個字,蘇杰都預(yù)感到不妙。那時第七感傾巢而出,緊緊地抓著他的命脈要當庭宣判。得知結(jié)果后,蘇杰瞬間跌倒,情緒開始從毛孔進出,開始在細胞里蔓延、揉虐,反復穿刺。
   好在蘇杰經(jīng)歷過太多的悲慘,習慣了這種兩極心態(tài)。他明白,是時候該退出了,是時候應(yīng)以兄妹相稱。他知道她不屬于她,她應(yīng)屬于更優(yōu)秀的人。
   屏幕里,蘇杰用極度淡定且偽裝的詞匯回復著云熙敲出的每一個字。也許這刻,云熙已深思熟慮,琢磨了好久才準備這一句話。也許她也害怕蘇杰難過,害怕一不小心灼傷了他。
   前人說,“相遇即是緣,離開緣已盡?!狈畔乱磺形磭L不是心中所想,也許花謝過后,又是一片晴天。
   蘇杰躺著躺著,心中赫然開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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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小說以冷峻的筆鋒,刻畫了一場無疾而終的愛戀。將農(nóng)村人的愛情,困境與生存壓力,交織成一篇充滿痛感的獨白。蘇杰的形象是無數(shù)底層男性的一個縮影,他們在夾縫中生存,步履維艱。尤其是經(jīng)濟深陷泥潭,彩禮車房居高不下,無不是壓在婚戀上的一座大山。文中對云熙的描寫特別充滿理想化,如雨后的玫瑰,需待雕琢的生命藝術(shù),一步步反襯出敘述者自卑與自毀傾向。文章巧用反差,如房子的對比,兄妹稱謂,以及雨中跪著的千萬個蘇杰的魔幻描寫,堆砌出一個觸目驚心的真相,物資成了婚姻的通行證,愛情成了窮人的奢移品。蘇杰看似體面放手,實則是情感上的自我閹割。這種對愛情近乎殉道式的處理,暴露出其深層心理,用自我犧牲的悲情來逃避現(xiàn)實困境,這種沉默的疼痛比嚎啕大哭更具穿透力。值得深思的是,小說并未停留在個人悲劇層面。而是通過竹山村泥娃子,光棍像蝗蟲過境等描寫,將個人上升為集體創(chuàng)傷。特別是那些在泥潭中掙扎的人,他們的尊嚴正如蘇杰砸進臉盆中的眼淚一樣,在無人處發(fā)出砰的悶響。這篇小說像一把生銹的手術(shù)刀,剖開了現(xiàn)實愛情敘事背后的膿瘡。當讀者為蘇杰唏噓時,或許也該想想,我們是否都參與了這場無聲的審判?一篇很有意義的佳作,力薦共賞!【編輯:何葉】【江山編輯部?精品推薦F202505080002】

大家來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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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樓        文友:何葉        2025-05-05 20:32:11
  這篇小說像一把生銹的手術(shù)刀,剖開了現(xiàn)實愛情敘事背后的膿瘡。當讀者為蘇杰唏噓時,或許也該想想,我們是否都參與了這場無聲的審判?一篇很有意義的佳作,學習了!
何葉
回復1 樓        文友:陌小雨        2025-05-05 22:27:06
  感謝社長的精彩按編,敬茶敬茶!
2 樓        文友:何葉        2025-05-05 20:32:49
  問好小雨,節(jié)日快樂,期待更多精彩!
何葉
回復2 樓        文友:陌小雨        2025-05-05 22:27:20
  節(jié)日快樂!
3 樓        文友:蔚藍楓葉        2025-05-06 20:41:43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一定會好起來的,加油,電視劇“不惑之旅”看過嗎?結(jié)果還是如愿以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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