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山】葛根傳奇(傳奇小說)
“皇上,吾妻以嬌弱之軀,耕作種田,紡織刺繡,方才供出我這一個探花,而她年紀輕輕卻早已疾病纏身,若我背信棄義,豈不是豬狗不如,望吾皇允許臣返鄉(xiāng),得見妻安,臣定當全心報國,殞命不恤?!?br />
話畢,探花郎以頭觸地,砰砰作響,隨即額頭紅腫一片。殿上眾人莫不動容。
“好,就允你返鄉(xiāng)見妻,此前所提婚事,就此作罷?!?br />
一匹快馬疾馳如箭,馬上之人只揮動手中馬鞭,讓馬跑得再快些,再快些。
蕙娘,蕙娘,一定要等我。離家的時候,蕙娘咳疾未愈,臉色蠟黃,又因長期營養(yǎng)不良,身材瘦削如竹,仿佛風一吹就要倒下一般,如今想來,探花李信心如刀絞,這次回去,定請良醫(yī)為妻治病,此后經(jīng)年,再不讓妻子勞苦耕作。
只是,越接近家鄉(xiāng),李信的馬速越慢。路還是來時的路,路旁所見卻讓人驚心。大片田地干涸,莊稼荒蕪,一個一個鄉(xiāng)民衣衫襤褸,相扶相攜,有的倒斃路旁,不見生息。來時聽聞家鄉(xiāng)干旱,卻不料旱災已經(jīng)嚴重至此。雖然京中會派人賑災,只怕有很多鄉(xiāng)民根本撐不到那時啊。
然而,他一人上路,無錢無糧,又能奈何?只盼家中蕙娘平安,夫妻相見,再尋官府安頓災民吧。
駕,再次催動馬匹,向家的方向奔馳。
遙望,家里的茅草屋隱約可見。
吁,勒住韁繩,翻身下馬。
“蕙娘,為夫回來了?!辈耢殛P(guān)闔,不見人影。
吱呀,推開門,李信一步一步往里走,他走得很慢,很沉。
“蕙娘,蕙娘?!痹俳谐雎?,已帶慌張。
屋內(nèi)寂靜無聲,李信的眼中,淚已涌出。難道是蕙娘臥病在床?他側(cè)耳細聽,不見咳聲。
難道?他猛地推開門。小屋很小,一目了然。屋內(nèi)空空如也,桌子上一層灰塵。
“蕙娘。是為夫回來晚了。”雙膝一軟,李信跪倒在地,喉頭腥甜,吐出一口鮮血來。
左鄰右舍皆已人去房空,蕙娘體弱,恐怕不知化為何處黃土了。
李信昏昏沉沉,帶了箱子里一件蕙娘的舊衣,想要入山給蕙娘立一個衣冠冢。蕙娘說過,此處山清水秀,愿久居不離。
“蕙娘,你錯了?!崩钚乓贿厹I流不止,一邊心中暗恨,這山清水秀之處,卻不能養(yǎng)得一方百姓,蕙娘這般好的女子,卻在這災年喪命,上天何其不公。
眼見山地外圍,樹皮已經(jīng)被人吃光,野草也都干枯,但凡可吃之物都已被吃盡,他怎忍心讓蕙娘棲身于此,還是往里走走吧。
不知不覺,李信來到大山深處。
眼前所見,如夢如幻。樹木蔥蘢,流水潺潺,有鳥語,有花香,還有人煙。
對,竟然有人煙。
一人迎面而來:“竟是李官人尋來了?”
李信看去,不由一喜:“王大哥,你怎的來到這里,可見我家蕙娘?”李信見到鄰人,頓時生出希望。
“蕙娘不在此處啊?!?br />
???李信頓時又哭出聲來:“蕙娘,為夫?qū)Σ蛔∧恪?br />
“你哭個什么?”王大哥一臉驚奇,“蕙娘和我們沒有住在一處,你再往上走,見一木屋,就是你家蕙娘的住處了,說起來,能活下來,還多虧了你家蕙娘了呢?!?br />
“蕙娘沒死?”
“活得好好的呢?!?br />
再也顧不得其他,李信撒開兩腿往山上奔去,果然,不久見一木屋,屋前一女正彎腰在石墩之上切著什么。女子滿頭烏發(fā)光滑,身姿窈窕,此處看去,半邊面孔白凈豐滿。這不是蕙娘。
“請問這位大姐,可知我家蕙娘居住何處?”
女子抬頭,驚喜而笑:“夫君回來了?”隨即放下手中之物,向李信跑來。
李信呆愣在原地,是蕙娘,是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蕙娘。
直到擁了蕙娘入懷,李信方才確信,自己并不是在夢中。
“蕙娘,真的是你?”
二人相擁而泣,等到情緒穩(wěn)定,蕙娘才挽了李信的手到了木屋前:“夫君,你看,就是這個東西救了我,救了鄉(xiāng)親們?!?br />
李信定睛看去,石墩上有幾塊某種植物的根莖,有些已經(jīng)被蕙娘切成了片。
“此物能吃?”
“不光能吃,還可治病呢?夫君走后,我疾病纏身,家中無粟無米,為妻自覺命不久矣,便想尋得一處長眠,于是進入山中,暈倒在溪谷處,不料夢中得仙人指引,說夫君情深意重,我夫妻自該團圓,又說一物可治為妻之病。醒來,果然看見此物。仙人稱此物為葛,地表外有葛藤,地下有根。為妻挖出葛根服食,果然日漸轉(zhuǎn)好?!?br />
“竟有仙人指引么?”李信欣喜萬分,捏一片入口,味甘有汁。
這時,聽見四處有人聲,眾人聚集過來,李信看去,都是村中鄰人親友。
“李官人回來了,外面情況可有好轉(zhuǎn)?”
“不好,我回到村里,以為大家都遭遇不測,幸而上天垂憐,大家安好?!?br />
“是啊是啊,不過,這次真是多虧蕙娘找到這葛根。也是這山中物產(chǎn)豐富,我們以這葛根為食,輔以野果,倒也算安然?!?br />
李信看大家面容,皆紅潤有光,便知這葛根是好物,只是不知這山中葛根有多少,是否能暫時解一方之困。
眾人知道李信得中探花郎,一番恭賀之外,更是奉李信夫婦為首。
第二日,李信領(lǐng)了幾位鄰人,在山內(nèi)考察,發(fā)現(xiàn)這葛根分布極廣,面積大,產(chǎn)量應(yīng)該也不低,想到京中賑濟還需要一些時日,不如挖了這葛根出去救急。
村中勞力挖掘幾日,收獲豐富,由李信帶了衙差運送,以防生變。等京中賑濟到位,又天降大雨,百姓徹底解除危困,賴葛根得活者數(shù)以萬計。
后來,李信就在家鄉(xiāng)為官,大力發(fā)展葛根種植,葛,作為一種傳奇作物,逐漸流傳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