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丁香】“她”(散文)
同學(xué)“她”
季節(jié)的帷幔悄然卷至夏末,那些被蟬鳴煮沸的暑氣,那些荼蘼在綠蔭深處的花事,終究隨著第一片銀杏的飄落,隱入暮云叆叇的天際。季節(jié)的更迭原是一卷無字的詩,夏與秋在時光的折痕處輕輕碰觸,又各自斂起裙裾,將未盡的絮語藏進年輪深處。
在那場初秋的同窗聚會上,我邂逅了“她”,得知她早已離異。
薄霧如同輕紗,正從湖面緩緩漫起。在聚會的熱鬧氛圍中,同學(xué)們紛紛沉浸在懷舊與敘新的氛圍中,將那些曾經(jīng)漸行漸遠(yuǎn)的身影重新拉回彼此的視線。然而,在這喧囂中,唯獨她一人靜立湖畔,仿若歲月的孤舟。素色絲巾在微風(fēng)中輕輕飄搖,似被揉成一首未完的殘詞,訴說著無聲的故事。陽光灑在湖面,波光粼粼,如同寫下一串串密碼,而她垂眸凝視的倒影里,依稀晃動著被歲月剪碎的星光。
晨霧被陽光裁作蟬翼輕紗,疏疏落落覆在香樟林間。枝椏篩下的碎金在苔痕上洇開,恍若時光打翻的秘色瓷釉。辰光雖已攀至隅中,林間卻仍鎖著露重的岑寂,連飄墜的槭葉都懸停在半空,怕驚擾了這份帶著金屬質(zhì)感的清冷。
稍遠(yuǎn)處,湖心觀景臺的防腐木棧道上,幾張原木椅在晨風(fēng)中投下長長的影子。白鷺貼著水面掠過,雪翅劃破鏡般的湖面,又在空椅旁落下,紅喙輕點木板,驚起幾星露珠。她獨坐最角落的椅子上,膝頭交疊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絲巾,目光追隨著水面打旋的枯葉——那葉片忽而被細(xì)浪托高,忽而又沉進青碧的湖底,恰似她眸中翻涌卻又凝住的惘然。只有素色的裙擺隨著微風(fēng)輕輕搖曳,宛如一朵在日光中靜靜綻放的睡蓮。她的姿態(tài)優(yōu)雅而從容,卻又透出無盡孤寂。雙手無意識地摩挲著保溫杯沿,眸光追隨著漣漪,碎成千萬個昨日。這般姿態(tài),恰似擱淺在時光灘涂的螺鈿,既載不動新潮,又舍不下舊光。
因為,她那無法漠視的茫然,無法忽略無奈的鎮(zhèn)定,無法想象歷盡的過往,都因“恨當(dāng)初鸞只鳳單”而讓睫羽間沉淀著半世離鸞的煙塵,將未出口的詰問都釀成琥珀色的沉默。那些在子夜噬心的悔意,此刻倒化作唇角三分妥帖的笑意。風(fēng)起時,垂楊細(xì)語掠過她霜色針織衫勾勒的腰線,碎花裙裾漾開的弧度里,藏著一整個未曾圓滿的仲夏,以及夢里紅唇和曲終人不見的傷感。。
少焉,她又悄悄地站起。湖畔邊的柳葉,在微風(fēng)的輕撫下微微搖曳。那充滿新生情愫的夏日,帶著一聲嘆息,無怨無悔地悄然離去。而前世的緣分與來世的期許在她心底反復(fù)縈繞,或許,她還會憶起曾經(jīng)那煙花般絢爛奪目以及燈火闌珊處的絕美瞬間。
薄霧未散的樟樹林里,曦光斜斜穿過羽葉罅隙,巳時的岑寂恰似凝脂凝滯的湖面,連敗葉墜地都輕若鴻毛,唯有松針尖露珠偶落,砸在苔衣草茵上濺起細(xì)碎清響。這種隔世的闃靜中,連光陰都斂住跫音。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當(dāng)云鬢半挽風(fēng)弄散,幾縷青絲成墨痕殘箋。側(cè)影流丹處,壚邊人似月的舊句乍然生色,可凝眸深藏孤鶴影。碎鉆光斑在鎖骨游移,別樣幽謐間,漏出一痕比幽咽更輕的雪色。
淺白錦衣映朝暉,恰襯纖腰盈盈一握,微微露膚處透著不可褻玩的清冷。碎花裙裾飄若游絲,曳動處將圓臀玉腿勾勒得天然去雕飾。林風(fēng)過處,裙角翻飛似驚鴻掠影,竟與長天一色的青嵐相契。
微風(fēng)輕拂,撩起她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fā),隨意地挽成一個松垮的發(fā)髻,幾縷發(fā)絲俏皮地垂落在白皙的脖頸邊,透出慵懶與隨性的氣息,而俊俏的輪廓依舊從側(cè)面清晰地顯露在臉龐上,“似此星辰非昨夜,為誰風(fēng)露立中宵?!彼鹑缫环o謐而美麗的油畫!然而,在這幅畫的背后與深層寓意里,你可曾知曉那顆滴血的心?
"背叛是一支穿心箭",金句在腦海中閃過的瞬間,她忽然摸向左手無名指——那里早已沒有戒指的痕跡,卻仍留著常年戴婚戒磨出的淺痕,如同心口未愈的傷。年少時總以為愛情是永不熄滅的篝火,后來才懂所有熾熱終會冷卻,留下的不過是記憶里閃爍的火星。就像此刻落在湖面的陽光,看似璀璨,實則每一縷都在隨波破碎,隨水東流。
或許,人在年輕時,封存著某個無需考量柴米油鹽的清晨——那時的愛情是草葉尖的露珠,折射著未經(jīng)世事的虹光。三十年前白襯衫少女的執(zhí)拗。曾用整個青春詮釋何為“飛蛾撲火”——倒追窮畫家的決絕,未婚先孕的孤勇,像極了亦舒筆下為愛癲狂的少女原型??僧?dāng)生活露出粗糲的底色,我們懷念的從來不是具體某個人,而是彼時被純粹愛欲浸潤的自己。正如拉羅什福科所言:“初戀時,女人愛的是人,而這以后,她們愛的只是情。”
把溫情撕裂給人看,無論何時,都會顯得無比優(yōu)雅。以前,“愛情”是我從心底喊出來一個最神圣的字眼,揣懷供奉在心里能掂量人性內(nèi)涵里一些最深透的東西。而現(xiàn)在,我對以愛情為名義的話題在綿密博大的細(xì)節(jié)下卻常是滿懷戒備。在社會變形中,這充滿遲暮感傷的現(xiàn)實里,愛情向我們敞開無數(shù)種形態(tài),情感只能擇其一而凝固,生活的重構(gòu),永遠(yuǎn)無法達(dá)到感情本身那塊幽秘深遠(yuǎn)的最后禁地。而現(xiàn)實的愛情,在嚴(yán)肅的情感里,已成為蕾絲花邊,甚至被隨意鑲嵌在“真摯與純潔,纏綿與悱惻中”成為媚俗、煽情、甚至變?yōu)橛欣蓤D的佐料。
轉(zhuǎn)眼間,她終于離開了久坐的長椅,挪到樟樹底下,秋天的陽光疏影橫斜,恍惚有種暗香浮動,此時,我看見她睫毛輕顫,將半生情殤凝成唇角克制的弧度。這讓我想起孟德斯鳩筆下那些佩戴榮譽徽章的法國貴族,越是支離破碎的婚姻,越要維持體面的表象。
可她倚著樹干的姿態(tài)極美,肩胛骨在針織衫下形成柔和的弧度,像枚被歲月磨去棱角的鵝卵石。風(fēng)掀起她額前碎發(fā),露出泛著珍珠光澤的額頭,那里曾寫滿對愛情的篤定,如今卻凝著若有若無的川字紋。當(dāng)她轉(zhuǎn)身時,碎花裙褶皺恰好裹住腰臀的曲線,不是刻意的性感,而是時光賦予成熟女性的天然韻律,如同睡蓮在晨露中舒展的姿態(tài),不自知的溫柔最是動人。
風(fēng),在湖邊連拱的堤岸迎面吹來,幾片飄逝的落葉在空中飛舞,此刻心緒如絮飄零散。想起生活中,總有那么一些女人,明艷而麗質(zhì),她們沿著一個花瓶生長,所有的花朵隱身于平行空間,如同黑夜中最耀眼的星星,吸引著許多為她輾轉(zhuǎn)反側(cè)的男子,都想要走進她的故事里,牽著她的手,走進那個未必來臨的結(jié)局。就像海明威教給年輕軍官的第六課:真正的修養(yǎng)是看破不說破的慈悲。當(dāng)她俯身拾起落葉的剎那,我忽然懂得為何亦舒要在中年后皈依平淡——所有熾烈的燃燒終會歸于灰燼,而灰燼深處才能長出真正的沉香。
人到中年,此時的情感都很隱秘,它是一種于理解上的懂得和尊重,是兩個靈魂,在寂寞荒野上的攙扶和前行。而情感的真誠是一種心靈的開放。但有的男人,只是一陣風(fēng),偶爾在女人心湖蕩起波瀾,但終歸會靜止,歸于寂寥和平息。所以,愛又是一件奢侈品,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幸運,能守著這個奢侈品過一生。這就像亦舒所說:“愛情和結(jié)婚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結(jié)婚很簡單,只是一個儀式感,而經(jīng)營愛情卻很難?!?br />
時常,人們喜歡抱怨夏日的遺憾,但是那些遺憾的人或者事都會被時間和秋風(fēng)溫柔地化解。眼前旁邊幾顆碗口粗的銀杏樹,落葉紛紛,秋風(fēng)微涼,姍姍走來的卻是落寞和感傷。曾經(jīng)一季的繁華,如煙花般散盡。除了我,還有誰會在意“她”的存在?我久久凝視著湖邊的她,恍忽間看到自己凋零的心,一如墜落在秋天午夜的湖邊。
人??!不是所有緣都能一輩子,人這一生總有個人是你逃不過情劫,一場情劫一場修行。讓你經(jīng)歷情劫的人,其實是來渡你的,一切過往皆是為了成就。所以,這時候,何必再去追問她的近況呢?讓那些美好的回憶留在心底吧。
這正如張愛玲所說:男人初始時,大多是喜歡淡雅清麗的白玫瑰,
皎潔的清香,象是冰涼的高山之雪,值得付出一生的代價,求得在這冰涼水流中的沉淪。然而,在度過如醉如癡欣喜若狂之后,男人漸漸變得不滿足。他開始想要一個快樂的艷麗夢幻,妖嬈的濃艷,搖曳在月的黃昏。紅色的玫瑰,芳香彌散,辛辣魅惑。
最初愛戀的男人,在女人心中占據(jù)著一定獨特的地位。在這之后,或許會愛上很多人,但始終會記得,青春白月光給你帶來的悸動。
曾經(jīng)以為人生就這樣了平靜的心拒絕再有浪潮,但最近看到一句話,被深深觸動:當(dāng)你試著不理一個人的時候,其實你的內(nèi)心已經(jīng)受傷很深了。沉默是一個人最大的哭聲,微笑是一個人最大的偽裝,不是只有眼淚才代表悲傷,不吵不鬧,才是最深的絕望。
其實,女人的魅力應(yīng)該是這樣:她們聰明慧黠,人情練達(dá),超越了一般女孩子的天真稚嫩,也迥異于女強人的咄咄逼人,她們在不經(jīng)意間流露著柔和知性的魅力。這正如楊絳所說:“做一個智慧的女子,向外探尋,向內(nèi)思考,向下扎根,向陽而生。不賭天意,不猜人心,努力流汗,優(yōu)雅綻放?!?br />
但不管怎樣從她的身上,我看到最牢靠的婚姻關(guān)系不是怦然心動,風(fēng)花雪月,而是思想深處的價值觀乃至外在條件的匹配;婚姻,找的不是最心動的人,而應(yīng)是最合適的人。
年輕的時候,常常以為令人迷醉的愛情便是生命的一切,殊不知,
只有經(jīng)過歲月洗禮的婚姻,才能給出最終的答案。所以,生活中男女主角走進婚姻,這幕戲才剛拉開序幕,往后漫長的歲月里,柴米油鹽醬醋不到終老決不算劇終。因此,婚姻要選擇有相同價值觀的伴侶,彼此能談得來有話聊,能夠相互幫助、相互尊重、相互欣賞,共同成長。
往事不可追求,人生,不求所有的日子,都泛著光,只愿每一天,都承載著健康,浸潤著溫暖。
時光瀉下年華,歲月嘆過離殤。婚姻的紐帶不單是金錢,孩子,而是兩個人的心往一處走,眼光望同一個方向,彼此成長,成全。
教堂鐘聲第七次漫過湖面時,她已化作暮靄里一抹淡墨勾勒的孤影。銀杏以金箔般的葉片續(xù)寫著季節(jié)的情書,而《圣經(jīng)》的低語在耳畔回響:"若非主以同靈,怎得同行?"時光濃淡有致如老墨暈染宣紙,人心遠(yuǎn)近相安若孤燈守著長夜。此間,已足。
石階上拾得的半枚楓葉,背面拓印著里爾克的沉吟:"此刻有誰在世間某處踽踽獨行,無端走向我,走向未完成的我們。"夜色以溫柔的針腳縫合往事的裂帛,遠(yuǎn)處次第亮起的萬家燈火里,總有一盞在無盡長夜里,為未盡之語留著豁口。
二零一五年寒露,擱筆于窗前燈下
自2025年3月1日開始,疑是AI生成內(nèi)容的占比超過50%的作品,不能列入征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