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回 老醫(yī)官沙漠巧施治 活地圖他鄉(xiāng)罹病亡

參謀長劉星寒救弟心切，懇求李海峰：“是否今日就把劉星武放回！否則夜長夢多，讓日本人知道，不但胞弟全家被害，就連總司令和我也都會牽連進去，即使簽訂了條款，也難以實現(xiàn)了?！?br /> “好說，那就請簽字吧！”在李海峰的威迫下，劉星寒、石品清代表雙方司令所達成各項條款簽名蓋章。
宋濤又“咔咔”連拍幾張照片。
一切就續(xù)后，李海峰說：“我這人，從來就是講信用的，如老哥耍滑頭，就別怪老弟翻臉啦。那時藤田的人頭和這份簽字協(xié)議書，一并登報，并送日軍總部！宋濤又補充說：“還有這些真實的照片，統(tǒng)統(tǒng)的登在報上！”
“這萬萬使不得，萬萬使不得，你們所提條件，樣樣照辦就是了！”這位總司令差點跪下來。他知道自己已深深鉆進李海峰的圈套，再想跳出來勢比登天還難。
李守信自知誤入了李海峰的談判圈套后，苦不堪言。李海峰等人押著劉星武，翻身上馬，飛一般的向富通鎮(zhèn)疾馳而去。氈房里，李守信呆呆地站了半天，才嘆口氣道：“我又上當了，沒料到他會突然跑到這里，給我弄一身狗蠅。這要讓日本人知道，咱們?nèi)炅?！”劉星寒道：“為了堵住李海峰的嘴巴，不如再多給他一些甜頭?！崩钍匦艧o奈，只好答應。于是又多給了一千兩大煙土、兩千斤肉干、一百斤紅茶！心下才踏實些許，之后開著汽車憋氣窩火的返回開魯。
李海峰和高體乾兩支隊伍，在富通鎮(zhèn)休整了兩天，與李守信落實了談判條款，便悄悄離開富通鎮(zhèn)。臨行前，蒙軍參謀長劉星寒、弟弟劉星武親自送行，感恩戴德，李海峰趁機對他哥倆進行爭取教育。
劉星寒哥倆把李海峰送出城外，只見李海峰的部隊，人喊馬嘶，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又分別開赴而去，有的向北，有的向南，多頭并進，劉星寒哥倆看得眼花繚亂，說不清李海峰有多少隊伍，更摸不清他們的行動去向。看后哥倆不禁心生贊嘆，再聯(lián)想一連串發(fā)生的事情，更覺得李守信和日本人的宣傳都是一派胡言。
他們見李海峰的隊伍早已在大漠之中無影無蹤了，這才回城向日本人報告說：“有一股匪軍，散兵游勇，路過富通，經(jīng)蒙軍出擊，傷亡慘重，余者四散而逃?！?br /> 救國軍進入沙漠地區(qū)，雖然減少了戰(zhàn)斗的次數(shù)，但征服沙漠、草原的任務，更加艱巨復雜了。隊伍里沒有行軍地圖，每天行軍一二百里，見不到村鎮(zhèn)，找不到當?shù)叵驅(qū)?，只能憑人稱活地圖的劉啟指導行軍方向?？墒莿⒘鄽q，單憑三十年前的記憶，引導隊伍從開魯西部，到天山東部，行程兩千余里，談何容易呀！每天夜間行軍，有時走到半夜，道路忽然迷失。茫茫的沙漠，看上去是平地，一陣大風過后，霎時變成了沙包、沙帶。路途不熟就可能被風沙卷進去，葬身沙底。小心謹慎的劉啟，為了全軍的安全，只能躲風沙，繞遠道，停停走走。有時一宿走出去，因道路錯了又必須回頭，一天路程兩天多還沒完成，累得人困馬乏。這樣六十多歲的老人雖然盡了最大努力，但還是與實際路徑有偏差。他自覺責任重大，往往夜里帶著大隊行軍，白天拼命回憶路徑。因此他吃不好、睡不好，一天天消瘦下去。
數(shù)日行軍之后，令人擔心的疾病越來越嚴重了。開始幾個人，十幾人，而今已達到五十人以上，并且有數(shù)十人因疾病死亡。為此，李海峰專門召開營連長官會議，進行愛護士兵和加強疾病防治的部署安排。同時高體乾、劉剛也召開臨時黨員會議，研究部署行軍中的政治鼓動和思想工作，加強愛國保家、抗日必勝的教育。提出官長要深入班排，加強官兵團結(jié)，開展互愛、互幫、互學運動。這些措施都起到了積極的作用，但終不能從根本上改變士兵不能適應大漠、草原生活環(huán)境的問題。士兵中腦炎、痢疾的感染者日漸增多。加上缺醫(yī)少藥，疾病不能控制，部隊減員急劇增加。
許多官兵產(chǎn)生了回歸熱東的心理，極大威脅了集體的穩(wěn)定性。針對這種情況，救國軍領導引導戰(zhàn)士們養(yǎng)成吃肉、喝奶的習慣，教他們用冷水洗臉、洗腳，還創(chuàng)造了露營帳篷——把馬鞍子架起一圈，用棉被連結(jié)成篷，睡在篷里防寒、防沙、防獸，連那些晦氣的黃毛鼠，也只能在篷外吱哇叫，不敢近前。這個方法得益于蒙古女兵隊，她們使用這種方法，使她們進入了沙漠后不但適應了環(huán)境，而且更健壯了。這一來，大家一時間露出了笑臉。
但是有些疾病還是控制不了，比如腦炎、痢疾。
這一天，李海峰、馬振華并馬來到混成團駐地，老遠聽到有人喊：“馬隊長，快來救人啊，趙隊長病倒了！”二人遁聲而去，見趙鋒躺在地上，肚子膨脹、口吐白沫、兩腮發(fā)紅，已是不省人事。
馬振華命令：“馬上去找醫(yī)官?！?br /> 醫(yī)官到了，卻為難的說：“藥品全用完了，只剩下幾小瓶急救藥水，是準備……”
馬振華命令：“救人要緊，先給他用上，以后再說以后！”
一針打下去，趙鋒漸漸醒了過來，慢慢的睜開眼，見李海峰正用手摸自己的腦袋，于是艱難地爬起來，喃喃地說：“不要緊，我死不了！剛才我做了個夢，夢中我回到大黑山了，那里山青水秀、山果累累、飛鳥喳喳！”李海峰安慰他：“別胡思亂想了，好好養(yǎng)病，病好了打鬼子！”
兩個士兵，把趙鋒扶走，李海峰、馬振華和老醫(yī)官商量辦法。老醫(yī)官為難的說：“中藥已用完，洋藥無幾，而且此地大漠無藥可采，實在沒有門路?！?br /> “你再好好想想有無別的方法，不能眼瞧著幾百個弟兄就這樣死去呀！”
老醫(yī)官是位中醫(yī)大夫，他醫(yī)術高超，在救國軍中培養(yǎng)了不少徒弟，都是用藥治病的高手。今日碰到這突如其來的地方傳染病，手頭又無藥，確實為難了。他默默地想了半天，才向李海峰、馬振華說道：“辦法倒有，可是我們拿不出這東西，就是拿出來，也只會讓你們作難啊?！?br /> 李海峰說：“咳！有辦法，多提幾個，能做的一定去做，救命要緊??！”
于是老醫(yī)官說：“如果能拿出一千兩大煙土，我保證治好這些多發(fā)病，并想法控制病情復發(fā)?？墒悄阌值侥抢锱@東西去啊。”
李海峰一拍大腿：“你干啥不早說呢！”他回頭向馬振華示意，又回頭對老醫(yī)官說：“好！我給你解決兩千兩，只要能把病治好就成！”
“我只要一千兩，醫(yī)病足夠，此藥不宜多用，用的不當中毒成癮，好事變成壞事了?！崩厢t(yī)官說完，李海峰咧嘴笑笑：“還是老醫(yī)官說的對，就按老醫(yī)官說的辦！”
當即命人取來煙土，由老醫(yī)官親自煎調(diào)細作，藥煎好后，首先給趙鋒服下幾湯匙，只見趙鋒喝了藥后，肚子很快不痛了，瀉痢也止了，頭腦也清醒許多，不多時居然能自個來回走動了，眾人見了都很高興。這個土辦法很快在全軍推廣，解決了很大問題。
救國軍隊伍繼續(xù)向前開進，雖然地面上敵人的圍追堵截減少了，但是天上的飛機卻總是跟在屁后騷擾轟炸。這天天亮不久，救國軍的部隊剛剛扎下大營，人們忙著埋鍋造飯，忽然三架日寇重型轟炸機，飛臨部隊上空。在富林、統(tǒng)布、烏蘭壩一帶盤旋。李海峰等立即命令撲滅篝火，分散隊伍，組織對空射擊。
敵機繞了個大圈，隨即低空俯瞰對著總部帳篷，丟下幾顆重磅炸彈。接著機關炮雨點般的在人群中返來復去進行射擊。霎時硝煙彌漫，火光沖天。當救國軍架起重機槍對空發(fā)射時，狡猾的敵機，卻扭轉(zhuǎn)屁股，升上高空逃跑了。
劉剛從泥沙里鉆出來，帽子沒了，腦袋糊著泥巴，鮮血從腦后流出來。他拍拍身上的沙土，抹掉泥血，拉了身邊的趙峰一把：“趙鋒，怎么了你！”此時趙鋒被炸彈震蒙，覺得身邊有人叫他、拉他、慢慢的活動起身軀，抹去臉上的泥巴說：“?。∥覜]上西天，還在東土啊！”他忽的爬起，連說：“快快！搶救女隊，她們是敵機轟炸重點！”
劉剛和趙鋒來到女隊駐地，哪還有女兵，炸彈翻起的泥沙，幾乎把女隊埋了起來。還好由于她們的馬鞍帳篷起了作用，所以扒拉出來一個也沒傷著，大家慶幸，都托小伊田的福。此時人們才注意到劉剛頭部流血，趕緊包扎，原來劉剛頭部擦破了頭皮。
忽然老醫(yī)官神色慌張的跑來：“劉主任，劉啟病情嚴重，吐血不止，怕，怕是不行了……”
“??！”眾人跟著老醫(yī)官，慌張地飛跑過去。此時劉啟已不省人事。兩個醫(yī)官已擦凈了劉啟嘴角的污血，又把僅有一支強心劑，給劉啟注射上。
片刻過后劉啟微微的睜開兩眼，斷斷續(xù)續(xù)的對劉剛說：“我——不行了！前——前進道遠！大道林西、烏西鬼——把門；小、小道烏東，摸不著——我，對不起——”他吃力地說完話，就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這個全軍北征唯一的活地圖，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劉剛、趙鋒等慢慢的舉起手，向劉啟行禮道別。女兵們禁不住哭成一片。劉英更是哭得死去活來，讓人揪心。她邊哭邊說：“我那狠心的爸爸呀！你怎么忍心拋下孤苦的女兒，讓我以后怎么過呀！不顧女兒也罷，你狠心拋下我們的隊伍，我們靠誰走出這吃人的大沙漠呀！我那狠心的爸爸呀！”劉英這一哭把所有在場的人都引逗得哭起來，哭聲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