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夢純女（二十九、癡心女子）

　　
　　
　　二十九、 癡心女子
　　
　　無夢女沐浴更衣后，在金家小姐的住所睡了很久。
　　“咚咚！”一陣敲門聲將無夢女喚醒。無夢女低低問：“誰？”此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煥然一新躺在暖和的被窩里，只是四肢乏力、頭隱隱作痛。
　　“我是雪柳……”一個溫柔悅耳的聲音緩緩從門外傳到無夢女耳朵里。
　　“雪柳是誰？”無夢女自言自語，道：“請進(jìn)來！”
　　門被輕輕推開，正是被喚作小姐的那位青衣少女，她含笑走到無夢女床前，“你怎么樣了？睡了三個多時辰了。我不放心，過來看看?！?br /> 　　無夢女已明白她便是金家小姐，感動地道：“謝謝！金小姐心地真是好?！?br /> 　　金雪柳嫣然一笑，“給你準(zhǔn)備了點(diǎn)飯菜，你起來吃點(diǎn)，對身體好?！?br /> 　　無夢女不語。
　　金雪柳仍笑顏如花道：“家父家母兄嫂大家都在等我說你的好消息呢，無妹妹小小年紀(jì)巾幗英雄，謝謝你救了家父！”
　　無夢女有氣無力，“我沒胃口，吃不下……”
　　“啊？”金雪柳愕然看著無夢女，將手輕輕按在了無夢女的額頭，“你生病了，你在發(fā)燒……”迅速將纖纖玉手從無夢女額上移開，道：“我派人去請大夫?！闭f完疾步匆匆。
　　
　　無夢女靜靜躺著，心潮翻滾，這時，大夫已來過，金雪柳端著熱氣騰騰的一大碗湯道：“無妹妹，藥煎好了！”
　　無夢女感激地道：“謝謝你。”
　　金雪柳輕輕一笑，“你披上衣服坐好，我來喂你?！?br /> 　　無夢女搖頭，“我自己來吧?！?br /> 　　金雪柳柔聲道：“還是我來吧?！?br /> 　　無夢女在金雪柳的周到服侍下一匙一匙喝完藥后，感覺舒服了不少。
　　金雪柳道：“大夫說你只是著了涼，吃幾副藥休息幾天就會好的，你安心休養(yǎng)……”
　　無夢女用力點(diǎn)頭，金老爺和夫人也曾特地來看望過她，噓寒問暖，關(guān)懷備至，她在心里感嘆：金老爺金小姐一家真是善良仁愛的好人……
　　
　　第二天無夢女就康復(fù)了許多，有精神下床走動了，她到金雪柳所住的房間和她聊天。
　　金雪柳香閨里一個精巧花瓶中插著的一支小花吸引了無夢女的眼光。
　　無夢女怔怔道：“它，從哪來的？”
　　金雪柳不語，霎時花容慘淡。
　　是一支藍(lán)紫色的“勿忘我”干花，雖然失去了水分，卻依然嬌俏動人。無夢女看向金雪柳黯然憂傷的眼睛，心驀地一動。
　　金雪柳定了定神，柔聲道：“無妹妹，你有心上人嗎？”
　　無夢女沒想到金雪柳會問她這樣的問題，一時愣住。如果不是世事難料，會有那么復(fù)雜的恩怨糾葛，此時的自己又怎會在這里病和痛苦著？
　　究竟情愛為何物？那樣的悲劇，卻只是因?yàn)閻?，愛而不得，由愛生恨，愛有多深恨有多深嗎？理智盡失傷及無辜，深深傷害。自己的母親是幸還是不幸？縱然她同時被兩個男人深愛，但卻因此在錦年韶華香消玉殞，連最起碼的天倫之樂都享受不到，還連累自己的孩子成為孤兒，不能在正常的家庭里長大，小小年紀(jì)想要承歡雙親膝下都是奢望。愛的力量為何如此巨大？如果那男人愛得不夠深，就不會恨得那么切，就不會造成那么大的悲??？是愛害了他，害人害已。行走江湖時間雖不長，卻看了不少癡心女子，自己的娘為什么不一樣呢？她背棄誓言，辜負(fù)一個癡心男子，傷得令他做出了極端之舉。娘當(dāng)初為什么要移情別戀？如果她堅(jiān)守諾言執(zhí)著癡心始終如一矢志不渝堅(jiān)定不移也就不會有后來悲劇的發(fā)生，害了愛她的另一個無辜的男人也讓她自己的孩子承受如今無邊的痛苦……
　　無夢女左思右想、心如亂麻，長久地深深地沉默了。金雪柳也不再追問，只長嘆一聲，“我在想，身為女子，是否只有心如止水，才能單純快樂？一旦動心，是否就意味著要嘗盡淚水的滋味？……”
　　“小姐！”這時，一個婢女神色慌張急急忙忙跑過來，明明是找金雪柳的雙眼卻瞟著無夢女。
　　金雪柳明白她的意思，卻不假思索道：“無姑娘是我的好姐妹，有什么事？快說吧?！?br /> 　　婢女低低道：“老爺已經(jīng)收下了王家的聘禮——”
　　金雪柳霍然變色，“爹真的……？”
　　婢女道：“少爺少奶奶也都贊成老爺收下王家的聘禮，說兩家門當(dāng)戶對，王家公子一表人才，有情有義，你年紀(jì)也不小了……”
　　金雪柳失聲道：“別說了！”
　　婢女緘口，目光焦灼地凝注金雪柳，金雪柳低低道：“你去忙吧?！贝虬l(fā)走婢女，她緩緩走到了那支“勿忘我”近前，凄然垂下頭。
　　“雪柳，你不贊成收人家聘禮，可以去同金老爺說啊，金老爺那么通情達(dá)理……”無夢女提醒。
　　“沒有用的，我和爹已經(jīng)說過太多遍了，可是，一等就是四年——”
　　金雪柳明亮的眼眸轉(zhuǎn)瞬黯淡，目光幽幽，“我究竟要等多久呢？”
　　她已清淚點(diǎn)點(diǎn)，無夢女忍不住道：“雪柳，你是不是為一個人在等待？”
　　金雪柳點(diǎn)頭，“我愿意等下去，可我的家人……”
　　“三年前的一場廟會，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我和跟隨的丫環(huán)走散，卻不幸又遇上一場江湖惡斗，我恐懼萬分，是他如從天降般出現(xiàn)在我身邊，安慰我，把我送回家，保護(hù)我救了我……”金雪柳對無夢女訴說了她珍藏的愛戀，一向端莊典雅的大家閨秀明顯過于激動。
　　“他知道我們之間的差距非常大，我不是不拘小節(jié)的江湖女子，我告訴他需要繁文縟節(jié)他得請媒人上門提親，他笑盈盈點(diǎn)頭，可是把我送回家后的第二天，他就一聲不響不見了蹤影，只留下一支小小干花。我想他一定是有什么苦衷或突然有什么急事，不得已才不告而別，他對我是那么好，他說我就像一片雪，一不小心就會融化掉，為了避免我從他身邊消失不見，他隨時都會小心翼翼地呵護(hù)……”
　　“他送我‘勿忘我’，他該知道，我怎么會忘了他呢……”
　　刻骨銘心的回憶，錐心刺骨的傷痛，憋在心中許久終于有了傾吐的機(jī)會，金雪柳縱情傾訴，“我很欽佩你，一個女子武藝高超，女中豪杰，巾幗英雄，不像我手無縛雞之力，如果及你一半，我就可以去找他，不必在這深閨之中無用哀愁，等得這么辛苦……”
　　“愛最能讓人快樂，也最能讓人痛苦……”飽嘗愛之痛苦的金雪柳由衷感嘆。
　　靜靜聆聽的無夢女不禁又發(fā)了一會呆——這話好耳熟，仔細(xì)一想，剛出與世隔絕的“林山”不久，在“夢幻谷”曾聽一琴說過，“男女之情，最能讓人快樂，也最能讓人痛苦……”真巧合，天南地北的兩個人為什么不約而同會有一樣的感悟？難道這是千真萬確顛撲不破絕對的真諦？
　　“無妹妹，等你哪一天為一個人傾心，你就會體會到了——”金雪柳苦澀一笑，她捧起那支“勿忘我”，動情地道：“你知道嗎？我雖然愿意等你到永遠(yuǎn)，可……”她霎時淚如泉涌，“可是，你在哪兒？”
　　無夢女走到金雪柳近前，“你是在等一鐘情嗎？”
　　金雪柳愣住，許久，顫聲道，“你認(rèn)識一鐘情？”
　　無夢女點(diǎn)頭，“我浪跡江湖，曾和他萍水相逢。雪柳你對他一往情深，我若再見到他，一定告訴他，讓他盡快回到你的身邊……”
　　她對金雪柳隱瞞了真相，金雪柳和她傾心交談，自己卻不能對她敞開心扉，那對雪柳該是怎樣的打擊？金雪柳苦等一鐘情四年，傻瓜都能猜到金雪柳若知曉當(dāng)年的一鐘情是十足的風(fēng)流浪子荒唐到四處留情直到遇見自己才算動了真心，她一定會心如刀絞。金雪柳美麗善良、柔心弱骨，自己怎能讓她受這樣的傷害？她喜歡金雪柳，她不愿傷害她——她咬咬牙，每一句話都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如此癡心的女子讓人感動，她要——
　　她要怎樣呢？她的心一陣刺痛。
　　往事一幕幕又在眼前浮現(xiàn)，他阻止她報(bào)仇，她頭也不回離開他。冷靜想想，換作是別人那樣對她，她不會這么生氣和傷心，因?yàn)樗亲约赫嫘膼鄣娜藛?？因?yàn)樘诤跛鯓訉Υ约簡幔?br /> 　　金雪柳關(guān)切地道：“你怎么了？臉色變得這樣蒼白？”
　　無夢女竭力展顏，“沒什么，我在想，我的身體康復(fù)后我就要走了，你們對我的恩情我無以為報(bào)……”
　　金雪柳莞爾，“什么報(bào)恩不報(bào)恩的？你對我們有恩在先，你是為了我們對你報(bào)恩才對我們有恩的嗎？”
　　“雪柳，你真是非常好，一鐘情太虧欠你，他能與你相守是他的福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