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怒怨局長

　　八月中旬，高老村的鄉(xiāng)村公路建設項目批了下來。
　　洪潮跟李書記說，讓主任趕緊把村村通公路建設資金批下來，早點動工建設。
　　主任跑了兩趟財政局，財政局說光找我們沒有用，修路是專項資金。你們要找招標辦，讓他們早點掛牌招標，有人投了標才能給錢。
　　洪潮回城，去了幾趟招標辦，總算掛牌公開招標。村里和鎮(zhèn)上有幾家公司，他們也想得標，結果縣里一家大公司中了標。高老村有一家建筑公司一肚子氣，他們說什么公開招標，我們標低了說到時質量不保證，鎮(zhèn)里高了他們說亂要價。他們說明白人一聽都知道，這是什么理呀！
　　有人在中間起哄，說那我們就不讓他來干，找沿路農戶到時找事，讓他們干個屌去。
　　有人說這樣不好，村里一心想修路，為的也是我們高老村，我們這樣干不是得罪村民又得罪村干部了嗎？
　　“他們都是不為我們著想，我們還管他們！”有人說道。
　　“洪書記一來，就建了村部，又興修水利?，F(xiàn)在又為我們修路，還要怎么管你，是不是負責給你娶媳婦，還要包你養(yǎng)兒子呀！”
　　“聽說，他自己還沒養(yǎng)兒子。”又有人說，在場的人哄堂大笑了起來。
　　“別扯淡。”工程隊的一個負責人說。
　　“攔是不能攔，真把事情搞黃了，全村老百姓就不會答應了?！彼又f：“讓他們犯點難，這樣以后讓村里干部對我們也重視點。同時，讓縣里那幫掙錢吃的家伙，也知道我們工程隊不是好屌，別總是欺負人?！蹦莻€工程隊負責人又補充說道。
　　村里原以為這是大好事，也沒怎么開會研究分戶包干，到開工那天鞭炮一響，第二天有戶村民就不準在自留地里施工。
　　施工人員打電話給公司經(jīng)理，經(jīng)理打電話找主任。主任趕到現(xiàn)場，老百姓說我沒同意，你們村干部沒有人對我說過。主任說：“當初放線，你不是看到了嗎？村民組長不是也找你談了嗎？放線時，你也沒說不讓放?！彼f：“我當然愿意修路，這是大好事。但你們也目中無人，不說一下就要毀掉我種的庒家?！敝魅芜€說小組長對你說過，他說小組長就能代表我，那讓他出來代表好了他說話能算數(shù)嗎？我要他賠償，他拿出個屌錢。主任工作做不通，向李書記打電話。李書記一想，這事可能有人背后在搞鬼，他向洪潮做了匯報。當時洪潮在鎮(zhèn)里開會，一聽說有人阻攔施工，他急忙向會議主持人發(fā)了個短信，包了一輛出租車，向村里趕去。
　　村民趙懷玉，平時為人老實，人很忠厚。家里也很窮，三間房子還是好幾年前做的磚墻瓦房，兒子在本地找不到老婆，去年在外地打工時帶回來一個姑娘，當時一見別人家都是兩層樓房，他家卻還是老屋，哭了好幾天要走。婆婆長年有病，村里小媳婦一個個來勸，他們才圓了房。
　　婦聯(lián)主任介紹道。這個村是她包干，她歉意地對洪潮說：“我工作不細，考慮不全。”
　　“這事也不怪你，是我工作疏忽?！焙槌苯又f：“現(xiàn)在關鍵是做通工作，不然后面有人一鼓動，一個接著一個提高要價，阻撓施工進度。”
　　“一到冬天，就沒法施工，我們得抓緊?！崩顣浾f。
　　主任說：“派幾個人，把趙懷玉拉一邊去，讓施工隊接著干。”
　　李書記說：“這樣不行，不能把事情搞復雜?！?br /> 　　“還是要做通工作！”洪潮說。
　　“那施工隊怎么干，在等著?！敝魅握f。
　　“我意見，讓施工隊今天停工，等待通知?！崩顣浾f。
　　洪潮說：“讓他們去干別的路段?！?br /> 　　“有好幾里的路，決不能停工！”他補充說：“你們的意見呢？”
　　村干都說先就這么干吧！
　　“趙懷玉那怎么辦？”婦聯(lián)主任著急地問。
　　“主任先去摸摸底，我和李書記不能一起去，掌握了他具體的想法，才好想怎么做工作?！焙闀浾f。
　　“我分折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他人那么老實?！眿D聯(lián)主任接著說：“他平時見我們一句話也沒有。今天，他說出的話也不像自己平時說出來的話，都一套套的！”
　　李書記說：“有可能是村里工程隊沒中標，在找施工隊的麻煩?！?br /> 　　“只要他們不出面，我們也不能主動找他們。我想一挑明，那問題更加復雜?！焙槌闭f：“趙懷玉人是老實，我們好做工作，摸清他的底，在研究！”
　　“你們兩人去，左右鄰居也調查了解一下?？词遣皇怯腥苏伊怂?，像他這樣性格，一次兩次是做不通的，而且還有利益關系?！焙槌蓖艘幌吕顣?，接著說：“我們也要做好幾次談話的心理準備?！?br /> 　　“李書記帶工程隊去前段施工，我們晚上到村部碰頭?，F(xiàn)在，就分頭開展去吧！”洪書記又說道。
　　主任帶婦聯(lián)主任去找趙懷玉。
　　李書記帶施工隊離開了趙家村。
　　村部洪潮的房間，燈火通明。
　　村里干部和縣建路公司工程經(jīng)理，圍著桌子開會。洪潮在不斷地抽煙，似乎他的煙癮越來越大。
　　“你們在做不通工作，我就要撤走工程隊?！苯?jīng)理接著說：“我不能在等了，工人工資每天還要付。這樣干下去，我是賠了夫人又折兵?！?br /> 　　“洪書記、李書記，你們表個態(tài)。”他又說道。
　　民兵營長葉家紅說：“你們是得下決心了，不行叫派出所明天來，他趙懷玉還敢攔，就把他抓起來。”
　　“這可不行，我們在要解決問題，不能在這條強制的路上想。”洪書記發(fā)話道具。
　　“那你快說解決辦法?！苯?jīng)理生氣地說，他早就提出找派出所來解決，洪潮一直不同意。
　　李書記說：“你急我們不急呀？我和洪書記、夏鎮(zhèn)長都去過他家?guī)状瘟耍f不行適當補高點，只要你不對外說就行。他趙懷玉龜孫子，還是不說話?！?br /> 　　“不行，你們施工時，讓村民組長把他在家關一天！”主任生氣地說。
　　“你這不是糊來嗎？”洪潮說。
　　“洪書記，你說怎么辦?”主任接著說：“全村公路都修好了，就這一塊修不通，那不讓老百姓罵死了。要是真干不通，我這個村主任也不干了。我在競選時公開承諾過，干不好完不成任務，我自己自動辭職?！?br /> 　　“這是兩會事，有人就等你打報告辭職呢！”李書記和民兵營長說。
　　“管也不行，那也不行，到底怎么做才行。我想不管怎么做，只要不犯法，把路修通了就行?！敝魅我矝]有什么好口氣。
　　葉大花說：“洪書記，我有一個法子。”
　　“你說！”洪潮說，其他在場的人，都朝她望去。
　　“讓他兒子回來，做通他的工作。然后，由他兒子做趙懷玉的工作?！比~大花說。
　　主任說：“我讓他兒子打電話，他兒子也勸不動?！彼又f：“我把手機給趙懷玉，他從沒罵過自己兒子，盡在電話里罵他。”
　　“那讓他回來，做工作！”大花堅持著。
　　婦聯(lián)主任說：“他老婆懷孕了，不回來?！?br /> 　　“什么？”洪潮和大花同時驚奇地問道。
　　“大花，我倆去一趟！”洪潮說。
　　李書記說：“要去也是明天去，晚上那沒車?！?br /> 　　洪潮說：“不是去常州。”
　　“到趙家大院去?！贝蠡ㄕf。
　　洪書記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他讓經(jīng)理開車，三人一起到了趙家村。
　　葉大花叫開了趙懷玉家的門。
　　“這是洪書記！”大花介紹。
　　“洪書記，黑書記都不行。”趙懷玉說。
　　“你不想要媳婦，也不想要孫子了嗎？”大花不緊不慢地說道。
　　“什么？兒子怎么了，媳婦孫子怎么了？”趙懷玉一急就一頭汗，他邊擦汗邊問。
　　大花說：“洪書記聽說你兒媳懷了孕，急得幾天沒睡覺。這未婚先育，是違反計劃生育政策，不把你媳婦帶回來打胎，就要罰你幾萬塊款。你說怎么辦？”
　　趙懷玉一頭坐到木凳子上，嘴巴張得多大，一時合不攏來。
　　“老頭子，你看你做有什么事呀！你一心聽別人的，專門為難洪書記，洪書記卻在為你著想。你還不答應上次修路的事，我不吃那些壞心眼買的藥，我死了算了。”他老婆邊哭邊說：“都是說修路積德行善，你專門聽別人做壞事，快求洪書記幫忙想辦法，我們趙家好不容易娶了個媳婦，有了個娃，你要是在干這壞事，看你斷了后我也不活了，讓你一個人在家好了！”
　　趙懷玉說：“洪書記，我不是人，我對不起你?！彼麚渫ㄒ宦曉诤闀浢媲肮蛳?。
　　洪潮感緊一把抱住。
　　葉大花說：“我們今晚來，不是說修路的事。你要是想通了，明天自己到村部去，請施工隊來。在說修路本來也是為了村民，你家兒子媳婦回來，路修到你們村邊上，他回來不也方便對吧！別讓你媳婦走泥巴路，一不小心滑到那胎兒就難保了?！?br /> 　　“我明天一早就到村部，請施工隊過來。請經(jīng)理和主任原諒我！”趙懷玉說。
　　“這事，國家有政策。我們也體諒你家有困難，特殊情況特殊對待，決不會派人到江蘇去把你兒媳肚子打掉。不過，你們雖然是超齡青年結婚，結婚證沒打法律上還是不認可?！比~大花說：“快讓你兒子領個結婚證?！?br /> 　　“謝謝政府！”趙懷玉老婆在床上睡著說。
　　第二天，趙懷玉一早到了村部，施工隊跟他一起來到趙家村，把兩頭水泥路工程接通了。
　　高老村，很多村民自發(fā)地買來鞭炮燃放。
　　洪潮當晚和施工隊的車，回到縣城。第二天一早，他來到水利局。
　　“賈局長！”洪潮喊道。
　　“你回來了?！辟Z局長說。
　　“賈局長，我們村今年興修水利。項目上的錢，能拔點給我們嗎？”洪潮說。
　　賈局長說：“我不好安排，人家都是盯著我，我給自己水利局下派干部，別人都是會怎么說我？”
　　“組織部在下派會上，不是公開說要單位支持下派村建設嗎？高老村建村委會，沒找你要一分錢，這興修水利是國家拔錢，又不是要水利局的錢，你還是不給一分?！?br /> 　　“有錢就做村部，沒錢就別做就是了。三年后你還要回到水利局，到時一走，還有幾個人記得你?！辟Z局長說。
　　“就是三年回來，我也要干點事。我不求給組織和單位爭多少光，我也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和這份工資?！焙槌庇钟悬c激動地說。
　　“村里十萬，一百萬都是有地方花。你有本事到縣、省、市要去呀！”賈局長說。
　　“你不給一分錢，我村部也建起來了。公路是向上面要了錢，水利你不給錢，我照樣會完成今年的計劃?！焙槌鄙鷼獾卣f著。
　　“你有那么本事和經(jīng)歷，你不如自己把房了買了?！辟Z局長像是有意往他痛處撒把鹽。洪潮一聽說，他一捶子捶到賈局長的辦公桌上，接著對局長說：“我房改你不給我套，老子有一天做了你。不信，你等著要是哪天發(fā)洪水破了堤，老子把你一道送進水庫當水鬼淹死?！?br /> 　　賈局長大喴汪主任，他自己也忽忙從辦公室跑了出來，直接下樓去了。
　　“老洪，有事好說?！蓖糁魅闻芰诉^來，把洪潮推著離開了局長辦公室。
　　主任順手關了門。
　　黃艷和葉志清從辦公出來，葉志清說：“洪書記，到辦公室喝杯茶！”
　　黃艷望著洪潮憤怒的樣子，她沒有做聲。
　　徐書記出來看了一眼，又進了辦公室。
　　曾副局長和高副局長門雖然開著，他們像根本沒有聽見有人說話一樣，沒有露一下頭。
　　汪主任進了辦公室。
　　“老洪，進來坐會！”他喊道。
　　“房改不給我套，我總有一天不會做了他?！焙槌睘樾蘼窌r的火氣，今天一下全發(fā)給了賈局長。
　　他的手機信息響了，他低頭一看，是黃艷發(fā)來的：“冷靜，中午見！”
　　洪潮壓抑著幾年的火氣，向樓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