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挺進終南山

　　搬山道人離開的那晚，我一夜難眠。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么也睡不著。心中反復揣摩著與他相遇的一個個場景，回味著他說的話。尤其是他臨走之時，告訴我的那一句極具誘惑力的解夢之話。
　　次日，當太陽剛剛升起的時候，我睜開了疲憊的雙眼。又是一晚的奔跑，全身都被汗水浸透，枕頭像是被洗過一樣，被窩里散發(fā)著一陣難聞的汗味。當我準備下床時，突然瞟到墻角似乎蹲著一個人。
　　“誰？”我驚呼！
　　可卻不見那個人回復。用手使勁地揉了一下眼睛，發(fā)現(xiàn)那人似曾相識！
　　“到底是誰，快點給老子轉(zhuǎn)過來！”我?guī)缀跤悬c憤怒了！要知道一夜的折騰就夠我受得了，剛一睜開眼就被這個蜷縮成一團的人嚇了一跳，殺人的心都有了！我慢慢地披好上衣，就近拿起椅子上的茶杯，一步步地向著墻角的人走過去。
　　一步，兩步，三步……我像是個蝸牛似的，緩緩地靠近。本就是不到十米的距離，我居然走了快一炷香的功夫！每走一步，我都能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每一次呼吸都讓我感到致命的緊張！
　　終于走到了那個人影的身邊，近前一看，差點就想罵娘！
　　“王二虎，你個龜孫子！大清早的跑來老子屋里作甚？”說著，我就想上去踹他一腳?？赏蝗话l(fā)現(xiàn)，情況不對！
　　王二虎縮成一團，目光呆滯，嘴唇發(fā)紫，兩手緊緊地抱著雙臂，蹲在墻角。嘴里似乎還在念叨著什么，卻聽不清楚。我起初以為他是在惡作劇，故意跟我開玩笑，可漸漸發(fā)現(xiàn)不對，哪有人把自己整成這樣來開玩笑的？不對勁，我立刻呼喊。家里人聞訊，都趕到了我所在的房間，面面相覷，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們誰知道王二虎什么時候來到我房間的？”我問。
　　“沒有啊。你的房門一直都是關(guān)著的，我們沒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
　　“什么？那他是天上掉下來的？”聽到他們說我的房門一晚都沒有打開，可王二虎卻出現(xiàn)在我屋子里，不由得生出一陣刺骨的寒意。
　　回想昨晚，我一直都在翻騰，天亮的時候才剛剛睡著。王二虎是怎么進來的呢？難不成他會遁地？可轉(zhuǎn)念一想，若他會遁地，那我就會飛天了。從小長到大，他的本事再清楚不過了。從沒發(fā)現(xiàn)他有什么奇異特長。要說有特長，那就是身體倍棒，我們這一群從小在山里長大的孩子，經(jīng)常做農(nóng)活，身體要比一般人強壯不少。在我們那一群人之中，王二虎是大哥系列的，而我是他們之中唯一的文弱書生。
　　可我怎么也想不通，到底他是怎么出現(xiàn)在我的房間里的。而且，似乎受到了極度驚嚇，整個人神志不清，嘴里一直都在含糊其辭地說著什么。即使我貼著他聽了好半天，也沒聽懂半句?？删驮谖覀儨蕚鋵⑺突丶視r，奇異的一幕再次出現(xiàn)了。
　　王二虎蹲的地方是我屋子的西南角，就在我們把他抱起來時，他的腳下居然印著一個圖案，而且不大不小，正好和他的影子重疊在一起。雖然那個圖案不是很清楚，但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就是我夢里的棺材。雖然是小幾號的，但是那個造型絕對不會錯。而且，那個由一圈綠色液體所勾勒出來的棺材，散發(fā)出一陣難聞的味道。從小長到大，從來沒聞過那種味道，一種比臭味更讓人難忘的味道。一群人都呆住了，大家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就在這時，不知哪來的勇氣，我居然開始下命令。
　　“都別看了，趕緊把二虎送回家，好生照顧，希望他早點醒過來！”眾人見我這么一說，也都默默地順從了，只是大家都在交頭接耳，為這件怪事發(fā)愁。為何王二虎會出現(xiàn)在我的家里，這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再者，為何他所蹲過的地方，居然畫著圖案。而且，那個圖案令人不敢正視，稍微注視得久點，就有種涼颼颼的陰風從背后吹來。仿佛那個綠色圖案也散發(fā)出一道綠光，看得人毛骨悚然。
　　王二虎被送回去之后，我一個人呆在院子里曬太陽。正想著王二虎的怪事，一股襲人的睡意漫山眼皮。恍惚間，我再次進入了夢境。只是這次的夢境與以往不同，我夢到自己走在一條長長的隧道里，兩側(cè)都是各種各樣的浮雕。浮雕上刻著各種畫面，有大軍駐扎圖，有百獸爭鳴圖，有長著九個腦袋的妖怪。看得我手心發(fā)涼，轉(zhuǎn)過頭，再也不敢直視兩側(cè)的浮雕。沿著那個隧道，一直往前走著。走著，走著我看到一個背影，一個人的背影。不禁喜出望外，有人就好了！一個箭步追上去，拍著他的肩膀叫他。突然，那人停了下來，回頭看我。這一回頭的剎那，令我終生難忘。
　　那個人影不是別人，正是王二虎。只是他的臉部被肆意地扭曲了，兩顆眼珠子被放大好幾倍，硬生生地從眼眶冒出來，鼻子也被壓扁，看不到兩個鼻孔，嘴角流著綠色的混濁物，喘著青色的粗氣，一臉猙獰的對我說：“你叫我？”
　　我整個人幾乎在一瞬間暈厥，嘴巴自然地張成“啊”形！不敢發(fā)出一點聲響，閉上眼，氣都不敢喘。過了好一會，發(fā)現(xiàn)腳步聲逐漸地走遠了。慢慢地掙開雙眼，瞇成一條縫地左右搜索。那個疑似人的王二虎，消失在了隧道盡頭。我一起身，準備往回跑，可是卻驚悚地發(fā)現(xiàn)，后面的隧道全部消失了，我走在一條只能向前的隧道，背后是萬丈懸崖！再次一驚，扭過頭，繼續(xù)向前跑去。
　　只是這次，我明顯地看到兩側(cè)的浮雕似乎在一瞬間都活了過來。張牙舞爪地想要抓我，左躲右閃，我來不及喘氣，一口氣地拼命往前跑。跑著，跑著，前面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路碑，灰黑色的路碑上寫著四個大字“閻王鬼窟”。啊！我再次發(fā)出一陣呼喊，心中咒罵，怎么跑到這個鬼地方來了？這是哪里，我在哪里？
　　王二虎跑到哪里去了？一堆疑問瞬間涌上心頭?？扇莶坏梦叶嘞?，后面一陣陰風襲來，將我推進了那個鬼窟的大門。這個大門是開在一個長著三個腦袋的夔的口中，門口柱子便是兩顆牙齒。
　　夔出生于東海流波山，其形狀如牛，無角，身形巨大，昏黑色，但只有一只腳支撐，也叫獨腳夔。夔是一種惡獸，能放出如同日月般的光芒和雷鳴般的叫聲。傳說為雷神的坐騎。傳說之中的十大神獸排行第二的猛獸，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而且，這并不是傳說中的夔，因為它長著三個腦袋。自小便喜歡看《山海經(jīng)》、《軒轅傳奇》一類的神話故事，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個閻王鬼窟的守門獸。正在我想的入神時，頭頂突然發(fā)出一陣轟隆隆的雷聲，黑暗之中迸發(fā)出一道閃電。周邊立刻被一片白光照成明晃晃的，我再次陷入一陣恐懼之中。
　　因為，憑借著那一道白光，我清楚地看到了頭頂?shù)奶旎ò鍓毫讼聛恚易哌M了一只怪獸的口中。而且，這只怪獸居然是活的！額頭上豆大的汗珠頃刻間流了下來。我想要逃，可是卻無路可逃。兩側(cè)肉壁也開始顫動起來，一條紅褐色的舌頭向我壓了過來。我大聲地驚呼，可是已經(jīng)呼不出來了。嗓子就像是被一根魚刺卡住了，令人熱淚盈眶，卻又喊不出來！
　　“??！我還不想死！”我拼命地向前跑去，可是越跑越暗，什么都看不清楚了。突然腳下一空，我就像是掉進了一個萬丈深淵。好不容易著地，居然是一種惡心的黃色液體將我包裹起來。這是哪里？我暗自猜想著。越想越覺得后怕，可眼前這種黃色粘液，散發(fā)出一陣陣腐爛的惡臭，令我根本無法開口喊話。突然，被一潭疑似唾液的東西砸中腦袋?；腥恍盐?，莫非我掉進了夔的肚子里？
　　再一次被我這個猜想震驚著，在一潭黃色的粘液里掙扎。我想要逃，可手腳都被死死地黏住了，根本無法動彈。我十分焦急地撕扯著，可怎么也扯不掉，越扯越著急，汗水不經(jīng)意間流遍全身。可我越是著急，越?jīng)]辦法，我就那樣死死地陷在一潭黃色的胃液之中。
　　次日，當我從床在滾到冰冷的地上時，一陣劇烈的疼痛把我從夢中喚醒。??！原來是做夢啊，我后背再次涌出一陣冷汗?？?，怎么會做這樣的夢呢？那個隧道是哪里？我怎么會跑到隧道里去呢？我一頭霧水地跑到水池洗臉，一邊拍著胸口余悸未定。好在那是一場夢，可為剛剛的夢與往常不一樣呢？
　　往日，我的噩夢都是在一個森林里奔跑，被一群綠眼睛追趕，被身后的一個聲音所惑?？墒莿倓?，為何會夢到傳說中的十大神獸里的夔？那個只存在于神話之中的怪獸，怎么會闖進我的夢中，并且一口將我吃掉？夢里的一切都是那樣的真實，歷歷在目，仿佛就發(fā)生在眼前。那種真實感令我?guī)缀跸嘈?，我確確實實地經(jīng)歷過一樣。后怕是最折磨人的東西，并且折磨了我一整天。
　　傍晚的時候，正當我準備吃完飯時，意外地發(fā)現(xiàn)，帶在我手上的那塊手表居然停了。而時針與分針所指示的時間，正好是凌晨兩點。正是我噩夢剛剛開始的時間，這不由得令我再次一顫，一股涼意頃刻間涌上后背。就像是被一瓢冷水潑到腦子上一樣，一點食欲都沒有了，整個人再次陷入了一陣極度恐懼之中。
　　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看著夕陽從山坡上離去。美麗的云彩還在山頂游離，良辰美景，可我一點看風景的心思都沒有。草草地喝了一碗稀飯，我開始思考最近發(fā)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一件件地串聯(lián)，可不論是橫串，還是豎串，怎么也找不到一點頭緒。這一切就像是流星劃過天空般，沒有一點征兆，沒有一點暗示?？善前l(fā)生了，而且不偏不倚地發(fā)生在我的身上，猝不及防地將我推向了一個黑暗的深淵。
　　晚上，不知是哪來的興致，我居然跑到院子里賞月。深秋的月亮，透著一股寒冷的氣息?？粗粗?，我就回想起了搬山道人的話。他是夜觀天象，看到野雞嶺一帶有妖氣盤旋，而我看了這么半天，什么也沒看出來。莫非他真的不是一般人？有著祖宗遺傳的神眼，能夠看清楚與常人不一樣的東西？我疑惑著，雖是不敢相信他的話，但也是反復思量著，想不通這一切為何發(fā)生在我的身上。
　　次日，當太陽又一次爬上床頭的時候，我麻利地起床了。一個想法纏繞了一夜，我必須立刻去證實。懷著半信半疑的心情，很快地找到了一些縣志古籍，急忙忙地翻開書頁，搜索有關(guān)秦嶺、關(guān)于終南山的記載。
　　秦嶺，橫貫中國中部的東西走向山脈。西起甘肅南部，經(jīng)陜西南部到河南西部，主體位于陜西省南部與四川省北部交界處，呈東西走向，長約1500公里。為黃河支流渭河與長江支流嘉陵江、漢水的分水嶺。主峰太白山海拔3767米，為中國東部超過3000米的少數(shù)山峰之一。山頂氣候寒冷，經(jīng)常白雪皚皚，天氣晴朗時在百里之外也可望見銀色山峰。山頂有古冰川遺跡。北鄰渭河平原，其間有大斷裂，為北仰南傾的斷塊構(gòu)造。主脊偏居北側(cè)，北坡陡而短，南坡緩而長。水系也不對稱。
　　終南山，又名太乙山、地肺山、中南山、周南山，簡稱南山，是秦嶺山脈的一段，西起寶雞市眉縣、東至西安市藍田縣，主峰在西安長安區(qū)素有仙都、洞天之冠和天下第一福地的美稱。
　　查到終南山，我又看到了關(guān)于古都西安的記載。西安，十三朝古都。遠至西周，近至現(xiàn)當代，都有著數(shù)不勝數(shù)的名勝古跡。在西周時稱為“豐鎬”。豐鎬，是周文王和周武王分別修建的豐京和鎬京的合稱。在秦代時，西安又被定為秦國的東都，與西都咸陽遙相呼應。在漢代時，漢武帝更是在這里運籌帷幄，開疆辟土，抒寫傳說。在唐代，李世民定都于此，開辟了大唐輝煌……關(guān)于西安的記載，我并沒有仔細閱讀，而是在尋找終南山搬山道人的記載，可是卻沒有找到一丁點記錄。只是有很多看到關(guān)于陜西出土文物的記載，并沒有查到終南山上盜墓賊的蛛絲馬跡。
　　看來，果真是隱士高人。雖然，我很想找到關(guān)于縱橫在陜西秦嶺山脈上的盜墓賊的記錄，可是卻沒有一點頭緒。再說，盜墓一直都是犯罪行為，被明令禁止的。所以，找不到傳記也是正常的。
　　再說另外一方面，那些叱咤在西安南區(qū)的文物販子，倒是經(jīng)常出手一些真貨。可若是問其來源，從來沒有人透漏分毫。大多數(shù)不都是盜墓賊從地底下翻出來的？那些沉睡在大山深處的古物，都是被盜墓賊開掘，才得以重見天日的。而且，秦嶺自古以來就是傳說中的文武盛地，八百里秦川，十三朝古都西安，這地下又隱藏了多少不可告人的秘密，又埋藏了多少震驚世界的古墓？古往今來，王侯將相都極其注重死后的墓地，對墓地風水格外注重。而秦嶺，依山傍水，貫穿東西，就是風水先生們口中的絕對寶地。
　　一連翻開了三天，關(guān)于秦嶺、終南山一帶的縣志。最終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秦嶺之湄，終南之巔，必定隱藏著一些隱士高人。在這一點上，金庸先生與我不謀而合，要不怎么他的武俠故事里，經(jīng)常寫到終南山、古墓派?？梢姡瑢τ谶@一座神奇的山脈，充滿傳說的山脈，他也是十分喜歡的。真不愧是英雄所見略同啊，對于終南山，我開始充滿好奇。對于搬山道人，我更愿意相信他就是我的救世主。
　　懷著一顆好奇的心，我收拾了一下衣服，買上了去長安的火車票，決定上一趟終南山。搬山道人，我來了！我思索著他臨走時告訴我的話，若想要解除我身上的惡魔，必須去終南山上尋他，坐上了午夜的最后一趟火車。
　　夜色變得更加迷茫了，我趴在車廂的窗子上?？粗稚系哪菈K催命表，距離搬山道人所說的百日之限，已經(jīng)過去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