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101-110場）

　　101外景趙文明的家門口—日
　　趙文明家的屋前不見一個人影，地上一片臟亂，蘇慧往四下里看了看，正欲叫“文明”，趙文明的爺爺從披屋里顫巍巍地走了出來。
　　“閨女，你找文明啊，他不曉得跑哪去了，昨晚就沒回來?！崩先擞煤觳磺宓目邶X對蘇慧說。
　　“什么！”蘇慧大吃一驚，臨川法院可是在等著趙文明去開庭哪！
　　“他為啥事跑了？”蘇慧焦急地問道。
　　老人撩起衣角拭著眼睛說：“不瞞你說，閨女，自從上次你把文明送回來，他就跟丟了魂似的，整天不是像木頭樁一樣坐在家里，就是在村子里瞎逛。昨天中午，我說了他兩句，他就毛了，啥話也沒說就走了，到現(xiàn)在也沒回來?！?br /> 　　“嗨，我去找他！”蘇慧一跺腳，往村道上奔去。
　　
　　102外景村委會外—日
　　趙村長驚得張大了嘴巴，對急得滿臉通紅的蘇慧說：“啥？文明不見了？這孩子咋這么讓人操心哪！”
　　蘇慧帶著哭腔說：“村長，您快想想辦法吧，法院等著他呢！”
　　趙村長跳上停在一旁的電動三輪，說：“我這就去找他，你在這等著！”
　　蘇慧連忙抓住三輪的把手說：“我跟你一塊去！”說著一步跨了上去。
　　趙村長的三輪“突突突”地駛離了村委會。
　　
　　103外景趙家村里—日
　　“文明——文明——”，趙村長駕著三輪，在村里呼喊著，尋找著趙文明的身影。
　　見到一位老大娘，他停車問道：“張嬸，看見文明沒？”大娘搖搖頭說：“沒看見?！?br /> 　　在一位老大爺面前，他又停下了車，問道：“老叔，文明可到你這邊來過？”大爺?shù)纱罅搜劬φf：“沒有哇?！?br /> 　　在村里轉(zhuǎn)了一圈，趙村長沒有得到一點關(guān)于趙文明的信息，蘇慧急了，抓住他的胳膊問道：“這怎么辦哪？”
　　趙村長望著鄰近的幾個村莊，安慰蘇慧道：“文明他又沒個車，不會跑很遠(yuǎn)的，我們?nèi)ブ車鷰讉€村子找找，一定能找到！”
　　蘇慧順著趙村長的目光看去，眼里閃出一絲希望。
　　電動三輪一扭一拐地向遠(yuǎn)處駛?cè)ァ?br /> 　　
　　104外景另外幾個村子里—日
　　趙村長的電動三輪蹣跚行駛在一個個村落里，“文明——”“文明——”趙村長和蘇慧的呼喚聲回蕩在樹林和草垛間。
　　趙村長不時停下車，向村民打聽趙文明的下落，可他得到的都是搖頭的答復(fù)。
　　太陽漸漸偏西，趙家村周邊的幾個村子也已尋了個遍，可趙文明依然沒有露面。趙村長失望地嘆了口氣，對蘇慧說：“文明怕是跑遠(yuǎn)了，這會兒天都快黑了，咱們先罷手，明天找洪書記去?！?br /> 　　蘇慧卻搖搖頭說：“我跟文明說過，這段時間不要亂跑，他一定不會跑遠(yuǎn)的，我們再找找?！?br /> 　　“都找過了，還上哪找?。　壁w村長疲憊地嘆道。
　　蘇慧跳下車道：“您歇著，我去找！”說著，邁開大步向村里走去。
　　“哎，等等我——”趙村長推著三輪跟了上去。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可蘇慧依然在村子里尋找著。每見一個草垛或一處樹叢，她都要趨身上前，仔細(xì)察看一番。
　　她的腳步越來越重，越來越慢。在一個草垛前，她停住腳步，揉了揉腿，坐了下來。突然，她大叫一聲：“啊——”，原來，在她的旁邊，就蜷縮著她苦苦尋找的趙文明！
　　“文明——”她一把抓住了趙文明的肩膀。
　　跟在后面的趙村長聽到叫聲，立刻奔了過來。一見此情景，也驚喜地叫道：“文明，你咋在這兒??？”
　　一身草屑的趙文明噘著嘴，吞吞吐吐地說：“我沒學(xué)上，又沒事干，心里憋得慌，就跑出來了?？晌矣浀锰K阿姨說過，她要來找我的，所以我沒敢跑遠(yuǎn)，就在這個草垛子里睡了一天一夜。”
　　“文明！”蘇慧的聲音有些沙啞了。趙文明也低下了頭。
　　趙村長揉了揉鼻子說：“找到了就好，快回家吧?！闭f著便發(fā)動了三輪。
　　蘇慧拉起趙文明的手，說“走吧?！壁w文明順從地跟著她，跨上了已經(jīng)啟動的三輪。
　　三輪在暮色中向趙家村駛?cè)ァ?br /> 　　
　　105內(nèi)景南營鄉(xiāng)政府招待所里—夜
　　一間客房里，趙文明已經(jīng)打起了細(xì)微的呼嚕。蘇慧和洪海濤站在床邊，注視著趙文明。
　　“今天，可把你累壞了?！焙楹行┎蝗痰卣f。
　　蘇慧將手指按在嘴唇上，拉著洪海濤的胳膊出了門。
　　
　　106 外景客房外的走廊上—夜
　　“文明這孩子實在太野了，差點又惹出事來，真讓人恨得牙癢癢！”洪海濤咬著牙說。
　　蘇慧凝望著滿天星斗，輕聲地說：“但他的本質(zhì)并不壞，你看，他還記得我的話，沒有跑到我找不到的地方去?！?br /> 　　洪海濤注視著蘇慧的側(cè)影，感嘆道：“我發(fā)現(xiàn)，在你的身上還留著當(dāng)年文藝青年的影子。你想用你那顆無瑕的心靈來感化趙文明，是嗎？”
　　蘇慧轉(zhuǎn)過頭，帶著一絲憂傷地對他說：“說真的，趙文明和我沒有多大關(guān)系，但不知為什么，自從看到他的第一天起，我就放不下他了。這段日子我總在想，我們辦案是不是將罪犯一懲罰就完事了，如果這樣，法律不免太過冷漠。其實，受害人及他們的家人最需要的是經(jīng)濟(jì)和心靈上的幫助，只有他們過上了正常的生活，我們的執(zhí)法才能算是成功，你說對嗎？”
　　洪海濤愈加感慨：“你說得太好了，沒有想到，你的境界會這么高?！?br /> 　　蘇慧淡淡一笑：“我剛幫助文明爸爸時，也沒想這么多，只是給他一點錢救救急而已。后來，隨著我與這個家庭接觸的增多，我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還有很多事要做。”
　　洪海濤思忖片刻說：“其實我也挺放不下文明的。明天他的案子就開庭了，不知道會是怎樣一個結(jié)果?！?br /> 　　蘇慧勸解道：“有什么情況，我會及時與你聯(lián)系。”然后，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對洪海濤說：“如果文明能得到從寬處理，不需服實刑，我想把他帶走回濱江，與我共同生活。”
　　“什么，你把他帶走？！”洪海濤驚叫了起來，他的聲音之大，讓棲在樹上的一只鳥撲啦啦地飛了起來。
　　蘇慧趕緊扯了一下他的衣角說：“別叫嘛！”
　　洪海濤愣了好一會兒，然后說：“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蘇慧解釋道：“就算他原來的學(xué)校讓他回去上學(xué)，你看他家里那樣子，爺爺根本沒有能力照顧和管教他，說不準(zhǔn)什么時候，他又會犯下錯誤。如果是這樣，我就前功盡棄。所以，我想來想去，還是決定讓他離開這個環(huán)境。我相信，在我的身邊，他不會犯錯誤，或許還會越來越好?！?br /> 　　“蘇慧……”洪海濤注視著蘇慧清潭般的眼睛，一時無語。
　　“好啦，時間不早，你回去吧，我也要休息了。”蘇慧沖洪海濤擺了擺手，走進(jìn)了客房。
　　洪海濤立在黑暗中，久久注視著面前這扇掩上的門。
　　
　　107外景臨川縣人民法院大門外—日
　　蘇慧拉著趙文明的手，看著門邊“臨川縣人民法院”的牌子，遲疑著跨了進(jìn)去。
　　
　　108內(nèi)景法庭里—日
　　法庭中央，國徽高懸。審判席和公訴席上，審判長、審判員、公訴人端然而坐。被告席上，趙文明的頭幾乎垂到了胸前。
　　蘇慧坐在代理席上，忐忑地注視著這一切。
　　審判長——一位中年女法官，環(huán)顧法庭，語調(diào)清晰而平緩地宣布：“趙文明非法獵捕珍貴野生動物案，現(xiàn)在開庭?！?br /> 　　趙文明的頭垂得更低了。
　　蘇慧看著趙文明，眉心微微一皺。
　　公訴人開始宣讀起訴書：“被告人趙文明，男，1992年2月生……2008年3月，趙文明在馮阿柱的帶領(lǐng)下，前往村莊附近的山中，捕獲國家一級保護(hù)動物金花蟒一條，并由馮阿柱賣給他人，馮阿柱給付趙文明報酬100元人民幣……后因蟒蛇在運輸途中被查獲而案發(fā)……趙文明的行為違反了《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341條之規(guī)定，已構(gòu)成非法獵捕珍貴野生保護(hù)罪……現(xiàn)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第141條之規(guī)定，特提起公訴，請依法判處。”
　　鏗鏘有力的宣讀聲如一記記重錘，敲打著蘇慧的心。蘇慧用手按住了胸口。
　　這時，法庭內(nèi)回響起審判長的聲音：“案情已經(jīng)清楚，下面由被告人作最后陳述。”
　　趙文明仿佛沒聽見，立在那里一聲不吭。蘇慧趕緊提醒道：“快說呀，把那天的事說一遍，向法官認(rèn)個錯！”
　　趙文明瞟了她一眼，極不情愿地開了腔：“那天，馮阿柱讓我去捉蛇，并答應(yīng)給我一百塊錢，為了這錢，我就去了?！?br /> 　　審判長等待了一會兒，問道：“你對你的錯誤是怎么認(rèn)識的？”
　　趙文明一臉納悶地說：“在我們那兒有很多人捉蛇，你們?yōu)槭裁床蛔ニ麄儯瑔巫ノ液婉T阿柱呀？”
　　法庭內(nèi)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蘇慧則急得叫了起來：“文明，你怎么能這么說呢！”
　　趙文明木楞地看著她。
　　蘇慧臉色通紅地向?qū)徟虚L懇切陳詞道：“審判長，我首先請求您原諒，原諒趙文明的無知，他不懂法律，這也正是他犯下錯誤的根源。他生長在一個貧困而殘缺的家庭，當(dāng)別的孩子盡情享受父母關(guān)愛時，他卻只能和年邁而目不識丁的爺爺相依為命，他得不到任何知識的潤澤和道德的熏陶，在他的思想里，只有一片蒼白和荒蕪。我為他的錯誤而心痛，但我更多的是同情他。古人云：人之初，性本善。每個孩子生下來時都是潔白的，是后天的環(huán)境讓他們發(fā)生了改變。對于這樣的孩子，我們不能把他們推開，而應(yīng)當(dāng)拉他們一把，給他們一個改過的機(jī)會。所以我請求，法庭看在趙文明年幼無知的份上，給予他從輕處罰，他一定會改好的，我保證把他教育好！”
　　此話說完，連蘇慧都不禁驚訝于自己何以爆發(fā)出如此充沛的情感了。趙文明也先是一愣，而后用微顫的聲音叫了聲“阿姨！”
　　審判長注視蘇慧片刻，收起面前的材料說：“現(xiàn)在法庭合議，十分鐘后宣判。”
　　
　　109外景法庭外—日
　　休庭間隙，蘇慧與趙文明走到庭外，趙文明仰頭看著蘇慧，問道：“阿姨，你說我會被關(guān)起來坐牢嗎？”
　　蘇慧遲疑片刻，撫摸著他的頭說：“現(xiàn)在說不準(zhǔn)，但不管怎樣，你都要答應(yīng)阿姨，以后別再干糊涂事了，好嗎？”
　　趙文明點了點頭。
　　
　　110內(nèi)景法庭內(nèi)—日
　　所有的人都站立了起來。審判長捧起判決書，朗聲宣讀：“趙文明犯非法獵捕珍貴野生動物罪，但鑒于其未滿十八周歲，且犯罪情節(jié)輕微，決定對其免予刑事處罰?！?br /> 　　蘇慧眼中閃出驚喜的光芒。
　　趙文明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奔到蘇慧面前問道：“阿姨，我真的可以回家了嗎？”
　　蘇慧摟過他的肩膀，說：“是的，我們可以回家了?！?br /> 　　趙文明扯著蘇慧的衣角跳了起來。審判長走過來，對趙文明說：“孩子，你得謝謝這位檢察官阿姨，是她救了你?！?br /> 　　趙文明朝蘇慧咧開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