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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人生無奈

作品名稱:鄉(xiāng)下女人      作者:雨依桐      發(fā)布時間:2014-07-21 06:59:06      字數(shù):3249

  大姑大鳳匆忙地跑到地里,把正在打場的姑父喊回了家。大鳳的大兒子辰兒又犯病了,最近他犯病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而且一次比一次嚴重。很多時候都是姑父和辰兒的兩個弟弟,有時候還有鄰居一起幫忙把他捆起來,他才會安靜下來。
  大姑父趕到家里的時候,辰兒正在拿著棍子四處砸,家里的水缸和瓦盆什么的被他打碎一地。兩個弟弟束手無策地站在離他有一段距離的院子里,大聲的招呼他停手,可是他并沒有想停下來的意思。有些鄰居聚集在門外看熱鬧。
  大姑父一進門就大聲地呵斥他,他似乎有些懼怕大姑父,在他一愣神的時候,大姑父和兩個弟弟沖上去,抱腰的抱腰,奪棍子的奪棍子??礋狒[的鄰居也上來幫忙,把他按在了地上。辰兒的嘴里不知道烏魯些什么,像是罵人,又像是說夢話,總之他的神智看起來不是很清醒的。姑父拿來了繩子,把他像捆犯人一樣捆了起來,綁在院子里的樹上。他還在大聲的喊叫一些誰也聽不懂的話語。
  鄰居四下的散去了,大鳳和姑父他們回到屋里,商量著對策。
  大鳳姑姑說:“辰兒最近鬧得更兇了,總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大姑父嘆著氣說:“那咋辦,總不能活活打死他吧?”
  小弟弟房兒有些不耐煩地說:“他怎么不去死啊,總是砸東西,打人的,我看他就是故意裝的,沒有什么病,懶得很,不想干活吧?”
  大鳳呵斥他說:“別瞎說,你哥他是真的有病,你看不出他也很痛苦嗎?”
  大弟弟也說:“我們該怎么辦?。靠傔@樣下去哪天要出大事情的,打我們沒有啥?他要把鄰居誰打了,那不是更麻煩了?!?br />   出嫁的二姐和三姐聽人說弟弟這次犯病很厲害,都趕回了娘家,一家人坐在一起愁眉不展,想不出好辦法。
  辰兒還在院子里,胡亂地喊著,情緒還沒有穩(wěn)定下來。被繩子捆住的胳膊,由于他的掙扎勒出了血印。
  大鳳倒了一碗水端到院子里,喊到:“辰兒,別鬧了,來喝點水?!?br />   辰兒看了大鳳一眼,啐了她一口唾沫,繼續(xù)地自言自語。
  大鳳和大家一起又回到屋子里,大鳳說:“要不還把他送醫(yī)院去吧,到那兒住段時間,回來會好一點?!?br />   大姑父有些煩躁地說:“他都幾進幾出了,家里今年麥收的錢,打算給老二娶媳婦用呢?他住院花了,怎么給老二娶媳婦?”
  大家圍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議論了很久,也沒有想出好辦法來。
  臨近中午大鳳去做飯,下午要把場起出來,要不晚上下雨就糟糕了。農(nóng)忙時候,兩個女兒只好先回家了,她們家里也都忙著呢。
  吃過午飯,看辰兒靠在樹上睡著了。大姑父和兩個弟弟把他從樹上解下來,抬到屋子里的床上。
  大姑父說:“他今天已經(jīng)鬧過了,下午應(yīng)該沒有了事情了,你們一會兒都和我去場里,把場起出來?!?br />   大姑大鳳和大姑父以及兩個弟弟一起去場里起場去了。
  辰兒醒來后,看到家里沒有人,街門上了鎖。他一人在院子里轉(zhuǎn)了幾圈。忽然感覺想出去走走。辰兒一米八的個頭,五大三粗的,長得濃眉大眼,如果不是這種毛病纏身,應(yīng)該早就成家了。
  對于辰兒,院子南面的土墻頭根本是擋不住他的,他從墻頭上翻了過去,就溜達著往公路邊上走去。
  辰兒出村沒有多遠,就被一輛卡車撞上了,當場流血過多而死。
  有人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大鳳姑姑,大鳳姑姑一邊哭,一邊跑到了出事地點。她看著躺在血泊中,已經(jīng)沒有了呼吸的辰兒時說:“作孽啊!孩子你怎么可以走了這條道呢?我知道你是故意的,你受不了對吧,你想解脫了對吧。可是,孩子你怎么從來沒有想過改變呢?難道對抗病魔比死更可怕嗎?”
  大姑父看著痛哭的大鳳說:“別哭了,他這樣也好,不受罪了,大家也都安心了?!?br />   沒有結(jié)婚,也沒有家室的辰兒,就這樣走了。他的喪禮很簡單,姑父和弟弟姐姐們一起把他送到了一片荒地里,據(jù)說沒有結(jié)婚的人。就是沒有成人,沒有成人的人是不能進祖墳的。
  辰兒被一個人留在了那片荒地里,孤苦伶仃地一個小小的墳頭,那就是他的歸宿。
  大鳳說:“這孩子命太苦了,生下來就有病,一直和病魔抗爭了這么多年。他是痛苦的,他被人歧視,包括我們家人。他是被我們害死的,他可以聽懂我們說什么的,他發(fā)病的時候,從來沒有真正地打過人,他是控制不了,他已經(jīng)極力地控制了。他的痛苦,只能說給他自己聽,所以每次發(fā)病他就會說一些我們不懂的話,那是他控制不住的吶喊,他不想說給任何人聽,他只能說那些我們聽不懂的話,來發(fā)泄自己的不滿。是我們害死了他,我們希望他死。他死了,他解脫了。我們的良心可以安生嗎?”
  大姑大鳳的這一席話是對辰兒人生的總結(jié),他和病魔抗爭了一生,但是他終究抵不過家人們的厭惡,鄰居們的嘲弄,也許天堂才是他的歸宿。
  如果說辰兒一生的不幸來源于天生的疾病不可抗拒的話。那么另一個和他命運相似的人,他的不幸卻是來自庸醫(yī)的失誤。
  亮兒是我大姨的大兒子。我大姨是高中文化,在那個歲月是惹人羨慕的知識分子。我大姨夫是一家制藥廠的合同工,他們結(jié)婚是美滿幸福的。可以說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也許是老天太過嫉妒他們了,要給他們安排一些不幸。
  大姨的不幸就源自一場醫(yī)療事故。大姨的兒子大亮,一周歲的時候,因為生病扎針,誤扎了神經(jīng)線,從此活潑可愛的大亮,落下了一只手一只腳有殘疾,手指出不展,不能拿東西,一只腿筋短,無法立直。這絕不是更苦難的。更要命的是孩子一天天長大的時候,這些本來不很明顯的癥狀變得越來越明顯,大亮還伴隨著偶爾的羊角風,發(fā)作時會沒有任何征兆地平躺著摔向身體的后方,然后翻白眼抽搐,一般這種征兆幾秒鐘后自動消失。這種征狀一直伴隨他從小到大,而且越來越嚴重,發(fā)作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頻繁,到后來發(fā)展成不知大小便?;揪褪巧畈荒茏岳恚幸粋€人專門照看。
  大姨的家就在離我們家三里地的鄰村村口,她兒子大亮就成了那個村口的一道風景。一個一米八幾的大男孩,穿著露屁股的褲子,站在村口傻笑。
  大姨家地很多,大姨要忙農(nóng)活,大姨夫上班很少干農(nóng)活,十幾畝地都是大姨一個人耕種,非常的辛苦。大姨的婆婆要在家照看大亮。
  大姨要強,雖然有這么一個傻兒子,她在村子里還是人緣最好的,她熱情好客,待人真誠,在村子里一直擁有很好的口碑。
  除了大亮大姨還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大姨個子很高,一說話就笑,沉重的家務(wù)和農(nóng)活,并沒有打磨掉她的樂觀性格,看到她的人都能感覺到她的陽光和快樂。
  我小時候經(jīng)常去大姨家小住,替大姨照看年幼的弟弟妹妹們,讓大姨空出更多的時間忙農(nóng)活。
  大亮在二十歲那年一次犯病后,沒有醒來,死了。對大姨一家是個解脫,終于擺脫了這個累贅。而對于大姨的婆婆,大亮的奶奶,卻是致命的打擊。那時候大亮的奶奶已經(jīng)患了老年癡呆癥,分不清人,經(jīng)常的離家出走,惹得大姨四處尋找她,為此大姨都不敢出遠門,去地里干活也提心吊膽的,生怕她走遠了,出了什么事情??墒撬J得大亮,她意識不清楚時候還惦記著大亮。
  大亮走了沒有幾天,大亮奶奶就死了,她臨死的時候說:“亮兒,你等等奶奶,我們活著這個世界上都是惹人煩的人,人家都不喜歡我們,希望我們早死呢?我知道你在那邊很孤獨,我馬上就過去陪你了。你是奶奶帶大的,你雖然很傻,但是你是奶奶最親的人?!?br />   大亮的死,鄰里八家說法很多,有人說:“我姨和姨夫看老人快要死了,不愿意讓大亮拖累他們,把他害死了?!?br />   也有人說:“奶奶要走了,怕大亮在這個世界上受罪,先把他帶走了?!?br />   我姨的說法是:“大亮死的好,大亮現(xiàn)在死了,比他奶奶死了以后,他再死,人家要說是我們照顧不到,把他折磨死了?!?br />   不管別人怎么說,反正大亮的死是事實,大亮個子很高,據(jù)說給他買了最大的棺材,他躺在里邊還伸不直腿。姨對此曾耿耿于懷,她說:“孩子一輩子都沒有順當過,臨死躺進棺材里還這么憋屈,真的對不住他?!?br />   大姨和姨夫很能干,他們家在好多年前,都蓋的雙排座的大北屋,冬有暖氣,夏有空調(diào)。
  一年死了兩個人,大姨不愿意呆在那個房子里,孩子們都上學(xué)走了,她一人在家總會想到大亮和奶奶,睹物傷情。
  大姨夫就把地送給了別人種,房子送給了別人住,把大姨和孩子們弄到了市里去了。
  從此那個路口少了一道風景,少了那個有傷大雅的孩子,少了一個甜甜笑容的女人。
  大姨搬到市里以后,沒有了地種,大姨就像當兵的沒有了槍一樣,城里的生活雖然很舒適,但她臉上再也找不到那些樸實的,甜甜的笑容。每次見到大姨她總是說城里的日子不好混。
  也許鄉(xiāng)下的女人,只有在鄉(xiāng)下才能展現(xiàn)出燦爛的笑容,雖然鄉(xiāng)下很苦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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