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讓小雨當班長？

　　情急之下，我和后門靠陽臺的那哥們兒換了個座兒。我把頭探出門外，左右兩邊來回瞅，避免小雨與班主任撞上。我可不想看到小雨像朱梟那樣。
　　我揪著心，痞子一樣地坐著。
　　五分鐘，十分鐘，二十分鐘過去了，仍不見小雨出現(xiàn)。
　　莫不是小雨跟班主任請過假了，不來了或是可能晚點來？
　　我剛要回到課桌旁坐正，分明看見了校門口一個焦急的身影。
　　是小雨，那個人是小雨，我的上帝啊，她怎么才來？不過她總算來了。看著她慌張跑著的樣子，我知道，她沒請假，無疑是遲到了。
　　我立刻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頻繁地左右兩邊來回瞅，在心里不斷地祈禱著班主任千萬別在這個時候來。如果班主任在這個時候來，我一定會把他……我也不能把他怎么樣。
　　近了，近了，小雨離教室越來越近。
　　快，快，再快點，哈哈，成功了！小雨終于在班主任出現(xiàn)之前趕到了教室?？磥砣嗽谛奶摰臅r候做事效率最高。
　　我緩了一口氣，心中的石頭落地了。
　　我又把座位換回來，想問小雨怎么回事。
　　不料我待小雨整理好書桌，正要和她說話的時候，班主任進來了。
　　“楊小雨，你出來一下?！?br /> 　　完了，完了，班主任剛才一定是看到小雨遲到了。我剛剛舒緩的心再一次緊張起來。
　　我坐立不安，索性直趴在桌子上祈求菩薩趕緊起床，保佑小雨能夠逃過此劫。如若遂我愿，我可以給菩薩阿姨當坐騎，簽五百年的合同都沒有問題。
　　過了五分鐘左右，小雨回來了。
　　她面無表情，也不像被訓過或是被打過。
　　我看著小雨坐到座位上。等了好一會兒，掂量班主任沒有再來教室的可能，我立即碰了一下小雨，問她班主任懲罰她了沒有。
　　她說班主任沒有懲罰她，班主任也不知道小雨遲到。
　　我還想問下去，她示意我放學一塊走。
　　早讀課下課的時候，整個教室竟然沒幾個人動彈。真是出奇了，朱梟這等人竟也端坐著。想當年初中，我靠，早讀課下課后教室能變成運動場，你追我趕，掃帚渣滿天飛，燈管一晃一晃的。不知情的會以為是張藝謀在拍電影。不過這也不足為奇，重點中學嘛，何況大家彼此都不熟。
　　你說這是不是折磨人，沒發(fā)書，課還排得滿滿的。上午四節(jié)，下午五節(jié)。我們只能干坐著。莫非這學校的領導很懂得“苦其心志”的道理。
　　在學校這個龐大的系統(tǒng)里，作為附件的我們只能百分之一萬地配合，否則剪切、刪除一定會落到我們頭上。
　　中午的陽光和早晨比起來，愈加燦爛。我和小雨并肩騎著自行車。
　　“你上午是怎么回事?。克夷愀墒裁?？”
　　“都怪我媽把我叫晚了，害得我這么著急。”小雨有幾分抱怨。
　　“其實……”小雨接著說，“班主任上午找我不是因為我的遲到，而是他想要我當班長?！?br /> 　　“什么？”我慌忙剎住了自行車。
　　“干嘛？嚇我一跳！”
　　“你答應了？這個你不能干。你沒發(fā)現(xiàn)咱班朱梟那幾個人的品行嘛？再說，你一個女孩子當班長，誰會聽你的？”
　　聽我這么說，小雨不太高興，想騎上車子先走。
　　“好吧，你當吧?！蔽亿s忙拉過她。
　　“你竟然說我當班長沒人聽我的，你也不聽??？”小雨很委屈又很生氣地說。
　　“好了，別生氣了，我當然聽你的，我就是怕你受朱梟那幾個人的氣?！?br /> 　　“討厭！你怎么知道我管不了他們？哼！”
　　“好了，你到家了，拜拜！”
　　我抬頭一看，果然到了我家所在的工人小區(qū)。我微笑地看了看小雨，卻不知道說什么。
　　她騎上車子又轉過臉向我笑了笑，喊道：“放心吧，我以前當過班長的。”
　　看著小雨遠去的背影，我的心底不自覺地蕩漾起一種不可名狀的漣漪。一個細心嬌小的女生，一個當過班長的女生。看來對于對小雨的了解，我的腦海里仍舊浮滿了哥德巴赫猜想。
　　下午依舊是五節(jié)“打坐課”，我們像一群失去公民自由的犯人在教室這個監(jiān)獄中乖乖服刑。
　　晚自習開始的時候，班主任進來了。
　　哦，原來是新書到了，班主任叫幾個人去取書。其實新書并不是全部到了，只是一半左右，剩下的一半會陸續(xù)到來。
　　我們滿心歡喜，有書總比沒書好，至少能少念幾節(jié)經。
　　發(fā)完書后，班主任看了我們好長時間，說：“下節(jié)課排座位。”撂下話，他便走了。
　　我心里一顫，是的，我當初決定要和小雨坐在一起的。
　　剛下課，我便立刻招呼她轉過來和她說這事，她滿臉微笑，“嗯”地一聲，爽快地答應了。
　　排座位是班主任來到教室隨時排的，事前并沒有寫好什么表。他對著照片叫著名字，一個一個地安排著座位。
　　“魏華，第一排左邊第二個座位?！薄吧蹠匀海诙胖虚g左數第一個座位?！薄袄顡P，第五排右邊第一個座位?！薄邦櫚?，第五排左邊第一個座位?！薄跋娘L，第四排左邊第二個座位?！薄爸鞐n，第三排中間左數第三個座位?！薄皬埿|，第六排中間左數第二個座位?！?
　　我緊緊地聽著班主任口中吐出的每一個字。
　　“楊小雨，第二排中間左數第四個座位?！?br /> 　　……
　　小雨竟然和朱梟做了同桌！?。∷麐尩陌嘀魅?，排得什么位？ 我無心再聽，又生氣又難過。朱梟是什么人哪，班主任是他娘的吃錯藥了吧。 我控制不住情緒，在心里罵起來。
　　臨走，他又撂下一句話，不滿意的可以找他。
　　下課后，我飛快地跑向了辦公室。 我說完后，他說小雨同意就行。我說小雨同意，我們倆事前說好的。他不信，硬要讓我把小雨找來對質。
　　我又飛快地跑回教室找小雨。我心里高興極了，夢想即將實現(xiàn)。
　　我掃遍教室，小雨竟不在。
　　奇怪，不應該的。
　　我們事前說好坐在一起的，小雨此刻恐也是很不樂意的。
　　我猜小雨可能去找班主任了，便隨即打道回府。
　　小雨不在。
　　我一時找不到小雨，便再三地向班主任說小雨真的同意。固執(zhí)的他就是不信，儼然氣煞我也。無奈，我只好等到上課。
　　大家開始挪桌子。 我沒見到小雨，一直待著不動彈。
　　看著坐在最后一排的同學臉上尚無不滿的表情，我忽地感覺自己是那么地自私。
　　其實我也不是自私，只要能和小雨坐在一起，讓我坐到陽臺上去都行。
　　大家基本換完時，小雨來了。
　　我著急跟她說了這事后，她卻勉強地笑了一下，便搬起了桌子。
　　瞬間，我只覺天昏地暗，滿教室的人全是魔鬼，朱梟是魔皇。我無法接受這個晴天霹靂，于我來說，這著實不啻驚雷。
　　不對的，不對的，小雨不應該是這樣的，她不可能會這么地敷衍我，她應該有話對我說的，她一定是有苦衷的，我必須找她問清楚，一定要問清楚的。
　　我們換完后，班主任來到教室隨便看了看便走了。我沒再找他，我知道，小雨一定找過他。
　　滿教室的人都在饒有興趣地翻看著新書。有幾個人看上去瀟灑得很，像專家評委在審閱參賽作品。
　　我的心卻像漫天的夜，空蕩蕩的。我看了看小雨，她正在認真地寫著什么，大概是在為明天的課作預習吧。
　　我好想一把把她搶過來問個究竟，疏通我已快被堵死的心。但我知道我不能，這個時候問她只能是火上澆油。
　　空洞冰冷的心被夜空晾了三個小時后，吵人的放學鈴委實讓它錯亂起來。 小雨，我要找小雨，我要問清楚，我必須要向她問清楚。
　　待我整理好課桌之后，卻發(fā)現(xiàn)小雨已經不在教室了。
　　此刻，我終于明白，小雨，在故意躲避我。
　　窗外的夜色深不可測，讓人好生恐懼。我萬般失落，兩腿發(fā)軟，重又坐回了凳子上。我死死地低著頭，愣愣地發(fā)著呆，不知道該做什么。
　　不知不覺，教室里就剩下我自己。
　　拖著沉重的腳步，放著不騎，推著滿懷心事的自行車，一個神經兮兮的身影在邋遢的路燈下顯得那么地蒼老。
　　其實我那時不是很老，只是已經十七歲了而已。
　　回到家時，我哥正在吧唧吧唧地吃著面包看著書。見我回來有些晚便問起原因來，我撒了個謊，說在學校學了會兒習。
　　他沒理由不信，便指著面包，示意我餓了就吃點。我“哦”了一聲，拿了兩塊便進了自己的房間。
　　我躺在床上，雙手交叉墊著腦袋。想起小雨，我又發(fā)起呆來。不一會兒，我哥敲了一下我房門，提醒我早點休息，我應了一聲，便準備睡覺了。
　　洗漱完回到床上，我仍舊不能平靜下來。我戴上耳機，拿過一本雜志，試圖撇開今天的煩悶?？蓻]有出息的腦?？偸遣粩嗟匕呀裉斓囊粚訉永松却虺鰜怼?
　　我略帶怒氣，摘下耳機連同雜志甩到一邊。身體左翻右翻，怎么也睡不著，苦惱之下，我索性倚著墻坐了起來。
　　窗外不再黑得濃重，有月亮和星星陪著。一絲絲清寒侵進房間，沁人心脾。但這個夜晚不屬于我。我無力地眨了眨眼，不能停止對今天事情的回憶。
　　人就是這樣，總是對不開心的事耿耿于懷，而對快樂的事視而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