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買琴

　　各位親，有沒有因為寫小說寫的夜不能寐，輾轉(zhuǎn)反側(cè)，冷汗直流的？
　　有，我就是！最近有越來越多的朋友看了我的小說，主動對號入座的。入座就入座吧，你坐下靜靜地看就行唄！可有一些人好像不想這樣，有說跟我上學(xué)是同校同一年級，要查我，揭我老底子；有說我有些事、有些時間寫的與當(dāng)時的情況不符，還言之鑿鑿地舉證；有說我荷爾蒙異于常人；還有說我是“韋小寶”，更甚的直接說我是高俅的兒子“高衙內(nèi)”一類的，吼吼……
　　艾瑪，我寫這個東西的本意是想交待一下自己的情感歷程，文中所涉及的人和事都只是為此服務(wù)的必要的背景，其他與此無關(guān)的我盡量能不涉及就不涉及，至于有些親問我“你寫的是真實的嗎？”這個問題，我只能回答：不是真的，情節(jié)如有雷同，純屬虛構(gòu)！假作真時真亦假，真作假時假亦真。
　　所以，拜托各位，別人肉，別較真，別考證，別搞成同學(xué)會……你只當(dāng)是電影，只當(dāng)是小說，跟著我的筆觸，咱們就當(dāng)重溫一次懵懂的青澀時代，如何？
　　
　　晚上回到家，已經(jīng)是9點多鐘了。父母和我哥都在客廳看電視，油田電視臺果然在播放香港電視劇《霍元甲》，他們正看的津津有味。我打了聲招呼，就進(jìn)到小屋，在寫字臺前的椅子上坐下，靜靜想我的心事。
　　剛才臨走，顏聽我說本來計劃是上午到我媽辦公室寫作業(yè)，她就把我倆見面的時間改在了下午。她溫柔體貼的模樣，我看在眼里，心里不由的為自己的謊言感到羞恥，如果不是夜幕的掩護，恐怕我臉上發(fā)燒的表情已經(jīng)出賣了自己。
　　明天下午顏要聽我吹口琴，可我的口琴已經(jīng)隨著韓，遠(yuǎn)在千里之外的上海了。我拿什么去見顏？
　　實話實說？怎么說？能說清楚嗎？
　　不，不！說不說清楚那都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說了，顏還肯和我來往嗎？
　　顏不知道我和韓的賭局，不知道我和韓的關(guān)系，不知道其實我從小學(xué)一開始就喜歡韓。她和韓，都是我心目中的女神，都是我暗戀的對象。
　　她們兩個，我，我，我都不想放棄……
　　如果不是因為口琴，她倆不會對我青眼有加。哦，不對，韓不是因為口琴，她在參加勘探院晚會前一天的晚上對我說了，她喜歡我是因為二年級的那次《白毛女》演出。顏確實是因為口琴。
　　草原英雄小姐妹，“阿米爾，沖！”，顏紅撲撲的笑臉……這些3年級發(fā)生的事情，怎么就像發(fā)生在昨天似的這么清晰？
　　口琴我在4年級結(jié)束的時候送給了顏作為紀(jì)念，她也精心保管了1年多，對那支口琴的感情，我想她不見得比我差。
　　可現(xiàn)在，偏偏是韓，把口琴帶走了呀！
　　我正在胡思亂想之際，母親推門進(jìn)來了，隔壁客廳電視里傳來《霍元甲》的片尾曲，我知道，電視劇演完了。
　　“小眉，沒啥事吧？”母親看我傻兮兮地坐在椅子上，狐疑地問。
　　我轉(zhuǎn)過身，對母親笑笑，說：“沒事，媽，就是有點累。”
　　母親走近，我看出她略微有點擔(dān)心。她小心翼翼地瞅著我，問：“你惹人家小*生氣了？”
　　我哈哈一笑，從椅子上站起來，兩只臂膀張開，伸了個懶腰，臉上故作輕松：“哪里？！怎么會呢？！沒啥事，我們挺好的，媽你想哪兒去了！”
　　母親還待再問，客廳的父親此時突然喊了一句：“小眉，過來一下?！?br /> 　　……
　　在客廳，我和我哥坐在家里剛剛請木匠打好的沙發(fā)上，父親坐在圓木桌后頭，手里拿了紙筆，一邊和我們哥倆說著，一邊在上面劃寫著什么。
　　父親的意思是，從今年開始，我們哥倆春節(jié)的鞭炮錢與期末考試成績掛鉤。按照父親的算法，我哥考了班里第31名，平均成績73分，給6塊錢的鞭炮錢；我班級第一，平均成績97，鞭炮錢是10塊。
　　小時候過年放鞭炮，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一掛鞭一掛鞭的點著放，那時候可舍不得，而是拆下來，一個一個地放，因為買的少，總共也沒幾掛。過去我和我哥的鞭炮數(shù)量是一樣多的，從今年開始，父親決定實行差別獎勵政策，以督促我們哥倆的學(xué)習(xí)。離春節(jié)還有3天了，父親現(xiàn)在發(fā)放這筆錢，讓我們哥倆明天自己去商店買鞭炮。
　　10塊錢！這可是一筆我從來不敢想象的巨款：那時候，豬肉1塊錢一斤，雞蛋5分錢一個，西瓜5分錢一斤，螃蟹2毛錢一斤，我喜歡的大地紅鞭炮是6毛6一百頭。吼吼，這10塊錢，如果全買成鞭炮，那我可以敞開放了，再不用像過去一樣，摳摳搜搜，算計著了……
　　當(dāng)我從父親面前的桌上把2張5元面額的錢抓到手里，我盡量壓抑住自己激動的情緒，臉上努力擺出一副平靜的表情。父親看著我，笑著說：“老二，這個錢，夠你放炮了吧？”
　　呵呵，哪能都買成鞭炮？！
　　這筆錢如何使用，我心里其實已經(jīng)有了主意?！吧礁F水復(fù)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當(dāng)時我腦子里盤旋的都是陶淵明的這句詩。
　　第二天上午，我并沒有像對顏說的，到我媽辦公室寫作業(yè)（那本來就是個謊言嘛），而是揣著錢，去了供銷商店。
　　現(xiàn)在濟南路上坐落的供銷商場，高大，氣派，但在1982年初，它還只是一排低矮的平房，外表灰突突的，跟現(xiàn)在的光鮮亮麗簡直不可同日而語。
　　我掀開門口厚厚的棉布簾子，進(jìn)到里面，發(fā)現(xiàn)最熱鬧的是左邊賣鞭炮的柜臺，不少人在那里圍了好幾層。我望了那邊一眼，然后往商店右邊冷冷清清的文體用品柜臺走去。
　　有兩個牌子的口琴在賣，都是上海產(chǎn)的，全鋼質(zhì)，半音階?！吧虾！迸频目谇偈?6孔，標(biāo)價7.12，“國光”牌的是14孔，標(biāo)價6.29。
　　我過去的那支口琴前文已經(jīng)交代了，是16孔的，半音階的，年代估計比較古老，表面上下還是兩塊木片，而擺在我眼前柜面上的這兩支口琴锃明瓦亮，琴面簡直都可以當(dāng)鏡子使。
　　我口袋里總共就10塊錢，買琴花的越少，買炮就買得越多。
　　我問柜臺里面的阿姨，可不可以試吹一下。她看著我，有點猶豫，似乎不相信我會吹這個，也許也是怕我弄臟？反正顯得是不太情愿。
　　我說，我就試試“國光”的這支，她勉勉強強地同意了。
　　吹之前，我瞇起眼，先仔細(xì)瞅了瞅琴孔里面的簧片，金燦燦的，映的琴孔都透著金黃，好漂亮！我含在嘴里，從左至右挨個琴孔吹了一遍，摸清了音符的對應(yīng)位置，然后我心里念頭一動：何不試著吹吹電影《三笑》里面秋香對二奶奶唱的那段？
　　“云巖殿，拜壇前，一笑誰知把禍牽。就這樣他賣身書童變，哎呀，他是成心來糾纏。哎呀哎哎呀，哎呀，這件事兒怎敷衍？
　　態(tài)輕盈，人俊俏，半傻半呆惹人笑。誰料他這無賴會盯梢，哎呀，早知如此不該笑。哎呀哎哎呀，哎呀，可恨我二笑連三笑。”
　　一曲吹罷，我已經(jīng)喜歡上了這支口琴，雖然邊上少了兩個孔，但也許是全鋼質(zhì)的材料，所以聲音很清亮，共振很好，傳遞到手上的那種震動感覺非常棒，比我原先那支口琴強太多了！
　　就是它了！買！
　　我從唇邊放下口琴，放在琴盒里，一邊低頭從口袋里掏那兩張5元紙幣，一邊對柜臺里面的阿姨說：“我買這支口琴?！?br /> 　　沒想到等我抬起頭，把錢遞過去，卻發(fā)現(xiàn)賣琴的阿姨兩眼直勾勾地看著我，像尊雕塑……
　　過去不知誰說的：“音樂無國界”，小時候看了一部抗日電影，名字叫《平原游擊隊》，講述的是英雄“雙槍李向陽”的故事，但里面那個日本鬼子松井，一出場居然是在彈一把琴，這個有點太另類了！
　　反面人物不都該是窮兇極惡，青面獠牙的嗎？
　　所以，在我們小伙伴兒時玩打仗游戲的時候，我得了個外號，“松井”。呵呵……
　　應(yīng)售貨員阿姨的請求，我又吹了一支《三笑》里面的靳子，她這才收了錢，放我走，原來，她也是電影《三笑》的粉絲。
　　買完口琴，我把兜里剩下的3塊來錢都賣了鞭炮，挑最便宜的買，勉強湊到了500頭?；氐郊遥野雅跀[在小屋窗臺上，讓下面的暖氣片烘著，然后拿出新買的口琴，把玩著，愛不釋手，這是我生平買的第一個大件哦！
　　中午睡覺的時候，我哥看到窗臺上我買的鞭炮，沖我伸出大拇指，諷刺我道：“弟，真會過日子啊你！”……
　　下午，等父母上班一離開家，我就拿著琴，興奮地沖出樓去，往顏家跑，在樓洞口差點兒把拿著球出門的岳**撞個趔趄。
　　不知道岳在我身后都喊了些什么，我腦子里都是顏那溫婉可人的一顰一笑，她就像是塊磁鐵，牢牢吸住了我的心。
　　穿過馬路，跑過廣場，我遠(yuǎn)遠(yuǎn)望見，顏頭戴紅帽，一襲黃衣，站在她家院子門口，婷婷玉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