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選擇

　　十多天前，朋友發(fā)給我一條微信，說專家經(jīng)過研究發(fā)現(xiàn)，建國以來，最幸運的一代人是1962至1972年出生的人。這10年出生的人，躲過了上山下鄉(xiāng)，躲過了文革，吃的東西基本原生態(tài)，工作的環(huán)境也相對清廉，沒有現(xiàn)在這么烏煙瘴氣，人都比較單純。專家管這10年出生的人，叫“黃金一代”……
　　我是1968年11月生人，也算是這批人當中的一個，只是，我沒有感覺到自己有多大幸運。讀大學的時候，書生意氣，揮斥方遒；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充滿抱負，豪情萬丈；眼下人到中年，心灰意冷，垂頭喪氣，坐等退休；十幾年之后的老年現(xiàn)在就可以預見，一定是捶心頓首，萬念俱灰。
　　俱往矣，數(shù)風流人物，還看……吭吭……，還看，還看以后吧。現(xiàn)在涂鴉，聊以度日，過去的歲月褪去了崢嶸，一切歸于平淡，現(xiàn)在翻騰出來，猶如老牛反芻，越嚼越體會到滄桑。
　　前日網(wǎng)編責俺寫的拖沓，那從這一章起，俺就試著像磁帶機一樣，把腦中過去的記憶“快進”一下，加快一下節(jié)奏……
　　
　　顏來找我，是因為她家老鄉(xiāng)那個電影院的張伯送來電影票，顏父母中午在我家吃席累了不想去，就讓顏把票給我家送來，我父母更累，也不想去，我哥一早就去了中心醫(yī)院的張伯伯家，現(xiàn)在也沒回來。顏沒了主意，想找我，正好在樓下遇到岳*生的妹妹，小梅就帶著顏來到了球場。
　　吼吼，都是逗號，各位覺得咋樣？繼續(xù)快進——顏在球場找到我，我倆決定晚上去看電影，是個外國電影，名字我現(xiàn)在想不起來了，女主人公叫葉塞尼亞，好像是個吉普賽女郎，那里面有段經(jīng)典的臺詞：“嗨！當兵的……”2013年的時候，單位搞職工聯(lián)歡會，女主持人還拉我一起表演了這段配音。
　　從勝利會場出來，我送顏回家，在回家的路上，顏又一次跟我提起了那個名字——“戴穎穎”，這個女孩我確實不認識。韓過去和我說過，顏現(xiàn)在的同桌，那個男孩是韓小學3、4年級的同班同學，他曾經(jīng)替韓偷偷偵查過顏的書包，發(fā)現(xiàn)了我在勘探院演出的第二天私下把口琴給了顏。這個事我曾經(jīng)猶豫了好久，最后還是決定不告訴顏，因為說不清楚，我不想讓顏知道我和韓的關系。
　　但這個“戴穎穎”又是從哪兒蹦出來的呢？
　　顏說，戴是韓的好朋友，現(xiàn)在她們6班，是數(shù)學課代表，和顏關系也不錯。有一次兩人閑聊，戴說我和韓關系不一般。顏顧上就想起學校冬季越野跑那次，我跑到終點，是韓偎上去給我遞的水喝，而且，勘探院的國慶演出，韓也要攢著頭參加，還索要我的口琴。這種種一切跡象，讓顏起了疑心，所以，從兩人那次閑聊以后，顏對我開始疏遠了。
　　哦，怪不得，元旦那天我抱顏，她強力掙脫，以后也對我不理不睬，直到兩家一起看了電影《三笑》以后，顏才開始對我又……
　　至此，快進結束。
　　皎潔的月光下，顏講清了原委，然后靜靜地看著我，等著我的回答。
　　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什么。承認我和韓的關系，那會失去顏，如果要否認，先別管是不是撒謊了，關鍵是：怎么說？
　　顏和韓，在我心里已經(jīng)比較了無數(shù)回，從來沒有分出過勝負。守著韓，我對顏就會淡著些；守著顏，就又對韓淡一些?，F(xiàn)在這樣說來，我是不是個壞蛋？可我當時的內心，真的是這樣的感覺，我現(xiàn)在把它如實寫出來，大家不會啐我吧？！
　　顏的眼神少有的犀利，看的我有點心虛，但此時不能再沉默了，那樣就會等于是默認。我說：“我和韓沒啥事，戴穎穎亂說的，你別信?！?br /> 　　顏聽了，不說話，轉身繼續(xù)慢慢的走。我頓了一下，忙又跟上去，故意岔開話題說：“初三那天，你爸提議咱兩家做兒女親家，好像你媽不愿意，是吧？”
　　這個問題已經(jīng)在我心里憋了好幾天，現(xiàn)在有機會終于說了出來，順便還能給我解圍，我長出了一口氣。
　　顏的腳步?jīng)]有停下來，只是簡單地回答我“嗯，我也不知道原因，我沒有問?！?br /> 　　我“哦”了一聲，不再往下問了，看來顏一個小姑娘家，是不好意思直接問她父母這個問題的，我理解。
　　到了顏家院門口，顏站定，回身看著我，又問了我那句話：“你，喜歡我嗎？”
　　哈哈，又來？！這是要我抱的節(jié)奏??！我興奮地答道：“喜，喜歡！”上次就沒抱成，這次應該沒人打攪了吧。
　　我全身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就等顏的下一句話出來，然后毫不遲疑地沖上去一把抱住她！
　　“那好！那你答應我一件事！”
　　顏緩慢而堅定地說出了這么一句話，我在那一瞬間有點恍惚：眼前站的不是韓吧？
　　我搓搓手，問：“啥事？”
　　顏沒有絲毫停頓，幾乎是脫口而出：“下學期你不能和韓做同桌，你要調位！”她這句話說的語速很快，而且無比流暢，就好像已經(jīng)在心里醞釀了很久一樣。
　　顏的臉型偏圓潤，幾乎看不見顴骨的輪廓，臉部肌肉很柔和，外表看起來是一個很柔和的人。其實，她很有主見，一旦認定了一件事情，她固執(zhí)的很，輕易不會改變。她的這個特點在往后的歲月里，我體會的是越來越深。
　　寫到這里兒，我還是“快進”一下吧：如果把我當時的心理活動寫出來，各位即使不說，我自己也會覺得有點不高尚（呵呵，我可沒用卑鄙這個詞哦）。我答應顏，說下學期一開學就跟班主任提這個事，顏不同意，讓我明天就去嚴老師家說，我答應了。
　　回到正常。顏見我什么都答應她，臉上終于露出了點兒笑模樣，她說：“你快回家吧，明天告訴我你跟嚴老師談的結果?！闭f罷，轉身推開院門，走了進去。
　　看著她的背影，我有點發(fā)愣，韓和顏，我從小學就開始暗戀的兩位女神，終于走到了今天這一步：必須二擇一。
　　“魚，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魚而取熊掌者也?！眱汕Ф嗄昵暗拿侠戏蜃右呀?jīng)教給我了方法，但是，事到臨頭，卻又是這么的惆悵和不舍。
　　1995年4月，在密云水庫的度假村里，白天我和顏在庫邊散步，晚上就呆在房間里做愛，考慮到她的心臟承受力，我不敢瘋狂，她卻十分大膽，嘗試各種體位，還問我和新婚妻子相比，誰更好。我抱著她如羊脂玉般的身體，哼哼唧唧地回答。她又問和韓相比呢，我立刻警覺，連忙指天劃地，說我和韓從沒有這樣。為了掩飾慌張，我一下子把她翻在身下，猛力地進入她的身體，在那一瞬間，我聽到她喉嚨里呼出一口長氣，好像是那種終于打消了心中懷疑的感覺。
　　沒有嫉妒就沒有愛情，愛情是有排他性的。當我在大學的心理課上，聽到老師這樣說，我深以為然。但當我以后走上講臺，講哲學和心理的時候，遇到這種話題，我要么繞道走，要么故作民主的讓學生自由討論。我發(fā)現(xiàn)有不少男學生的說法和我實際的做法一致?？瓤?，此處就不做過多討論了……
　　從顏家離開，我繞道去了一趟韓家，在樓下看到韓家仍然是一片漆黑，我在心里默默念叨了幾句，算是和韓告了別。
　　第二天上午，我去了班主任嚴老師家，他一見到我，很高興，還沒等我開口，他就說：“方振眉，有個好事我正想告訴你，你來的正好。”
　　原來，是我上學期期末語文考試寫的作文“我的理想是……”被嚴老師推薦到油田教培處辦的一本雜志上，結果人家錄用了，還獎勵了我一個筆記本和一支鋼筆。嚴老師說，獎品必須本人去領，他正想怎么通知我呢，結果我就來了，說完，他遞給我一本刊物，翻開一看，我的那篇作文赫然登在上面。
　　我很激動，這是我寫的東西生平第一次呈印刷體字的形式登在雜志上。我高興地看著那紙上一個個黑黑的方塊字，似乎不相信這一切是真的。嚴老師在一旁哈哈大笑，驕傲地說，油田一中初一十個班，送去3篇文章，就我的被錄用了。
　　“好好寫！今后還有的是機會！”嚴老師大手摸著我的頭，鼓勵我。
　　唉，他可能沒有想到，這是我這輩子到現(xiàn)在為止，沒有花錢就登出來的兩篇文章之一，另一篇是我2001年參加東營廣播電視報舉辦的一次征文活動，獲得第一名，文章登出來之后，主辦方給了我500塊錢。
　　其他雜志上的文章，都是我為了評職稱，花錢買的。
　　辜負了嚴老師的期望，慚愧至極！
　　當我最后向嚴老師提出下學期要調位，不想再和韓同桌的時候，沒想到，嚴老師的臉一下子嚴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