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傷痕是成長的印記

清晨霧氣還未消散，陽光從層層的霧里擠了進來，照著四處都是朦朦的感覺，在濃霧里，在陽光中，連李子樹也別樣的美，畔湖里的倒映，被李子樹飄落的樹葉打碎，泛起一層層波紋向四周擴散著，吹來的清風帶著花香，引來晨起的鳥兒飛來飛去，食堂里是熱鬧的，而這里卻是另一番景致。
葉子楊看著蝴蝶不禁發(fā)著呆，好久才回答起她的話，“李逸斐……。”
“你同學嗎？”于曉晴反問著。
“恩……，”葉子楊連應了幾聲，他發(fā)現她在的眼眸中，有一種純真在游動，到底是什么東西卻怎么也說不上來，在他自己的眼中，于曉晴不像往常印象里的那個女孩。
“我想聽他的故事，不是想看你發(fā)呆?！?br /> “他是我初中的同學，他有一個叫魚蝶夢的故事，在同學們的眼中只有羨慕，我們都說納蘭有雨嬋，逸斐有夢蘭來比喻他們的愛情?！?br /> “哦！就像東坡和朝云，那么后來呢？”
“魚說，就算有一雙蝶翼，我也離不開水，離開了水我就會被渴死。蝶說，就算我會飛，我也不能去找你，不然我會被淹死?！?br /> “唉！真?zhèn)?，然后呢！?br /> “魚說，沒有眼淚的悲傷，沒有人懂。蝶說，蝶兒曼舞，魚兒不哭。”葉子楊用比喻說著李逸斐和夏夢蘭的故事，也偏是于曉晴冰雪聰明，不然這樣沒頭沒腦的說，誰能聽得懂，也緣于這樣說更勾起了于曉晴的好奇心，坐在草地上呆呆的想聽下文，不料上課鈴響了。
“走了，上課去了……，哎呀，我還沒吃早飯啦！”葉子楊這才想起來，不知不覺上課了，錯過了早餐。
似乎于曉晴還余意未絕，“哼”了一聲，在原地跺了跺腳，無奈的跟著也去教室了。葉子楊來到了教室，曾榮那小子倒好還在吃著早餐，他自己卻反而挨餓著，想都不用想是唐玉帶給他的，不過曾榮今天倒是很反常，今天盡然比誰都沉默寡言，以前老師用刀架在他脖子上，也看不到此時這般安靜，誰也不理了，像是丟了魂魄一樣。
一整天曾榮一直這樣，下課就看不到人影，一上課就發(fā)呆，葉子楊隱約感覺到有些不安，特別是晚自習，下課就沒影，按道理說就算再累，也不至于一分鐘都呆不住去睡覺了吧！問唐玉她也只是搖了搖頭，然后就繼續(xù)做著自己的試題，便不再搭理葉子楊了。
和往常一樣，由于高三一般復習得很晚，宿舍老師不會來巡視，可高主任今晚卻來了，一經點名卻發(fā)現曾榮獨獨不在，就來問他形影不離的伙伴葉子楊，可葉子楊也奇怪，自從晚自習就沒看到曾榮了，而且他今天有點怪怪的，給他發(fā)短信也沒回，打了一個電話才知道，原來是關機了。
葉子楊便去李子樹下找他，也見不著人，去教室也只有唐玉一個人還在復習著，問唐玉也不知道。回到了宿舍半個小時后，高主任又來了，問誰知道他去了哪里，說打他父母電話都是關機的，幾乎全班男生都給他發(fā)短信，最后都沒有回。
“老師，我們說過一個不少的，我想我們應該去把他找回來，”葉子楊有些難受了，心里越是不安越是會想些不好的事，就算努力的去控制自己，還是會隱隱的發(fā)慌，還是會往壞的地方去想，也許這本身就是感情的結構。不僅葉子楊連高主任和其它的同學，都為他著急，表情顯得格外難看，其中不乏白天學習太累所致。
高主任思索良久，還是沒有回答葉子楊的話，畢竟現在已經是深夜了，這樣會打擾大家休息，出了意外誰能負責。雖然洪山高中遠離市中心，建在郊外，但校門口有一條高速，時常會出些意外，讓學校老師很是頭疼。
最后高主任決定帶著其他老師去找曾榮，如果曾榮回了誰短信，或者回了電話就打電話給高主任。同學累極了，雖然躺在了床上，但誰也沒有睡著，因為總有人會打開手機，看看有沒有收到短信，葉子楊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穿好了衣服，朝校門飛快的跑去，趕上了老師們。
高老師停住了，還以為有曾榮消息了呢，葉子楊沒有說話，卻在他的眼眸中散發(fā)著哀愁。他懇求著，想一起去找曾榮，高老師沉思了一番，便轉過身去背對著葉子楊，輕輕的點了點頭，又交待了一番，找到曾榮立馬打電話給老師，便分開向便利店，網吧之類的地方去找。
也許連月亮也有些擔心了吧！睜著眼睛俯視著大地，月光照亮了每一個地方，可月光卻透露著淡淡的哀愁，就像人一樣的擔憂，樹縫里漏下一二點燈光，沒精打采的。葉子楊今晚才感覺到，原來夜可以這般憂愁，天地原來是這般無垠。
葉子楊漫無目的走著，想去前面便利店碰碰運氣，走近了才看清，便利店這么晚還沒關門，屋子里還亮著燈，他走了進去，里面有些嘈雜，側邊房間可以聽到電腦運行的聲音，葉子楊進去一看，曾榮果不其然在里面，他壓了壓滿腔怒火，給高主任發(fā)了一條短信，附上自己的地址。
葉子楊走近曾榮，拍了拍他的肩膀。曾榮也被他突然的到來給嚇了一跳，呆呆的望著葉子楊，而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臉上。
“曾，你出來一下，”曾榮便跟著他一起出來了。
便利店門外是一條高速，雖然夜深了，還是有三三兩兩的車輛經過，汽車的聲音由遠到近，再慢慢的消失，燈光從他們的身邊一閃而過。他們只隔著二三米遠，面對面對視著，誰也沒有跟誰說話，空氣也像他們一樣停止住了，只有汽車往來聲，和一閃而過的燈光。
不知道怎么的，葉子楊直接給了曾榮一拳，那速度像是捷豹一般，朝曾榮的面門砸去，他被拳頭的沖擊力，砸著往后退了幾步，身體重心不穩(wěn)倒坐在了地上。葉子楊那一拳揮出便后悔了，因為曾榮的嘴角明顯流出了血，慢慢的紅腫起來，曾榮一只手撐在地上，另一首擦了擦嘴角，然后看了看帶血的手。
“葉子楊你他媽瘋啦!”雖然這句話是吼出來的，但曾榮還是很鎮(zhèn)定，也許是他知道，此時葉子楊做出的行為，是擔心著他自己成正比的，越是憤怒便越是關心著他自己的。
葉子楊的思緒極為復雜，怒火腹中燒，牽腸又掛肚，不知道怎么的，淚水從他眼眸中，直直的流了下來，在月光的映影下閃著幽光，加上他秀色的臉龐，看起來說不盡的凄美，現在看起來，他哪里是那個陽光朝氣的男孩。
“是……，我是瘋了，三更半夜不睡覺跑來找你，不僅是我瘋了，全班都瘋了，你打開你手機看一看，”怒發(fā)沖冠的葉子楊指著曾榮，剛才那些話不是說出來的，是吼出來的，葉子楊感到肺有種隱隱撕裂的疼。
曾榮坐在地上，嘴角上的血一滴滴落下，右手掏出口袋上的手機，一打開手機足足響了四五分鐘，不知收到了多少短信，有多少未接電話，一下子曾榮說不出話來，只是淚水匯成一條直線，流到了下巴，然后重重的落在手機屏幕上，開出了幾朵淚花。曾榮強忍住那份涌動的感情，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明顯看得到他的面部抽動，牙齒咬著“咯咯”的響。
“難道你忘了嗎？我們初三廢寢忘食的學習，流了多少汗，吃了多少苦，我們身邊的人一個個的走散，李露，李逸斐，夏夢蘭，最后就只剩下我們兩個了，我們背負著的，不僅是自己的夢想，不僅是自己的大學夢啊！”葉子楊說到這里不禁哭出聲來，抽泣了幾下又繼續(xù)說著，“他們未完成的，我們答應過要幫他們實現的，曾，我不想看到你這樣，嗚嗚……不想看到連最后一個朋友，也不陪我走下去了，我們從初中到高三，難道你忘了嗎？我們那首歌，我們說過的誓言…….”葉子楊睜著朦朧的眼，一眨也不眨的看著曾榮。
這時的曾榮早已哭成了淚人，好像全身癱瘓軟軟的坐在地上，看著葉子楊的眸子，回到了過去，歡聲笑語中，他們一群人在陽光下，花正開著鮮艷，鳥兒正輕聲唱著歌，沐浴著微暖的晨風，他們或站或坐在草地……?！凹t樓飛雪，一時豪杰，先哲曾書寫，愛國進步民主科學，”一直以來都是曾榮搶著唱開頭。
夜風輕輕拂過臉頰，好似李露在接著那首歌，“憶昔長別，陽光千疊，狂歌曾竟夜，收拾山河待百年約?！?br /> 星子眨了眨眼，好似李逸斐的眸子，晶瑩之中帶著柔情，忘我的唱著，“我們來自江南塞北，情系著城鎮(zhèn)鄉(xiāng)野，我們走向海角天涯，指點著三山五岳?！?br /> 朦朧的上弦月，散發(fā)著皎潔的光，恰似夏夢蘭臉頰的嬌羞，她總愛接著李逸斐的下句，“我們今天東風桃李，用青春完成作業(yè)，我們明天巨木成林，讓中華震驚世界?！?br /> 葉子楊帶著滿是淚光的臉，卻是笑著的，“燕園情，千千結，問少年心事，眼底未名水，胸中黃河月?！?br /> “葉子啊！我怎么會不記得呢？那些人，那首歌，一直深藏在腦?！?，我們初中付出了多少努力，才考上這所重點高中，難道我會忘了大家的夢想嗎？難道我會莫名其妙的跑出來嗎？”說到這里曾榮嗚咽著說不出話來，好久才壓制住那份痛楚，又接著說，每說一句便嗚咽著一會兒，“你不知道……，我哥結婚后，受不了我爸媽的爭吵，便跟嫂子搬出去住了，就只剩下我一個人了，而我爸媽整天除了賭，就只剩下吵架，有時甚至動手打起來”。
“好了曾，你不是還有我嗎？大家都很關心你?！比~子楊安慰著，卻又流下了淚。
“葉子……，嗚嗚，我想只想他們不要吵架，我只想考個好大學讓他們開心。你知道嗎？從小到大我一半的記憶，都是他們爭吵的畫面，我抱著爸爸的腿說，不要打媽媽，爸爸我求求你了，不要打媽媽，我哭著，我使勁的哭著，可是呢！我被爸爸一腳踹在地上，我傻了……，為什么，為什么爸爸要這樣連我也打，為什么爸媽除了賭錢，就是爭吵打架……，我不明白，”曾榮說著搖了要頭，掛在下巴的淚水被甩在了地上。
葉子楊知道了，在他們現在這個年齡段，雖然對事物有了一定的認識，但經歷的太少了，對種種事情太敏感了，所以輕易會被一些情感刺傷，就會留下永遠的疤。他們這個年齡段的人是孤獨的，他們注定要帶著深深的孤獨感，行走在黑夜里，如果前方那盞明燈失去了光，他們便會一直徘徊在黑夜，找不到夜的方向，所以他們總是牢牢的盯著那盞光，心里乞求不會熄滅，只要路是對的，就一定會找到燈源。
“這次你偷偷的跑出學校，是他們又吵架了嗎？”葉子楊帶著安慰的口氣問著。
“恩……，我媽媽住院了，我恨爸爸，他把我媽媽打成那樣。哥哥跟我說了這個消息后，我整個人像行尸走肉，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上課時我覺得我的耳朵，被什么塞住了一樣，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我想我該找一個人訴說，不然我真的會瘋掉，我又不想你們擔心而影響學習，畢竟這是我自己的事，我便跑出來上網了?！痹鴺s的眼睛很空洞，像是被抽掉了靈魂一般，讓人看上一眼便會為他痛疼著。
“曾，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葉子楊堅定的眼神，帶著陽光般溫暖的語氣，讓曾榮不那么難受了。
“恩……，我以前也一直這樣安慰著自己，我以為我考上好的高中，他們便會把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不會再去亂賭錢了，不會再去吵架了，會為我考大學創(chuàng)造一個好環(huán)境，做我最堅強的后盾，可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他們整天除了賭錢，除了吵架，從來就沒有為我想過，我那么努力學習，只是為了博得他們的開心，我只想讓這個家過得溫馨，過得融洽?！痹鴺s的淚水模糊了眼睛，他用力眨了眨眼，然后抬頭看著天，不讓淚水再往外流，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嘶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