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升堂拜母（下）

洛陽住持眼皮不停地跳著，他心神不寧，他知天柱山已經(jīng)留不住，于是告別大江南北的弟子和師兄弟，匆匆地奔洛陽而去。
　　普陀寺住持和孫策交談了一個晚上。第二天住持離開天柱山，孫策送其出皖城。
　　“你真的不走？”住持問道。
　　“是的，師傅！”孫策說。
　　“對你真的這么重要？”住持又問道。
　　孫策說：“此行感謝師傅讓我認識了公瑾！就算我沒有結(jié)識到別的朋友，我得公瑾一人，心也滿足了?！?br /> 　　“何況我還認識了周泰和蔣欽等江淮少年英雄?！睂O策激動地說。
　　“只是這次不能陪師傅一起回江南，感覺對不起您。”孫策倏然傷感了起來。
　　住持說：“只要孫公子此行得到夢中人，老衲就了卻心愿了?！?br /> 　　“多謝師傅成全！”孫策說：“公瑾真的像我在夢中尋找的人，他出身在江淮世家，又是天籟之音的知已，熟悉孫子兵法與布陣，還有在他身上我看到那種豪杰義氣情懷，我確定他是我最需要的終身之交?！?br /> 　　“一個好漢三個幫，知識和武藝雖然重要，可人的品德還是第一，如果不能為我所用，那就是敵人。”普陀住持是在指點他選拔人才的標準和要求。
　　“是的，弟子銘記在心。”孫策說道。
　　住持又說道：“選人以德第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長處，也有自己的短處，取決于決策者怎么運用，如果用得恰到好處，那么發(fā)揮了別人的長處，也實現(xiàn)了自己的目標?！?br /> 　　“弟子記住了?！?br /> 　　孫策送走普陀寺住持，幾個晚上不能入睡，腦海里總是浮現(xiàn)住持的話語。
　　孫堅常年征戰(zhàn)在外，他對父親的感情還沒有對師傅的感情深。自從他五歲上普陀山學藝，他和住持同住同睡，一直到十歲，他才自己一個人住在住持的隔壁房間。
　　這次，孫策到江淮之行，是住持有意讓他到皖中結(jié)交朋友。吳地雖然出豪杰，但自古江淮豪杰輩出，無論中原還是江南，江淮豪杰總是層出不窮，為天下英雄所器重。漢初，大軍事家范增，就出在巢湖水域。張良晚年隱藏于白云山，傳學著有兵法一部。孫策這次到江淮之行，他也是想暗中打聽此傳說，是否屬實。
　　一日，孫策從天柱山下來，打馬剛回到客棧門口，只見有一匹上等的白駒好馬，他不由歡喜若狂。
　　“這是周公瑾的白駒馬！”孫策圍著馬轉(zhuǎn)了一圈，他對隨從一邊說道，一邊大喊：“是公瑾兄到了嗎？”
　　客棧伙計跑了出來，他對孫策笑著說：“剛才來了兩位少年，他們聽說你去天山還沒有回來，他們在里邊等你?！?br /> 　　“公瑾！公瑾！”孫策一邊向客棧跑去，一邊大喊。
　　他跑進客廳，只見兩個少年在竊竊私語，臉色緋紅。
　　“二位，誰是周公瑾？”孫策怔了一下，對他們問道。接著說：“我就是孫策！”他那雙敏銳大眼睛，在兩個少年的臉上，不停地掃來掃去。
　　“孫公子好，我是江淮蔣欽！”蔣欽一邊拜著，一邊對身邊少年介紹道：“他是周泰！”
　　孫策一邊與他們握手，一邊急問：“周瑜，周公瑾呢？”
　　孫策留在客棧中的侍從這時跑了過來，對孫策說：“公子回來了?！?br /> 　　“周瑜人呢？”孫策問道。
　　侍從說：“聽說周公子今天下晚要到皖城。”
　　“白駒馬，白駒馬到了。周公瑾的白駒馬到了，他一定來過?！睂O策對侍從說：“一定是聽到我不在客棧，他留下馬走了！”說著，他就要外出去拜訪周瑜。
　　“這馬——是這兩位英雄送給公子——”侍從還沒說完，孫策差點笑了起來，他腳跨出門檻，又抽了回來。
　　“這白駒馬，怎么成了你們的！給我快快從速招來，否則我要送了你等小命！”孫策那雙眼瞪得蔣欽有點哆嗦起來。
　　江淮少年英雄周瑜，孫策最早知道其名，是在黃穰起義的時候，周瑜智退陸康。普陀住持后來把周府世家，對孫策做了仔細地介紹，說周勃、周亞夫就是周瑜的祖上，周景官拜太尉，靈帝在他死后追封為安陽侯。八公山住持和白云山師兄弟，傳授周瑜《孫子兵法》和張良兵書，江淮最旺的世家子弟，父親和叔叔前后做京城洛陽縣令，伯父周忠在朝與四世三公袁氏家族，乃是世代之交。
　　“江淮少年子弟，多以盼與公瑾結(jié)交之榮！”普陀住持接著說：“他熟讀經(jīng)書，對音樂和兵法悟性較高。他彈奏的曲子如高山流水，又似陽春白雪，江淮炊婦，常因聽他的音樂忘記做事?！?br /> 　　“世間還有這等奇才！”孫策自始常掛在心間。一日，他聽到江淮天柱山，有一對小姐妹花，生若天宮仙女下凡，面貌如花，而且還傳言彈得一手好琴。特別是彈《胡笳十八拍》和《漢宮秋月》，一曲弦樂下來，彈得人愁腸寸斷。
　　孫策問普陀寺住持：“江淮為什么出奇才美女？”
　　“文化與名山秀水?！逼胀幼〕纸又f：“江淮地處黃河與長江中間，北連中原，南依江南。江淮壽春，自古中原文化與長江文化交會之地，黃河的厚重與長江的秀氣，融會貫通。歐冶子在巢湖南岸鑄造神劍，天柱山像天宮一把鑰匙，占位天山能上入天堂，下入中原和蘇杭。
　　“師傅的意思，將來行軍先占天柱山，就等于占了江淮。進可攻中原，退可守蘇杭！”孫策悟道。
　　住持點了點頭笑道：“人生有命，富貴在天。天之道也！點而不悟，悟而不取。失之道也！”
　　孫策下跪拜道：“多謝師傅點化！”
　　“此次，有一次天緣，我將遠行天柱山，意欲與公子一同前往江淮?！弊〕终f。
　　“我早已動了心，想會一會周瑜和江淮少年英雄?！睂O策接著大笑地說道：“也想一睹天柱二嬌！”
　　他來到皖城，拜見過洛陽白馬寺住持，晚上派出侍從一打聽，周瑜還沒有來。他準備親自去廬江郡舒縣去拜訪，不巧住持水土不服，一連幾天拉肚子，孫策自始天天服侍著住持，就是天山二嬌，他也沒有心思去拜訪。
　　“白駒馬是我們的?！敝芴┱酒饋韺O策說。
　　“你如何得來？”孫策直問。
　　蔣欽說：“我們聽說周公瑾坐騎是白駒，可是我們不認識，這就是白駒馬?！?br /> 　　“你不是周公瑾之朋，難道是公瑾之敵？”孫策大喊：“來人，把他二人拿下關(guān)了起來，等公瑾來了，問個明白！”
　　“慢！”周泰抽出寶劍，他接著對孫策說道：“人都說江南孫策，廣交天下豪杰，沒想到原來是這等小人?！?br /> 　　孫策侍從一個個抽出寶刀，大喊：“小子，你好大膽，給我拿命來！”
　　“慢！”孫策一揮手，對手下侍從說：“讓他把話說完?！?br /> 　　“我和蔣欽聽說孫大公子要來江淮，真是白天盼，夜里盼。盼星星盼月亮，夢中都是盼著，早日見到少年英雄孫策！”周泰嘆了一口氣，接著說：“不說也罷！原來，孫策不是真正的英雄。”
　　孫策這時冷靜了下來，他態(tài)度變得溫和了些，他問蔣欽：“你就是蔣欽？”
　　蔣欽說：“正是！”他接著說：“孫公子，我們有難言之隱?！闭f著，他臉紅到耳朵根。
　　“有話直說！”孫策說。
　　“這——”蔣欽感覺為難，對四下張望了起來。
　　周泰說：“你怕羞不敢說，我來對他們說。反正說過我們走人！大丈夫，敢做敢當。”周泰接著說，他們從聽到孫策要來江淮，他與蔣欽相約到天柱山，愿和孫策交好，將來一同出生入死，闖一番事業(yè)。他們路過百花山，被鄭寶父子攔住了去路，結(jié)果丟掉了準備相見時的禮物?？斓酵畛堑臅r候，他們見到一匹寶馬，草叢中躺著一少年。他們想這是老天賜予的一次機會，不讓自己光著手拜見孫策，他們起了貪戀，悄悄地牽起了白駒馬。后來，少年追了上來，他們本來想還了少年，只想他給兩根金條，送于孫策。不想少年不給錢，他們只好打馬就跑，來到天柱山。周泰說完，拉著蔣欽就要出門。
　　“慢！”孫策說道。
　　周泰說：“我已經(jīng)講清楚了，如果要打，我們兩個到外邊戰(zhàn)他三百回合！”
　　“二位英雄，你們誤會了。上茶！”孫策雙手抱拳，對周泰和蔣欽說：“孫某沒有問清是非，多有得罪，請二位多加原諒。請坐！”
　　周泰望著蔣欽，蔣欽看著孫策，他們六目相對，一陣大笑起來。
　　“感謝二位一片真心！”孫策說道。
　　蔣欽說：“望孫公子見諒！”
　　“你們雖然是生在江淮，可是以我對周瑜的了解，比你們還多。公瑾有兩愛：一愛音樂，二愛寶馬。這白駒馬，就是他的命根子，他在白云山讀書，天天要自己放養(yǎng)白駒馬，有一次白駒馬生病不吃草料，他自己也不吃飯。你二人奪了他的馬，今晚如果手下仆人找不到此物，皖城怕一夜不得安寧。”孫策說著，他對蔣欽和周泰說：“我們快快把白駒馬送去?！?br /> 　　“我們?nèi)グ桑　笔Y欽不好意思起來，他對孫策說道。
　　“我不去！”周泰說：“我沒有臉見他！”他接著小聲地說道：“早知是周公瑾的白駒馬，我就不搶了。”
　　孫策“哈哈”大笑，對周泰說：“剛才跟我大吵時，還像條漢子，現(xiàn)在怎么又成了狗熊?！?br /> 　　“人家講理！你是不問青紅皂白，獨斷專行?！敝芴┱f著，對孫策吐了一下舌頭，做了一個鬼臉。
　　蔣欽對孫策說：“我去給人家賠禮，他活要面子?！?br /> 　　“還是我去吧！”孫策笑道：“這事本來因我而起，我去自然也好自圓其說。”
　　“大公子，怎么說？”蔣欽問道。
　　孫策說：“失而復得，周公瑾不是要請我喝酒，還要我說什么原因不成？”說著，眾人大笑。
　　孫策來到周老爺下榻的客店，一問伙計說老爺和白云寺住持上山去了?！吧贍斦野遵x馬去了！”他話音一落，白駒馬就在面前，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說：“這二爺?shù)陌遵x寶馬，就是寶馬，自己找到主人的住處了?！?br /> 　　“你看，白駒馬！”仆人指著院外的寶馬對孫策說。
　　孫策偷偷好笑，他出門的時候，客店伙計說周瑜府上仆人說：“白駒馬是剛才這位公子送來的。”
　　“公子，你叫什么？我家二公子回來，好去拜訪你！”周異府上仆人說。
　　孫策回頭笑了笑，對他說：“我去找你家公子！”
　　孫策對皖城不熟悉，這又是晚上。他在市面上看了一會兒熱鬧，來到一條優(yōu)雅的小巷，遠遠地聽到婉約動聽的琴聲。他順著悅耳的音調(diào)，來到一座花園，只聽一曲《胡笳十八拍》和一曲《漢宮秋月》，聽得他如癡如醉。
　　“天柱二喬！”孫策剛要邁步向前，不覺從花園傳來一曲《高山流水》。
　　“好個周公瑾，我急著給你送白駒寶馬，你倒自在。你不來拜訪我就算了，在這里和天山二喬花前月下，讓我好好去戲你一番?！睂O策說著，有意讓橋公門童，向橋公呈報拜訪。
　　橋公外出未回，孫策就自己來到后花園，對周瑜大喊：“好個周公瑾，私奔花園！”
　　英雄惜英雄，二人一見如故。
　　江淮各地住持紛紛離開天山以后，周異帶著府中侍從也離開了皖城。橋公把周瑜和孫策接到橋家，一邊給周瑜療養(yǎng)，一邊孫策給大喬和小喬授琴。
　　一日，周瑜身體已基本好轉(zhuǎn)，他們四人打馬飛奔天柱山。行到半山腰，一輪紅日東方升起。孫策、周瑜和大喬、小喬興奮地一邊彈奏，一邊歌舞起來。
　　一曲《高山流水》，皖城瀑布飛濺。
　　一曲《陽春白雪》，天山一片純白，浮云端坐云天。
　　“皖城天山真美！”孫策眺望藍天白云，對大喬說道。
　　“公子回到江南，別忘記了天山！”大喬深情地望了一眼孫策，又朝周瑜望去。
　　周瑜對大喬和孫策說：“天山美景可以忘了，公瑾可以忘了。天山今日齊奏歌曲，將難忘了！”說著，他撫摸了一下小喬的手，又緊緊握住。
　　“天山做證，我孫策永遠不會忘記皖城，不會忘記公瑾，不會忘記大喬和小喬！”孫策說著，周瑜站了起來，他們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皖城，我們一定再來的！”周瑜說道。
　　“不，皖城一定是屬于我們！”孫策說著，周瑜點了點頭：“江淮，一定是我們的！”
　　大喬眼淚含在眼眶，她心頭莫名的難過。
　　昨天周府來信，說伯母盼兒心切，如果周瑜再不回廬江郡舒縣治所，老母就要來天山。周瑜是孝順之人，他與孫策一說，孫策說也要離開皖城了。他們叫來大喬和小喬，話一出口，小喬就哭鼻子，一定要二位兄長留下不走。
　　大喬心里雖然非常難過，她強忍住內(nèi)心的疼痛，只說能否再留一日，想一起到天柱山，共奏一曲天音。
　　“我也有此意！”孫策和周瑜說道。
　　“江淮多豪杰。望公子帶心識人，不要被有的小人鉆了空子?！贝髥虒O策接著說道：“聽家父說，選人還是要首選有品德之人，然后因才所用，這樣才能留住人才?！?br /> 　　周瑜說：“大喬是一天嬌，不然是將帥之才?！闭f得大喬不好意思起來，笑著轉(zhuǎn)過了臉。
　　次日，孫策和周瑜辭別了橋公和大喬、小喬，打馬來到廬江郡舒縣府城。他們剛到周府不久，皖城急書追來。孫策打開一看，大叫一聲：“好！”
　　說著，孫策辭別周公瑾，打馬飛奔江南，直奔吳地接母。孫母來到廬江，周府讓出南府大街，孫策和周瑜沐浴焚香，升堂拜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