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報復

　　2011年7月，在山東萊蕪國壽做項目的時候，有一天中午，亓總請我吃飯。萊蕪當?shù)鼐蛢蓸映灶^：一是炒雞；二是羊湯。亓總開車拉著我，到了有名的“亓家炒雞老店”，進到店里，點好菜，老亓悠閑地點上了一顆煙，慢慢等，因為燉雞是需要點時間的。我不抽煙，所以只好把頭偏著，盡量不吸他的二手煙。
　　過了一會兒，我突然聽到老亓撲哧一笑，我扭頭看他，發(fā)現(xiàn)他也正笑瞇瞇的看著我，那笑容很有點淫蕩的意味。我問他咋了，他說最近發(fā)現(xiàn)我很色，是不是離家久了，要不要吃完帶我去“浪*沙”（萊蕪的一個洗浴中心）。我也笑了，說他說我色有什么根據(jù)。他說，我從一進這個飯店的門，就盯著那個掃地的老大媽看，坐下后，還在盯著看。說到這兒，他語氣開始有點不那么高尚了：“這老太太雖然長得白白胖胖，可看歲數(shù)怎么也得上60了吧？！你老方就是再色，也不至于這么重口味吧？”
　　我打著哈哈，說：“你想哪去了！我只是看這個老太太有點奇怪而已。”
　　“嗯？”老亓聽了，又撇眼仔細看了看，問我：“有啥好奇怪？！一個掃地的伙計?！?br /> 　　我說：“不！不對！依我看，她不是個普通的伙計。她要么是這個店的老板，要么是老板他娘?！?br /> 　　老亓不信，我笑著說打賭：如果我說準了，顧問費他多結20%，如果我說錯了，那就算了，不用多給了。
　　老亓來了勁，說那不行，如果我錯了，他就少給我20%。
　　呵呵，他上當：其實，我這么說，就是誘他跟我打這個賭。
　　他招手把跑堂的伙計喊來，問他，掃地的老大媽是什么人。那個小伙子扭頭看了一眼，對我們說：“哦，那是我們老板他娘?！闭f完又端盤子去了……
　　呵呵，老亓愿賭服輸，最后項目結束的時候，真多給了我20%。有時候，掙錢就是這么容易！
　　在公司營銷干部會上，亓總還特意把這件事拿出來說——那個老太太彎腰用牙簽把地面瓷磚縫里的骨頭渣子和垃圾摳出來，再掃，就憑這個細節(jié)，說明她有主人翁精神。我們的每個員工也都要有這種精神！……
　　
　　我面對著顏，心里百感交集，一時竟然無語。身旁的嚴慶利用手捅咕了我一下，對我說：“我先走了。”我機械性地點點頭……
　　在回家的路上，我專揀馬路牙子走，那里地勢要高一點，我不想矮顏一頭。過去我一直不在乎這個事，但自從寒假去顏家赴宴以后，我開始特別在乎這個事情，每天都要在家里客廳的門框上量好幾次身高，電視上那個時候正播放一個英語教學片《Followme》，其中講到有一種藥，叫“Talltall”，人吃了可以長個，當然，它是開玩笑的段子，可我當真了。我問過父親，真有這種藥嗎？在哪里可以買到？父親為我的幼稚哈哈大笑。
　　顏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我的這種小心思，她走的都是平展展的馬路，可就是這樣，我眼睛的余光還是能感覺到她壓著我半頭。我不知道大家是怎么認為的，如果我身邊的女伴比我高，我會想盡辦法回避這種狀態(tài)的。2007年12月在內蒙的赤峰市做項目，當?shù)氐囊粋€女組訓好高的個子，我怎么看怎么別扭，就跟她們的經(jīng)理提出調換，不然，我這“北京來的專家”面子往哪擱！
　　我不知道顏今天為什么會主動來找我，她那天提出不再和我來往，要專心致志學習，在我聽來，那就是和我一刀兩斷、徹底分手的意思。我傷心過好長一段時間，心里的悲痛除了化成力量以外，還有一部分變成了生氣。嗯嗯，這個詞好像程度不夠，不足以表達我的……惱怒？憤怒？還是怨恨？仇恨？唉，我寫到這里兒，腦子里一時半會兒找不到一個最合適的詞來準確形容我當時的情緒。
　　所以，我一開始一句話都不說，陰沉著臉，只管走自己的路。
　　顏性子比較沉穩(wěn)，跟我在一起，她的話不多，基本是我說8句，她說兩三句這樣的比例?，F(xiàn)在我這樣的沉默，也許出乎她的意料，她可能還在等著我先開口，走了好長一段路以后，她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
　　我能感覺到走在身旁的顏時不時地用眼瞄我，但我假裝不知道，目不斜視。
　　“我看了你發(fā)表的那篇作文，寫的真好！”顏用這句贊美話作為開場。
　　“哦……”千穿萬穿，顧屁不穿，我略微有些得意，但心里還是堅冰一塊。
　　“聽說你這次考了498分，真厲害！”顏的第二句還是贊美。
　　這回我沒接口，臉上平靜的很。其實，她提出分手說的理由是她要專心學習，我就下了決心：考試成績我一定要壓她一頭！平常的學習，考前的復習，我都很用功，晚上睡覺時間也比過去拖后了一個小時，就連心愛的口琴，我也有快半個月沒碰了。
　　她分手那天說話的樣子，說話的語氣，說的話，其實一直在我的腦海里揮之不去，我耿耿于懷，我忘不了，我就是要和她默默地較勁。
　　兩句話說完，見我還是不說話，顏竟然也沉默了。她和韓一樣，從小在贊美聲中長大，習慣被人哄，被人捧，今天找我之前，對于出現(xiàn)這樣的局面，她可能沒有任何思想準備。
　　前面又到了那家副食品商店，我也沒打招呼給顏，抬腿就往里面扎。顏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也跟著我進去。我吸著商店里面的甜香空氣，很是享受。每次在學校踢完球，再走2里多地回家，腿總是覺得很沉，這香氣是一種很好的疲勞緩解藥。
　　可惜，商店不大，也就一分鐘，我倆就從西門出來了。夕陽大如圓盤，掛在天邊，映照著晚霞紅彤彤一片，那情景很像顏的臉，白中透粉，嬌艷無比。想到有顏這樣的美少女此刻陪著我一起走路，我心情好了很多，眉梢不禁翹了起來。
　　顏一路上跟著我，亦步亦趨，顯得很順從，而且還時刻觀察留意我的表情，看到我臉上此刻的肌肉放松了，她小心翼翼地對我說了第三句話——
　　“你，還在生我氣嗎？”但是，
　　我和顏在一起，她從來沒跟我說過“對不起”，向我道歉，都是用這樣的問句替代，女人味十足，我很喜歡。男主陽剛，女主陰柔，天道如此，韓呢，身上陰柔不足，在這點上，比不了顏。
　　顏也評論過我，說我這人挺陰險，生氣的時候也不摔東西砸碗式的發(fā)泄，不見有什么大動作，臉上也沒啥表現(xiàn)，只是眉頭擰著，嘴巴緊閉。我說，這叫涵養(yǎng)。顏撇嘴說，其實我這樣更差勁，還不如痛痛快快的發(fā)作出來，快意恩仇，才像個男人。顏的這番話對我影響還是很大的，工作以后，尤其是做了保險行業(yè)的咨詢顧問以后，我是有喜則慶，有怒則發(fā)，率性而為。
　　顏問我這句話的時候，臉已經(jīng)完全朝向了我，我不敢看她那張美麗絕倫的臉龐，生怕自己會迷失把握不住。但心中的冰塊已經(jīng)漸漸在融化，從小學就積攢起來的情愫，此時像泉流，開始想要沖破冰封。
　　我下意識的搖搖頭，說：“沒生氣?！?br /> 　　顏顧上高興的說：“真的嗎？那好，我想聽你吹琴，好久沒聽了！”
　　我兩手一攤，說：“我沒帶琴?！?br /> 　　“那明天下午行不行？明天下午不上學，咱們還去我爸他們單位的那個房子。”顏臉上洋溢著光彩，急切的說道。
　　明天是周六，在我們上學那會兒，周六上午要正常上課，下午和周日才不上學，大人們的工作時間也是這樣安排的。
　　“嗯，不行，明天下午我要踢球?！蔽蚁肓艘幌?，拒絕顏，一方面是心頭的塊壘未消，另一方面確實是約好了踢球的。樓下岳*生是個自來熟，很會交際，自從他搬來以后，每個顏六、顏日的下午，他都能湊起一幫小伙伴踢球。
　　我的球癮也很大，嘿嘿……
　　顏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兩眼瞬間變紅。我這才意識到，這還是我第一次對她說“不”。
　　她站在原地不動，我走了兩步，也被迫停了下來，前面再走幾步就是岔路口了，在那里，她南我北。
　　我看到她這樣，心里突然有點后悔，張張嘴想說什么，但話最終還是沒有出口：我還是忘不了那天她的毅然決然……
　　我是個記仇的人嗎？我報復心重嗎？長大以后，當顏有次這樣說我的時候，我反駁，她就拿這一天的事做例證。
　　最終，我和顏還是不歡而散，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我心里涌起一股悲傷。難道，我和顏的緣份沒了？
　　……
　　第二天，也就是周六，上午最后一門課是英語，下課鈴一響，老師合上講義，對我們說：“Classisover，youaredismiss！”，教室里爆出一聲歡呼，同學們收拾好書包，紛紛起身放學回家過顏末。
　　我挎著書包走過講臺的時候，英語老師喊住我，說：“方振眉，下午有空沒？好久沒練琴了，下午到你媽那里的樂器房咱們練練琴如何？”
　　我想也沒想，就答應了，那個時候，老師的話誰敢不聽？！況且，對于他，我還有一份虧欠在心里。
　　英語老師很高興，收拾好東西，和我一起最后出了教室，剛出門，我就看到走廊上，顏和韓居然并排站在一起，兩個人都怒氣沖沖地看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