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智斗3
作品名稱:天·地·江·湖·人 作者:天木壽 發(fā)布時間:2014-11-03 08:34:20 字數(shù):3043
“哪跑,你!”方月華催馬趕了上來。
“好了——不跑了,呵……被你……逮著了?!?br />
他使勁喘了兩口,斜眼看了看腳下,做了個鬼臉。
腳下一條金絲卷毛小狗正圍著他轉(zhuǎn),不住地嗅。
“我這是……呵……虎落平陽啦?!彼f。
“少指桑罵槐,你說誰是狗?”方月華說著跳下馬。
“我說它?!彼钢」?,又做了個鬼臉。
“那你就是自比老虎了?”她哼了一聲。
“八九不離……十吧?!彼呅叴?,累壞了的樣子。
“小虎,過來?!彼泻粢宦?,小狗跑了回去。
“我就……奇怪了,剛才我……呼……怎么沒見著……呼……這小狗?”他邊喘邊問。
“小虎喜歡坐在車上,而且它從不亂叫,你看不到?!狈皆氯A冷冷道,“你輕功不錯呀,跟馬還賽了這么久。”
“不還是……沒跑……過么……”
“你還想跑過奔馬?”她覺得好笑。
“那是……因為……道兒太近……再來……兩個時……時辰,我……呼……我能給它……腸子跑折?!彼f。
“是嗎?要不我再上去,咱們再賽?”她柳眉一挑。
“嗯……我說,我……”他喘了口氣。
“別說了,把東西還來。”她咄咄逼人。
“別忙啊……讓我喘……喘口氣……咳嗯……”他連喘帶咳。
“別裝了,你想恢復氣力,告訴你,你跑了不了。”她冷哼一聲。
跑不了,當然跑不了,來了這么一大幫能跑得了嗎?
他偷眼看了一下,六匹馬,六對一,自己這么累,還是算了吧。
“我就奇了怪了,這狗也不認識我,怎么能找得著的?”他說話利索多了。
方月華冷笑一聲,把手一伸。
“把東西拿來。”
“行,行,給你?!?br />
他說著把木匣遞上前。
“不是這個?!?br />
“還有哪個?”
“少裝蒜,拿來?!?br />
“拿什么呀,沒有啊?!?br />
“好,你不拿,弟兄們,動手?!?br />
“等會兒……等會兒。急了,這脾氣?!?br />
十二個不情愿,他從懷里掏出來幾張文牒,遞了過去。
方月華接過來,翻看一下,又伸出手去。
“還干什么呀?”他一臉苦相。
她不說話,就那么伸著手,死盯著他。
解嘲地笑笑,他又掏出樣東西,一塊手帕。手帕一角繡著一朵菊花,伴著一彎新月。
“女人手帕都偷,下賤!”她怒斥。
“誰讓你把它們都放一塊兒了,我就是……順手。”
“是讓我們直接把你綁上呢,還是咱們先過兩趟,讓你服服氣再捆人?”她說。
“這算什么呀,這點東西,至于嗎,多大仇啊?!?br />
“就憑你偷我手帕,這就是調(diào)戲良家女子。最輕也是打四十板子!”
“不能?!?br />
“怎么不能?”
“這種事兒都是民不舉官不究。這事兒你好意思報官嗎?那不是自毀名節(jié)嗎?你這聰明人不會干這種渾事兒的。”
她哼了一聲。
“我說,你還沒告訴我這狗怎么找著我的呢。據(jù)我所知,狗只能聞過東西去找人,還沒有聞著人找東西的呢。我是拿了你的東西,可你在它身邊,你身上的味兒重,它不可能聞著味兒重的去反過來找味兒輕的,因為味道蓋住了。可你怎么找著我的呢?”
她又哼了一聲,又把手一伸。
“別忙,你告訴我,我就給你匣子。”
她手仍伸著,另一只手則去摸自己佩劍的劍柄。
“等等,我知道了!是……那路引。那個年輕人的路引,你留著呢。那上面全是他的汗味兒。我拿的匣子他帶了一路,也沾著他的汗。對不對?”
“那不叫拿,那叫偷。”她哼了一聲。
“好,偷。我反正說對了?!?br />
她手指一按繃簧,劍彈出來一寸。
“別動手哇,我給你不行嗎?不過……我得看看。”
他用手指一掐,匣子上的蠟封碎了。
別人托的東西怎么能讓賊看?
“住手!”方月華喝止。
他手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一按一撥,木匣上的扣環(huán)也打開了,接著就掀匣蓋。
這時候他心頭想過一個念頭,這匣子怎么沒上鎖?
方月華急了,長劍出鞘,直指他的前心。
劍到他心口,他也沒躲。
她反倒詫異,急急收住劍勢。
“別過來!”他一臉焦急相。
“害怕了?”她冷笑。
“退后!”他神情嚴峻。
“你以為……”
“我說退后!”他怒了,但仍一動不動地捧著匣子。
她覺得哪兒不對。
“不想死就退遠點兒?!彼綇土艘幌滦木?,“好了,退開點兒?!?br />
幾個標行的師傅圍上來,面面相覷。
方月華死盯著他的臉,半晌,把劍收了起來。
“其實也沒什么,就是這個盒子有機關(guān),會爆炸。”他像說笑話似地輕描淡寫地一句。
會爆炸?
方月華也吃了一驚。
“看樣子,也不會太響,也就炸塌一間屋子吧?!彼州p描淡寫地。
真的假的?
方月華盯著他的臉,可他只是盯著匣子里看。
“還挺精巧呢,真是個高手啊。”
他說著,歪頭咬自己的袖口,而兩只手則相對不動。他用牙從袖口里抽出一段鐵絲。
把鐵絲叼正,他把盒子慢慢湊過來,開始用嘴撥里面的機關(guān)。
時間仿佛已經(jīng)凝固,只有風聲和鐵條碰觸木匣內(nèi)部的卡嗒聲。
他額頭已經(jīng)淌下汗水。
機關(guān)沒有打開。
汗水流到他的眼里,他眨了眨眼睛,繼續(xù)去嘗試。
不成。
還是不成。
再來一次。
她沉吟片刻,向他走過去。
“方師傅,莫過去?!币粋€標師阻攔她。
“我去幫幫他?!?br />
“不行,太危險。再說了……”
再說了,他是自作自受。
這話標師沒說出口,不過方月華明白。
“好歹他救過我們,我去看看?!?br />
她說完來到他身前。
“喲,陪我來送死來啦?!?br />
叼著鐵絲他還不忘打趣,說的話含糊地讓人聽不清。
她轉(zhuǎn)身就走。
“別走哇……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br />
“你要想讓我?guī)湍?,就少胡說八道?!?br />
“行,怕了?!?br />
她又過來了。
“你說,我動手?!彼f。
“聽好,”他吐掉鐵絲,“千萬不要弄錯,不然就——砰。另外,我這兩只手絕不能碰,只要一顫——砰,所以……”
“所以,砰!”她立即打斷他,“哪那么多廢話,說,怎么干!”
“好好,這脾氣??吹嚼锩婺撬母F釘了嗎?把它們拔出來三分,千萬不要全拔出來?!?br />
她伸手準備拔鐵釘。
“等等,別碰到兩邊的鐵絲。”
她小心翼翼地拔鐵釘。
“好,極好??吹侥竞兄虚g的三根線了吧,再把右邊這根從下向上拔半寸。千萬要輕,它很容易斷,絕不要拉斷了?!?br />
照做了。
“好。現(xiàn)在把左邊的線從上向下拉半寸?!?br />
她又伸出手。
這實在是很麻煩。
有點兒過于麻煩。
還沒完事。
匣子不能打開,縫兒太小了,手指不好伸進去。
兩人都關(guān)注著木匣里面,不知不覺靠在一起,頭挨到一塊兒。
他聞到濃濃的藥味兒,就像藥鋪中的味道。
是啊,她懂醫(yī)術(shù),身上自然不會少帶藥材。
除了藥味兒,還有別的。
她混雜著汗水的發(fā)膚氣味侵入他的肺腑。
這是一個女子自然天成的味道。
他忽然覺得胸口一陣苦楚攫住了他,仿佛要把他的心抓碎。一塊巨石把他壓進泥淖中,毫無希望地沉下去,沉下去……
“然后呢?”
她向發(fā)呆的他問。
“哦,”他定了定神,又恢復了詼諧之態(tài),“把那四根釘子推進去就沒事了?!?br />
她麻利地把四根釘子推進去。
“真懸哪,真懸?!彼p舒口氣,“這里面是什么呀?!?br />
他用手指翹起機關(guān)底座,在火藥和機關(guān)的夾層中放著幾張信札。
他剛要取信札,她猛然一合木匣。他急忙縮手,還是被夾到指尖。
“哎呀,你也太狠了吧!”他看著指尖上被夾出的血泡,“你看看這手夾的,這可是吃飯的本兒。”
她白了他一眼,拿木匣轉(zhuǎn)身離去。
轉(zhuǎn)瞬。
一陣馬蹄聲遠去了。
他看著幾人騎馬離去的背影。
“栽了,今兒栽了?!?br />
“方大姐,那小子還在后面跟著呢?!?br />
聽到小徒弟提醒,方月華回頭看過去。
那個自稱金德的江湖客遠遠地跟著標隊,不緊不忙地走著。因為標隊里有傷者,不能太顛簸,自然走不快。
看到她在看他,他居然還揮了揮手!
這臉皮比城墻都厚!
“方師傅,要不我們幾個過去,把他轟走。”一個標師說著,拍了拍刀把子。
“不行,好歹他是咱們救命恩人。再說,他武功不錯。萬一逼急了可不好。咱們標隊好多人受傷,可不能再出岔子了?!彼龘u頭。
“可這小子沒安好心哪。”一個小徒弟說話了,“方大姐,說不定他還有什么花樣呢。不能就這么讓他一路跟下去啊。說不定他有同伙要對咱們不利呢?!?br />
同伙,嗯,有可能。
既然來不了武的就來文的吧。
“我記得,前面不遠有家飯鋪吧。”方月華抬頭看著大道。
“對,是有?!币粋€標師回答。
“那咱們就到那里歇歇腳好了?!彼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