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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飛的書

作品名稱:河畔小鎮(zhèn)的眾鄰們      作者:弓匠      發(fā)布時間:2014-11-08 15:28:18      字數(shù):11339

  在渾河小鎮(zhèn),沒有誰比王威漢和胡楊更容易吵上了,雖然這還是大人們不大出門散步的冷一陣暖一陣的季節(jié):
  “我猜是教人飛的書!”
  “我說是垃圾書!”
  “就是飛的書!”高聲繼續(xù)喊叫。
  “就是垃圾書嘛!”粗聲態(tài)度堅定。
  吵聲有些激烈,王威漢于是顧不上闖進視野的那只貍花貓,盡管它出沒在附近還沒冒出綠葉的灌木叢和樓墻中間是那么輕手輕腳,還“喵”地招呼了自己一聲,身影比跪在午后槐林枯草地上的自己和小伙伴可隱蔽多了;他的聲音完全蓋過了外面街路上的細微噪音:
  “不是飛的書會畫人騎鳥飛起來嗎?!你是不是妒忌它畫得比你好?!還有這封皮上不是‘fly’飛和‘man’人嗎?!你懂不懂英語?!”他的食指先后劃過枯草地上厚書的扉頁和封面??刹皇?,眼前英文書扉頁上居然有一幅男孩騎鳥飛行的水筆素描畫,而畫中人馭鳥和鳥振翅的場景被描繪得可叫壯美,難怪害人面對后頭天書般的通篇內(nèi)容浮想聯(lián)翩了。更甭提“fly”和“man”這兩個新羅馬體單詞作為書名的一部分,明確出現(xiàn)在書封上!
  由于在這春寒料峭的季節(jié)薄棉服還算頂用,所以從拾起怪書的地方撒腿跑到這片僻靜的槐林,不只領(lǐng)頭的王威漢氣喘吁吁,緊攆的胡楊也寬腦門沁出了汗珠。汗珠在怪書被兩雙冰手亂翻一通后散去了,這帶給人涼絲絲的感覺,而壯敦敦的胡楊手指“man”后面連著的幾個字母,只記得頂嘴了:
  “那這也不是‘man’啊,后面還有‘-u-a-l’的尾巴呢?!”
  “就算不是,”王威漢挺直了腰,于是一棵豆芽菜終于挺拔到胡楊耳朵那么高了,“不還是有‘飛’字嗎?!”
  “教人飛的書是不會被扔到垃圾桶的!”
  “是垃圾桶外!”
  “反正是扔垃圾!”胡楊目光打書封上閃開了,“人是不會變成鳥自己飛起來的。只有坐飛機里才會。世界上沒有教人飛的書?!?br />   “可我怎么總夢見自己飛起來呢,那么舒服神氣?!”王威漢頭耷拉著跪坐在腳跟上了,“我要是實現(xiàn)夢想成為飛人該多好!想去外面就去外面。想到哪玩就到哪玩?!?br />   “你還想像去年那樣出去探險,當(dāng)養(yǎng)蜜蜂人的跟屁蟲?!”
  “走多容易迷路,被送回來還會被媽媽發(fā)現(xiàn)——她掐我掐得老不客氣了!”王威漢折著身旁紅彤彤灌木的樹枝,“飛就不一樣了?!?br />   “去年你過生日收到我不再被媽媽掐的祝福了,后來準吧?!”胡楊不顧枯草地冰冷,一屁股坐下了。
  “還不是因為我聽她的話,不跑出渾河小鎮(zhèn)了!”王威漢沮喪地說,“她又派盧博過來陪我玩。說得好聽!”
  “我知道你表姐是看管你的牧羊犬,可是她今天放過你了——今天她是不是也找朋友去了?”
  “還不是她們四年二班的植物迷顏子雯!剛才路過游樂園我聽到她倆窮開心了。今天為了沒做作業(yè)就找你,我又少了塊桔子橡皮——被她用一支爛鉛筆換走了!”
  “又是要你的粘貼畫,又是搶游戲機電視遙控器!”胡楊幫腔聲討,“她不是牧羊犬,是癩皮狗!”
  “但你和顏子雯不在家時,她還是愿意做我玩伴的。”王威漢難得替表姐分辨。
  “她也不會忘記對你指手畫腳,比如吃飯時不許你掉飯粒!”胡楊慶幸事情沒有落到自己身上,“你好可憐!”
  王威漢沒有接話,而是呆呆地出神了。胡楊也合上了嘴巴。雖然立春甚至雨水節(jié)氣都過去了,南風(fēng)中又游離著春天的溫暖氣息,可由于還不到北方春暖花開的時光,槐林間的小徑上沒幾個遛狗人經(jīng)過,附近多層坡屋頂紅住宅樓的陽臺上也見不到居民的慵懶身影。除了外面街路上偶爾傳來噪音和兒童游樂園果然爆出縷縷笑聲,四周只剩下幾只麻雀在絮叨冬天快走開吧了。午后的斜陽穿過槐林在枯草地上投下了長長樹影,更讓整簇紅彤彤灌木在地面留下了亂影。
  “這一定是教人玩騎鳥魔術(shù)的書!”王威漢掃視書封的愁眉舒展了,“哈它教人騎魔術(shù)鳥!”靈感迸發(fā)促使他來回翻起扉頁、正文,又瞧瞧目錄,看看封底,可驗證靈感的仍舊不過是那幅素描畫和那個“fly”單詞。
  “騎讓你摔跤的鳥嗎,像這樣?!”胡楊站起岔開兩條腿后,怪叫著顛顛屁股,晃晃身體,好像胯下果真騎上了什么,然后重重坐到地面上??墒撬/傄矝]擋住他唱反調(diào):“我從沒見過魔術(shù)鳥!世界上沒有魔術(shù)鳥!”
  “那它是教人騎鴕鳥的書吧?!”王威漢只好另起爐灶。
  “可是我也沒見過人騎鴕鳥!”胡楊也跪坐在腳跟上了,不愿意遷就對方。
  “我在電視上見過的!”
  “可就算是學(xué)騎鴕鳥也不用看書?。 ?br />   “就會說沒有,沒見過,猜得靠不靠譜都不對!”王威漢氣沖沖地合上書了,“那你說這是什么書?”
  這次胡楊態(tài)度變得認真了:“我猜這是故事書。里面是人和鳥的故事。是英語國家的人寫的。我爸爸的出版社從國外引進的原版書就是這樣。原版書你知道嗎?”
  “多沒勁!”王威漢懶得把這問題當(dāng)一回事,“一點也不神秘!”
  “本來就不神秘?!焙鷹钇财沧煺f,“神秘怎么會被扔到垃圾桶呢?”
  “可是我覺得世界很神秘!大人們就有秘密!”王威漢面對黃貍貓的消失方向發(fā)表想法,“比如說,以前媽媽勸我逛博物館時,我不情愿去;現(xiàn)在我打算去了,她偏偏不情愿帶我去那了,還不提為什么。她也不肯講我是怎樣生出來的;總說我長大就知道了?!?br />   后一個話題應(yīng)該引起胡楊的共鳴了,因為他不但不再頂嘴,還一邊鼓弄地上的石子,一邊順應(yīng)伙伴抱怨起了:“爸爸也沒告訴我‘宮’是不是肚子?!缟掀鸫矔r我也把這個問題交給爸爸了,他說我本是宮里的孩子,所以我是他的公子?!蓖跬h臉上的新奇表情使他爭辯,“我知道‘宮’和‘公’是不一樣的,可是他說我還是宮殿里的主人,所以我也是他的公主,只不過我從宮里出來是醫(yī)生幫忙的,不是仆人幫忙的。氣死我了!”由于他被王威漢笑嘻嘻地抱起,又被對方“參見公主”、“參見公主”地拜個不停,他將石子拋向王威漢:“你也笑!不許笑聽到?jīng)]有?”兩人你推我搡地嬉鬧起了。
  兩人玩沒多一會,王威漢忽然收手建議:“要不我們回家問問大人吧,看他們怎么說!”他的不服氣讓胡楊不但也安靜下來,還滿有底氣地說“我爸爸是出版社的,一定是我說得對”。兩人約定過一會在這碰頭,又交頭接耳幾句,把怪書藏到墻角的沉甸甸雨水磚斗下,各自分頭輕跑回家了。
  等王威漢撳過門鈴闖進虛掩著的一樓家門時發(fā)現(xiàn),姥姥回廚房忙上了倒是在,媽媽的身影卻沒按預(yù)料出現(xiàn)在眼前、三間臥室或者地下室。因為姥姥獨自守著家,電視屏幕亮著是少不了了,只不過上面播映的不是讓人擦眼抹淚的電視連續(xù)劇,而是所謂企業(yè)家慰問兒童福利院的新聞報道。畫面上閃過的先是大人們觀賞孩子們歌舞演出,后是雙方親切交談和互動做游戲。當(dāng)鏡頭掠過一個孤零零靠在屋角的男孩時,偷抹眼淚的可從熒屏外的平時姥姥換成熒屏里人群中的一個中年女企業(yè)家了。中年女人蹲下身輕輕撫摸著孩子的肩膀,鏡頭卻又被切換走了,可在王威漢眼里孩子毫無疑問是在躲閃著她,盡管她沒有壞心腸。按電視播音員的說法,這些孩子是“孤兒”,就是說他或者他們居然是“沒有父母的孩子”!
  王威漢的呼喊聲終于穿透客廳的素紋墻紙:“姥姥,媽媽呢?”
  “餓了吧,叫你中飯不吃飽就亂跑!醬肉包姥姥新學(xué)的正好開鍋了。嚯——”廚房的熟悉聲剛落,打方格門里果然騰起一團霧氣。轉(zhuǎn)眼間,幾個白胖包子像漢諾塔聳立在淺盤里,被系著圍裙的姥姥送上水曲柳餐桌——只是她的圍裙沾上面粉變花了?!啊獘寢尩讲璩?,跟老客戶談茶具生意去了。誒你表姐呢?”
  王威漢沒有搭腔,而是上前抓起幾只熱肉包,開窗飛快丟到自家花園柵欄外的黃菠蘿樹下。對于背后傳來的“人還沒吃一口,倒先給流浪貓嘗了!這孩子——”牢騷聲,他以“我剛才看到貍花貓散步餓了,它快來吃晚飯了”這句老套話對付著,又跑到電話機旁,一把操起聽筒。在痛快給出“媽媽,我有一個問題”的開場白后,答案的即將出爐不只是讓他滿懷期盼,不知怎么更讓他隱隱不安。
  “我正要找你呢——什么問題?”電話另一端說。話音不那么親切有耐性,就像平常多數(shù)時候還燦爛的天空要來雷陣雨了。
  “要你猜胡楊撿到的書是什么書。媽媽它上面有一幅畫?還有兩個英語單詞?”王威漢在隱藏發(fā)現(xiàn)新大陸的自己的身份時,也把怪書來歷不明的問題的肉包擺到桌面上。
  “什么飛人、魔術(shù)、鴕鳥亂七八糟的,還遠走高飛呢,是不是你自己撿到書說成是胡楊撿的?!你晚上把書交給我!”電話那端話命中要害和急起來,于是天空果然晴轉(zhuǎn)毛毛雨了。
  “不是?真是胡楊撿的?”王威漢硬著頭皮說,“就是聽你說說嘛!”
  “跟養(yǎng)蜂人跑丟老實沒幾個月,你是不是心思活動又找掐了?有學(xué)校和小區(qū)隨你跑,有盧博表姐和胡楊陪你玩,又答應(yīng)你不報課外輔導(dǎo)班,又答應(yīng)你可以在假期這走走那溜溜,你還胡思亂想不讓我省心,你到底要怎么樣?媽媽周日還上班,不能在家休息,你只知道野外考察的沒出息爸爸不可憐媽媽,你能不能可憐媽媽?!聽學(xué)校的給你快樂的童年,你可不要太過分。告訴你威漢,你要是再精力過剩,胡猜亂想,胡作非為,不守承諾,媽媽不光也會反悔去給你報課外班,還要請家教拴住你,不管是學(xué)英語、圍棋還是學(xué)武術(shù)、乒乓球,也不管你怎么反對!”
  “好?我就是問一個問題?我不要課外班和家教?”王威漢淋過清涼的雨絲,泄氣地嘀咕。
  “還有事——昨天你是怎么把你們班李夢嫻親哭的?”媽媽話歸正題。
  “她下課跟別人從洗手間出來后說悄悄話笑話我,說教室外面的是走廊,又不是跑廊,跳廊!我說那你怎么去洗手間小便,不只是洗手呢?”
  “她就哭了?”
  “她不高興了。后來胡楊肚子笑疼了,從后面用屁股撞了我一下,我嘴碰到了她臉,她就說我親她哭了。”
  “你不是說愛她嗎?”
  “那是上學(xué)期!”王威漢大聲說。
  “算你解釋的過得去!你知道我出門前見她爸爸在網(wǎng)上班級留言簿里怎么說嗎?‘希望小朋友不要做得太過火’,‘家長在孩子面前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要不是別的家長勸和說‘孩子的行為不一定都是大人告訴的或是從大人身上學(xué)來的’,‘現(xiàn)在家長都是三十多歲的人了,不可能開心興奮了會去隨便親一個人’,媽媽該有多尷尬?!你要成為班里好樣的人而不是被挑鼻子挑眼的人!”
  “我是好樣的人,”王威漢拖長了“是”的發(fā)音,“大家還說我是班里的保護神呢!別的班欺負我們班都沒別人敢出去擺架子。成績李夢嫻又沒比我好到哪里去?!?br />   “保護神”的稱號和在成績上的自夸讓電話里先回敬了一句“哼要不是你學(xué)習(xí)還馬馬虎虎——”,然后開導(dǎo):“——遇到事情不要總沖在前面生是非,你學(xué)學(xué)人家胡楊!有精力要用到學(xué)習(xí)的正地方。”最后話音一轉(zhuǎn),“對了威漢,媽媽今天晚上有應(yīng)酬。晚飯你和表姐、姥姥先吃吧,別等媽媽了!”
  “好吧!”雷陣雨的天空云開霧散了,王威漢的語氣卻變得有氣無力。
  電話掛了。
  王威漢放下聽筒愣起了。姥姥從餐椅上站起來,一邊嘴里嘮叨著“到家了不脫衣服,也不嫌熱——”,一邊過來準備替他解外套,沒等挨近身,王威漢又“噌”地擦過步態(tài)安穩(wěn)的她,直奔書房了,絲毫沒理會她“這又是要干嘛”的納悶聲。小主人踮腳從書柜上取下一本英漢詞典,慢悠悠翻了翻,又夠下另幾本看了看,隨著一聲哀號擾亂了窸窸窣窣下的安靜,只見他沒打掃戰(zhàn)場就竄出書房,撞開入戶門一溜煙跑了,對身后姥姥“醬肉包不吃了?!待會姥姥還要做熘肝尖和西紅柿炒蛋!叫盧博從顏子雯家早點回來?”的越來越遠的瑣碎聲,只丟下沒頭沒腦的“知道啦”三個字。
  等羚羊般靈巧的王威漢跑近原處,一只牛犢已經(jīng)打槐林里迎面殺出了:“怎么樣啊?這么慢?!”
  “多虧我說書是你撿的,要不就露餡被沒收了!”王威漢差點和胡楊撞了個滿懷,“媽媽在電話里說我胡思亂想找掐,什么都沒告訴我!爸爸的英語詞典又沒新華字典容易查;我眼睛花了也沒找到‘m-a-n-u-a-l’?!?br />   “你媽媽也不在家?!”胡楊沮喪得晃蕩起了胳膊,就像牛犢無聊地甩起了尾巴,“我爸爸說他們出版社要出兒童百科全書,今天要加班研究招聘編輯!他忙得晚上才會回來告訴我答案。媽媽也臨時到機場箱包店去了!喂你知道什么是百科全書嗎?”
  王威漢愛答不理地說:“還不是亂糟糟的什么都有的書!媽媽為我借過百科全書,一本本從圖書館?!?br />   “對什么都有,除了語文、數(shù)學(xué)、英語!”胡楊強調(diào)。
  由于這個話題跟揭開怪書的廬山真面目無關(guān),兩人很快東倒西歪起了:
  “中午媽媽爸爸還在家呢?總周末上班?真是的!”
  “我爸爸野外考古要幾個月不在家呢!”
  “在家你就沒法瘋玩了?!?br />   “可是再惹事媽媽就要為我報課外輔導(dǎo)班或者找家教了!”
  “唉,我爺爺奶奶要是懂英語就好了?!?br />   “我姥爺?shù)故嵌?,可他出遠門了?!?br />   “人是不會出十年遠門的!我猜他不是出遠門,是死了!大人騙你是因為他們不想讓你傷心?!?br />   “別烏鴉嘴!在病床上他親口對我提的。這是我們從沒有玩過的捉迷藏游戲!”
  “那不是真的?!?br />   “是真的?!?br />   ?
  正邊聊邊吵,隨著不遠處飄來銀鈴般的一兩句說笑聲,胡楊目光撇開墻邊的雨水磚斗,像來電了似地投向伙伴垂著的眼皮:“我們問問她倆吧!四年級學(xué)生總比二年級學(xué)生知道得多。”
  “只好這樣了!”王威漢抬起眼皮,里面又煥發(fā)起神采,“可是打死我們也不要提書在哪兒!”
  “當(dāng)然!”胡楊一邊滿口應(yīng)承,一邊拉起王威漢連跑帶顛地沖向游樂園方向,而槐林里長的亂的樹影被兩串碎步踩過沒多遠,他這個領(lǐng)跑者就不免落到對方屁股后面。這樣樹林里除了多上那本書,打破寂靜的就又暫時缺少兩副嘰嘰呱呱的聲調(diào)了。
  兩人這次沒猜錯的是,前方游樂園里果然正活躍著一對大女孩。這處游樂園作為通常的小區(qū)戶外兒童樂園,四周照常有四季花樹點綴著,里面照常散布著松木秋千、蹺蹺板、滑梯、攀爬架、爬網(wǎng)爬桿、繩梯什么的,只是掛上科普標牌的周圍庭院樹與冷清勁過去沒多久的游樂園相呼應(yīng),多數(shù)是光禿禿的;留齊劉海頭發(fā)的女孩和她系著遮眼布的扎馬尾辮伙伴正戴著分指手套,在攀爬架上做“蒙眼捉人”的追逐游戲。隨著馬尾辮女孩一把抓住伙伴,摘下遮眼布說“停,盧博我們玩別的吧?——你考考我旁邊的植物,看我有沒有不認識的”,取代雙方笑聲的終于不再是輕手輕腳的新一輪游戲了,而是痛快的接招“考就考唄”。只見齊劉海女孩領(lǐng)馬尾辮女孩快步走到旁邊,挨個捂住每種植物的科普標牌,自己挑選問,對方痛快答,兩人做起了識別植物的問答游戲。
  一串“這是什么?”在前,一溜“金鐘連翹?梓樹?櫻花樹?綠葉懸鉤子”在后,盧博正對照科普標牌將顏子雯的軍,卻沒留意附近一個身材魁梧的大人湊過來說:
  “我插一句話可以嗎?‘櫻花樹’、‘綠葉懸鉤子’你們按照標牌說明都問答對了,可實際上它們應(yīng)該是野果樹黑櫻桃和茅莓懸鉤子?!?br />   “標牌錯了?!”顏子雯眼神閃過一絲懷疑。
  “是的。”拎旅行包的人點點頭,“我們渾河小鎮(zhèn)的植物有兩件怪事,一件是所有幾十種植物都有標牌并且基本正確,卻只有野果樹標牌被弄錯了,就像黑櫻桃和茅莓懸鉤子被標注成‘櫻花樹’、‘綠葉懸鉤子’,另一件是所有其它植物都分散在各個角落,卻只有黑櫻桃和茅莓懸鉤子這些野果樹湊在兒童游樂園。好像有誰在故意隱瞞有的樹的果實可以吃的事實,又好像有誰在故意把野果樹栽到游樂園旁,結(jié)野果好讓孩子們吃?!?br />   “你是——園林專家嗎?”盧博中間卡殼了,好在又口齒伶俐地連上了。
  “不,我只是一個核對過渾河小鎮(zhèn)植物的愛管閑事的人,”陌生人疲憊的臉龐蕩漾著笑容,“也是你們的陌生鄰居?!?br />   “你們是植物迷——”盧博圓溜溜的眼珠看看大鄰居,又看看顏子雯,“——同黨!”
  “看出來了?!贝筻従有χf。
  盧博當(dāng)面煽動起顏子雯:“你考考他別的!”在附耳提醒伙伴“看他是不是真懂”后,她揚頭沖大鄰居叫板:“你敢接招嗎?”
  “正巧別的我也懂一些。”大鄰居饒有趣味地說。
  在和盧博勾肩搭背密謀幾句后,顏子雯吹響了進攻號角:
  “布谷鳥是留鳥嗎?”
  “一般算候鳥?!?br />   “一個星期不多不少正好是七天,這是什么人發(fā)明的?”
  “好像是蘇美爾人。”
  “月亮是冬天高還是夏天高?”
  “當(dāng)然是冬天?!?br />   “嗯,還不錯,回到植物問題上來。有會沉到水里的樹嗎?”
  “蜆木和紫檀就會。
  “不提鐵樺木?也許對吧。是不是每種樹都怕刀斧砍?”
  “芒果樹就不怎么怕。”
  “這個行!什么樹容易掉眼淚?”
  “漆樹算是一個?!?br />   ?
  一陣問答使盧博沖大鄰居滿意地點點頭:“通過了,我們接受你的意見!可是你清楚有的標牌弄錯了,卻不見得清楚我考她植物問題的原因!”
  “這真不清楚!”
  “前天我們寒假返校時,學(xué)校為我們?nèi)w學(xué)生安排了‘觀察自然’新學(xué)期作業(yè)?!鳖佔遇┞龡l斯理地說,“花啊草啊,蜻蜓啊蝴蝶啊,陽光啊雨雪啊,短的長的,容易的困難的,一個人做和幾個人做,隨便怎么弄,只要走出課堂和家里,連續(xù)記錄整個學(xué)期,到放暑假前交。這次作業(yè)重要的是,獲獎?wù)邔⒈蝗蚊鼮樾iL特別助理!為這我和盧博打算合作,完成記錄渾河小鎮(zhèn)植物隨季節(jié)變化的作業(yè)?!?br />   “這是一個了不起的——工程!”盧博在像孔雀似地圍繞顏子雯踱步時,又卡了次殼,“為了當(dāng)成校長特別助理,規(guī)定四年二班男生見到四年二班女生——不全校男生見到全校女生——要像紳士似地行禮,當(dāng)然最好是彎腰鞠躬,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雞飛狗跳不成體統(tǒng),從現(xiàn)在起我們就要提前溫習(xí)渾河小鎮(zhèn)的植物,準備開始行動!可是考慮到你知識懂得還馬馬虎虎,我們都覺得任命你做我們的特別顧問蠻不錯——特別助理需要特別顧問嘛。將來我們遇到問題時,我們按你家門鈴你可不許做縮頭烏龜!”她煞有介事地命令,“請公布你家的門牌號?!?br />   “可是你既沒問我答不答應(yīng),”大鄰居臉上的疲憊不見了,“也沒提給我這個顧問的報酬!”
  “你忍心看同黨做作業(yè)沒有人輔導(dǎo)嗎?”盧博語氣嚴正得就像她本是在幫對方忙,“作業(yè)上又不會沒有你名字的!說說你的名字?!”語氣仿佛由不得人家不上道了。
  “我叫凌心,‘凌云’的凌,關(guān)心的心?!贝筻従诱諉稳樟耍爸劣诘刂?,出個打油詩難難你們——山墻外,北風(fēng)中。蒙古櫟,度嚴冬。形獨秀,葉不松。提醒我家住一樓!”
  “我記得渾河小鎮(zhèn)蒙古櫟就一棵?!鳖佔遇]有辜負盧博的期盼目光,“叫落葉闊葉樹它的黃葉還冬天不松手掛在樹上,那么醒目,看來你就住在這棵樹旁邊——”話說到這大鄰居微笑了,而盧博迅速和他勾起小拇指“成交”。在顏子雯也跟大鄰居拉過鉤后,盧博又沖后者眨眼說:“蒙古櫟,芒果梨,我們是不是該叫你芒果梨先生?”
  “芒果梨先生?!”大鄰居笑出聲了,“今天出差回來,沒想到天氣剛變暖游樂園就嘰嘰喳喳的了,更沒想到跟在蕩秋千、壓蹺蹺板、‘蒙眼捉人’游戲后面的,是一場植物知識問答!我還變成了‘芒果梨’!”他感嘆著說,“開學(xué)前需要‘返校’,不管天氣冷熱只知道玩,我都快忘記什么時候自己是這個樣子的了!”
  “什么時候你是我們這個樣子?”盧博追根問底。
  “二十五六年前把!”芒果梨想了想說。
  “二十五六年前?!”盧博瞟向他沒刮干凈胡須的下巴嘀咕,“倒差不多——”
  “你們是四年級,當(dāng)然應(yīng)該是10歲或者11歲?!泵⒐婵隙ǖ卣f。
  “所以你是36歲!”顏子雯推算。對這芒果梨點頭回應(yīng)了。
  “為了公平,”盧博拿起小大人的腔調(diào),“我們也向你介紹一下自己。我嘛盧博她嘛顏子雯。博士的博孩子的子雨字頭的雯。我是我們班的班長和魅力主持人,她是我們班的學(xué)習(xí)委員和科普興趣小組組長——主要是植物迷!我競選班長不競選學(xué)習(xí)委員是因為我是一個沉不住氣的人。不收拾好全班那些歪瓜裂棗我就學(xué)不進去。她競選學(xué)習(xí)委員不競選班長,是因為她是一個沉得住氣的人。不搭理那些歪瓜裂棗她也能看進去書!”
  在介紹她和顏子雯就讀于渾河小鎮(zhèn)圍墻外的實驗小學(xué),換回兩三聲“領(lǐng)教了”后,她又親自向芒果梨遞交挑戰(zhàn)書:
  “剛才沒難倒你怪可惜的,現(xiàn)在我要給你出一個謎題:除了人什么動物最有學(xué)問?”
  這個問題讓芒果梨不再笑容滿面了,而是皺緊眉頭??墒枪芩霙]想出答案,附近已經(jīng)有個熱情的高音搶答上了:
  “烏賊!因為它一肚子墨水!”
  “或者是魷魚!烤的魷魚!”另一個粗聲傳來。
  盧博一轉(zhuǎn)頭,隨著眼前閃現(xiàn)一個瘦仃仃跟一個壯敦敦的身影,她氣不打一處來了:“水蘿卜胡蘿卜誰要你們多嘴!你們討不討厭?!”
  “水蘿卜?胡蘿卜?”芒果梨被這兩種蔬菜搞暈了。
  “盧博不光是我們班的魅力主持人,還是友情贈送綽號女王。全班沒誰不被她起過綽號??——”顏子雯客串起講解員,“——當(dāng)然大多數(shù)是偷偷起的。誰叫她是班長呢?”
  “最響亮的綽號只會屬于你。誰叫你是我的好朋友呢?”盧博得意地說。
  “什么綽號響亮?”芒果梨好奇地問。
  “‘偵探’!”盧博大聲說,“怎么樣?
  “‘偵探’?!”芒果梨更好奇了。
  “顏子雯——驗指紋。這難道不是偵探?!”盧博揭開廬山真面目。
  “好聽的都不送我們!”王威漢和胡楊抱怨說。
  “不老實不尊重本表姐本班長的都不會逃過我贈送壞綽號!”盧博在胡楊和王威漢前昂首挺胸走著,就像女王懶洋洋地檢閱著士兵,“這位姓胡名楊,身體結(jié)實得像大蘿卜,”她將胡楊指給大鄰居,“所以這是胡蘿卜。這位叫王威漢,”她將王威漢指給大鄰居,“名字本來和蘿卜沒關(guān)系,就因為他和胡蘿卜鐵,又比胡蘿卜小了一圈,所以他應(yīng)該算作蘿卜干——當(dāng)然后來我給改成好聽的水蘿卜了。誰叫他是我的表弟呢?!”她在沖芒果梨侃侃而談時,只顧自己戲耍解氣了,沒留意正被兩個蘿卜在后面張牙舞爪恫嚇著。
  “王——威——漢,威猛的大漢!”得知王威漢的名號,芒果梨始終沒能將這根水蘿卜或者豆芽菜跟猛漢聯(lián)系到一起,不過挺贊許水蘿卜領(lǐng)胡蘿卜對盧博的只是虛張聲勢,“不過男生對待女生還有分寸!”
  “我們要是沒有分寸的話,”胡楊分辯說,“她就不許王威漢和我玩了!”
  “就像能打過我似的,二年級小辣椒!”盧博發(fā)覺自己被搗鬼了,可她只是“嗤”了一聲,“不過算你聰明!要是沒犯著我,都還好辦;要是犯著我嘛,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她正說著,王威漢已經(jīng)領(lǐng)胡楊湊到黑櫻桃和茅莓懸鉤子前,上下打量起它們灰褐色黃褐色的禿枝和枝頭的幾個干癟果實。即使沒把這些看出花來,王威漢有打埋伏偷聽來的花絮做主,還是沖盧博神氣起來:“夏天我說能吃的吧?!”由于胡楊對他耳語著“?她偏不信?傻瓜?”,兩人嬉笑著摟成了一團。
  “有什么大不了的——有毒看你們還笑——”盧博發(fā)覺自己的收尾話甩得硬氣,對王威漢轉(zhuǎn)怒為喜了,“去年你聽說渾河小鎮(zhèn)外面有養(yǎng)蜂人經(jīng)過,就偷偷去當(dāng)人家的跟屁蟲,最后被送回來了。照你的口氣人家這樣做也不對啦?!”
  “別提這件事!”王威漢痛恨自己被媽媽指尖親密接觸過的往事,大聲抗議。
  “那你——你——也別亂多嘴?。 北R博美滋滋地指過王威漢、胡楊,又向大鄰居發(fā)出挑戰(zhàn)書。“下一個——什么花只開在壓力鍋或者微波爐里?”
  由于兩個蘿卜悄悄努嘴對口型向芒果梨泄露答案,卻先后被按住了嘴,導(dǎo)致猜謎人絲毫沒有頭緒,盧博沖顏子雯得意上了,“——答案當(dāng)然是爆米花!”
  這時芒果梨目光掠過四人,最后落到盧博和顏子雯身上:“這真是個特別的周日!現(xiàn)在我的報酬要求有了——就是如果找我,請不要忘記帶腦筋急轉(zhuǎn)彎的問題!”
  “沒問題!”盧博痛快地說。
  “沒問題就好?!泵⒐娴皖^看看腕表,準備打道回府了,“我該走了——作為對你們?nèi)蚊覟樘貏e顧問的答謝,我要告訴你們兩個——不你們四個:今晚有‘金星合月’的天文好戲。行星金星在西方叫維納斯算個美女,衛(wèi)星月亮按照我們中國傳說住著嫦娥。所以今晚,天上會有一場女神們的大比美!”
  一聲“再見”后,即便他發(fā)現(xiàn)盧博和顏子雯只是互相眨眨眼,倆蘿卜彼此擠眉弄眼也沒有道別,不知道葫蘆里裝的是什么藥,他還是揮揮手,拎包走開了。
  在王威漢和胡楊眼里,女孩們的詭計很快有下文了。因為對方由顏子雯帶頭,盧博殿后,身影輕盈得活像灌木叢腳下的黃貍貓——一對而不是一只,悄悄尾隨起拔腳離去的芒果梨。兩條泥鰍也爭先恐后地粘上了,任憑盧博怎么抓怎么攆。無奈后者只好小聲命令他們放輕腳步以防壞事。
  繞了幾個彎,芒果梨最終停在一幢住宅樓的鋁合金單元門前。在十幾米外,也就是住宅樓山墻旁,一棵系著“蒙古櫟”湖藍色標牌的闊葉樹果然佇立在南風(fēng)中,枝頭掛滿像風(fēng)中音符似的鋸齒形枯葉。與周圍的光禿禿灌木叢和幾棵小喬木比較,它既孤零零的,經(jīng)冬不落的枯葉又顯得特立獨行。
  “再見,芒果梨!”顏子雯指著蒙古櫟剛介紹幾句,盧博已經(jīng)甩出遲到的道別語了。等芒果梨攥著鑰匙回身打量時,墻角后的她和其他三人才算暴露行蹤。
  盧博沖芒果梨招招手,拉起顏子雯正蹦蹦跳跳著要揚長而去,忽然掉頭甩出一句“回家吃飯了王威漢”。她難得以本名招呼起表弟!
  可是剛剛還怎么攆也攆不走,王威漢此刻卻不光不接近表姐,反而像不接受女王檢閱的士兵似地,和胡楊肩并肩逃向游樂園的方向。看上去兩人在這個下午還沒有玩過癮!
  盧博跺腳正要發(fā)脾氣,人又被顏子雯一把拉走了。兩人在分頭回家路上的你一言我一語,很快把她被當(dāng)做空氣的惱火平息了:
  “你給他起的‘芒果梨’綽號真不錯?!?br />   “為什么?”
  “這個大人,凌心,剛開始時在旁邊板著臉湊熱鬧,就像小區(qū)里所有冷冷冰冰忙忙碌碌的人那樣,后來卻露出笑臉有問有答。先冷后熱。這像不像梨和芒果?!”
  “梨和芒果?”
  “梨是溫帶水果,主要生長在寒冷的北方。芒果是熱帶水果,主要生長在炎熱的南方!所以梨冷,芒果熱——”
  “那他該叫梨芒果——”
  ?
  顏子雯和表姐的身影剛消失在視野里,王威漢就火急火燎地跳出新藏身處,領(lǐng)胡楊殺向芒果梨家。不是盧博獨出心裁的道別方式,讓對方在單元門前耽擱著了,一陣錘門聲是輕易喚不出剛進家門的芒果梨的。
  “我們在垃圾桶旁撿到了這本書?上面有這幅畫?還有這兩個英語單詞?它是什么書呢?”王威漢發(fā)現(xiàn)身后只有胡楊沒有追兵,總算放心了。
  “f-l-y?m-a-n-u-a-l?”芒果梨皺眉拼讀怪書上的英語單詞,“也許是——要是見到實物就穩(wěn)妥了!”
  王威漢和胡楊目光碰上了。這回打定主意倒頂痛快,兩人一齊撒腿跑開了,不大工夫又跑回來,將被雨水磚斗壓出痕跡的怪書遞給芒果梨。
  “這里面全部是英文?ultralight是指超輕型飛機?難怪你們需要幫助!”芒果梨捧書拿定主意了,“這是飛行手冊,具體說是教飛行員開超輕型飛機的指導(dǎo)手冊——”
  “——可是剛才他說這是教人飛的書!”胡楊取笑王威漢。
  “你還說是故事書呢!”王威漢頂嘴。
  “他的夢想是當(dāng)想到哪玩就到哪玩的飛人!”胡楊揭伙伴的老底。
  “總好過你當(dāng)餐廳服務(wù)員!”王威漢跟伙伴鼻尖快碰鼻尖了。
  此刻王威漢亂糟糟的黑頭發(fā),滴溜溜的圓眼珠,和氣咻咻的尖臉龐,讓芒果梨迷惑不解了!是的,誰會把眼前這豆芽菜般的身材跟離家出走的壯舉,和做飛人夢的軼事,聯(lián)系起來呢?
  對王威漢來說,把矛頭指向斗嘴畢竟不如指向解決問題重要,何況胡楊做鬼臉服軟了!于是他把目光轉(zhuǎn)向芒果梨:“可是飛行手冊為什么會畫人騎鳥呢?”
  芒果梨搖搖頭。
  “它為什么會被扔掉呢?”胡楊也用好奇的語氣問。
  “這我也不清楚?!?br />   “是誰扔的呢?!”王威漢和胡楊通統(tǒng)納悶了。
  “弄清楚這個問題,”芒果梨耐心地說,“我想找物業(yè)公司貼失物招領(lǐng)啟事會是個好主意?!?br />   “真麻煩!”王威漢像泄了氣的皮球,“難道人不能自己飛起來嗎?”
  “除非有新的偉大原理被發(fā)現(xiàn),”芒果梨澄清此原理可不是什么彼“圓梨”,更舉例子說船能浮在水上正說明存在“浮力原理”。“否則實現(xiàn)個人飛行,只能憑借便攜式飛行器了?!?br />   “‘便攜式飛行器’?”王威漢來興趣了。
  “沒錯!現(xiàn)在有些人其實已經(jīng)琢磨出便攜式飛行器了,只是有些大。等將來尺寸更小動力更足的超級便攜式飛行器被制造出來,能讓人們像衣服穿在身上,人們飛上天空就像是在自己飛行了?!?br />   “這難嗎!”王威漢問。
  “應(yīng)該很難!為了完成這聽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的任務(wù),聰明的話,一個人應(yīng)該先學(xué)會開飛機也就是成為飛行員。當(dāng)他知道飛行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時,他就容易把飛機縮小成超級便攜式飛行器也就是超級飛行服了;他才會成為飛人?!泵⒐嬉觥帮w行員”這個字眼,“還有其它問題嗎?”
  這時胡楊搶先問:“晚上你會用眼睛看‘金星和月’嗎?”
  “我還能用哪兒——”芒果梨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
  “——我晚上看會用望遠鏡!”胡楊胖手蜷成圓圈貼近雙眼,做出手拿雙筒望遠鏡的動作。
  “我當(dāng)然也不會用裸眼,”芒果梨笑了,“而是會用單筒天文望遠鏡。晚上渾河邊清凈,又沒有轎車燈、路燈這些光害,是做天文觀測的好去處?!?br />   由于渾河流經(jīng)渾河小鎮(zhèn),或者說渾河小鎮(zhèn)就座落在河流旁邊,難怪芒果梨提到那兒就像家常便飯。
  所有事情都水落石出了。主人將飛行手冊遞還給王威漢??膳c其說是王威漢接過它,還不如說是他一把搶過它。在主人重新邁進單元門前,王威漢已經(jīng)攥緊身世清楚的厚厚的飛行手冊,和胡楊一路跑開了。兩人完全把道別拋到腦后了。
  這時夕陽有點接近地平線了,天空湛藍得說不上有多深邃。在這夕陽西沉到薄暮降臨的時刻,渾河小鎮(zhèn)一幢幢住宅樓的斜影罩住了人行道,罩住了三三兩兩的回家的人,也罩住了安靜下來的槐林、游樂園和每一棵蓄勢待發(fā)的草木。由于接連穿行在光和影里,身上有點涼了,王威漢肚子不覺“咕咕”叫著,呼喚起家里的熱醬肉包。在把飛行手冊遞給胡楊保管并說服他晚上按計行事后,他和伙伴像歸巢可不大疲倦的鳥兒,也分頭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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