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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8)

作品名稱:孤竹兒女      作者:紫玉壺      發(fā)布時間:2014-11-14 21:32:05      字?jǐn)?shù):11921


  蔡根兒越說越起勁兒,嗓門也漸漸變大了些。
  劉隊長手指放在嘴前“噬”了聲。他才閉了嘴。
  此時,敵人離我游擊隊陣地已不足五十米遠(yuǎn)了。隊員們個個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的瞄著敵人,就等隊長發(fā)話了。
  劉隊長見敵人已到手榴彈夠著的距離了,便大喊一聲“打!”
  他的話音未落,二愣和大安的兩挺機槍幾乎同時扣動了板機。兩條火蛇咆哮著,把正義的子彈掃向敵群。沖在前面的敵人還沒明白怎么回事兒,就象快鐮割草一樣齊唰唰的倒下。
  與此同時,游擊隊員們的步槍也清脆的象暴豆般響起。密如飛蝗的手榴彈在敵群中炸開了花。震耳欲聾的暴炸聲在山林里此起彼伏。硝煙味兒和血腥味在林子的上空迅速彌漫開來。
  游擊隊員們以前老練習(xí)瞄準(zhǔn)和投假手榴彈,早就膩歪了。今兒可撈著真的了。這個過癮,所以越打越興奮。
  敵人見游擊隊員們越打越勇,開始有些慌亂了。有的藏在樹后不動,有的干脆調(diào)頭就想往后撤。但這些后撤的敵人,很快就被后面的督戰(zhàn)隊給逼了回來。無奈之下,他們只好以樹木草叢和亂石做掩護(hù),胡亂的還擊。
  霎時,雙方的火力交織成了網(wǎng)。槍聲和手雷、手榴彈的爆炸聲混成了一片。震的空氣抖動,山谷顫栗。
  劉隊長兩把手槍左右開攻,打得正起勁兒時,身后突然傳來小蓮的聲音。
  “小娟姐,好槍法!”
  劉隊長以為是耳驚了。當(dāng)他下意識的扭頭時,果真見潘區(qū)長帶著小蓮,一邊往這邊走,一邊朝敵人開槍。
  他頓時就是一驚,心說:“你不是跟著杜指導(dǎo)員和其他傷員轉(zhuǎn)移了嗎?咋又回來了呢?子彈可是不長眼呀!你這萬一要有個三長兩短的,我可怎么向上級交待呀……”
  此時,小娟、小蓮倆人已快到他近前了。
  “趴下!”劉長龍在說這話的同時,雙臂張開,身子騰的躍起,像老鷹一樣把她倆撲倒茂密的草叢里。
  “噠噠噠......”一排密集的子彈從劉隊長頭頂掃過,把一片一人高的蒿草齊唰唰打斷后,嵌進(jìn)了他們身后的樹桿里。
  敵人的機槍掃過之后,劉長龍這才把身子移開。
  “看看,多危險呀!”劉長龍邊小聲說著,邊用衣袖擦著臉上的汗。
  小娟聽出他的話語里有責(zé)怪自己的意思,剛想解釋,一旁的小蓮就替她報不平了。
  “劉隊長,你可別狗咬呂洞賓——不知好人心!昌黎和盧龍兩地的鬼子和保安隊約四五百人已經(jīng)匯合,正準(zhǔn)備從山后背向這邊包圍過來。我和小娟姐就是專門來給你們送信兒來的。”
  小娟說:“劉隊長,小蓮這丫頭說話沒深沒淺的,你別介意啊?!?br />   接著她又說:“是這樣,我們得到昌黎、盧龍兩地的鬼子要從后山包圍你們的消息后,杜指導(dǎo)員急得坐臥不安,說你哪都好,就是愛戀戰(zhàn)。而且,一般人還勸不了你。就這樣,我倆才來的。”
  劉隊長用手槍往上推了推帽檐,嘿嘿笑著說:“老杜算是把我的脾氣摸的透透的了。其實,我們已猜到鬼子漢奸們會有這步棋了。我想讓隊員們過足了癮后,再分批撤出去。正好,你來了。你就帶著大部分隊員先撤吧!我跟咱本區(qū)的隊員留在這兒掩護(hù)你們。”說完,便挺起身又朝敵人開起槍來。
  小娟拽住他的胳膊,說:“劉隊長,這一帶地形我比你熟,還是你帶著大部分人撤吧,我和本區(qū)的隊員掩護(hù)你們?!?br />   劉隊長連續(xù)朝鬼子開了幾槍后,一臉嚴(yán)肅的說:“潘區(qū)長,你真的比我還熟悉這里的地形嗎?我看你是擔(dān)心我沒有能力掩護(hù)大隊安全轉(zhuǎn)移吧?”
  小娟臉一紅,趕緊解釋說:“我沒那個意思,我……”
  劉隊長也覺得自己剛才的那番話太噎人了,便嘿嘿一笑,道:“我是個粗人,說話惡臭,你別往心里去。你也別跟我爭了,就帶著隊伍先走吧。我們只要堅持到天黑,就一定會有辦法撤出去的?!?br />   他見小娟已被自己說服了,便下達(dá)了命令:本區(qū)隊員除呂全外,其余都留下堅持戰(zhàn)斗。小娟、小蓮和其它隊員,則由呂全當(dāng)向?qū)В⒓闯烦鲫嚨亍?br />   就這樣,呂全、小娟和眾多隊員把大部分彈藥留給劉隊長、高鵬他們后,便迅速撤出戰(zhàn)斗,往東北方向退了下去……
  小娟他們漸漸走遠(yuǎn)后,東、西、南三面的敵人又一次沖了上來。有著豐富作戰(zhàn)經(jīng)驗的劉長龍,帶著留守的隊員們且戰(zhàn)且退??斓街形鐣r,他們扒開茂密的、齊腰高的荊棘叢,登上了方圓不到百米的蓮花頂。蓮花頂一帶土質(zhì)很薄,沒有樹木。下半部荊棘重生,上半部怪石林立。傳說伯夷叔齊見這里的怪石很有特色,像蓮花的花瓣。于是,就把這里取名為蓮花頂。這里居高臨下,易守難攻,確實是個阻擊敵人的好地方。
  隊員們剛在上面擺好陣勢。昌黎、盧龍兩地的敵人,就從后山的林子里,悄悄摸上來了。緊接著,東、南、西面的敵人也從林子里鉆了出來。劉長龍命令大家不要緊張,一定要堅守到天黑。并囑咐大家盡量節(jié)省彈藥。
  楊樹豐、朱得青等幾個戰(zhàn)斗經(jīng)驗并不豐富的隊員,見退路已經(jīng)沒有了,心里有些惶恐不安。他們偷偷瞅瞅隊友,見馬多、大安、高鵬、蔡根兒、史恩等人,正沉著、冷靜的準(zhǔn)備應(yīng)戰(zhàn)時,斷定他們已經(jīng)有了突出去的好辦法了。于是,心里踏實了許多。
  四面的敵人走出林子后,面對著前方茂密的荊棘叢,有些憷頭了。他們邊走邊用大槍撥開荊棘,挺近的速度如同蝸牛。劉隊長一槍擊斃了一名大槍上挑著太陽旗的鬼子。槍聲就是命令,隊員也一起開了火。手榴彈密如飛蝗。爆炸聲震顫山谷。戰(zhàn)斗打了二十多分鐘時,敵人一看占不到甜頭,便暫時停止了攻擊。
  劉隊長利用這個空閑時間,讓大家趕緊吃點兒自帶的干糧。
  蔡根兒見大伙兒都沒水喝,吃干糧挺難咽的,就從身邊的酸棗棵子上摘了些紅透了的酸棗兒,分發(fā)給隊員們。并告訴大家,說:“我,我,我已有了突,突,突出去的妙,妙,妙計了。只要我們能堅,堅,堅守到天黑,我就能把大家安,安,安安全全的帶出去?!闭f完,笑呵呵的湊到劉隊長身邊,掏出幾顆最大的棗兒,塞進(jìn)他手里。
  劉隊長邊啃著又脆又甜的棗兒,邊問蔡根兒是啥妙計。
  蔡根兒興奮的說:“隊,隊,隊長,我已觀,觀,觀察半天了。西南面的鬼子里面,只有少數(shù)人沖,沖,沖咱們真開槍,絕大不分人都,都,都是沖咱頭頂上方打的。我,我,我估計這些鬼子,八,八,八層是山本和潘大巴掌故,故,故意讓特務(wù)隊和保安隊化,化,化了妝來麻,麻痹咱們的。那些真開槍的肯,肯,肯定是特務(wù)隊的人,只,只,只要咱們把那些特務(wù)們干,干,干掉,晚上再摸,摸,摸黑從鬼子尸體上扒,扒,扒些衣服換上,就,就,就能從保安隊那邊兒混,混,混過去。這樣一來,保安隊也,也,也不至于被山,山,山本和特務(wù)們懷,懷,懷疑……”
  劉隊長見蔡根兒和自己想一塊兒去了,就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好小子,不愧是抗倭名將的后人,這鬼們道兒就是多。等咱們順利撤出去后,我一定向上級給你請功……”說完,就去查看受傷的隊員去了。
  劉隊長屁股剛一挪窩,大安和扁棒子就湊到蔡根兒跟前,七嘴八舌的奉承起來。大安說:“兄弟,你簡直就是諸葛亮呀!”扁邦子說:“諸葛亮哪兒敢跟咱蔡哥們兒比呀!諸葛亮老婆多丑呀。人家蔡芽兒長得多俊呀?!?br />   扁棒子這么一奉承,蔡根兒樂的嘴都快裂到耳朵根兒了。
  就在他得意的有些飄飄然時,不遠(yuǎn)處有個人冷冷的冒出一句話來:“操!我以為啥好方兒呢?這個破方兒,傻子都想得出來?!?br />   蔡根兒聽出了是朱得青的聲音,立時把臉就撂下來了。
  “朱,朱,朱得青,你說這話是,是,是,是啥意思?是不是怪我剛才沒,沒,沒給你棗兒吃呀?”
  “屁話!你把我當(dāng)成三歲小孩兒了?我就這么饞?”朱得青說著,把身后酸棗棵上的青酸棗采了幾個,全都扔進(jìn)嘴了。嚼了幾下后,又猛地吐在地上。
  “你,你倒給我說,說,說清楚,我,我,我的話咋,咋,咋就成屁,屁話了?"蔡根兒說著,提著大槍朝朱得青走了過去。
  “中了,中了!都少說兩句吧!你倆要是愿意吵吵,等突出重圍后,我讓你倆吵吵個夠。剛剛過去安撫傷員的劉隊長,怕他倆嗆嗆個沒完,趕忙站起身走過來解勸。
  “啪,”林子里的鬼子放了冷槍。站在怪石上的幾只麻雀,被驚得箭一樣射向天空。
  “隊長受傷啦!”不知誰喊了一聲。正在陣地的東面歇息的高鵬,史恩等人聽到喊聲,先是驚愕的一愣,隨后,慌忙丟下手中的干糧袋,操起大槍,貓著腰跑了過來。等他們跑到近前時,劉隊長已臉色煞白,雙眼微閉,呼吸微弱的躺在蔡根兒的懷里。蔡根兒用手死死捂住隊長的胸口,殷紅的鮮血從他的手指縫不斷涌出。他急得滿頭大喊,扯著嗓子喊道:“醫(yī),醫(yī),醫(yī)......”
  啞巴醫(yī)生擠進(jìn)人群,開始給劉隊長的傷口做簡單的處理。
  高鵬俯下身,抓住隊長那滿是鮮血的右手,滿眼噙著淚水,說:“隊長,你要堅持!一定要堅持住呀!等熬到黑天,我一定會背你突出去的?!?br />   劉隊長努力的睜開眼睛,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淡淡的微笑。他使勁抬起左手,想試著擦去高鵬臉上的淚水。他的手還沒有摸到高鵬的臉,就滑落到地上。
  “隊長,隊長!”
  隊員們見隊長閉上了眼睛,就一起來求啞巴醫(yī)生?!搬t(yī)生,你快救救隊長吧!我們求您了!”
  啞巴醫(yī)生眼里含著淚,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后脫下上衣,蓋在隊長的臉上。
  蔡根兒和朱得青見隊長犧牲了,都撲到隊長身上,理虧的嚎啕大哭起來,“隊長啊,隊長,我的好隊長!我們錯了!我們知錯了!你把眼睛睜開吧......”
  敵人經(jīng)過短暫的休息后,又開始進(jìn)攻了。
  暫時接替隊長職務(wù)的馬多和全體隊員一樣,眼睛里噴射著憤怒的火焰。他猛的脫掉上衣,把手槍在空中一揮,大聲命令道:“同志們,給隊長報仇!狠狠打擊這些狗日的!”三十桿大槍和兩挺機槍同時開火。沖在前面的敵人應(yīng)聲倒下。高鵬奮力的把一枚枚手榴彈投降敵群,“轟隆!轟??!轟隆??!無數(shù)的敵人被手榴彈炸中后,拋向半空?!昂?!就這么打!”馬多夸贊完隊友,一把奪過大安手中的機槍,一只腳踏在石頭上,挺直身子,對著敵人就是一通猛掃。他的身子隨著機槍劇烈的狂抖著,一枚枚金燦燦的子彈殼,翻著筋斗落到地上。二愣也學(xué)著他的樣子脫掉上衣,并在兩只手上吐了些唾沫。然后,端起機槍,對著敵人又是一陣狂掃。敵人像戳在谷子地里的谷個子一樣,橫七豎八的應(yīng)聲倒下。傍晚的時候,林子里的敵人停止了攻擊。槍聲雖然停止了,但敵人卻但絲毫沒有要撤走的意思。他們?yōu)榱朔乐褂螕絷牫煤谔幼撸瑫r為了防止蚊蟲叮咬,便在林子里點起了篝火。
  馬多采納了蔡根兒提出的化妝成鬼子,從西南方向撤出的方案,并讓大家作好撤退前的準(zhǔn)備工作。
  幾個受了重傷的隊員為了不拖累戰(zhàn)友,都趁隊員們不注意,有的咬舌,有的用刺刀割腕,紛紛自盡了。
  隊員們見他們死得如此悲壯,難過得心如刀攪一般。各個強忍悲疼,用手拔了好多的蒿草,蓋在了烈士的身上。同時,心里也在暗暗自語:“如果自己也有這么一天時,也一定會象他們一樣,決不成戰(zhàn)友們的累贅?!?br />   烈士們的尸體被蒿草遮蓋好后,天越發(fā)的黑了。馬多見時機已到,便叫高鵬用石塊兒把陣地前的幾處明火擲滅了。隊員們趁著黑勁兒,飛快的摸爬到陣前敵人的尸體旁。他們麻利的扒下了鬼子的衣服,再爬回來迅速的換好。然后,便悄悄朝西南的林子里撤去了……
  西面林子里的敵人,果然是換了鬼子皮的灤縣保安隊和特務(wù)隊。
  保安隊長李立柱穿著鬼子的服裝,心里本來別扭,再加上督戰(zhàn)的特務(wù)們對他的部下么五賀六,罵罵咧咧,一副小人得志,狐假虎威的樣子時,心里就更加的不舒服了。
  又機靈又有人緣兒的保安隊員王二,看出了他的心事,便暗暗提醒他和隊友們,在和游擊隊交戰(zhàn)時心眼活著點兒。
  保安隊里有不少曾被游擊隊俘虜過,經(jīng)過教育放回來的。他們深感游擊隊的恩德。所以,極力幫王二做隊友的工作,才使全體保安隊隊員在攻山時,個個朝天上開槍。
  受山本指派,專門給保安隊督隊的特務(wù)們,在這場戰(zhàn)斗中,表現(xiàn)的最兇猛。但是,他們死傷的也最多。潘大巴掌在剛開戰(zhàn)不久頭部就受了傷。早已被抬回城治療了?,F(xiàn)在特務(wù)隊管事兒的是歪脖子和茍三頭。
  這倆小子這會兒正蹲在火堆旁,烘烤著從山下百姓家里搶來的雞。他們沒有想到,已化妝成鬼子的游擊隊員們,正向他們走來。
  “有情況!”
  歪脖子和茍三頭聽到有人喊,趕忙起身掏出槍,大步朝前面走去。
  “站??!你們是哪一部分的?”
  聽到前面有人問話,走在隊伍中間的啞巴醫(yī)生心里就是一驚。心說:“完了!隊伍里一個會說日語的都沒有,一張嘴非露餡兒不可呀!實在不行,只有自己出頭了。他打定主意,正準(zhǔn)備走向前答話時,就見馬多已經(jīng)過去答話了。
  “八路骼牙,你姑姑哪里最凹!”馬多一邊說,一邊朝前來盤問的歪脖子連續(xù)狠抽了十二個大嘴巴。
  他的話說得很流利,咋一聽還真有點兒日語的味兒。歪脖子被抽得眼冒金星,鼻孔嘴角不斷地流血。其他的特務(wù)見歪脖子挨了抽,都嚇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本能的往后縮,再沒人敢上前去盤問了。游擊隊員們不由得暗暗佩服馬多的機智和果敢。
  歪脖子剛鑲了不久的兩顆金牙被打落到地上。他故不得擦拭臉上的血。爬在地上,胡亂的尋找著金牙。
  茍三頭比歪脖子識實物。他見這伙兒人穿的都是血粼粼的憲兵服裝,又會說日本話,而且態(tài)度又這么生硬,就斷定他們肯是從前面撤下來的憲兵了。他恭恭敬敬的給游擊隊員們深鞠了一躬,并示意他們通過。
  一旁的王二見茍三頭這副狗奴才樣兒,心里不住的暗笑。他扭頭見歪脖子還趴在地上找金牙,便趁機喊了聲:“有人金牙掉了,誰撿著歸誰啦!”說完,也蹲下身,胡亂劃拉起來。
  “大家快過來揀呀,看誰運氣好呀!”保安隊員們也學(xué)著王二的樣子,蹲在歪脖子的周圍,東一把,西一把的瞎摸起來。
  茍三頭以為王二他們真的在搶歪脖子的金牙,氣得他拔出手槍,喊道:“都他媽給老子滾一邊兒去。再他媽起哄,別說老子對你們不客氣?!?br />   游擊隊員們趁著這個亂勁兒,大搖大擺的往山下走去。山下的樹木比半山腰的樹木相對稀疏一些。滿天的星光,透過樹木的縫隙,洋洋灑灑的傾瀉下來。地上搖曳著的狗尾巴草,和粘著螳螂籽的酸棗棵子都能看的清清楚楚。前方不遠(yuǎn)處,泛著青光的灤河水歡暢的流淌著,似乎在迎接英雄們的平安歸來。
  正當(dāng)隊員們快要走出林子時,蓮花頂上方向突然想起了密集的迫擊炮聲。炸彈的鎂光霎時映紅了天空。山體在炮聲中微微晃動。星星在天空中打著哆嗦。灤河水也被震得粼光閃閃,顫栗不止。隊員們都本能的放慢腳步,回頭觀望。
  朱得青擦著額頭上的冷汗,說道:“我的個媽!得虧咱們及時撤出來了。要不介,非被鬼子調(diào)來的迫擊炮炸成餃子餡兒不可?!闭f著,解開褲腰帶,痛痛快快的撒起尿來。
  一旁的二愣接過話茬兒,說:“今兒咱們能安全的撤出來,全是沾了人家高鵬的光呀!人家高鵬好比大鵬鳥,咱們好比是蝦米眼兒(麻雀)。人家是高瞻遠(yuǎn)矚,咱是鼠目寸光。人家心胸豁達(dá),咱是鼠肚雞腸呀!”
  朱得青聽出他這是在有意說給自己聽,頓時氣得臉紅脖子粗。他撒完尿,抖落著雞巴說:“老二呀!老二,你可真不夠意思。我一直拿你當(dāng)親兄弟,可你啥時候拿我當(dāng)過哥呀!”
  二愣知道他是指槐罵柳,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沒再理他。
  廣來走到朱得青跟前,一本正經(jīng)的說:“哥,你那玩藝兒還在沒在?沒在的話,你老婆就由我來照顧吧!”說完,呵呵笑著追趕隊伍去了。
  “呸!”朱得青對著廣來的背影,狠狠的啐了一口,說:“看看你那熊色!還想娶媳婦?打一輩子光棍兒去吧!”邊說邊系上褲腰帶。然后,也去追趕隊伍了。
  游擊隊員們到了林子邊兒上時,山頂上的炮火停了。林子里又恢復(fù)了平靜。高鵬先到林子外面?zhèn)刹炝艘环K娡饷娌]有鬼子把守,這才帶著大伙兒出了林子。隊員們剛一出林子,便快步的朝灤河邊兒跑去。
  蓮花頂上的炮火雖已停了,但那里依然火光熊熊。滾滾的黑煙遮住了星月,尸體焦糊的味道四處蔓延。谷子粒大小的硝煙顆粒悄無聲息的落在沙灘上,落到隊員們的身上、臉上。隊員們喝足了水,便懶散的躺在松軟的沙灘上休息。
  正在這時,河水里有十幾個人正緩緩地朝這邊兒游了過來。
  “河里有人!”不知是誰低低的喊了一聲。隊員們趕忙抄起搶,趴在沙灘上,靜靜的觀察著河面。
  不大會兒工夫,河里那十幾個黑影漸漸游到了岸邊。他們剛一上岸,就被隊員們?nèi)o抓住了。
  馬多、高鵬從這些被抓的人里,一眼就認(rèn)出了吳旺和魯彪。
  因為魯彪曾經(jīng)救過高鵬的命,所以,高鵬對他們都十分的客氣?!棒敶蟾?,各位兄弟們,你們這是......”他邊問,邊脫掉上衣,要給魯彪披上。魯彪沒有去接他的衣服。而是把自己的上衣脫下來擰了擰,又穿上。這才講起了他們來這兒的原因。
  “今兒一大早,我們的隊伍就被駐遷安一帶的鬼子和保安隊給包圍了。交戰(zhàn)過程中,我們傷亡慘重。突圍出來的人又被敵人給沖散了。我們拚命的跑。窮兇極惡無鬼子和保安隊拚命的追。我們被追到灤河邊兒,見實在無路可走了,就打算投奔你們。我們剛下河,你們這邊兒的山頂上就響起了炮聲。我們就意識到你們的遭遇比我們也強不哪兒去。我們一想:往回游也是個死,愛咋地咋地吧。結(jié)果就被你們抓住了。
  馬多,高鵬對他們的遭遇十分同情。兩人一商量,決定收留他們。
  “謝謝你們!謝謝你們!”吳旺和魯彪握著馬多和高鵬的手,一個勁的表示感謝。
  馬多讓蔡根兒、史恩引路,兩隊人沿著河邊兒的沙灘,悄悄繞過望佛臺村,鉆進(jìn)了松柏參天的蔡家墳塋地。
  這一夜,蔡根兒一宿沒合眼。他一是擔(dān)心蔡芽兒被鬼子欺負(fù),二是擔(dān)心自己藏在王滿家后院兒的金頭被鬼子搜去。天剛剛亮,他就向馬多提出,要進(jìn)村打探一下鬼子的情況。
  征得了馬多的同意后,他便端著大槍下了山。到了村口,他先躲在王滿家院墻的西側(cè),偷眼往村里查看。
  街巷里空無一人,靜得令人窒息。街道上,衣服、裝糧食用的泥灌等雜物被扔得隨處可見。廟前的井臺邊搭著一個簡易的灶臺,灶臺旁的案板上和地下,扔著好多啃完的豬、羊的骨頭。好多蒼蠅聚在那里“嗡嗡‘的亂飛。水井旁扔著一副水桶,其中一只水桶已倒,水還在悄無聲息地流淌著。眼前的情景給蔡根兒的第一感覺是鬼子們已經(jīng)撤了。但令他不解的是:既然鬼子們已經(jīng)撤了,為啥街上還這么靜呢?
  蔡根兒沒敢盲目的進(jìn)村,而是沿著墻根兒,繞到了王滿家的西北角兒。這段兒墻比較矮。他側(cè)耳聽了聽,見里面沒有動靜,便爬上墻頭,跳了進(jìn)去。這里便是王滿家的后院兒。它東西長,南北短。前面是菜地,后面是五間低矮陳舊的瓦房。這五間瓦房是王滿的祖先置下的。王滿在前面蓋了五間大瓦房后,這里就一直空著。蔡根兒賴在王滿家吃住的那段日子,就一直住在這個后院兒。那夜,他用上衣包著祖先的遺骸和金頭,就是從那段矮墻處跳進(jìn)院子的。
  他跳進(jìn)來后,見院兒里果然沒人。他長長舒了一口氣,隨即用眼睛的余光,掃視了一下埋著祖先遺骸及金頭的地方。見那里的地表并沒有動過的痕跡時,他那顆為之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他提著大槍,貓著腰,順著白菜畦的畦埂,慢慢的朝通往前院兒的角門靠近。快到角門時,就見角門西側(cè)的秫秸柵欄上,晾曬著幾片皺皺巴巴、難以辨認(rèn)出本來顏色的騎馬布。它們好像是剛剛掛上去的,淡紅色的水滴正滴滴答答的落在墨綠色的白菜葉子上??吹竭@些東西,一段羞于向人訴說的往事又浮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那年,他剛搬到這個院子住時,正巧遇見蔡芽兒在這里晾曬騎馬布。他假裝不認(rèn)識,故意問蔡芽兒這是啥東西。結(jié)果,挨了蔡芽兒一個嘴巴。后來,蔡芽兒和他處久了,覺得他心眼兒并不那么壞。慢慢的,便和他好上了。每逢他向蔡芽兒提起挨嘴巴的事兒時,蔡芽兒就笑著罵他活該。看到面前的騎馬布,他就斷定村里的鬼子和保安隊已經(jīng)撤了。因為只有他們撤了,蔡芽兒才敢從藏匿的地方走出來,晾曬這些東西。
  想到這兒,他的心徹底的放下了。他大步來到前院兒,見院兒里一個人都沒有。而且,不管是院門、正房門還是東西的廂房門都緊閉著。他想:可能是鬼子和保安隊在村里的時候,蔡芽兒和王滿兩口子都沒睡好覺。這會兒,他們見畜生們撤走了,便關(guān)起門來,睡個踏實覺。想到這兒,便徑直來到蔡芽兒住的西廂房前。他輕輕的推了推門,發(fā)現(xiàn)門被從里面挿死了。他從門縫里往屋里一看,見蔡芽兒正趴在炕上,屁股高高的撅著,頭深深的埋在被褥里。他見蔡芽兒睡覺的姿勢很好笑,便想捉弄她一下。于是,把大槍靠在了門旁,小心翼翼用刺刀撥開門閂。然后,輕輕推開門,躡手躡腳的朝蔡芽兒身后走來。
  當(dāng)他剛伸出手,正準(zhǔn)備拍蔡芽兒的屁股時,他的身后突然傳出一個象老爺們一樣嗡聲嗡氣的聲音。
  “打死你個狗日的,看你下輩子還敢不敢跑中國來禍害人!”
  蔡根兒一下聽出這是史蛋兒媽的聲音。他想解釋,卻已經(jīng)晚了。
  史蛋兒媽拳腳相加。“打死你個狗日的......”
  蔡芽兒扭轉(zhuǎn)身對他也是連掐帶擰?!捌滥銈€畜生......”
  “打,打,打......”蔡根兒疼得直咧嘴,越著急越說不出話來。情急之下,他把頭上的鬼子鋼盔摘了下來。
  她倆這才認(rèn)出了他。
  “打,打,打死我了!你,你,你這個假老爺們兒下手也太,太,太狠了!真,真,真想要,要,要我的命呀?”蔡根兒邊揉著屁股邊罵道。
  “該!你這是自找的。誰叫你穿了身鬼子皮進(jìn)村的?!笔返皟簨屓套⌒?,說:“當(dāng)時我正在井邊打水,也不知是誰喊了聲:北山上下來鬼子了。當(dāng)街上的人聽到喊聲,眨眼間就都跑光了。我就跑到蔡芽兒這兒,想叫她隨我去我家地道里躲躲。這個蔡芽兒性質(zhì)太慢了,不慌不忙,又找衣服又找鞋子的。我一看來不及了,就索性把屋門挿了......”說完,又“呲”的笑起來。
  蔡根兒疼得咧著嘴說:“假,假老爺們兒,你手也太,太重了。打,打這么狠吶!我,我媽在世的時候都,都,都沒舍得這么打,打過我。不中!這個仇,我,我得報,報回來?!?br />   “中!你要是覺得冤得慌,就在嫂子身上打幾下。不過,現(xiàn)在嫂子可沒空兒。我的水桶還在井邊扔著呢?!闭f完就呵呵笑著走了。
  蔡根兒一拐一瘸的追到屋門外,剛想把她喊回來說正事兒,迎面正碰上提著搟面杖和雞毛撣子的王滿家兩口子。
  蔡根兒沖他倆眼睛一瞪,說:“咋,咋地?你倆也想過過打,打,打人的癮?”
  王滿滿臉堆笑,說:“大侄侄,看你說的。我們這不也是怕芽兒吃虧嘛!對了,你怎么穿了身鬼子的衣服呀?”
  蔡根兒把臉一沉,說:“一,一邊兒去!不,不,不該知道的就別問!”
  一旁的蔡芽兒偷偷捅了蔡根兒一下,暗示他對王滿兩口子說話要客氣點兒,別老這么兇巴巴的。
  蔡根兒這才對王滿緩和了口氣。“鬼,鬼子和漢奸們是啥,啥,啥時撤走的?”
  王滿說:“他們是半夜撤走的。連尸體都火化帶走了。他們還把我家十多口袋糧食和騾子車給搶走了。為這事兒,你嬸兒現(xiàn)在還跟我耍氣呢!說我這個維持會長當(dāng)?shù)母C囊。一分錢好處得不著不說,還和風(fēng)箱里的耗子一樣,兩頭受氣?!?br />   蔡根兒說:“別,別,別光說你家的事兒,說說村里的人有沒有受,受到鬼子和漢,漢,漢奸們的欺負(fù)?”
  王滿說:“那倒沒有。咱村就我家沒地道。我事先讓蔡芽兒躲到你史恩哥家的地道里去了。鬼子和漢奸們進(jìn)村后,問我村里人都哪兒去了。我就說早就跑光了。他們不信,就挨家挨戶的亂搜,結(jié)果一個人也沒搜到。只搜到一些村民沒來得及藏匿的糧食和幾頭豬、羊?!?br />   蔡根兒說:“你,你們兩口子馬上去,去,去準(zhǔn)備四,四十口子人的飯……”
  “中!中!”王滿兩口子一聽,就明白是游擊隊要回來了。趕忙答應(yīng)一聲,回屋去準(zhǔn)備了。
  蔡芽兒也想去幫忙,卻被蔡根兒叫住了?!澳?,你,你到,到我家墳地里,把,把,把那兒的人接回來吧!”
  蔡芽兒猶豫了一下,慢慢騰騰的說:“還是你去叫吧!我得幫二老做飯?!?br />   蔡根兒故意嘆了口氣,說:“我要,要,要不是被你們打,打,打得走不動道兒了,至,至于麻煩大小姐你呀!”
  蔡芽兒心眼兒厚道,明知道他這是在耍賴,卻沒跟他一般見識。
  她先扶蔡根兒上炕躺下,然后便出村上了北山。
  她到了蔡根兒家墳塋,把鬼子們已撤走的消息告訴了游擊隊員們和吳旺等人。這些人聽說鬼子們早已撤了,一直緊繃著的神經(jīng)這才松弛下來。
  馬多讓隊員們把鬼子皮脫掉,并告訴他們:凡是本村的隊員,可以回家去看看。
  二愣、朱得青、楊樹豐等人早就等這句話了。他的話音剛落,這些人便扛著武器,跑出了樹林。
  高鵬急切的想知道干爹干媽的情況,就也跟著史恩先走了。
  馬多和剩下的幾個隊員則簇?fù)碇鴧峭鷰淼哪切┤耍北剂送鯘M家。
  他們到王滿家還沒坐定,得到消息的村民紛紛過來看望,并向他們控訴起鬼子漢奸的肆虐來。
  當(dāng)隊員們得知村民們因藏匿得好,并沒有人受到傷害時,心里很是慶幸。
  吃過早飯,本村的隊員相繼歸了隊。
  馬多招集隊里的幾名黨員和骨干分子商量了一下,決定隊伍暫時住在這兒。由他去尋找組織。隊里的一切事務(wù)暫由高鵬負(fù)責(zé)。
  馬多走了以后,高鵬便帶著大安、二愣等人上了大營山的蓮花頂。去掩埋犧牲在那兒的劉隊長和戰(zhàn)友們了。
  蔡根兒吃過早飯,又躲到蔡芽兒屋里覺了一睡。醒來后,覺得肚子有些餓,便想到外面找點兒吃的。
  他剛推開屋門,就聽到北面王滿住的正房屋里傳來了吳旺的聲音。
  蔡根兒細(xì)一聽,才知他在夸贊國軍的隊伍呢。一陣笑聲過后,里邊又傳出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們國軍真是利害!你們在盧溝橋、臺兒莊和南京城保衛(wèi)戰(zhàn)等幾次大戰(zhàn)役,打得都很漂亮。國人有目共睹,無不稱頌!小鬼子以為中國這塊肥肉張口可得,沒想到,剛一上口就骼呀了。哈哈哈哈……”
  “呵呵,那是因為我們蔣委員長的名字起得好哇?!蔽堇锏聂敱胍贿吔o朱得青遞煙一邊說。
  “是!是!是!他名字里有‘石’字嘛!”朱得青接過煙,奉承著說。
  蔡根兒聽出這是朱得青的聲音,頓時氣就不打一處來。
  他大步過去,撩竹簾進(jìn)屋,見朱得青正叼著洋煙正白話著,便指著他的鼻子怒斥道:“就,就,就你這操行的,也,也,也佩作游擊隊員?為,為,為抽王滿兩顆待,待,待客的洋煙,竟,竟昧著良心說話。連,連,連鬼子都,都承認(rèn)是八路硌,硌的牙,你,你咋不承認(rèn)這一不爭的事實呢?”
  他的一席話,說得朱得青臉紅一陣白一陣的。
  “兄弟,那‘八路骼牙’是馬多胡亂說出來的,你啥時聽小鬼子們這么說過?”朱得青辯解道。
  蔡根兒被朱得青的話噎的沒了詞兒,便又把矛頭對準(zhǔn)魯彪?!澳?,你挺能呀!蔣,蔣介石的名字里帶,帶個‘石’字,你,你就能聯(lián),聯(lián),聯(lián)想出這么多來。那,那我問你:‘三九、四九凍,凍裂石頭’又,又是啥意思呀?”
  “兄弟,我們又沒招你、沒惹你的,你跟我們鬧的是哪一出兒呀?照你這么說,三九、四九這兩年,就是我們國軍的坎兒唄?”魯彪耐著性子說道。
  “行了!行了!你就少說兩句吧!”吳旺和他帶來的那些人,見蔡根兒是有意來找茬兒的,忙示意魯彪少說話。
  正當(dāng)眾人在屋里尷尬的時候,已準(zhǔn)備做午飯的蔡芽兒和王滿兩口子聞聲進(jìn)了屋。
  蔡芽兒把余怒未消的蔡根兒拽了出去,責(zé)備道:“你這是干啥呀你?”
  “我,我就是看不慣他,他們那熊樣!”蔡根兒氣呼呼的說完,便走出院子,去了史恩家。
  屋里頭,王滿同樣也在勸慰著朱得青,“侄兒呀,蔡根兒那孩子打小可憐,又比你小。你就別跟他一般見識了?!敝斓们嘌b出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說:“切!我能跟一個酸包子臭面一般見視嗎?”
  “這樣最好!這樣最好!”王滿見他不生氣了,就給吳旺他們講起了蔡根兒的身事......
  吳旺等人得知蔡根兒的父母都是被國軍殺害的后,深表愧疚。而對他剛才的言行也不覺得過激了。
  
  高鵬等人在蓮花頂掩埋完英烈后,順便去李家溝村慰問了一下村民。那兒的情況跟望佛臺差不多,也是人沒受到多大的傷害,只是一些糧食和牲畜車輛被敵人搶走了。
  高鵬等人安慰了村民一陣后,便返回了望佛臺村。他們快走到王滿家門口時,正遇蔡芽兒挑著空桶從門里出來。高鵬趕忙上前伸手去接,“妹子,讓我來吧!”
  蔡芽兒擺擺手,慢騰騰的說:“大哥,蔡根兒去棒槌石那兒等你了。說有要事要和你談,快去吧!”
  高鵬以為蔡根兒有啥機密要跟自己說呢,便答應(yīng)一聲,沿著灤河邊兒上的大道,奔西南跑去了……
  “兄弟,你叫我來這兒有啥事兒呀?”
  蔡根兒指了指河中心的棒槌石,對正喘著粗氣的高鵬說:“大,大哥,想,想必你還沒聽,聽說過它的典,典故吧?”
  “你叫我來,就是想告訴我這個?”高鵬愣愣的看著蔡根兒。
  “對!這,這,這個典故對,對,對你很有用?!?br />   接著,蔡根兒就講起了棒槌石的典故來。
  “相傳,孤竹國滅亡后,孤竹城改名為肥子城。說某一年的一個早晨,肥子城街頭出現(xiàn)了一個被遺棄的男嬰。這嬰兒長得和正常人一樣,就是尾骨突出來兩節(jié)兒。城中有個姓李的人家無兒無女,見他可憐,就收留了他。他長到六七歲時,他的養(yǎng)父母相繼過世了。從此,無依無靠的的他就開始以乞討為生。一開始,城里還有人接濟他,后來見他食量特別大,就接濟不起了。人們漸漸就煩他了。管他叫禿尾巴小李或禿尾巴怪物。見他來要飯,干脆就把門關(guān)了。更有甚者,對他非打即罵。他知道城里人都不待見他,一氣之下,便去了澤靈洞居住。從此,過起了以采野果子和摸魚捉蟹為生的野人生活。一晃三十年過去了。禿尾巴小李已變成了禿尾巴老李。說這一年,灤河里住進(jìn)了一個水怪。這怪物怕見陽光。它白天躲在深水里睡覺。晚上逆流而上,潛入肥子城中,偷吃那里的小孩兒和牛羊。起初,肥子城的人見它來偷襲,就想用弓箭和弩把它射殺,但沒有奏效。后來,他們就去請巫師。想讓巫師施法把那怪物收了去。那巫師聽來人說明來意,嚇得連連搖頭。肥之城的人萬般無奈,便想起了求禿尾巴老李幫忙。禿尾巴老李是個厚道人。很爽快的答應(yīng)了他們。并告訴了他們應(yīng)準(zhǔn)備的東西。
  六月十三這天,人們拉了滿滿兩大車的包子來到河邊。禿尾巴老李向他們交待了一下后,便縱身跳進(jìn)河中。他下水后不久,河水便開始翻騰猛漲。天空也開始昏暗下來。
  過了一會兒,一只牛腰粗的手臂從河水中探出。村民們知道這是他要補充食物了,便紛紛用簸箕把包子倒入他的手掌。他的手縮回去不久,河水漲得更兇了。霎時烏云遮日,疾風(fēng)驟起,驚濤拍得兩岸山體微微晃動。
  又過了一會兒,一只十多米粗、三十多米高的手臂從水中伸了出來??蛇@個時侯,岸上的人們早已被嚇跑了。可憐這位英雄,在沒有食物補充的情況下,獨臂跟水怪拚殺,結(jié)果被水怪鋒利的前爪撕裂了肚腹。那水怪剛把禿尾巴老李的心肝吞進(jìn)肚里,天上一個炸雷沉入水中,便把它給劈死了?!?br />   高鵬望著挺立在河水中央巨大的棒槌石,說道:“這個故事雖然編的很凄美。但我覺得還是有點兒不理想。如果說這個棒槌石就是當(dāng)年禿尾巴老李的手臂的話,那么他的手掌哪去了?”
  蔡根兒結(jié)巴著說:“現(xiàn)在在,在盧龍北門呢!”
  他咽了口唾沫,又繪聲繪色的講了起來。
  “禿尾巴老李其實是龍王和一個凡女的后代。他死后不久,龍王就開始報復(fù)那些沒良心的百姓了。每到六月十三那天,龍王就降暴雨,水淹肥子城。大概過了千年,肥子城改名為永平府。這一年,這一帶發(fā)生了一場大地震。禿尾巴老李的手掌被震掉了。一只小手指被水沖到了岸邊。永平府城內(nèi)的人得到信兒后,便把它托到城邊,供在了北城門外。每逢初一、十五,全城的人都去那兒焚香祭拜。打,打那兒以后,龍王再沒來找那兒的人的麻煩?!?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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