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愛的空白格（二）

　　“啊哈，是表妹呀……你怎么會來？”旭偉夸張的笑聲是故意沖著我來的，那個“呀”字拖得長長的，“喲，這雪白雪白的毛巾，我可真有點舍不得擦汗呢?！痹掚m這么說著，已經(jīng)在使勁的擦個不停，像他這般蹂躪，毛巾沒幾天就會被糟蹋的不成樣子的。擦拭的間隙里，家伙賊眉鼠眼的向我眨了下眼。
　　“瞧你嘚瑟的，不就是有個熱心的表妹嘛?！蔽亦止局€給他一個不屑的白眼，心里倒真正的有點失落。本來還有他墊背湊合，不至于尷尬，現(xiàn)在倒好，真成了孤家寡人了?？粗鴿M場的雙雙對對、卿卿我我，確實有點不自在了，也沒有心情去自嘲這樣是“鶴立雞群”了，再怎樣陽光燦爛，也難無所謂了。呀，我的那些表妹們，怎么個個林黛玉似的“病怏怏”，沒有一個熱心的啦。那些毛巾飄起飄落，越發(fā)的刺眼了。
　　“哥哥，上星期天，我來外婆家時，你不是發(fā)牢騷說沒有人送毛巾嗎？”女孩俏皮的笑著。
　　“多體貼人的孩子??！萌萌，好樣的，哥哥給你贊一個！”旭偉嘿嘿笑，收下了我的白眼后，家伙收斂了些許。
　　我翻出自己的毛巾擦著汗，其實，平時我們都帶著的，只是因為一直是冠軍隊，個個都成球星了，大牌背后必然會有狂熱的女友愛戴著，總歸要做點什么表示一下吧，所以，毛巾就成了我們學校球場上，一道特有的白色風景線。
　　“咦，萌萌，這位是你同學嗎？”耳旁傳來旭偉的訝異聲。
　　“是的，她叫雪兒。”萌萌的聲音甜甜的，而“雪兒”兩個字聽起來很舒服。
　　我停止擦汗，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瘦弱的女孩，也扎著馬尾辮，正怯怯的看著我，當與我的目光交集瞬間，她便低下了頭。
　　“是你？”我有一點小小的驚喜和詫異，是她，就是那個一星期前偶遇的女孩。沒錯，雖然上次只是短暫的接觸，而此刻僅僅是匆匆的一瞥，但是，她那雙寫滿了哀怨與驚慌的眼，已經(jīng)深深刻入了我的腦海，此刻，對號入座認出了她。
　　“嗯?！毖﹥何⑻ь^，聲音輕的似雪花飄落，眼神像X光掃描般在我臉上掠過，隨即轉(zhuǎn)向了別處，兩腮已微微泛起紅暈。剛才，她怯怯的偷看我時，只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而此刻，也已經(jīng)確定了我那天的存在。
　　“雪兒，你們認識？”萌萌看了看我，抓住雪兒的手，快樂而訝異。
　　雪兒非常的窘迫，先是快速的搖頭，瞄了我一眼后，又比較僵硬的點了下頭，隨后又看向了球場外。此刻，一絲淡淡的紅暈，已經(jīng)悄悄的爬上了耳垂，呵呵，畢竟還是個小女孩。
　　一旁的旭偉、萌萌兄妹倆一頭的霧水，呆呆的看著我們。
　　“小貓咪……還好嗎？”我畢竟老練一些，找到了話題。
　　“啊，雪兒，他叫你小貓咪？”萌萌可真是“萌萌噠”，可愛極了。
　　“雨滴兒可好著呢，開始兩天生病了，后來喂它吃了藥，現(xiàn)在好可愛呢，”雪兒一說到小貓咪，就像換了個人似的，活潑了起來，兩眼散發(fā)著晶瑩的光芒，“我媽媽也很喜歡雨滴兒?！?br /> 　　“呵呵，那就好，我也一直牽掛著它呢，”我說的是心里話，但是不能夠說，其實，從那天開始，不知為什么，我更牽掛著這個小女孩，特別是她的那雙眼睛，我見猶憐，“雨滴兒？很好聽的名字啊！”
　　“是我為它起的，因為，那天下著雨。”她若有所思著，因為提到了那天。
　　中場休息結束了，我們說了再見，雪兒隨萌萌離開了，而我，已經(jīng)難以定神打球了，滿腦子雪兒的身影，纖弱的令人疼惜，那雙哀怨，似水清澈般的眼睛令我恍惚。偶爾，雨滴兒也會蹦蹦跳跳著閃現(xiàn)，就像是雪兒的影子。
　　訓練結束后。
　　“陳洛，你怎么好像不在狀態(tài)啊？”旭偉用自己帶的毛巾擦著汗，萌萌已經(jīng)把那已經(jīng)不再雪白的毛巾拿回去了，洗干凈后保持著，以后有機會來看球時，還能夠用上的。
　　“萌萌是我們學校的嗎？”我心里還在掛念著雪兒，迫不及待要了解一下。
　　“是啊，剛剛進校，是初中部預備班的，”家伙似乎感覺到了一點什么，“你問這個干什么，你們是怎么認識的？貌似不怎么熟悉啊，莫非你？”停下了擦汗，眼神怪怪的。
　　“只是隨便問問而已，瞎猜疑什么啊？”我打斷了他的浮想聯(lián)翩，一副很嚴肅的樣子，確實，這樣微妙的心情，是不能夠向這個愣頭青傾訴分享的。否則，給他一點星星之火，家伙就足以燎原了，頃刻間會蔓延了整個校園。上次的教訓，歷歷在目，我還深受其苦著呢！
　　“也是，確實是我瞎猜疑了，”旭偉嘿嘿笑著撓了撓頭，“人家雪兒還是個小女孩呢！再怎么著，你的手也不會伸那么遠吧？”
　　“別唧唧歪歪了，回家。”
　　
　　晚上，躺在床上睡不著，傻傻的看著天花板。
　　下雨了，萬籟俱寂的夜，雨點敲打著窗戶的聲音，格外清脆，雪兒，雨滴兒，雨滴兒，雪兒……
　　陳洛，你究竟怎么了，有你這樣傻不拉幾癡情的嗎？才匆匆見過兩次，就這樣神經(jīng)兮兮的，以前的你可不是這樣的?。吭僬f，旭偉說的有道理，人家還是個小女孩?。∥疫@思想不是太骯臟齷齪了嗎？快點、馬上、立即，閉眼，睡覺！
　　一只羊，兩只羊，三只羊，雪兒，雨滴兒，四只羊……
　　最后，在萬羊奔騰中，迷迷糊糊了！
　　
　　【雨滴兒】
　　雨滴兒，親愛的小雨滴
　　你來自天際，你來自仙界
　　你從瑤池里溜出來的嗎
　　你是嫦娥姐姐的淚水嗎
　　你沒有和云兒捉迷藏嗎
　　為何，你會降落到人間
　　淅淅瀝瀝，淅淅瀝瀝
　　你說，人世間有美麗的愛情
　　你說，萬物生長需要你
　　你還說，烏云馬上要散開
　　
　　你打濕了小鳥的翅膀
　　你追趕著人們的腳步
　　你在風中蕩著秋千
　　你在湖面上畫著圈圈
　　枝葉上，你滑落起舞
　　蹦過去，跳過來
　　撥起了一串美妙的音符
　　
　　你頑皮地，敲打著我的窗
　　你說，你來看我了
　　為何，又要把你阻擋
　　我伸出了雙手
　　你輕輕地，跳入我的掌心
　　在我的脈絡里奔跑
　　你說，你想我了
　　你要吻遍我的肌膚
　　
　　你說，太陽快要出來了
　　你就要回去了
　　你還會來看我的
　　我流淚了，悲傷地仰起了頭
　　淚眼朦朧中
　　你已，化作了一縷輕煙
　　向彩虹飛去
　　
　　雨，接連下了三天，也刮了三天的風。
　　今天，終于出現(xiàn)了太陽，我們在球場上奔跑跳躍著。
　　中場結束的哨音，隨著我一個漂亮的三分球入框而吹響，滿場的歡呼聲驟然響起，我得意的向旭偉使了個眼色。
　　“哼！沒有我抓住千鈞一發(fā)的時機，把球恰如其分的傳給你，結果會這樣嗎？”邀功也沒有像他這樣說的，家伙惟妙惟肖的描述，再加上興高采烈的表情，我都懷疑剛才那個球不是自己投進的了。
　　“好好好，你厲害，你精彩，可以了吧？”秀才遇到兵，只能抱拳作揖讓道，兵爺，您請先行。
　　他是個絕不會掩飾自己的人，呵呵笑開了懷。
　　“哥哥！”萌萌突然蹦跳著竄了出來，唉，洗得雪白干凈的毛巾又要遭殃了。
　　旭偉接過了毛巾，高興得合不攏嘴。
　　“陳洛哥，你剛才的那個投籃動作真是太帥啦！”萌萌歡呼雀躍著。
　　雪兒則站在她后側，一絲讓人不易察覺的笑容，在嘴角微微泛起，雙手背在身后。能夠見到她，我很快樂，向她微笑示意，她的眉毛輕微一揚，算是回應了。呵呵，連眉毛都可以說話，更不用說眼睛了，難怪她的嘴是那樣惜字如金的。
　　“唉唉，我說萌萌啊，剛才沒有我抓住千鈞一發(fā)的時機，把球恰如其分的傳給他，結果會這樣嗎？”家伙可真不怕咬著舌頭的，“你應該看到的吧?！币舱媾宸駨椭坪笳迟N上來的一樣，一個字都沒有丟。
　　“哥哥，你少臭美，要實事求是嘛?！泵让认蛩铝送律囝^，大義滅親了，可愛！
　　旭偉被噎得干瞪眼了，說不出話，惹得我哈哈大笑，“萌萌，女包公啊，贊一個！”舒暢極了，因為她為我出了口氣，再一個是，雪兒的再次出現(xiàn)。余光里，笑容已從她的嘴角蔓延開來，淺淺的，似一朵正含苞著的百合。
　　萌萌把我拿在手里正準備擦汗的毛巾扯去，另一只手伸向了雪兒的背后，“雪兒，快拿出了啊，這有什么害羞的呀？”
　　雪兒藏在背后的手，被萌萌揪了出來，高高的舉起。
　　我瞬間呆住，一條潔白如雪的毛巾躍入眼簾，微風吹過，如天鵝般輕輕舞動著翅膀。時間似已靜止，只感覺到自己的心跳，一絲暖流，萬般甜蜜涌上了心頭，是那么的不由自主。
　　此刻，隨便給我一個枯燥的詞，任何一個生硬的物件，哪怕是一只飛過的甲蟲，我都能夠信手拈來，不用醞釀，便會作出一首優(yōu)美絕倫，熱情洋溢的詩歌來。
　　“喂！陳洛哥？”萌萌咯咯咯的笑聲擠入了耳朵。
　　她把毛巾在我眼前晃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味。
　　“雪兒說，她很羨慕我有這樣一個哥哥。那天看到只有你沒有人送毛巾，況且你的球技這么好，”萌萌快人快語，“所以，今天我們索性在教室里做好回家作業(yè)，就過來了。”
　　“謝謝你，雪兒?！蔽易屪约簼u漸的平靜下來。
　　雪兒輕輕搖了下頭，眼睛微微閉合又睜開，“我要回家了。”
　　“哦，好吧，拜拜！”
　　
　　嗯，陳洛，這樣不是很好嗎？雪兒是你的妹妹，你，是她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