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淚蝶(二)
作品名稱:華央月流歌 作者:小小村落 發(fā)布時間:2014-11-21 21:29:12 字數:4732
正當眾人看到血蝶煽動翅膀飛向第二具棺材的時候,突然寺廟外吹來一陣怪風,腐朽的兩扇廟門被吹開,夜空中飛來一串銀鈴,叮當作響。十根豪豬刺紛紛扎在了血蝶身上,只見一個帶斗笠的黃衣男人飛升竄入,高喝一聲:“何方妖孽?竟敢來此盜取陰氣!”
血蝶的翅膀被豪豬刺牢牢釘在棺材上,用力掙扎仍舊難以逃脫,只見那男人手持一道黃符,冷笑道:“妖孽,今日就用靈符打得你魂飛魄散!”
“住手——”只見門外傳來一股白煙,一個身著紅黃鎧甲的人飛身而入,一把銀槍挑開男人手中黃符。
男人大驚,連忙躲開她手中銀槍。轉身問道:“你是何人?”
只見那人轉過頭來,黑發(fā)劃過面頰,露出一張蒼白的容顏。眾人不由一驚,詫異的叫道:“呂窈!”
呂窈被稱為“蝴蝶將軍”,手中一把蝴蝶銀槍更是非凡,只見她已經出手攻向了那黃衣男人,那男人急忙飛身躍起,跳到棺材上,伸手喝道:“你究竟是何人?為何要幫那只血蝶?可知它乃是精怪,會害人的!”
呂窈眼中閃出一絲殺機,冷酷的說道:“誰要你管!”只見蝴蝶銀槍在她手中嘩嘩轉動,宛如銀蛇一般直取對方心臟而去。那男本要用黃符去抵擋,卻突然想起黃符對人無效,不由面色大變,急忙張嘴咬住黃符,急促后退的同時雙手不斷地在懷中尋找著什么,還從牙縫中擠出聲音道:“你等等……我先把兵器找出來!”
這邊看著的香殿急得直跺腳道:“哎呀!這個笨巫師,他到底在干什么??!”
只見呂窈的銀槍已經挑下了他頭上的斗笠,眼看就要取下他的首級。呂仝大叫:“哎呀——窈兒的銀槍鎖喉,那巫師不是她的對手!”
華央皺眉拔出腰間鸞劍,飛身跳入水缸,頓時激起一缸水花來。等眾人再看的時候水缸已經恢復平靜,里面蕩漾著層層漣漪,明月搖搖晃晃地倒影在中間,已再也看不見破廟里發(fā)生的情況。
公子嘉滿臉詫異,打開兩只闊口手袖,兩手左右抓在水缸兩邊,探身往里看著道:“咦?里面什么都沒有了!”再看周遭靈符都已消失不見。
呂仝也詫異的道:“公子去哪兒了?”
北越皺眉道:“不好!我需趕去破廟!”說完急忙沖了出去,跨上大白馬,飛身而去。呂仝也拿上銀槍,追了上去。公子嘉和香殿相互一顧,然后也竄上馬車,急忙揮鞭追了過去。
“北越——等等我們!”
破廟之中,那黃衣巫師瞪大了眼睛,一副吃驚的表情,不敢相信怎么會憑空殺出一個人來。只見那黑衣公子面若白玉,手中鸞劍磷光一閃,已經替他擋下了蝴蝶銀槍襲來的致命一劍。
華央喝道:“呂小姐——住手!”
呂窈雙目一瞪,眼見此人不正是白日里向自己討水喝的俊俏公子嗎?她銀槍一橫,直指向華央胸前。皺眉怒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華央手持長劍道:“我是你哥哥呂仝請來替你驅鬼的。呂小姐,人鬼殊途,那血蝶乃是亡魂的精魄所變,你莫要再執(zhí)迷不悟了,再這樣下去,你只會被它害死!”
此刻,黃衣巫師看著那在棺材上努力掙扎的血蝶,怒道:“原來是你在作怪,先殺了你!”說完急忙將咬在口中的靈符取下,雙腳一蹬地,飛身就朝那血蝶飛去。
“休得傷它——”呂窈怒吼,一把銀槍宛若蝴蝶在手中左右飛轉,嘩啦啦已經挑向那血蝶,血蝶身上的十根豪豬刺頓時被挑開,血蝶立刻飛向呂窈,竄入她的額頭與她融為一體,頓時變成了一只血蝶額紋。只見此刻呂窈雙目瞪大,一股戾氣從她身后散出,滿頭華發(fā)亂飛,一雙眼眸頓時變成了血紅。
黃衣巫師詫異的看著突然變化的呂窈,靠向華央道:“糟糕,血蝶和她化為一體啦!”
華央皺眉道:“你有什么靈符可以鎮(zhèn)得住她?”
黃衣巫師搖頭道:“鎮(zhèn)魂符只對妖鬼有效,現在他們合二為一,非人非妖,根本就鎮(zhèn)不住!”
還沒等黃衣巫師說完,只見呂窈的蝴蝶銀色槍已經飛身刺向兩人,華央鸞劍挑開她的銀槍,豈料此刻呂窈的力氣猶如增強了十倍,她根本就招架不住。黃衣巫師急忙從懷中掏出一串銀鈴,纏繞在她的銀槍頭上,頓時變幻十指手行,大叫一聲:“無形遁法,收——”只見那原本要刺殺而來的銀槍頓時被困住,一時難以改變方向。呂窈見銀槍不受自己控制,頓時皺眉大怒,只見她張口大吼,那吼叫的聲音如此悲憤,不似人聲宛若狼嚎。華央大驚,只見呂窈身上鎧甲一閃,扎開馬步,頓時用力一挑就將黃衣巫師給挑上了空中,黃衣巫師宛若一只擱在空中的烏龜,揮舞著手足,看著華央不斷哀求著,“哎呀……快救救我!”
眼見那銀槍就要掙脫銀鈴刺向他的喉嚨。華央急忙叫道:“月待——救人!”
與此同時,她已經手持鸞劍擊向了呂窈胸前。黃衣巫師只見一團青煙飄過,一個美貌的女子就將他緊緊抱住,他頓覺一陣幽香襲來,便被月待抱著飛了出去。華央的劍也直刺向了呂窈胸口,只聽不遠之處趕來的呂仝高聲大叫:“公子手下留情!”
那劍根本就刺不進去,只見紅黃鎧甲著身的呂仝突然面目猙獰,痛苦的搖晃著腦袋,頓時變成了兩個重疊在一起的人形,一虛一實,十分詭異嚇人。呂仝仔細看著那另一個紅色的虛影,不由雙唇打顫,詫異的叫道:“軒藍?”
北越也皺眉看向呂仝道:“你是說那人是大玥國的軒藍?”
呂仝以為是自己眼花,使勁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的道:“不……不可能的。兩年前兩國交戰(zhàn),軒藍明明就死在洼子山,怎么可能會出現在這兒?”
華央道:“他不是軒藍,而是軒藍變成的精魄。他生前是猛將,死為武魂,力量非同小可,快來幫忙!”
二人立馬飛身下馬,趕過去幫華央制服呂窈。此刻,黃衣巫師看著懷抱著自己的月待一副癡迷的表情,落地之后急忙行禮謝過月待,當他再次抬頭看月待的時候,突然愣住了,說道:“姑娘身體冰冷,神形飄渺,莫非是鬼魂?”
月待看著黃衣巫師道:“你是巫師里面的玄黃?達到了‘生’的級別,真是厲害!”
黃衣巫師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然后道:“呵呵!你怎么知道這些?我叫十郎”
月待笑著道:“我叫月待,生前是宮廷巫師中的一員,可惜資質平庸只做了青玦,不過現在我已經是華央大人的靈了!”
黃衣巫師點頭道:“原來你是靈,難怪我感覺不到你身上的陰魂之氣!”
此刻,只聽不遠之處華央高喊:“月待!你還在那兒磨磨蹭蹭什么?還不快來幫忙?”
月待連忙點頭道:“好的,華央大人!”只見她已經化作一團青煙飛身而去,青煙圍繞著呂窈身體四周旋轉,宛若一條青蛇將她牢牢捆住,令其動彈不得。只見呂窈已經無法握緊手中蝴蝶銀槍,銀槍咣當掉落在地。
忽然天邊吹來一陣陰風,頓時便黑云蓋頂,只見破廟內那七具棺材蓋上的鎮(zhèn)魂符被吹得嘩啦啦直響。十郎摸著腦袋大叫:“哎呀不好了,烏云蓋頂,惡鬼破棺!真沒想到這七具橫尸如此厲害!看來這次要收不到銀子啦!”
這十郎并非宮廷巫師,而是散巫,所謂散巫就是那些不受管制的民間巫師。這些散巫遍布各國各地,他們平日都是靠替人驅趕鬼怪、占卜吉兇為生。不久之前,夏員外家的七個勞工運送一船貨物出海,不料卻遇上了海嘯慘死海中,之后夏員外噩夢連連,常夢見有七個惡鬼在夢中向他索命,找來巫師十郎查看才知是七個勞工橫死海中,不得歸鄉(xiāng),怨氣成積所以才不斷糾纏著夏員外。夏員外立即花下重金請十郎替他把海中尸體打撈上岸,然后鎮(zhèn)住惡鬼,驅散戾氣,送他們回鄉(xiāng)安葬。十郎本來準備想讓七具尸體在破廟里鎮(zhèn)壓上一段時間,等尸體戾氣消散之后再運他們回鄉(xiāng)安葬,誰料此刻烏云蓋頂,他們又受到了軒藍惡靈的召喚,居然開始蠢蠢欲動,想要破棺而出。只見一道道鎮(zhèn)魂符已經難以控制,頓時被狂風吹飛了出去。眾人頓時一驚,只見怪風突然停住,周遭一切變得極其安靜,這不由讓眾人感到莫名的不安。華央回過頭來只見被月待捆住的呂窈雙目放著紅光,臉上掛滿了極其詭異的笑容。
“砰”的一聲巨響,七具棺材蓋相繼被掀開,里面散發(fā)出一股股白煙。遠處駕著馬車正好趕來的公子嘉和香殿頓時愣在了那兒,原來棺材蓋落地的同時七具尸體已經緩緩站了起來。公子嘉見狀,雙唇打顫的回頭看著車篷內的香殿道:“我……我們……怎么會這么倒霉……一來就遇見尸變!”
七具橫尸紛紛跳了出來,口吐黑氣,雙目赤紅,張牙舞爪的朝他們撲了過來。
“快躲開!”華央叫道,飛身抽出鸞劍刺向橫尸。北越手持夢咒,也已朝橫尸身上砍去。誰料那些橫尸非常厲害,紛紛咬住他們的劍不放,其余的橫尸也已經朝著他們的手臂撕咬下去。十郎急忙從懷中掏出鎮(zhèn)魂符企圖再次鎮(zhèn)住這些橫尸,可是此刻烏云罩頂,陰氣大盛,靈器不借助月光根本就發(fā)揮不了作用,一時間已然無法阻擋。
呂仝轉頭看向呂窈,呼喚道:“窈兒!你快醒來,莫要被軒藍惡靈所控制住!”
呂窈雙目蹬直地看著呂仝,突然仰頭哈哈大笑,雙臂一揮,“砰”的一聲便將月待幻化的繩索給掙開,只見月待被摔了出去,呂窈揮手吸來蝴蝶銀槍已向呂仝身上刺去,華央急忙轉身前去抵擋。此刻烏云蓋天,天地昏暗無半點月光,靈器需借助光才能發(fā)揮靈力,此刻只能任由妖鬼橫行,華央與呂仝聯手都無法招架住呂窈的蝴蝶銀槍。
這一邊,北越和十郎也已被橫尸給逼進角落,大家臉色焦急的看著天空,只盼烏云能快些散去,否則真要成為這些妖鬼手下的亡魂了!只見橫尸張大嘴巴,十抓尖銳如刀,鋒利的朝北越和十郎身上抓去,北越用來橫擋在胸前的夢咒劍此刻只能散發(fā)出微弱藍光,毫無殺鬼的能力,劍身被橫尸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一雙手臂也已被橫尸給抓傷。十郎手中無兵器抵擋,身上早已被橫尸抓破,仰頭嗚咽道:“老天爺,莫非我十郎今日真要亡死在此?”
只聽不遠之處的馬車上公子嘉和香殿發(fā)出尖叫,原來有兩個橫尸已經歪著腦袋,張牙舞爪的朝他們走去。公子嘉急忙用手捂住尖叫不止的香殿,渾身顫抖,小聲的說道:“別叫了……別讓他們發(fā)現我們!”只見眼前的橫尸已經逼近,兩人依然渾身瑟瑟,不敢作聲。與此同時,呂窈手中的蝴蝶銀槍也已朝呂仝刺去,呂仝的手臂之前被怪獸咬傷,如今再添新傷顯然已是無法招架。見呂仝拿著銀槍的手正在瑟瑟發(fā)抖,疼得滿頭大汗。呂窈的蝴蝶銀槍已經插在了他的臂膀之上,殷紅鮮血直流,倘若再深入下去,只怕呂仝是必死無疑!華央立刻舉起手中鸞劍割開手指,只見她將指上鮮血抹在了鸞劍之上,高舉起鸞劍,直刺向了呂窈。鸞劍頓時幻化成一只鸞鳥形狀撲的刺入呂窈胸前,軒藍紅色的身形頓時被擊出,滿臉痛苦猙獰,一陣紅光散落在地,宛如跌碎的紅色琉璃,一只巨大的血蝶飛出了呂窈的身體。撲哧撲哧煽動著翅膀跌落在地上,瞬間化成巴掌大小,眼見一只蝶翼已經被砍斷。
月光頓時閃出,北越手中夢咒劍發(fā)出幽藍的光芒,唰唰兩下便將周圍的橫尸給解決掉,之后持劍朝公子嘉和香殿趕去。其余橫尸也被十郎手中鎮(zhèn)靈符給制服。天上烏云已漸漸散開,露出月光清華,昏迷在地的呂窈在呂仝的叫喚中緩緩睜開雙眸,呂仝大喜,懷抱住她疾呼:“窈兒,你終于醒了!”
呂窈眨了眨眼睛,突然叫道:“軒藍!軒藍!”
眾人一陣詫異,呂仝轉頭看向華央問道:“公子,莫非窈兒還未蘇醒?”
華央不解的低頭看著呂窈,只見她慢慢爬到血蝶身邊,雙手拾起受傷的血蝶,然后十分疼惜的看著茍延殘喘的幽冥血蝶道:“軒藍!軒藍!你不要死啊!”
血蝶掙扎著顫動著一只蝶翼,頓時化做軒藍的魂魄。軒藍虛弱的躺在呂窈懷中,只見他渾身是血。
呂仝詫異的問:“窈兒,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呂窈低頭看著軒藍的魂魄,凄凄道來。原來大玥國一直都對火燚國虎視眈眈,于是命大玥國猛將軒藍率兵攻打火燚,企圖侵吞火燚。然而當軒藍在戰(zhàn)場上見到“蝴蝶將軍”呂窈的一霎間,便明白她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女子。他縱有千萬兵馬,又如何能敵得住“蝴蝶將軍”的傾城一笑?每一次開戰(zhàn)軒藍都渴望見到呂窈,然而當每一次號角吹響的時候他都膽戰(zhàn)心驚,他渴望見到她,又害怕戰(zhàn)爭的殘忍會讓呂窈死在沙場上。沙場終究不是談情說愛的地方,可他的愛情卻偏偏就在沙場上發(fā)生,軒藍縱使有百般勇猛終究無法將這愛情揮靡而去,久而久之這相思的煎熬卻也折磨了他一年之多,令他百般痛苦卻也百般甜蜜。他將這個秘密深深的掩埋在了心中,然而當他看著滿地遍野的尸骸,他的心也越發(fā)糾結,倘若此戰(zhàn)遲遲不肯結束,必定還要再死更多的人,他對呂窈的這份傾慕乃是建立在這森森白骨之上,踏著將士們的鮮血在追求他的傾城之愛,他明白他們是沒有結局的,她是他的敵人,只有踏過呂窈的尸體才能攻下火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