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浪子回歸》第二章 洗塵
作品名稱:他走出大墻以后 作者:白大也 發(fā)布時間:2014-11-27 11:40:22 字數(shù):11647
1、夜入老宅思母情切痛流涕
傍晚,天空的彩霞消失的無影無蹤。深藍色的天空降下了夜晚的帷幕,籠罩著黑色的大地。天空中的一輪殘缺月亮,高懸著有如一盞橢圓的熒光燈,把銀色的光芒撒滿人間大地,給恐怖的黑夜帶來了安寧,給夜行者帶來了方便。
王玉峽一溜小跑,雖然村里變化較大,但他憑著感覺一口氣來到了老宅。
這是一個小院落。有一道殘缺的土墻頭,墻頭上長滿了新草芽,有些干枯的爬蔓老草下垂著。大約十幾米長的土墻中間有一個用木棍釘成的排子木門。由于天長日久,風刮雨淋日曬的,一個個的木棍已經變成了黑褐色,已經沒有了筋骨,個別斷裂處有人給編上了新的枝條。木排門的東側有一個生了銹的鐵絲,套在墻頭的一個窟窿中的木柱上,一把生了銹的鐵鎖牢牢地掛在一個用鐵絲擰成的圈環(huán)上,它們共同組成了看護這個院落的重任。
王玉峽被排子門擋住了,他雙手推著排子門,雙膝跪地喊叫著,嚎啕地大哭起來:
“媽呀!你這個不孝的兒子小峽回來了......媽呀!你這個不聽話的蘗種......對不起你呀!是我把你氣死的......媽呀,您咋不等著我呀!......我要媽呀!......”
安靜的夜晚拌有幾聲狗叫,王玉峽這突如其來的撕聲裂肺的嚎哭聲,向一道閃電,扯破了百家莊的黑夜,撕破了黑夜里的安寧,周圍人家的人們好奇地跑出家門看個究竟。
王玉峽一邊叨咕,一邊雙手捶胸頓足號啕大哭,還不時地抽打著自己的身軀和嘴巴。
這哭聲,他不光是思母的悲痛,也是王玉峽這12年監(jiān)獄生活淤蓄在心里憂郁能量的爆發(fā)和釋放,他在向人們訴說著自己的悲哀......
這哭聲,是12年來王玉峽積存在心里要說給媽媽的話兒;是王玉峽向媽媽思新悔過痛改前非的訴說;是王玉峽這監(jiān)獄生活及監(jiān)獄干警、黨組織教育結果的驗證。
這哭聲,象晴天的一道霹靂,震驚了這里的鄉(xiāng)情,又一次打動了鄉(xiāng)親們慈愛之心。
霎時間,親朋好友,左鄰右舍的鄉(xiāng)親們圍了里三層外三層,叔叔大爺、娘娘、嬸嬸們均前來流著眼淚相勸,開導著這個活著的孤魂——王玉峽。
“孩子,回來就好了,你媽在天之靈就安息了?!?br />
“孩子,別哭了,哭壞了身子還得花錢治病呀!現(xiàn)在吃點藥貴著那?!?br />
“走,到大嬸家住去?!?br />
“爺們,別哭了,怪嚇人的,走,跟大叔回去吧,大叔那有地住,你大嬸我倆正想找個做伴的那......”王永其擠進人群,努力地勸說著。
王玉峽悲痛萬分,在撒滿銀光的大地上折騰著,象一個孤魂野鬼,被懲罰和鞭打的嚎叫著,止不住的淚水,停不住的哭聲,把勸他的婦女老人們也都催出了淚水。
“玉峽呀,別哭了,”張廣播勸了幾次不成,玉峽的痛哭叫她難受,她實在忍不住了,流著眼淚,又彎腰勸著玉峽說,“玉峽呀,聽大嬸子的話,哭一會就得了,再哭,你媽她也活不了哇......”她見勸不動,她瞅了一眼站在后面的王芳,便也坐在地上,突然的放聲大哭起來,她前仰后合地一邊哭,還一邊象唱著韻調一樣,哭喊嚎叫著,“我的大嫂子......哎......你咋這樣地慘那......小峽他不想活了......呀......我也去找你去......和嫂子你去做伴去呀......我不活了呀......”她真的哭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哭成了一個淚人,圍觀的人們立刻把注意力轉移在她的身上了,人們開始小聲地嚷嚷著,議論著......。
王玉峽的二哥和兩個嫂嫂,都站在那里,他們沒有勸玉峽,特意讓他哭哭,把悲傷排泄出來?,F(xiàn)在,見張廣播出來湊熱鬧,他們不知咋辦才好,束手無策地看著張廣播悲痛地嚎叫著。
人們的議論由小聲變?yōu)榇舐?,竊竊私語地白呼著,議論著:
“誒呀!是王玉峽回來了,你看看,哭的死去活來的怪讓人難受的!”
“咋還有女的哭哇?”
“是張廣播在跟著添亂呢?!?br />
“這跟哭墳差不多,咋還跑村里面哭來了呀?”
“是玉峽回來了,沒有看見他媽呀,他咋不該哭哇,是他內疚呀?!?br />
“快勸勸吧,聽了真讓人傷心掉淚的。他媽這輩子可真不易呀!”
“他媽,就是讓他這個活畜生氣死的,瞅著吧,不知又要把誰氣死那?!?br />
“咱村有個狗勝就夠膩味人的,這又多個他回來了,一個勞改釋放犯,我看那,狗改不了吃屎,早晚還得進去?!?br />
“管好自己家的孩子唄,說人家干啥,你家的兒子不也總打架嗎?!?br />
村里圍觀的人們議論紛紛,眾說紛紜,有說好有說壞的,多數(shù)是看熱鬧。
村治保主任何川也來了,他沒有同玉峽打招呼,也沒有去勸他別哭,他只是和王玉璽嘀咕了幾句,很快就走了。
王玉峽的大嫂王芳聽了會兒大家的議論,扒拉開人群走過去,拍打了一下張廣播的肩膀,象演戲一樣也哭了起來,只是沒有眼淚,在哪里干嚎著:
“我這沒有見過面的媽呀!你咋不管我們了呀,你的魂快回來看看吧,在老宅子這里都要亂成一鍋粥啦呀!”
二嫂陳苓挺著肚子瞪了她們一眼,走到玉峽面前,彎腰在他耳朵邊上勸說著:
“老兄弟呀,你別在這里哭了,你看招來這么多的人看熱鬧,有的人還跟著起哄,議論的多不好哇。你要哭的話,明天到墳地去哭吧。”
王玉峽抬頭瞅瞅二嫂,點點頭,他不在號啕地哭了,但他還是憋不住地抽搐著。這時他才聽到了還有女人的哭聲。
張廣播見王芳填油加醋的哭了起來,更加聲嘶力竭地痛哭。這哭聲驚動了全村,也驚動了天上的月亮,月亮拉過一塊烏云遮住了臉。這女人的哭聲提醒了王玉峽,他立刻清醒了起來,他拍打著身上的泥土,過來去勸解張廣播:
“張嬸,您咋也哭起來了,別哭了,別哭傷了身子骨可了不得呀?!?br />
王芳見玉峽勸張廣播,她也停止了哭聲,還用手絹擦擦臉。
張廣播痛哭的行為叫人好傷心,有好多人也一同跟著掉眼淚。此時她見玉峽前來叫她張嬸,心里別提多高興了,她達到了目的,突然止住了哭聲,擦干了眼淚,捋捋頭發(fā),向王芳蔑視地笑了一笑。
大嫂,二嫂和張廣播這三個女人的舉動,讓王玉峽若有所思。
王玉峽停止了嚎哭,卻還是抽噓著,嘴里還不停地叫著,“媽,媽呀......”好一會才抽噓著回答著大家的問候。
不知小禿什麼時間擠過來的,臉上的淚水抹了個花臉,眼里還含著淚水,用他那小臟手為老叔拍打著褲子上的泥土。
玉璽掏出這個宅院門鑰匙正想開鎖,木門嘩啦一聲撲倒在地上。
王永旺老叔拾掇著破木門,嘴里還不住地叨咕著:
“這是她嬸子在天有靈呀!她在陰間可盼來了這一天,看見兒子回來后哭成這個樣子,她心里難受,痛愛自己的兒子??!是她饒恕了兒子啦,這是媽媽為兒子開門讓他進家的呀!”
“玉峽!你可出來了,我好想你呀!”一個高高的聲音傳了過來,是劉鐵柱。
劉鐵柱突然跑了過來,撥開人群抱住了王玉峽,兩個在一起長大的好朋友緊緊地抱在一起痛哭起來。
鐵柱說:“我早就盼著你放回來的這一天!”
“鐵柱,哥哥我好后悔呀!不是我不聽媽媽的話,都是我這狗熊脾氣......哎,你說,為了朋友,別人......才害了我呀!我對不起我媽呀......你說,我媽媽咋就死了那,啊?天那!是我媽在用生命懲罰我呀......”
劉鐵柱濃眉大眼,1米70的身材,這是玉峽的鐵哥們,他擦擦眼淚。接著說:
“你走后,我經常去看大嬸子,大嬸子的心都閣在你身上了,后來瘋啦,什麼都不知道,整天念叨著小峽小峽的,我一去,就抱著我叫著你小峽的名字嘿嘿地笑,后來我就經常去,大嬸子就經常笑,她笑的好幸福啊,她是幸福的死去的?!?br />
兩個好朋友久久地抱著,哭著,相互拍打著說著久別的話。
一部分村民弄清了事情的經過,知道了咋回事,漸漸地回家了,一些好友、熱心的長者還是跟隨著王玉峽進了院子。
這個院子東西十幾米寬,南北30米長,一個老宅院落,一間半的破土房在這個院落里孤零零的活象個要死的老者在看守著院落。
東面天空上懸掛的月亮,把院落照的雪亮。東鄰居院內的一棵椿樹剛剛長出嫩芽,還沒有豐滿的樹貌,它撒下了撕碎的帶有破洞的大樹影子,罩著了雜草叢生的半個院落。嫩綠的新草和已枯死的前輩荊棵等類的植物并存著,它們推開了滿地的枯葉爛枝,挺拔翠綠地鉆了出來。這是新生命的開始,它送走了過去,迎來了新的春天。
院子已經好久沒人打掃和修整了,顯得荒涼,大有日撒黃葉綠草青,月潑綠條枯枝黃的景象。
王玉峽看著這一切,心態(tài)非常復雜,他低頭悄悄地擦著涌出的眼淚,走過去推了推屋門,門鎖著,永旺老叔勸玉峽明天在進去,二哥也叫他先回家吃飯去,明天再看。
這時大嫂王芳拉著玉峽說:“玉峽兄弟呀,大嫂子也勸你兩句,這屋內沒有電,黑燈瞎火的進去也看不見個啥,原來祖?zhèn)飨聛淼臇|西和你抓進去后老二使用的東西還都在,一樣也不少。只要掃掃干凈就可以睡覺,挺好的。咱們先回家吃飯吧,你看,這么多的人跟著,你不回去,大家也沒法回家吃飯吶。”
二嫂陳苓聽了王芳的話,感覺很不入耳,剛想說話。
玉峽卻開了口,他說:“大嫂,今天我就住在這里。我住在這里更好受些,有電沒電的無所謂?!?br />
大嫂王芳扯了玉峽的胳膊就向外走,嘴里高聲說:“咱們先回家吃飯,住那咱們回頭在說好不好?!?br />
王芳扯了玉峽的胳膊向外拽。
大哥的兒子女兒過來,侄兒小禿和侄女王繡也拉著玉峽的手,使勁地拽著。
小禿說:“老叔,我王禿餓了,咱們回家吃飯去吧!”
“老叔,我是您侄女王繡,咱們回家吧!”
玉峽看看王繡和王禿。只見王繡長得非常漂亮可愛,扎著兩個小辮,身穿一身藍白色校服,兩個大眼睛炯炯有神,再看看王禿虎頭虎腦的打心眼里喜歡,都很像王家的模樣。他真的喜愛著這兩個孩子,勉強微笑著低聲的答應著:
“好,老叔聽你們的,咱們走,咱們去你家吃飯去!”
人們散去了,各回各家去了。
2、家人團聚老支書借酒育人
大哥王玉生沒有去老宅追玉峽,他一直呆在家里,抽著悶煙,想著玉峽回來后,這吃住的問題該咋解決。當他聽到院子里又開始熱鬧了起來,才懶洋洋地起身看著大家進來。
玉生的家里又開始熱鬧起來,院子里的小狗亂蹦著,歡迎著每一個人。同族的妹妹、弟弟、嬸子大娘的出出進進,前來看望王玉峽。
王玉峽的心情十分復雜,出獄見媽媽的喜悅,失去媽媽的悲痛,他統(tǒng)統(tǒng)放在了心底,面色蒼白,眼神呆滯,迎送著家里、村里的鄉(xiāng)親們。
在院子的門口玉峽又迎來了老支書的老伴,這是一個非常干凈利落的老太太,不瘦不胖的身材,花白的頭發(fā)向后攏著還打了個纂子,慈善的面目樂呵呵的蠻精神,這是個非常善良的嬸子,玉峽叫不出她的全稱,只知道性張,從記事就聽人們一直叫她馮石大嬸。玉峽沒有那樣叫過,從來是叫大嬸子,不帶前面的姓字。
玉峽清楚的記得,小時侯他和幾個伙伴拿著彈弓子去打鳥,走在她家園子的籬笆下,看見園子里面的桃子掛了一樹一樹的,大家就要進去偷吃,玉峽不讓,便同幾個孩子爭執(zhí)起來。
劉鐵柱說:“青瓜綠棗,誰看誰找,這不算偷,咱們就吃一次?!?br />
小峽說:“不行,不行,就是不行,上次我們去摘永其大叔的黃瓜,他說我們私自摘吃別人家的東西也是偷,要想吃,可以去同人家要,決不能自己去摘,這是我媽常說的。”
大嬸子在里面聽見了孩子們的對話,就把他們叫了進去,摘了好多的桃子,讓他們吃個夠,打那以后,她只要看見玉峽的身影,就喊叫到身邊,說上幾句關心的話兒。
她們在大哥的庭院相見分外高興,歡笑著拉著手,看了又看地說了好半天的知心話。
“大嬸!您也來看我了,您咋還是那么年輕呀,還是老樣子,這身板還硬實啊,您進屋吧,我馮石大叔在屋里呢,一塊吃吧?!?br />
“玉峽呀,你馮石大叔我們倆聽說你回來了,都高興的馬上就想見到你才好,他個老東西在里面,我就不進去了,在這看看你就行了?!?br />
“那哪行呀,說啥您也得進屋里待會兒呀?!?br />
“不了,玉峽呀,改天到我家去,我給你親自趕面條吃?!?br />
“過兩天我去看您?!?br />
“要是沒有地方住,就到我那去住,你大哥他們一家子都在北京呢,屋子空著也是空著,要不你今天就到我家去住吧?!?br />
“不啦,這么大的房子還沒有我住一宿的地方?明天我就到老宅去住?!?br />
“有啥困難跟大嬸子說,這是200元錢,你先拿著,明天我讓老頭子到銀行在取點,幫你安置安置,我走啦?!?br />
娘倆推扯了好一會兒,玉峽才接過錢。
王玉峽著急地拉著大嬸說:“大嬸,您在這吃吧,您在這吃,我們好再多待會兒呀,我也想您呀。”
“玉峽呀,我不在這里吃飯,我只是來看看你,聽說你回來了,高興的我直流眼淚?!闭f著她又掉下了眼淚,她擦擦眼淚,又說,“我不在這里吃飯,你趕快進去吧,大嬸子看一眼你就高興了,你快回去吧?!?br />
玉峽拉著大嬸子的手,送到門外遠遠的才匆匆回來。
張廣播和大嫂王芳在正房外屋里,看見玉峽和老支書的老伴熱情地說話,也沒有去叫大嬸子進屋待會兒,只顧她們小聲地耳語著,嘁嘁嚓嚓地在嘀咕著說話:
“那不是老支書家的大嬸子嗎?玉峽人緣真好,連官太太都來看了不是。你咋不叫她進來坐坐呀”張廣播煽呼著說。
王芳一瞥嘴,“她沒有看見我在這兒,再有她也不是看我來了,我才不叫她呢?!?br />
“你老叔他們全家都在這里吃???”
“是玉璽非要叫來的,說今天是個團聚的日子,為那個坐大牢的兄弟接風,大家吃一個團圓飯,還叫了村干部,廣播你也在這吃吧?!?br />
“不行啊,我們那口子,一時也離不開人,半身不遂快三年了,這可那是個頭哇,總也不見好,真是煩死人了,跟他這輩子算是倒了八輩子德了,我們倆結婚都快30年了,他也沒有揍出個崽子來?!?br />
“我看他骨瘦如柴的就象是腎虛,揍不出孩子來。頭幾年,我勸你在村里借個種,生一個該多好哇,你非要假正經,可你現(xiàn)在想要也晚了呀?!?br />
“咳!別提這事了,都怨我,瞻前顧后得,全耽誤了。”
“要不我給你找一個試試?”
“別瞎鬧了,不說了,走啦?!睆垙V播說完,快步走了出去。
正房的東屋里,村黨支部書記兼村委會主任馮石,村黨支部副書記兼治保主任何川,王家家族的長者王永旺老叔,王永喜堂五叔,大哥王玉生,二哥王玉璽,鐵哥們劉鐵柱等人在屋吸著煙,說著話。
小禿弄了碗米飯,狼吞虎咽地夾著桌上的好菜,大吃了起來。
“小兔崽子,小禿,到那屋吃去,大人們還沒吃飯,你就自己先吃起來了......”
王永旺老叔拍拍小禿的腦袋,剛要再說。小禿擦擦腦門上的汗搶著說:
“老爺子,對不起,我餓了,你們這屋敢是竟是好菜,對不起了,我等不了”,
說完緊吃兩口飯,又吃了幾塊雞肉,抹抹嘴跑了出去。
王玉峽進屋后,和村黨支部書記馮石、治保住任何川見過面,玉璽便熱情地招呼大家圍桌,玉峽就挨著鐵柱和老勇坐在了小禿坐過的凳子上。
玉峽仔細地看著老支書,只見這位70有余的老支書比他離開家鄉(xiāng)的時候老多啦。中等身材,梢有駝背,白凈臉上的胡須已經白啦,兩只慈祥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笑的時候,一雙笑眼和藹可親,發(fā)怒時瞪的讓人打寒戰(zhàn)。老人家為人和善,老實厚道,在村里干了40多年的支部書記,還是生產隊時村里人就都叫他老支書,個別人也有叫他石爺?shù)?,實際上他的名字叫馮石。家里大事小情,村民都愿意找他。只見他抿了抿杯中的酒沖著玉峽笑瞇瞇的說:
“別總傻看我了,上面通知今天你回來,是我安排你哥哥們去接你的,傍晚聽說你回來了,還在老宅哭鬧,我怕出什麼事,你大嬸子我倆就想過來看看。剛出門,你何川大哥就來了,說你沒什麼事,想媽啦,讓他哭哭更好,我們就沒過去?!崩现鴬A了塊鯉魚魚肉放進嘴里嚼著,接著說,“你在里面服刑,上面說你表現(xiàn)優(yōu)秀,文化學習進步快,還經常寫詩歌,在勞改農場登在黑板報上宣傳,挺好!回來是件高興的事,你大哥叫我們過來,一塊坐坐,我倆一商量就來了,一是看看你,二是和你說兩句話。有件事情還得和你們商量一下?!?br />
老支書說到這,看看進來的兩個嫂嫂后,便接著說:
“玉峽這一回來,吃住的問題咱們得說在前面,你們兩個嫂子也聽著,是讓玉峽單獨生活那?還是在你們哥倆家里輪班吃住,你們兩個家庭都商量一下,有困難咱們在說?!?br />
大嫂王芳扳著目無表情的臉,立即接過老支書的話頭說:“老支書,這件小事就不用商量了,我們家的事情那能都撈您的大駕,您放心吧,30歲的玉峽老兄弟會自己處理好這件事情的?!?br />
大嫂王芳滴水不漏的說完,腦瓜一晃轉身出去了。
老支書吃了一口菜,沉了一下心思,又接著說:
“小峽,你走前,老家那邊是五間房,這你知道,你走后,你媽得了一次重病,后來形成了肝腹水,肚子漲得大大的,你媽怕花錢硬是不住院,我們都以為活不了啦,你姐不知從那找的偏法,你媽吃了兩個月的中草藥,不該她病死呀,就真的好了,后來你媽精神有了病,為給你媽治病,先后借了500元錢治病,也沒有治好,后來你媽瘋瘋癲癲向村口跑,口里嚷著你,被一塊磚頭絆倒,可能是腦溢血,就這樣的走了......”
王玉峽聽著再也憋不住,就嗚嗚地哭出了聲音,鐵柱給了他手帕,玉峽擦了眼淚,哭泣著和鐵柱耳語幾句,又忍著悲痛聽著老支書說話:
“......你媽死后是我操持發(fā)送的,辦事情又借了700元錢的外帳。為了還帳,我和你哥哥們,還有你老叔和你堂五叔商量后,由我做主,把西面兩間房子連兩間房寬的院子,賣給了西街白永中三叔,經協(xié)商做價1500元,還清了外帳,剩300元為發(fā)送你媽辦事,過五期、周年的也就花了。剩下的這三間破舊的房子,我和你老叔一商量,干脆分開,你們哥仨每人一間。你娘死后第二年,你大哥要結婚,娘家提出要三間房子,你大哥急于蓋房結婚,經你二哥同意,扒走了他自己的一間西屋,你二哥為幫他蓋房,又幫他扒走了你二哥自己那一間房的柁和檁,支援他蓋了三間房,才把你大嫂娶過來。你二哥在外村一個同學的幫助下,把人家蓋豬圈用的五根短檁弄來,在同學的幫助下,你二哥在你這間的西面壓了半間房子,算是外屋吧,才有了個做飯的小外屋,這就是你剛才看到的那三間院寬的院落和一間半房子的情況。你二哥在這一間半房里一住就是十年,這十年他自己省吃減用,在外做小工更是舍不得亂花一分錢,才積累了儲蓄,硬是蓋上了五間大瓦房子,娶回了你二嫂?,F(xiàn)在這間半房子留給了你啦,如果能住就收拾一下,等有了對象后,咱們在想辦法蓋房子?!?br />
老支書一口氣說完了玉峽家庭的近代史,他興分地喝了口酒,吃口菜,見何川合著眼似睡非睡,用腳踹了一下他,何川一激靈,馬上用手抹了一下臉,大聲地說:
“啊,哦,咳,我聽著呢,您說完了,夜黑一夜巡邏,今中午也沒有睡覺,對不起,我剛才合眼打了個盹。對對,罰我喝酒,嘻嘻,喝酒?!?br />
老支書又接著說:“我相信你王玉峽,你準能混出個人樣來,給你媽看看,給村里人們瞧瞧,是不是?”
王玉峽的腦袋里塞得滿滿的,在這滿滿的腦子里面,總有個人在晃動著,她就是玉峽的媽媽,一時間腦海里翻騰著,眼睛里看到的全是媽媽的一舉一動,桌子上的東西又模糊了,眼淚浸濕了眼睛,一串一串的滴了下來,他真的在思念著他的媽媽,他又一次地控制不住地大聲哭出了聲音,臉上淌著著淚水,他大聲地哭著,喊著:“媽呀,兒子想您呀,媽呀,你的孩子提前回來就是想看看您呀,媽呀,我不是壞人……”。
二嫂陳苓看著玉峽在哭,也忍不住地流下了眼淚,她擦著眼淚,出去忙活去了。
老叔永旺瞅著玉峽說,“小峽呀,事情已經過去多少年了,不要哭了,你總哭別人也不好受哇?!崩先思艺f著也掉下了眼淚,他用手抹了一下臉,接著說,“我哥走的早,嫂子也走了,我一想起來就難受,今個你回來,是個高興的事情,你們誰也不許在哭?!?br />
說完他掉轉頭擦了擦眼淚,沖著老支書,村主任說:
“來,別竟想不高興的事,玉峽回來這是天大的好事,咱們老哥四先喝一口。”
老哥四喝酒時,鐵柱捅了一下玉峽說:
“峽子,別哭了,在哭這酒沒法喝了,來,咱哥倆喝一口吧,為你接風洗塵。”
兒時的好朋友,甜甜地喝了一口苦辣的白酒,玉峽又恢復了平靜,這酒是啥滋味,辣辣的,這人生的酒是啥滋味只有他自己知道。
治保主任何川是個粗中有細的老壯年,1米70的個子,腰肥4尺,挺著個將軍肚子,坐在那里占了半個圓桌的地方。豬屁股型的紫紅臉膛上瞇著一對小眼睛,高高的鼻梁,厚厚的嘴唇,聯(lián)腮胡子炸著,說話翁聲翁氣的愛鑿個死理。剛才老支書說話時,他在瞇著眼睛打著瞌睡,要不是老支書捅他,他一會兒就打起來呼嚕來,坐在凳子上瞞可以睡上一覺。
何川端起酒杯,甕聲甕氣地說:
“玉峽,我也是個老主任了,20歲跟著石爺干了40年村干部,當過生產大隊長,生產隊散伙后,石爺又讓我當了治保主任,夜里是我的天地,看家護院的,幾十年如一日啊,這不是一直干到現(xiàn)在啦,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哇。過去你家的事我也知道,今天你回來了就好啊,我現(xiàn)在也61歲了,年齡比你大,鹽比你吃的多,以后有事找哥哥,邁不過去找我,這一晃十幾年過去了,聽說你在那表現(xiàn)挺好,獎勵你提前1年回家,就這,我看好了你。今個算是歡迎你吧,來,喝酒。我就愛喝個酒,咱大家共同喝一杯?!?br />
說完,他一仰脖,把半杯白酒先倒進了肚里。
王玉峽硬挺著站起來,沒有說話,端起酒杯,猛地一仰脖,半杯白酒進肚,算是回敬了大家。
玉峽已經十多年沒有怎麼喝酒了,他感覺這酒火辣辣的燒心,臉一下漲的通紅,心臟騰騰地差點從嘴里跳出來,他緊閉著嘴巴,盡可能地不讓心臟跳出來。
這時小禿媽又給送進一盤醬拌菠菜,放在老支書的跟前,挑著高腔說:
“老書記,何主任慢慢地喝,嘗嘗這個下酒的菜吧?!?br />
說完她又出去忙了。
二嫂陳苓也走進來,除了勸大家多喝酒外,說身體累了就不陪了,她一一向大家告別,最后又走到小弟玉峽跟前,低聲命令似地說:
“玉峽呀,你的臉已經特別紅啦,不要在喝了酒啦,二嫂累了先回去歇著,你吃完飯到二嫂家去住,二嫂的西屋早已為你打掃的干凈了,記住一定啊?!?br />
“呵!還說悄悄話吶,你甭死百捩地叫啦,大嫂成全你們。”大嫂王芳在一旁酸不溜丟地譏諷著說。
玉峽立起身,感覺倆腳發(fā)輕,軟綿綿的,他晃悠著想去送一下這個關心他的二嫂子,卻被二嫂陳苓攔住了。
她又輕聲的說:“玉峽呀,你坐吧,我回去了,我去給你把被鋪好,一會到我那去住。玉璽呀,我回去了啊,你注意不要喝了,一會和玉峽一塊回去,啊?!?br />
玉璽揮揮手,笑瞇瞇地說:“你走吧,走路注意呀,別把我兒子碰了,玉峽我們倆一起回去。老勇你去,去送送你二嫂子去。”
玉生喝了一點酒,臉紅著脖子粗的瞅了一眼王芳,大聲地對陳苓說:
“他二嬸,你不用管了,今天晚上,玉峽就在我這里睡啦?!?br />
王芳瞪了一眼玉生,沒有吱聲。
此時此刻王玉峽真想離開酒桌去安靜地睡上一覺,酒桌上互相敬酒的酒話他已經沒有了感覺,頭腦里總是媽媽晃來晃去,媽媽那慈祥的面孔,一次次打罵,一次次的忠告,一次次的教誨,一幕幕向電影一樣在小峽的眼前閃動:
小峽呀,你不要再跟狗勝玩這打打鬧鬧的不行呀,狗勝讓他爸爸帶壞了,跟他攪合在一起早晚的進去……
“誰。......狗勝?!”王玉峽恍惚中脫口而出。
“想狗勝啦?”玉峽的老叔瞪著眼,憤憤地說,“有十來年拉,在街上趕集碰在一起同我借了20元錢,至今也不給我?!?br />
何川夾口菜,一邊嚼著一邊慢條斯理地說:“人家出息了,開出租汽車那?!?br />
“哪呀,他爸給買的大發(fā)車,不好好開車掙錢,有了錢,把車一停就去打麻將,同娘們擠眉弄眼的欠人家一屁股帳,讓人家逼著要債,聽說前幾天把車給賭進去了?!?br />
“王八蛋的,剛34歲,憑著他爹有錢和他那一寸不爛之舌,這幾年吹五吆六的相續(xù)娶了4個媳婦。”
何川又咂了一口酒,接著說:
“可都時間不長,他又被兩對媳婦離了四次,哈哈!聽說現(xiàn)在他在鎮(zhèn)上給一家個人廠子看門,又泡妞,又來賭,掙他媽的那兩錢全糟蹋嘍。”
老支書也痛心地說:
“我逮著他就說他,給他講法,講理,講居家過日子,對他進行教育,就是不管事,還是總胡來,我看早晚向他爸一樣,得進去?!?br />
“他爸是嫖娼,交了兩萬元罰款錢,是治安拘留15天的處理。”
“還有幾天該回來了。”
酒桌上大家的話題轉向了狗勝,東一耙西一鎬的高談闊論著。
王玉峽腦子里一時間被狗勝占領了。
狗勝這個名字從小就叫開了,小時候狗勝長的胖胖的,一對大眼睛白眼球多,黑黃色的眼仁小而亮,長得并不難看,大家看了都說象狗眼,他媽也不忌諱,說狗好養(yǎng)活,“勝”字他媽說勝人一籌,因此狗勝這個名字就叫出去了,狗勝比王玉峽大幾歲,是同村人。
狗勝他爸靠個有權勢的親戚幫忙,包了幾個肥活,賺了不少錢。他爸有錢后,整日在外吃喝玩樂的不回家,狗勝媽氣得三天兩頭和他打架,后來不知得了啥病,他爸也不當回事給耽誤了,不到半年就死了。狗勝媽死后,他爸不知從那帶個后媽來,狗勝跟這個后媽混不上來,經常在外面鬼混,他這個后媽根本就管不了狗勝。他爸又經常向外跑,孩子扔給了奶奶,上學時狗勝經常曠課逃學,記得有一次,村里人在小麥地里耪地,竟鋤出狗勝的書包,是狗勝把書包一埋,逃學去青龍彎河畔下夾子逮鳥去了,好心人告訴他爸,他爸竟樂的笑出了眼淚,說這是他干剩下的,結果沒上三年就跟不上班不念了,小小的年紀到處游蕩,練了一身玩耍的本領。
狗勝是何許人也,玉峽最清楚。
突然,門口傳來幾聲汽車的喇叭聲,隨著狗叫,有幾個人闖進了里屋。
“誒呀!喝得不錯嗎,村干部在這里搞他媽的腐敗??!”
人到聲音出,那粗野沙啞的聲音王玉峽不用扭頭看,也知道是狗勝來了,只見狗勝穿戴不整,娃娃臉上的一塊疤痕,在夜晚燈光照射下泛著賊光,腫眼皮,母狗眼。
玉峽心頭一股怒火直沖腦們,騰的一下酒勁沒了一半,他嗖的站了起來,欲罵無詞,怒吼無聲,默默不語地瞅著他。
狗勝發(fā)現(xiàn)了玉峽,驚喜地走過來拍拍玉峽的肩膀,微笑著說:
“峽子老弟,剛才回家找我后娘借錢,才知道你回來了,我是專門看你來了,哥們,你他媽的為我坐牢夠意思,這里我他媽的給你賠罪了?!?br />
說著,他跪膝連磕了三個響頭,站起來拿起了玉生大哥的酒杯,又自己拿酒瓶倒了半杯,沖著大家一擠眼,一揚脖就倒進了肚里說是賠罪。
小禿媽滿臉的不高興,沖著狗勝數(shù)得著:
“狗勝,你王八日的,跟老娘說,是不是耍錢輸了錢跑到老娘這白吃飯來啦?”
說著就去揪狗勝的耳朵,向外拽,狗勝疼的吱吱直叫,一個勁地說好話:
“沒贏,我他媽的又輸了300元,兜口沒錢了,他們是來跟我取錢的,我親嫂子呀,您放了我吧!”
“說啥,叫幾聲奶奶,在來喝酒,吃飯?!?br />
“我的大奶奶!行了,您沖著峽子兄弟就饒了我吧。”
話說到這,小禿媽笑著松了手。
玉璽沖著狗勝帶來的客人說:“你們也坐下喝兩盅吧......”
玉璽還沒說完,狗勝捂著耳朵,拿著凳子便坐到了玉生的旁邊上,一邊吃菜,一邊向大家介紹:
“這是鎮(zhèn)上的朋友,我們還沒吃飯......”
王永旺老叔一揮手說:
“來來,小禿媽找兩凳子,在加三雙筷子,大老遠的,趕上了,就一起吃吧?!?br />
老支書微笑了一下,嚴肅地說:
“給客人滿上,大家一起干了杯中酒吧,小禿媽,上飯?!?br />
鎮(zhèn)上的客人也不客氣,服從了老支書的命令,老支書放下酒杯,抹了一下嘴,接著說:
“讓倆位客人見笑了,我是這村的黨支部書記兼村主任,我叫馮石,他是村治保主任何川,今天,我們在家里為侄兒王玉峽服刑期滿接風洗塵.......”
“??!是這樣,王玉峽大名久仰,是我們崇拜的的偶像,老支書的為人我更清楚,今天我們兩人的確是討要錢來了......”
客人不好意思地說著。
老支書又嚴肅地說:
“打打麻將玩玩可以,但是你們已經超出了玩的圍子,滑向了邪道......賭博是社會穩(wěn)定的毒瘤,我經常在大喇叭里嚷,教育村民不要賭博,狗勝是我村重點教育的對象,他屢教不改,家里值錢的東西都讓他賭了出去,我擔心他在這樣發(fā)展下去會導致犯罪,偷啊搶得就壞了。今天他撞在我們手里,何川你說,是送派出所那,還是由我們來修理修理那......”
何川眼睛一瞪,叫喊著,接茬說:
“王八操的狗勝,你又他媽的耍錢,既然讓我們碰上了,非把手給你打腫不可。打完再送派出所也不遲嗎,把手伸過來。”
何川說著還擄胳膊卷袖子的就要揍狗勝。
“大叔,我在也不來耍了,您饒我這一次吧?!惫穭僖娛虏缓?,趕忙求饒。
“今個有外人,就饒你這次,咱就再給他上上課吧,老支書教育教育吧。”
客人們見了也誠懇地說:
“您別說了,我們錯了,沖著您老哥幾個的教育,沖著王玉峽老弟的為人,沖著嫂子的這頓飯,他狗勝欠的錢,我們不要了。我們有買賣,這點錢本不值得一要,他狗勝跟我們吹說家里有的是錢,我們才來他家看看,也才了解了實情,我們逼他要錢也沒有想那麼多,是我們錯了,老支書,何主任,放過我們吧!我們是鬧著玩玩的,不是聚眾賭博?!?br />
狗勝聽說錢不要了,高興的一出溜,跪在地上就給大家磕頭,嘴里不住地說著感激的話兒。
大米燜飯端上來了,大鍋燉豬肉外帶寬粉條也端上來了,小禿媽為每人盛了一碗,大家高興地吃了起來。
玉璽一把把狗勝拽了起來,王玉峽還是沒有說話,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狗勝,狗勝怯生生地端起飯碗瞅了瞅王玉峽,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王玉峽突然向狗勝問話:
“你兜里有多少錢?”
“我兜里就有幾十元錢啦,玉峽老弟呀!你剛回來,就都掏給你吧!”。
“我不要你的錢,你把欠我老叔的20元錢連利息還給他吧,他歲數(shù)大了,土里刨食,掙點錢不易呀?!?br />
王玉峽幾句聲音不大的話,是命令,沒有商量的余地,狗勝聽了,眼珠子眨巴著,嘴里搭訕著“是,是”,立馬掏出一沓10元的票子,拿出2張遞給了永旺老叔,他拿著那達錢,猶豫了一下,不知道應該再給多少利息錢,又偷看看玉峽,一狠心,又給永旺老叔10元,剩余的又放進了兜里。永旺老叔沒有客氣,接過錢也放進了兜里。
人們吃過飯,客人們客氣地開著汽車走了。
劉鐵柱走時非要玉峽到他那住,見玉峽不去,便掏出僅有的200元錢,又掏了掏,把身上帶的零錢也掏了出來,玉峽爭執(zhí)不過,也只好收下了,大家又送走了鐵柱,才發(fā)現(xiàn)狗勝不知是什么時間已經溜走了。
“大哥,大嫂,我去二哥家住吧,今天回來后還沒有去他家,弄這桌飯菜,嫂子也累了,就不要照顧我了。”
玉生拉著玉峽的胳膊剛要張口留宿,大嫂立馬搭了腔:
“行啊,哪住都一樣,你去吧?!?br />
大嫂拍了板,大哥瞪了她一眼沒在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