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糊涂的愛

生活，似乎回歸了正常。不！應該是充滿了陽光，前所沒有的陽光，時間對于我來說簡直是在飛 。與平天天聊得最多的是我們的以后，每天想象著那一種相依相偎朝看云舒暮看云卷的纏綿，想象著挽手走在曾經(jīng)的鄉(xiāng)間小路……我們的將來，將是一種無法用文字能夠描述出來的美好。
房子按揭的日期到了，我拿著銀行卡準備在取款機上取錢，然后要存到按揭卡上去?？墒?，我有錢的那張卻找不到了，慌慌張張翻遍了所有的抽屜，都沒有看到它的影子，實在是記不起是被我弄丟在哪里了。沒辦法，我只得掛失?？墒?，按揭的日期到了，我也不想被銀行記一筆不良的信用記錄，于是，我想都沒想把電話打給了平。
“……借我點錢，可以嗎？”
“錢…… 干什么？”
“我的銀行卡丟了，我去掛失了，可我的房子按揭到了 ，我不想被銀行記一筆不良信用記錄影響以后貸款什么的。”
“哦，你要多少？”
“三千。”
“一個月按揭這么多呀？”
“其實只有兩千四百多點，只是我 現(xiàn)在包里沒有生活費了?！?br /> “ 那……要多久你才能拿到卡呢？”
“ 要7個工作日以后才能拿回新卡取錢?！?br /> “這么久呀？”
“你不方便就算了，我另外想辦法?！逼剿坪醵己懿磺樵附杞o我的樣子 ，對于這樣一個口口聲聲說愛了我20年還要愛我一輩子的男人，我實在有些失望。雖然愛情不能拿金錢來衡量，但是，金錢卻最能體現(xiàn)出一個人在另一個人心里的份量。
“沒有沒有，等會兒我叫我朋友給你打過來，好嗎？”
“為什么要叫你朋友打？”
“不就是區(qū)區(qū)三千塊錢嘛，哪用得著我親自去？叫我朋友去打，你領到新卡了取來還他就是?！?br /> “那好吧。”
掛了電話，心里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他是平嗎？是我20年前認識的那個他嗎？是我這半輩子深藏在心底的男人嗎？不過，就那天下午，我的按揭卡上還是存進了三千元錢，不管是平還是他朋友打的都不重要了。幾天后，我也沒有失信，取了錢給平打了過去。
挖機按揭總算是交完了，但是挖機的租賃款全是欠賬。去年為了最后的兩個月挖機按揭，五姐幫我在朋友那里借了五萬塊錢，現(xiàn)在眼看著在我五姐那里借來的五萬塊錢已經(jīng)到期，卻到處都收不到。無奈，只好打電話給姐姐，希望能通融通融，延緩一兩個月。
姐姐說！“這個我可幫不上忙了，你知道，當時你要的時候我都是厚著臉皮給你借的，雖然是算了不低的利息，但是人家也不在乎這點利息的，都是看在我的面子上?！?br /> 的確，姐姐當時看到我交挖機按揭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在我求了好多次后，大姐也打電話給她為我說情，五姐才勉為其難給我在她的一個小叔子那里借的，當時我想在一年的時間里是無論如何都能夠還上的，卻不料這一年的時間里挖機業(yè)務大減，即使做了的工地上也一次又一次地拖著結不了帳。拿出電話，仔細翻看著手機上每一個可能借錢給我的朋友和親人，可是，翻來翻去，不是沒有錢的就是不可能借錢給我的，最終，手指尖停在了平的名字上空。深深呼吸一口氣，按下了撥出鍵。
“寶貝，怎么啦？我也正想給你打電話呢！”電話那頭，平的聲音是那樣的溫柔。
“想給你說個事情?！?br /> “什么事情??？說呀。我聽著呢?！?br /> “我去年還挖機按揭的時候在我姐那里借了五萬塊錢，現(xiàn)在馬上就到期了，可是我工地上的錢拿不到。”
“我是分文沒有?！逼秸f得很絕對。
“或者，你在你朋友那里給我想想辦法吧，你的朋友多?！?br /> “我怎么好在朋友那里開這個口呀？”
“那……算了吧！我自己想辦法?！逼鋵?，對于向平借錢，我并沒有抱太大的希望，都已經(jīng)相隔20年了，對我有所防備也是在情理之中，不過，我還是不能理解平對于這件事情幾乎考都不考慮就拒絕的態(tài)度。
還是天天和平通話，平也很關心我有沒有想到辦法 。說公司現(xiàn)在的資金被凍結了，拿不出錢來，他也很著急，還說他拿了戒指去街上賣，但是沒有沒有人要。我不想去弄清平說的是真是假，想來他現(xiàn)在也的確是手里不方便吧。也或許，我所需要平和我一起分擔精神上的壓力比分擔經(jīng)濟上的壓力要多得多，更或許，我真的需要一種依靠，雖然仍然需要我自己去面對風雨。
那幾天，我急得像熱鍋里的螞蟻，到處想法借錢。也試著問了兩個走得比較近的朋友，他們也沒有，當然，我也是知道他們是真的沒有的，只是死馬當作活馬醫(yī)罷了。最后，還是在一個朋友的幫助下在一個貸款公司借了五萬塊錢的高利息貸款。但是，我也不能一起都還給姐姐呀，我還要生活，要交房子的按揭，于是，只有還了四萬給姐姐。姐姐很是不高興，讓我最遲到還款那天一定要把那一萬塊錢還上。
還有一萬塊錢沒有還上，但是我想一個月的時間應該是足夠讓我能夠收得到一萬了。我把這個對于我來說完全是個好事情的消息給平說了，雖然我還得承擔一筆不小的利息。坐在電腦前，看著視頻里的平也似乎松了一口氣，說：“寶貝，我就知道你會有辦法的，只是，這些原本就應該是我做的事情，真的辛苦你了。”
“我也只是借的，呵呵呵……以后你幫我慢慢還吧！”
“一定一定，我會努力的，不會再讓你這樣為難了?！?br /> “過幾天我們可能都會到云南的，公司組織旅游?！边@樣的一句像是無關緊要的話只在我的腦子里閃了一下便說出去了，其實，公司的旅游計劃根本就沒有通過老總的批準，連我自己都詫異我怎么會把一句謊話說得那么的自然，或許，我只是在想與平一起做一個夢，也或許，我很想看到平的一個態(tài)度，雖然是在預料之中。
“真的嗎？太好了！什么時候，坐飛機還是火車？”平很激動地問。
“當然是火車啦，我還想坐飛機呢！”
“我到火車站來接你?！?br /> “可是，到時候你認得出我來嗎？”
“怎么會認不出來？我們視頻了那么久，何況，你根本就沒有改變多少。只是，你能夠認出我來嗎？”
“能認出來的。”
“我都老了，你看看，還有多少我那時候的模樣啊？”
“只是成熟了而已，還有，多了臉上的傷疤，左眼下面的最清晰了?！?br /> “還有臉上的，你看看，能看得到嗎？”
“看不到，這么些年，你就弄得自己全身是傷?！币还伤釢可闲念^，淚水一下模糊了雙眼。我避開鏡頭，拭去眼淚。
“不要這樣，寶貝。現(xiàn)在我找到你了，這輩子，我也沒什么遺憾了。”
與平視頻，成了我這段時間最重要的事情。哪一天沒有見到就會憋得難受，我想，吸毒上癮也許就是這么一回事吧！
國慶節(jié)到了，平說他很想回重慶，但是，女兒是國慶節(jié)那天的生日。我勸平說：“你一年到頭在外面跑，很少回去，女兒的生日你既然是已經(jīng)答應了的，千萬不能失約啊?！?br /> “可是，我更想和你在一起呀！”
“我知道，我們以后有的是時間的。哎！年輕時候我們自己做錯的事情，不應該由她們母女來承擔啊，她們是無辜的?？墒?，這一輩子，我們……”糾結！難以言狀的痛！但還是沉淪了下去！
“我去看看票，看有沒有到重慶的，我想回來，老婆！”
沉默，片刻的沉默，能隔著溫熱的顯示屏聽得到彼此的心跳。對于平“老婆”這個稱呼，我沒有否定，或許，沉默也就是最好的解釋，或許，我真的已經(jīng)等了很久很久。
“你去看看再說吧！盡量還是回去陪女兒吧?！睅资陙?，我第一次發(fā)現(xiàn)我自己是那么的口是心非。
中午后，平打來電話：“老婆，沒有到重慶的票了，我只好買了票回家陪女兒，今晚發(fā)車。我現(xiàn)在在公司，上QQ視頻聊好嗎？”
“嗯?！彪m然是預料當中的結果，我還是難受得忍不住想哭。可是，我算是什么？我有資格吃醋嗎？打開視頻，平早就坐在電腦前,看得出，他真的好想回家陪女兒，可是，也想得到我有多么的傷心，有多么的痛苦。
“寶貝，你怎么不說話？”
“沒，沒有?！眲倧堥_嘴，眼淚卻像缺堤的流水，伴著撕裂的心痛，哭得一塌糊涂。
“不要這樣，老婆，我只是回去陪幾天女兒，真的，不要這樣，我心會痛的，老婆?！?br /> 可是，我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一種難以言狀的心酸，一種撕心裂肺的痛，一種孤獨，一種無奈。就這樣坐在電腦前看著平，似乎他這一去真的是永久的分別。抽泣著，哽咽著，肆無忌憚地任淚水在臉頰上奔馳而下，真的好想撲上去抱著平，不要走，不要走！就這樣對視了一下午，平真的要走了。我叮囑平，一定要每天給我打電話，我已經(jīng)習慣了每天晚上有他的電話陪我入睡，不過，這幾天，不要管我，只有每天有他的一個電話就行了。
“一晚上的旅程，老公，我會陪著你的。”我哽咽著，自己都被自己嚇了一跳！我能這樣稱呼平？能這樣稱呼一個有婦之夫的男人？我還是我嗎？
“嗯！老婆，我等你這兩個字已經(jīng)等得太久了！我會很快回來，這個假期，我要回來陪你幾天?！?br /> 那一夜，我的短信一直陪著平，直到平昏昏欲睡：“老婆，這么晚了，你睡覺吧?！?br /> “我再陪你一會兒?！?br /> “我也想睡一會兒了。”平打著哈欠說。
“好吧，明天到家之前給我電話?！?br /> 不知道平那一夜是不是真的想睡覺了，反正我是一夜難眠。第二天上午，平打來電話，說他馬上到家了。我再三叮囑，一定要給我打電話。平很肯定的答應了。
若無其事地上著班，心卻冷到了極點。這是一個國慶和中秋在一起的假期，是高興和團圓的節(jié)日，可我……過節(jié)了，還是買幾個月餅吧，心殘缺了，至少月餅還是園的。下班回到家里，屋里黑漆漆的，兒子不在。打開燈，茶幾上放著一張紙條，是兒子留下的，上面寫著：媽媽，我回老家去了。冰箱里我買了點菜，你回家之后自己煮飯吃。癱坐在沙發(fā)上，習慣地掏出手機，手指劃過一連串熟悉的聯(lián)系人的名字，最后停在了平的名字上，卻不敢撥出去。拿出剛買的月餅送到嘴邊，兩滴淚珠滑下臉龐，滾落在月餅上，給月餅浸入了一股濃烈的苦澀的味道。咬一口月餅在嘴里，苦澀的滋味立刻蔓延到全身，浸透到每一根血管，吞噬著每一個假裝出堅強的細胞，似乎聽到了每一個細胞破碎的聲響，眼淚一滴快過一滴，心終于徹底崩潰！終于泣不成聲！
第二天，我一直等待著平的來電，可是直到天黑下班，也一直沒有平的電話。是啊，都過去了，我，或許也只不過是平生命中的一個擦肩而過的過客而已。也好，只要他幸福，祝福他！只是，我的心為什么那么的痛，像是被人挖走撕碎了一樣？一夜無眠，看著窗外漸漸泛白的天空，或許，這個夢做得太長，我真的該醒了。
白天不上班，坐在電腦前，掛上QQ，卻什么也不做，呆呆地坐著，或許，是在等吧。不久，平的QQ頭像亮起，隨即發(fā)過來了消息：老婆，我想你。
我沒回，我想我有足夠的理由不相信他說的想我。
平的消息繼續(xù)發(fā)過來：老婆，你在不在呀？我的電話被摔壞了，現(xiàn)在我都是把我的電話卡上在她的手機上的。
見我也沒有理，消息繼續(xù)傳過來：老婆，你怎么啦？我昨天摔跤了，腿摔傷了，手機也摔壞了。
隨即，平發(fā)過來一張圖片，照片上，一條腿的膝蓋上有一個新的傷口，雖然上了紫色的藥，但還是看得到剛滲過血的痕跡。我再也忍不住了：怎么搞的？
我那婆娘，一天到晚只知道上網(wǎng)聊天，家里又臟又亂。我是洗完鍋上樓的時候踩滑了摔的，手機也摔壞了。我給她說了她頭都不回，繼續(xù)上他自己的網(wǎng)，還甩過來一句說我自己不長眼睛。
現(xiàn)在不是沒事了嗎？
可是我痛啊，老婆，我好想回重慶，老婆。
回家就多陪陪她們吧，你難得回去一次。
我受夠了，老婆，我要離婚。
離婚不是件好事情，建一個家不容易?。『螞r，還有孩子。
我什么都不要，老婆，我只要你。有了你，我什么都有了，我腿好一點就回昆明。
我再沒有說什么，或許這就是我期盼多年的結果。人性的自私在心底肆無忌憚地膨脹開來，侵占了理智的鄰域。望著鏡子里的自己，我分明看到了鏡子里一個邪惡的女人，還在毫無廉恥地修建自己的貞節(jié)牌坊！
接下來的幾天，我每天都在網(wǎng)上查愈合傷口的方法發(fā)表在空間的日志上，我知道平會看得到的，知道我在擔心他在想他。10月3號，離國慶假期還有幾天，平打電話：“老婆，我準備明天就走，回昆明，現(xiàn)在去給你買東西?！?br /> “買什么？”
“手鐲呀，我答應過你的，說話算數(shù)?！?br /> “不用了吧，要花好多的錢。”
“為你，花再多的錢我也愿意。”
果然，4號那天，平起身離開家，5號就回到了昆明。說看我腰經(jīng)常痛，給你我了幾盒膏藥，要我記得貼；還有我經(jīng)常上夜班，還給我買了幾盒咖啡，可以提神?！?br /> 從樓下取回平寄給我的包裹，對著視頻打開裹了一層又一層的包裹，一個精美的首飾盒出現(xiàn)在眼前。我迫不及待地取出來，可以看出這個手鐲是真品，只是，少了點時尚的元素。
“快去洗洗手，抹點肥皂，把手鐲戴上我看看?！逼皆谝曨l里面說。
“好的?！蔽夷弥骤C來到衛(wèi)生間，抹了點肥皂，手鐲輕輕就滑到了我的手腕上，淺藍的玉石里鑲嵌著幾朵翠綠，在電腦熒光的照射下泛著幽幽的綠光，可以看出是經(jīng)過了平精心的挑選。
“怎么樣？喜歡嗎？”平問道。
“喜歡?！?br /> “看你高興勁兒?！?br /> “這是我這輩子你送我的第一件禮物，還這么貴重?！?br /> “不是吧，20年前我就送過的，只是……不說這些了。老婆，這只你暫時戴著，過段時間我給你買一個更好更漂亮的?！?br /> “這個不就很好了?！?br /> “我知道送你的東西你都覺得是最好的，只是……真的，如果這個你不太喜歡的話，過幾天你就拿回去送給你媽媽好了，過段時間我給你買個更漂亮的?！?br /> “不！我就要這個。這是我收到你的第一個禮物。”
“嗯！”平在視頻里看著我手腕上的鐲子，像個行家一樣給我講著什么是好玉什么是贗品。
手鐲戴在手腕上，幽幽的碧綠，柔柔的清涼，雖然的確是少了些流行的元素，但我怎么看都覺得比同事們的漂亮。那段時間，我幸福得像個上天的寵兒，工作順風順水，空閑時間有平電話短信的陪伴，我都忘記了自己是一個那么不幸的女人。
平送的手鐲戴在手腕上，幸福得讓我感覺得到平就在我的身邊。只是，在厚重的幸福帷幕的背后，有一處足以讓我脆弱的心緒讓我想起就心痛地糾結，我甚至都不認識我自己，我在做什么？在這紛亂的俗世紅塵，我究竟是一個不染塵世鉛華的純潔靈魂的精靈還是一個破壞社會家庭的無恥的第三者？躊躇在靈魂與現(xiàn)實的兩端，我左右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