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中園慘案（上）

　　“兒臣拜見父皇，父皇，傳我有事嗎？”接到大西王口諭，孫可望立馬趕南城墻上拜見大西王張獻忠。
　　“哼！廢物！還不趕緊一一道來！”大西一見孫可望，氣不打從一處來。
　　“父皇，其實也沒什么！就是城里一個戲班班主妖言惑眾！”孫可望可不想把事鬧大。
　　“怎么個妖言惑眾法？趕緊道來！”大西指著孫望命令道。
　　“兒臣不敢說！”孫可望一聽，趕緊磕著響頭。
　　“他媽的！再不說老子剮了你！”大西王氣急，抬起腳便踹。
　　孫可望仰面直飛出去，又像狗一樣撲爬著上前，小聲說道：“父皇，那個戲班說，要搭戲臺，歡迎大清軍和大明余孽攻進城！”
　　“豈有此理！老子當(dāng)年三千農(nóng)民余孽軍便足以橫掃天下，現(xiàn)老子百萬大軍，他大清大明能奈我何？笑話，把那戲班全部給老子活剮咯！”大西王怒氣沖天，下了格殺令。
　　“是，兒臣遵旨，可是至今還沒抓到一人?！毙÷曊f完，孫可望附撲在地上，害怕大西王又打。
　　大西王伸出大手，像拎小雞一樣提起孫可望，怒罵道：“老子說你這腦袋都是他媽的裝糞啊？這點小事都辦不好！”
　　孫可望被大西王拎著夜領(lǐng)懸在半空中，憋得口吐長舌，兩眼翻白，大西王一看這廝快不行了，手一松，罵道：“真他媽無用。”
　　“咳咳”緩過一口氣，孫可望又撲倒在地，大西王眼神一冷指著城中燈火問：“這是怎么回事？”
　　孫可望急忙答道：“回父皇，是那戲班班主躲進民宅中，兒臣便令人圍了起來，把市民趕出來，好進去搜捕叛民！”
　　大西王一聽是戲班班主逃脫，氣不打從一處來，心一狠，兩眼沖紅，渾身暴戾，大叫道：“廢物，豬腦子，難道他能飛天入地不成，一把火給老子燒出來！”
　　孫可望見大西王開始發(fā)狂，便開溜：“兒臣遵旨！”
　　孫可望心腹接到死令，便下令部隊亮出刀槍，把市民們里外三層團團圍住，點上火箭，放火燒房。
　　市民們看著層層官兵圍住自己，燈火下的刀光劍影如同閻王手中的生死溥，淫威下，他們選擇了低頭。人群中偶爾的嬰兒哭聲，被母親慈手死死捂住，不管周圍的羞色，解開單溥的上衣，把只有丈夫才能看的乳頭揉進孩子的嘴里，試圖逃過南城墻上惡魔的耳朵。一個老漢手緊緊捏住汗煙袋，盡量克制自己煙癮，把最堅實的胸膛留給顛抖中的老伴兒，也許，還想自己也還想活個三二十載。
　　支支火箭滿天飛過，如百年不遇的流星雨，市民也在許著愿：“蒼天，請開開眼！”可是，隨著狂魔的東風(fēng)，自己的容身之所吐出條條長舌，越吐越高，漸漸匯成一片汪洋，紅光沖出半天云外，烤得人們退了一步又一步，一尺又一尺，一丈又一丈，沒有人敢哭泣、沒有人敢抬頭、沒有人敢抗議，任由無情的火海淹沒自己的家園，也許還在為能保住能看見眼前的亮光而慶幸，哪怕今晚以天為被，地為床，明天，將踏上乞討的路，上頓不接下頓的日子，風(fēng)霜雪雨烈日驕陽。
　　魯班與戲班的終究還是沒有被燒出來，也許早化為灰燼了吧！南城墻上的皇帝此時挽著宮妃美女，指著半天火云哈哈大笑，如此美景早已退盡心中怒火：“古有紂王烽火戲諸候，今有我大西王火景悅佳人！哈哈！”
　　半空火云也引起素親王與楊展、王強所部注意，紛紛派出精英密探，潛入城中一探究竟，聽探回扱，雙方驚呆了，幾乎同時說道：“一朝戰(zhàn)亂起，苦是天下人，古紂王，今獻忠，成都又退到五千年前也！”于是下令大軍既刻準備，攻打大西京。許東忍不住怒火，即刻就要出兵，操起銀槍便要即刻出戰(zhàn)，卻被張林拉住，既令傳令兵通報楊展。
　　孫可望見沒燒出叛賊，硬起心腸，忐忑不安地回到南城墻上，跪倒在大西王前：“父皇，兒臣請罪，還是沒抓到叛賊！”
　　大西王正待發(fā)怒，太監(jiān)指著城外驚道：“皇上，您看！”
　　大西王轉(zhuǎn)過頭一看，只見東西方向的清軍和大明軍舉著明晃晃的火把急馳而來，如漫天的星星把西京照得一片通明，十八般兵器閃耀著憤怒的寒氣，瞬間！大字守感覺到了沉重而帶著死亡的氣息。
　　大西王毫不在乎：“都來吧！讓我徹底都送你們?nèi)サ鬲z!想我大西江山，這個人還沒出世呢！來人啦！”
　　傳令兵報道：“在！”
　　“命所有部隊分守四處城門！城中只留精兵三千！”大西王命令完又傳道：“傳孫可望來見朕！”
　　“遵旨！”傳令兵領(lǐng)命前去，不一會兒，孫可望滿頭大汗來見：“父皇有何差遣?"
　　“叛賊抓到了嗎？”大西王看著還在燃燒的大火，一臉得意。
　　“父皇恕罪！還沒有！“孫可望趕緊跪拜在地，小聲惶恐地答道。
　　大西王一聽大怒：“這么大火還沒燒出來，肯定混在人群中了，把人趕出來，給老子通通殺掉！一把火燒他個干干凈凈！我看有誰還敢逆我！”
　　平安侯孫可望如釋重負，大聲道：“兒臣遵旨！”領(lǐng)著令一溜煙跑得沒了影。
　　大清軍由鰲拜統(tǒng)領(lǐng)的先頭部隊與大明軍王強許東所率的十萬大軍已開始在東西城門外叫陣，把大西京城圍得水泄不通，甚至推著攻城車與爬墻梯，大西王一看不由仰天狂笑：“手下敗將，還敢來攻城，老子玩死你們這幫逆賊！”
　　孫可望點了自己所有部下，連夜把城里市民們趕了出來，集合在中園廣場，市民剛一出家門，大西兵便放起了大火，瞬間，又是一片汪洋火海，孩子的哭聲、老人的長嘆、婦女的悲厲、男人的無奈，交匯一曲摻無人道的人間地獄！
　　魯班躲城中的垃圾堆里，開始嘶哭，悔恨自己帶來的禍害，邊跳講起來，試圖救出還沒來得及的人們。魯班閃進一座民宅，大西兵正用手里武器逼迫著一對中年夫妻，丈夫攙扶著挺著大肚子的妻子，手牽著五六歲樣的兒子，后面還跟著一對老人，含著悲痛與不舍的淚花，緩緩地移動著沉重的腳步，不時回頭看看，也許再也回不來了！
　　士兵絲毫不顧那絲乞求的眼神，推推打打、罵罵咧咧地吐著臟話，一進屋，翻相倒柜，似乎在尋找些什么！處處用長長的刀槍刺著各個角落，也不放過雞鴨鵝群等牲畜，一家人剛出門，便見原本溫暖的容身之所發(fā)出“霹靂啪啦”的燃爆聲，丈夫赤紅著雙眼，緊握緊拳頭又沖進房中，前腳剛踏進門檻，身后的長槍已從后背沒入前胸，妻子不顧一切，悲切地撲在丈夫身上大喊大叫，可是剛哭了兩三聲，又是明晃晃的鋼刀從她頸間劃過，老人捂住孫子的眼睛，緊蒙住孫子的嘴，不管眼淚多么的悲痛，依然默默地，顫微住僂縮的身體，一步一步離開，可能他是在想：給咱家留個后吧！
　　魯班不敢妄動，生怕又引起大西兵的怒火，待到士兵嘻哈地退走后，跳進宅子中，試圖搜尋火中的一線生機，可是瞬間，宅子已化為灰燼，只留下絲絲殘煙。魯班發(fā)狂地飛蛾撲火般的沖了出去。
　　東門守將王開奉命驅(qū)趕市民，看到川中子弟一個個盡躺在大西兵的刀下，心如刀絞，顫抖著雙唇命令道：“開城門，放百姓出城！”
　　心腹正待領(lǐng)命準備打開城門，這時，孫可望卻帶領(lǐng)大軍而到，集集在城門前，瞬間水泄不通，王開一把操過開山斧，跨上戰(zhàn)馬就要殺向?qū)O可望，心腹大將趕緊死死拉住王開馬韁，喊道：“將軍，現(xiàn)最主要是解救百姓啊！現(xiàn)在還不是拼命的時候，趕緊想辦法吧！”
　　王開急了：“放開，我要活劈孫賊，快放開！”
　　心腹大將們頓時全跪成一排，擋在王開馬前，哭喊道：“將軍，我們都不怕死，但是我們死了，川中子弟也就完了！將軍，你冷靜??！”
　　“對，我要想辦法，你們快想辦法！快，快！”王開也醒過來了，突然下令道：“護送百姓到城角下，把墻砸開，我在這里守住孫賊，快！”
　　心腹士兵的一聽，眼中閃過一線希望，紛紛回營丟下長兵器，操起大錘，沖向城角下拼命地砸起來。
　　王開怕孫可望有所異動，親自一路護送百姓到東城墻下，城墻已被士兵們砸出一個大洞，王開命令部隊滅掉燈火，借著城里的火光讓百姓出城，自己守在外圍。看著百姓爭先恐后的水流，王開抹了把眼淚，閉上眼開始下令燒房，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不由地握緊開山斧，狠心地轉(zhuǎn)過頭。
　　東南西面，已燃起滔天大火，市民們通通被趕到中園廣場中，大西王見此情景，仰天狂笑，高舉拳頭：“天將萬物與人，人卻無一物與天，我就是天，誰敢逆我！殺！殺！殺！通通給我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