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塘“冬之戀曲”征文】我的手機(jī)壞了(小小說)
“老伯,啥時候吃你的肉菜呢?”
友根陰陽怪氣地笑著對我說,我知道這小子好開玩笑,說話沒個輕重,我也不跟他計較,在鞋底上磕掉煙鍋頭里的灰燼,咬著煙嘴吹了吹,一邊將煙桿望腰帶上插,一邊同樣笑著回了他一句:“吃我的肉菜呢?我還沒坐你大的席呢!”
今日無風(fēng),太陽也特別的暖,這在冬日也不是太多見,本是要在這太陽坡里多曬會,與這些侄子鄉(xiāng)鄰們多聊會天,卻忽然沒了興致,當(dāng)然這不是因為友根的那句話,友根是我看著長大的,他的脾性我再熟悉不過。
看到我要走,長春老漢說話了,“再諞一下么!屋里就你一個,又不急著看娃做飯,回去弄啥去呀?”
“不諞咧,不諞咧,心里頭猛然間瞀亂得很!”
“哦,不諞就不諞咧,我也不坐咧!”
長春老漢如此說,我也就站住了等他,他起得有些艱難,我也不好去扶,我知道他個性好強(qiáng)。
長春老漢取下他的煙袋遞給我說:“來,再吃一鍋子。”我沒客氣,接過煙袋將自個的煙桿伸進(jìn)去挖了挖,隔著煙袋壓瓷實了,取出來將仿瑪瑙煙嘴含在嘴里,牙齒咬著,長春老漢打燃了火機(jī),我便壓著煙鍋頭里的煙末湊上去,淺淺地吸了幾口,確認(rèn)煙末已經(jīng)完全著了,拍拍他的手,他收了火機(jī),我深吸了一口,和著淡淡的汽油味的一股青藍(lán)色的煙便進(jìn)了肺腑,隨之從鼻孔徐徐地飄出白色的煙氣來。
“咋樣,這回在街里稱這煙咋樣?”
“嗯,好著呢,好著呢!”我回復(fù)著,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轉(zhuǎn)過頭問長春:“二蛋給你打電話了沒?”
“打電話?哦,打了,打了,前兒個剛打的,過年可能回不來咧,不回就不回,我跟他婆才清閑,每年一回來我跟他婆比他大他媽都忙活,還老把那碎崽娃子帶上,弄得雞飛狗跳,左鄰右舍都不得安生,今兒把這打咧,明兒把那罵咧,人家娃他婆見動彈就尋上門咧!你槐娃打電話了沒?聽二蛋說他槐娃叔現(xiàn)在在城里頭混得好得很!”
他說的“碎崽娃子”是他的重孫,長春老漢如此說,我卻知道他是在我面前顯擺,表面上他卻一副顯得很煩的樣子。
“咋能沒打呢?他媽歿地早,我一手把他拉扯大,容易么?他咋能忘了這恩呢?肯定打了,我這手機(jī)壞咧,沒法接!”我隨口敷衍著,心里卻實在有些不爽。暗暗罵了一句:這狗東西槐娃,給我弄這啥破手機(jī)!才用了多長時間就壞了。
“我就說么,該打電話了,幾年都沒回來咧!”長春的記性不好,這事他倒記得真切。槐娃是好幾年不回來了,我的乖孫子不知道都上幾年級了。
“到屋里坐一下,我叫娃他媽弄倆菜咱老哥倆喝一盅!”這時已走到了長春的家門口。
“不咧,不咧,乏了,回去歇去呀!”我擺擺手,謝絕長春的邀請,隨即又將雙手抄在了背后向自個家走去。
一推大門,大黃便撲過來,身前身后轉(zhuǎn)著圈地往我跟前湊,我疼愛地摸摸它的腦袋,隨手閉了門一步步地挪到屋里,脫鞋上炕,靠著墻半躺下來,大黃就蹲在離炕不遠(yuǎn)的地上瞅著我,還是養(yǎng)只狗好啊,這不,一回家總有個伴不是?
當(dāng)年把槐娃從路邊撿回來的時候又瘦又小,跟個猴似的,老來得子,雖不是親生,我還是根據(jù)他小棉襖里紙條上的生日給他擺了滿月酒。老伴一輩子沒生育,有了槐娃自然也疼愛有加,可是她的命不好,還沒享上槐娃的福呢,就一個人先走了,哎……
我取出了煙桿,伸進(jìn)煙袋里挖著、挖著……
從煙袋中取出煙桿,將煙鍋頭里的煙末又壓了壓,點燃。
這時放在枕邊的手機(jī)“叮咚……”響了一聲。
這手機(jī)還是槐娃幾年前給我買的,那時候村里有幾個老漢能拿個手機(jī)?那叫一個闊氣!
手機(jī)又“叮咚……”響了一聲。
不用看,我知道,又是那啥?哦,對,服務(wù)信息!我就想不通了,這手機(jī)為啥現(xiàn)在就只能收這些亂七八糟的信息,怎么就打不進(jìn)個電話呢?槐娃回來的時候得讓他重給我買一個。
注:1.本文中的“肉菜”、“席”,特指人去世后所擺的宴席。
2.本文中的“大”,關(guān)中方言,父親。
3.本文中的“瞀亂”,方言,心煩。
4.本文中的“扎個勢”,也就是北方人說的“扎勢”,炫耀,賣弄自己。
農(nóng)村的留守老人,生活是何種滋味?他們的故事太多了,現(xiàn)實中很難講清楚。這篇文章就對是反映現(xiàn)實生活的一篇正能量的文章,贊一個!
手機(jī)壞了嗎?沒有!為什么說壞了呢?虛榮心、愛子之心罷了。
希望那些看到這篇文章的人們,?;丶铱纯?,實際上,你常打個電話,老人們也會樂開了花,唉……
可憐天下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