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墨】后院的麻雀(隨筆.兩則)
一、后院的麻雀
每年臘月時節(jié),我家后院的枯樹枝上,總會聚集一群麻雀。嘰嘰喳喳,熱鬧非凡。在此,歡聚一堂,仿佛上演一場屬于它們自己的演唱會。有時候,我真的不忍心打擾。于是,躲在門后駐足欣賞。它們體型微小,矮圓而活躍,頂冠及頸背為褐色,下體為栗色或棕色,羽翼相同,卻又不同,腹部均為白色。
主要以谷米為食,喜好群居,生命力頑強,是我國分布最廣的一種雀科鳥類。我家住在寧夏,中國西北干旱及半干旱地區(qū)。本地除產麥、稻、胡麻、谷子等糧食之外。還有著名的寧夏四寶之一,紅寶——枸杞。
我并未見過,谷物成熟之后,麻雀是怎樣成群結隊飛向農田掠取食物的。但我知道,每年七八月份枸杞成熟時,總有成群結隊的麻雀徘徊上空,準備為生存冒險。往往這個時候,枸杞園的主人都會在枸杞樹上覆蓋一層薄網,以防侵略者來犯。
一開始,我對這群小家伙略有偏見。覺著它們就是農民伯伯口中的侵略者,是糧食的要害之一,人類的小敵軍。甚至有時,真想產除這些小家伙,以防它們再次禍害莊家。因此,每每看到它們聚集一堂,津津樂道時,我都刻意從它們身邊路過,受驚的它們總會一哄而散。我走之后,它們再次飛回到原地小棲,繼續(xù)著它們的演唱會。
不知何時,再見它們,我心略有歡喜。那還是一年春天發(fā)生的事情,下過小雨的天氣,空氣清新,氣候微涼,舒暢。出于對春的期盼,我走出家門,看見家中的窗臺上蜷縮著一只小麻雀。羽翼濕漉漉的,雙眼緊閉,微張著嘴,顯得奄奄一息。我伸手撫摸它的羽翼,它顫動身子,不小心從窗臺上摔了下來。
我從地上將它拾起放在我的手心,它瑟瑟發(fā)抖。我猜想它是怕我了,更或者是它太小受涼患了重病。它睜開眼睛看了看我又將眼睛閉上,試著向后退,仿佛要逃出我的手掌心,這是怕我了嗎?一向性格活潑,膽大近人的它們,原來也有怕人類的時候哇,我心里暗喜。待它羽翼干潔,小小身軀變得豐滿起來。頓時,我對它有了喜歡之情。但它不近人情,不吃不喝,十分倔強。這讓我焦急萬分,看它萎靡不振,弱不禁風的樣子,讓我心生憐愛之意。
母親讓我把它扔了,一定會有麻雀的母親出來領它回去。我不肯,非要把它留在身邊,養(yǎng)活它不可。因此,我不聽母親勸說,留它在我身邊,我把它關進籠子里,沒過一天它就死了。這也讓我十分內疚,經過反應之后,我明白,人有人的活法,鳥有鳥的命途。而我的關心就是給它自由。
自此以后,我再也不會隨便捉一些小動物回家。對于家中后院的麻雀,我也改變了態(tài)度,不再刻意打擾它們的生活情趣,更有甚時,我將剩米剩飯倒在后院的木板上,算是我給予它們的飯食。
然而,今年臘月,我家后院的那幫客人遲遲未來,我想不出是什么原因。環(huán)顧四周,一面新墻出現(xiàn)在我的眼簾,而那些錯綜復雜的枯枝椏不見蹤影。我恍然大悟,想起父親前幾天搭理了后院,麻雀失去了它的家園,它們又怎么回來呢?
空曠,落寂,我站在家中后院中心,面對著那面新墻,環(huán)視后院東邊光禿禿的幾棵棗樹,我將手里的剩米剩飯倒在了那個木板上,期盼著它們再次回來。
二、人世蒼桑
今年臘月初十(2017年1月7日)至臘月三十晚除夕之夜(2017年1月27日)小姨去世僅僅20天。
那天夜里,我突然發(fā)燒,臥病在床,母親守候在我的身邊。熱乎乎的毛巾浮在我的臉上,遮住我的眼睛,滾燙的眼淚如斷了線的珍珠在毛巾下流淌。我哭了,不是因為自己生病難受,而是我想您了——小姨。
小姨,一位命運多舛的女人,我自幼敬重的長輩,學習的榜樣。最終落得一個無家可歸的下場?;叵肫鹋c她共處的365個日子,雖然沒有膏梁文繡,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對待,卻也過的心安理得,無話不說。然而,上天就是這樣的不公平,善良的人往往不受上天的眷顧。她一邊打零工,一邊學習化妝,計劃著自己美好的開始。就在她對自己的未來憧憬的時候,病魔悄悄向她走近。
2017年7月14日,小姨在本地附屬醫(yī)院入住在婦產科,隨后2017年11月14日入住本地附屬醫(yī)院腫瘤科,直到生命的盡頭。
每每來到她的病榻前,我以各種方式暗示她,想讓她告訴我她的經歷與遭遇。她只是一句:“莫要如小姨!”這讓我對人生充滿了恐懼與彷徨。我陷入深深地思考,思考未知的人生道路,思考人世間的蒼桑變換,由此,我的心變得浮躁與忐忑。
我是一個從不輕易注視他人眼睛的人。那次,我第一次注視她的眼睛良久,那樣堅定,與無所謂。沒有期望,更沒有悔恨。讓我更加不能懂得,什么是人世間的蒼桑變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