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韻】山卯上的碌碡坪(散文)
?五月間,文友紀鋒邀我去他在山卯上的家小住二日,白云飄渺處,我一直向往,可直至七月里,仍只是停留在遐想中,瑣事累累,未能成行。前日他再來,我和一幫文友在閑聊。紀鋒說,上次他給他媽已說好了,他媽都準備烙饃呢,我心里一顫,不能再游戲于嘴上了,不能再用瑣事纏身搪塞了,加之醉心已久,望著窗外的南山,雖然不知他的家在何處,卻毅然決定成行。
? ? 一吆喝,便湊了八九人,開了兩部車,說走就走,今晚就將下榻到那個云深不知處的地方了。
? ? 車至山口天空飄起了小雨,傍晚山巒如黛,且霧蒙蒙的。進灃峪口,過黎元坪,經(jīng)超限站,峪里清澈的河水嘩嘩向山外狂奔,誰也無法阻擋,就像此刻我們幾個要進山的心情一樣。左轉(zhuǎn)便是我們要去的那條溝,進溝幾里有一岔口,向右是王家溝,向左是棗兒嶺。
紀鋒的家就在棗兒嶺之巔。
? ? ?弢兄路熟跑的歡,已等在前面的一座藏傳寺廟了。
? ? 下了車,弢兄帶著我們在正在基建的寺廟轉(zhuǎn)了一圈,他說這兒干活的全是義工,全國各地來的,指著這個說這是北京來的,又指著那個說這是安徽來的,這是四川來的,通過了解,知道原來這兒有幾間茅棚,叫陽光茅棚,在這兒修行的是一位藏傳紅教僧人。隨師傅修行的人越來越多,其中不乏企業(yè)家以及各行各業(yè)的虔誠人士于是捐資,在網(wǎng)上招募義工修建一座寺廟。白塔乃是大師自己設(shè)計,除必須建筑工具外,一切都是義工在做,雖然比不得外面請人建造的大場面,卻也煞有介事,一切像模像樣。這些義工日復(fù)一日,走了一些,又來另一些,如今已初具規(guī)模。后面一座三層樓已建成,前面的兩層也告罄,依山的白塔已近尾聲,原來茅棚處正在基建中。
? ??站在已是雛形的度母殿望白塔,白塔挺拔,在上至樓頂望,白塔立于周圍似蓮花花瓣的諸峰之間,似若蓮花之心,蔚為壯觀,也真正領(lǐng)略到在此建寺的奧妙所在。
? ? 天漸轉(zhuǎn)暗,山里的夜晚來得早些。我們趕緊繼續(xù)上行,紀鋒說,再走約二十分鐘就到了。
? ? 山路愈發(fā)崎嶇,且此時只是沙石路,有些彎道很危險,車子需迂回才能轉(zhuǎn)過去,可還是平安通過了。
?幾經(jīng)盤旋,終于到了。紀鋒說,他們村子叫碌碡坪, 只有十來戶人,散落在山坳間。弢兄竟能認識在山下一所小學(xué)的校長周老師,我們在周老師家的院子小憩了一會,周老師俊俏的夫人拿出一盆沙果給我們。他家院子果樹真不少,沙果、青果、核桃、梨樹杏樹……
? ? 到紀鋒家天已黑,紀鋒的母親熱情的招呼我們,說他現(xiàn)在就做飯,一會就好。文友就是我主動請纓去幫忙。幾個男人挖起了三代,王作家站在空曠的山卯上貪婪的像狼一樣地大喊,黑夜里愈外響亮。騎著摩托趕過來的周老師接到住在上面的人家的電話問誰在喊,說了情況,沒有什么事。山里一戶和一戶相距很遠,聽見聲音還以為出了什么事,相互支應(yīng)成了習(xí)慣。
? ? 嘩嘩的溪水聲伴隨著蛐蛐和其他蟲子格外明顯的叫聲讓這大山的夜里更加寂靜,偶爾一聲鳥鳴,那是受驚的聲音,深邃的夜靜的讓人覺得有些害怕。
? ? 清晨,陽光透過樹梢灑在紀鋒家的院落,鳥兒清脆婉麗的在枝頭叫著,長吸一口清新的彌著芬芳的空氣,感覺自己也如鳥兒一樣自由徜徉。小黃狗哪見過這么多人,還都很陌生,來回掙著鐵索,卻并不嗷叫。隔壁佝僂著身子的紀鋒他二爺正在削剛從地里挖出的新鮮小洋芋皮,他說這是他和他的幾只貓的飯。問貓呢,他說逛山去了。
?吃罷飯,紀鋒帶我們?nèi)X上轉(zhuǎn),他指著周圍的群峰說,從這個方向過去就是皇峪寺,可以從青華山下山去,不過很遠,估計要走四五個小時。從這兒過去就是石峽溝,半小時就到了,從石峽溝沿灃峪就出山口了。我們現(xiàn)在上的這個梁喚作土地梁,翻過去就是子午峪,過了金仙觀,就到了山下,估計也得六七個小時。紀鋒說他上高中時每星期回來一次,要早上八點出發(fā),下午三四點就到了山下,我不禁驚詫這個看似瘦弱的白面書生,一點不像山里娃,佩服他的毅力和信心。
? ? 然而對著這些山卯的方向,我只有望路興嘆。
? ? 紀鋒說,其實村子傳說最早叫摟子坪,和喂子坪碾子坪一樣,都是源自一個故事,說是唐太宗李世民的母親喂子抱子念子的地方。后來演變成碌碡坪。
? ? 我們的腳下就是子午古道的地方,望著背面的土地梁方向,再望望南面的峰巒,古人是怎么知道這么一條峽關(guān)腸道的。我突然記起,民國宋伯魯撰《續(xù)修陜西通志》中說,唐人盧藏年輕時善于吹樂,草隸琴弈,無所不能,廣交游而不能專注讀書,后來他醒悟于終南山棗兒嶺搭建茅棚,潛心研讀,起名“捷徑庵”。最后高舉進士,官拜左拾遺,又嫌官小,隱居山中,唐睿宗時,司馬承禎召其出山,官至尚書左丞。據(jù)說昔日捷徑庵就在子午古道土地梁之南,棗兒嶺大核桃?guī)X陽坡臺地上,現(xiàn)在仍有一小廟遺址。我們的腳下,我猜想著應(yīng)該就是這地方附近。盧藏今何在,捷徑庵又在哪里,只有山顛白云飄渺,一切裊裊。
?山坡上的野花爛漫的隨心所欲地開著,一株野百合顯得很特別,站在歪脖樹下,文友卡布奇諾恣意地擺著poss,冰冰嗅著花香不肯離去。
?吃罷午飯,我們決定下山,紀鋒給了我們每人一個塑料袋,讓大家自己去摘沙果。沙果樹繁繁婁婁,手一碰,就掉下幾個,落入草叢,有人愛吃脆的,有人愛吃面的,都摘了滿滿一袋子。紀鋒媽說,多摘點,不摘就熟透了,掉在地上也就壞了,沒時間賣。
? ? ?紀鋒家養(yǎng)了七十多頭羊,他父親伺弄著這群羊,還有后山整片的板栗核桃。我想,成熟時紀鋒一家人是怎樣把這么多山貨采摘下來,再賣出去。紀鋒說,核桃還行,板栗是摘不完的,只有任其落在地上。
? ? 此時紀鋒母親為我們裝了許多小袋洋芋,幾個女文友說,山里的洋芋就是好吃,不管是炒菜還是煮著吃。
車啟動了,我們向紀鋒一家人揮揮手,謝謝了,給你們添麻煩了。紀鋒父親不多言語,此時卻說,招待不好,山里簡陋,你們有時間一定再來,你們來,我們?nèi)叶己芨吲d。
? ? 車子漸漸爬上卯梁, 碌碡坪消失在山卯坳里,看著這個像世外桃源的小山莊,我心里想,此次倉促,要是能住上一陣子那才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