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岸】悼妹夫丁群生(隨筆)
早知道有這么一天,沒想到它居然這么快就來了!
2017年3月23日子夜11點47分,你的生命之鐘永遠停擺在那一刻!那一刻,你終于擺脫了病痛的折磨,在天使的引領(lǐng)下,去往天堂;那一刻,我們的父母永遠地失去了他們今生最有孝心的好女婿;我的大妹妹永遠地失去了此生最體貼疼惜她的好丈夫;你的兩個兒子永遠地失去了他們最偉大的父親;我永遠地失去了今生的好兄弟、待人溫暖如春的大妹夫。
記得你在南京醫(yī)院檢查出那病時,全家人都很震驚:你既不抽煙也不喝酒,怎么就會得了肺癌?但同時大家又慶幸:好在這次上海世博會之行,讓你無意之中拐到侄兒所在的南京醫(yī)院,得以及早發(fā)現(xiàn),及時治療。記得那年的國慶長假,我和你姐夫到衡陽醫(yī)院去探望你,你正做完化療,什么也吃不下,惡心得連膽水都吐出來了,人虛弱得不行。見到我們,你強撐著坐在床上和我們拉家常。說到兒子,你流淚了:大兒子大學畢業(yè)工作了,一切安好;小兒子還在讀大學,真想能看到他們畢業(yè)了工作了結(jié)婚成家了,有孩子了啊!……一切的一切,在常人看來水到渠成的程序,在你卻是一份甘之如飴的奢望??!說完,你又自嘲地笑了:“醫(yī)生說發(fā)現(xiàn)得早,預(yù)后會很樂觀,想不到自己居然這么脆弱了!”我別過臉去,我不想讓你看到我臉上的淚水,我哽咽著安慰你:“是的,發(fā)現(xiàn)得這么早,手術(shù)又及時,不會有事的。你是好人,老天爺會保佑你的,不會有事的!我們學校有個老教師,上個世紀的70年代就發(fā)現(xiàn)是肺癌,最后也是快80歲才壽終正寢?!钡矣肋h也忘不了那天你的三次落淚——那是對生的依戀,對家人的不舍?。?br />
都說上天是公平的,可是老天爺怎么就這么殘忍?他怎么就舍得讓你經(jīng)受這種病痛非人的折磨?怎么就舍得讓你拋下家人、親戚朋友,孤獨地走上黃泉這條不歸之路?
一直以來,你是最體貼父母的好女婿。家里老人有點小毛病,你總是第一時間知道,送醫(yī)送藥,噓寒問暖,體貼周到。母親多次對人說:“要說二十四孝,我群生算得上頭一個!無論是他自己親娘還是我們兩個老的,有點什么事,他總是隨喊隨到?!弊蛱彀泶螂娫捊o母親,她應(yīng)該知道了些什么,一直啼哭不止。她說“我這個好郎崽呀,叫我何事舍得呀!他去衡陽住院了,知道我咳嗽,還搭人拿過藥回來給我吃呢!我一閉上眼睛呢,他就笑瞇瞇地到了眼前來了?。 笔堑?,父親母親早就把你當成了他們最疼愛的親兒子。這份骨肉親情,怎么能割舍得了?
三十多年來,你一直是我大妹忠誠的好丈夫和唯一的依靠。你們白手立家,含辛茹苦把兩個兒子撫養(yǎng)成人。正月里的時候,我看到你比去年十一月見到你的時候消瘦了些,就問起她你的病情。老時(大妹)說不容樂觀,醫(yī)生說有轉(zhuǎn)移了。話未說完,她就失聲痛哭。說起往時的恩愛,她滔滔不絕:“生偉偉時,群生還在進修,工資低,家里窮,他怕我舍不得吃,每次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我的奶水,如果清湯寡水,他單車都不下,立馬就騎車到街上,哪怕借錢也要買點面條割點肉,回來就煮一大碗守著我吃下去,自己嘗都舍不得嘗一口??!”平凡生活中的點點滴滴,歷經(jīng)歲月的過濾,結(jié)晶的是你們恩愛的記憶。這份夫妻感情,怎么能割舍得了?
你是偉偉和璨璨最偉大的好父親!也是這世界上最稱職的好父親!對兩個兒子的學業(yè)和事業(yè),你都關(guān)懷備至。他們兩個也懂事,從小學到大學畢業(yè),一直一帆風順。生病以來,提起他們,你說得最多的就是:“也讓我等到璨璨大學畢業(yè)吧!”“也讓我等到偉偉結(jié)婚吧!”“也讓我等到看看孫崽吧!”現(xiàn)在,他們畢業(yè)了,工作了,結(jié)婚了,生子了,兩個兒子都事業(yè)有成了,你完全可以含飴弄孫安享晚年了,可是,病魔卻生生地拽走了你!這份父子恩情,怎么能割舍得了?
1985年,你和大妹在福利學校相識相戀。為著你掛的那床蚊帳上數(shù)不清楚的補丁,我們?nèi)胰硕疾煌饽銈兊慕煌???墒悄阌媚愕恼嬲\打動了大妹,也打動了家人,你用29塊錢的“彩禮”娶走了我的大妹。這么多年來,你以你的寬厚仁慈成了我們家里兄弟姐妹最可信賴的人,你是我們這個大家庭中不可或缺的一分子,這份姊妹親情,怎么能割舍得了?
從教以來,你一直是學生的好老師,家長的好朋友。得知你生病的消息,你的學生不遠千里成群結(jié)隊到醫(yī)院看望你,畢業(yè)了幾十年的學生家長捉了他們自家喂養(yǎng)的鴨子(醫(yī)生說吃鴨子有利于你的康復(fù))到家里,懇請父母收下他們的一點心意,他們說丁老師是菩薩心腸的好老師,大好人。這份濃濃的鄉(xiāng)情,又怎么能割舍得了?
群生:今生有緣與你做姊妹,是我們的幸運。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我們都得先后離開,因為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剩下哪一個人,無論是偉人還是草民。生命輪回,正如四季更替,是誰也抗拒不了的自然規(guī)律。只是“春去春會再來,花落花會再開”,可是人呢,走了就只能夢中相見了。沒有見你最后一面,送你最后一程,是我此生最大的遺憾。前天傍晚,弟弟打電話給你姐夫,說你的情況不好了,叫我們星期五或星期六或星期天到衡陽醫(yī)院看看你,說可能是最后一面了。我聽說后愣住了,不敢相信這一天這么快就會來了。我們決定星期五一早開車去衡陽,同時告知了朗,叫他從長沙直接到衡陽醫(yī)院,我們一起去看你。晚上我問老時,她發(fā)了個你披著被子坐在床上看手機的視頻給我,我讓她叫你不要勞累,要好好休息。老時說你已經(jīng)不能躺下,呼吸不順暢。夜更深一點的時候,接到大姐的信息,說家人第二天到衡陽去看你,回來后再聯(lián)系我。昨天中午看到小妹發(fā)來的視頻,你見到父親淚流滿面的樣子真叫人揪心?。∥液薏坏貌迳铣岚?,立即飛到你的身旁……可是,傍晚時分,弟弟打來電話叫我們不用去衡陽了。我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于是便微信詢問偉偉。偉偉回復(fù)說“大娘,我爸爸不行了!”猶如晴天霹靂,直炸得人焦頭爛額。晚上8:02,弟弟說你已陷入了昏迷中,叫我們馬上出發(fā)往回趕;一會兒,又接到大姐的電話,說是沒用了,算算我們在路上開車的時間,回去怕是也見不到了?,F(xiàn)在家里人正在忙于準備后事了。沒人搭理我了!直到子夜11:54,接到弟弟發(fā)來的信息,說你于11:47走了!
終于熬到天亮,終于打通小妹的視頻電話。看著對方紅腫的雙眼,我們恨不得抱頭痛哭。小妹告訴我你那么堅強樂觀的一個人,在病危前把什么都安排好了,本打算在醫(yī)院“走”的,我們知道你是不想讓父母看見,怕父母經(jīng)受不了“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悲痛。生病的六年半,你熬過了那么多的痛苦,一次又一次地闖過了“鬼門關(guān)”,最后卻不堪病痛的折磨,把妻子騙開去買粥給你喝,自己拔掉氧氣管和輸液管,在頭上套個薄膜袋,以求早點解脫痛苦。幸被護士及時發(fā)現(xiàn),但搶救卻回天無力了?;氐郊依锊坏絻蓚€小時,你便駕鶴西去……
天地同悲,山河共慟!
就讓我把這首小詩化作祭奠的紙錢,伴你黃泉路上不再孤單!
《哭妹夫群生》
大雨傾盆
是蒼天為你灑下的悲痛的淚
老淚滂沱
再挽不回你匆匆離開的腳步
身邊人擁我入懷“別哭了……”
可是自己淚先流:
“群生,好兄弟!”
沒見上你最后一面
是我們錐心的遺憾!
想當初
我們在同一個學校教書
常說的一句話就是
扼住命運的咽喉
如今病魔卻扼住了你的喉嚨
你不能吃不能躺不能說
老天憐憫你
把你匆匆接走
去到再無病痛的天堂
愿那春暖花開的地方
能讓你的呼吸順暢
群生:
你是我們今生的好妹夫好兄弟
父母的好郎崽
侄兒郎女的好姑爺好姨父
但愿有來世
我們大家還做親戚
可是
再沒有人拉著我的手說
“花瑩姐姐,你莫著急
有些事要慢慢來”
可是
你為什么卻要急匆匆地走掉?
哪怕我活成了你想象的堅強
我還是止不住漫天的悲傷
心痛和著淚水
我要寫的何止千千行
但愿閻王小鬼也通情達理
能讓你看到最后一句
“群生,好兄弟!安息吧!”
你的86班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