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荷.天地事】春耕(征文.隨筆)
四月,有些干燥,雨總是羞澀的躲在云里。蒼山田野勾勒出了遲暮老朽的模樣。須發(fā)灰白,蓬頭垢面,皺紋橫生,春風這位造型師也無計可施,只能隨圓就方,束一個朋克造型。廣袤的身軀裸露的肌肉干癟的隆起了骨骼的輪廓,血管里的血因少了飲水,流動的遲緩涓細。田間地頭三倆的耕人,吞吐著煙圈望著田地嘆息皺眉。街頭巷尾馬嘶牛吟扯著閑嗑……
春雨貴如油,這個比喻太貼切了。這不,姍姍來遲的春雨翩翩而落,滴滴春雨蘊含了巨大的能量,一瞬之間,天地生機煥發(fā),綠意盎然。遲暮老叟轉眼間變成了活力青年?;野椎捻毎l(fā)被青蔥取代,枯黃的面容變得細膩、光澤。滿臉的絡腮胡子漲勢兇猛,虬髯橫枝,盡顯粗獷。風這位造型師不喜這種氣質,一陣輾轉騰挪,刀剪紛飛,須發(fā)被修剪的整整齊齊,根根直立,鋒芒畢露,顯得神采奕奕,精神干練。一群淘氣的鳥兒剛落下就被扎的飛了起來。頭上一簇,肩上一行的迎春花如神來妙筆,原本硬朗的俊男頓時暖了許多。血管里的血充滿的活力,洶涌澎湃,原本干別的肌肉也充滿了血色,豐滿起來。
嘶……牟……牛馬拉著犁穿梭在了山間地里,轟隆隆、突突突,各式各樣的農機咆哮著、嘶吼著,似乎有使不完的勁要吼出來。一塊塊土地被翻了出來,溝溝壟壟,彎彎直直,是一組組別樣的波浪蕩漾開去。
種地,對于世代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可謂是家常便飯,男男女女都是行家里手??茨欠隼绲拇鬆?,年紀得有五六十歲了,扶犁、牽馬、揚鞭、喊口令,動作嫻熟一氣呵成,兩匹駿馬變成了兩只乖貓咪。那位大嫂,弓著腰、雙手拎著播種器,抬手、懟種,抬手、懟種、一趟線,一個速度,不需抬頭、丈量,株距不差分毫、點點有種。喝!又一件新式武器登場。一位老大娘手推一個滾輪式的播種機,一邊推著一邊唱著小曲那叫一個輕松。后邊一個打滾子的青年挺胸抬頭、健步如飛,想想那些草上飛、水上漂莫非也是這么煉成的。咦?那邊怎們沒有人打滾子啊,走進一看,原來在拖拉機旁邊有個焊接的圓柱形鐵環(huán),一邊犁地一邊滾子就打完了,讓人不得不感嘆農民的智慧不可小覷??!
現(xiàn)在的農業(yè)科技如此發(fā)達,不禁想起小時候種地的情景。
山花爛漫,泥土飄香,兒時的山野村洼都是純凈唯美樂園。種地更是一種樂趣。牛馬成群,驢騾滿圈。沒有牲口,種地只能靠人拉,因此家里別的可以沒有,牲口家家必備。春雨過后,套車,裝箱套,奔赴戰(zhàn)場。牛車、馬車、驢車絡繹不絕。最喜歡的就是坐車了,坐在牛后的車沿上,耷拉著兩條腿,手里拿著小皮鞭,時不時的揮舞幾下,充當一把車老把式。牛車、驢車、馬車,感覺不同,坐牛車有一種一步三晃,搖頭晃腦讀書的感覺,悠然自得,懶散淡然。驢車,就是小碎步的溜達,急促,緊趕慢趕,要是配上快節(jié)奏的音樂就是一場歡快的踢踏舞。馬車,比較高大上了,高頭大馬,步態(tài)從容,車速快又穩(wěn)當,農村高鐵當之無愧。犁地,全靠這些家伙了。扶犁,是一個技術活,需要多年的經(jīng)驗積累才能成為把式,我們叫犁頭。一手扶犁一手駕馭牛馬,犁土深淺、轉換方向,剎車轉彎處處有道。如果是直壟還好一些,要是遇到彎壟或是砂石地,那真是考驗犁頭的手把哩。一般一犁兩頭牲口,雙牛、雙馬、雙驢,最佳搭配。勻速、高效,技術要求不算高,但能達到這種配置的那得說是土豪了,一般都是一牛一驢,一驢一馬,快慢不一,秉性不齊,想要控制他們如臂使指不付出點代價那是不可能的。
那時種地比較繁瑣,一條壟需要犁兩次,才能種種,種完之后還需再犁一遍蓋土,之后打滾子,才算完成。壟犁好之后、種種之前還需要踩格子。尖尖的壟形,想要穩(wěn)穩(wěn)的站在上面都挺困難更別說踩出格子了,都得柱個棍子才能走得平穩(wěn)。另外格與格之間的距離也要相同,不然株距疏密不同影響產量。這也要考驗人的技術水平了。母親十五歲開始就參加此項勞動,三十多年練就了這一套獨步壟尖的功夫??梢哉f是蜻蜓點水,飛壟走臺,如履平地,株距把握的也是不差毫厘。我也時常演習幾次,只是沒走三兩步就掉下壟來。但我樂此不疲,因為我心中也有一個武俠夢。
種地,對于小時候的我來說就是一場游戲一次郊游。牛后邊揮揮鞭子,隴上練練輕功,跑幾個坑種下?lián)u錢樹,打幾次滾子磨練一下意志。
地,都是一家一塊的,山前谷里,河邊山腳,都能叫做一塊地,地與地的邊界可以是幾塊石頭,一道水渠,一個土包。這些大人們棄之如敝履的貧瘠之地就成了我的農場。這里埋幾粒玉米,那里種幾棵大豆,挖坑盜洞,揮灑了無盡的汗水。
春風爛漫,總會時不時的挑逗你,讓你無暇專注一件事情,搖樹,摘花,草樹的青香,花的幽芳,夾雜著掀翻的泥土氣息充斥著你的鼻囊,牽引著你游蕩于林下水上,迷醉了你在這天地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