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風】驚(散文)
無法形容當時的心情。似乎上過支架的心臟在膨脹,欲爆裂。
網上看過不止一個視頻,說的是商場電梯“吃人”的事。固然,電梯的質量與商場安全措施堪憂,但大多數(shù)事件發(fā)生也與顧客的疏忽大意有直接原因?;蚴请娞萆贤媸謾C;或是腳踩踏落空;或是兒童的頑皮……
對于因電梯事故而頭破血流,而手斷肢殘的,無疑是受害者和商家的悲哀與破財,而因此喪命,就不能不讓人扼腕了。一次本該愉快的購物,會是香消玉殞的斷頭路。
早飯后,我剛出門,以前的同事高姨來訪,我打開門鎖迎她進屋,兩個落座閑聊。說起這高姨,與我相識在上世紀七十年代中期,那時的她已經是半老徐娘,她有一個非常愛她寵她的老公,因而說起話來都是嬌滴滴的,仿佛舌頭短了半寸。
不幸的是,那個老面瓜一樣的男人退休后得了腦梗,接著是癡呆。一向享福的高姨只能反過來伺候生活不能自理的老公,在歷經近十個寒暑后,終于不治駕鶴西去。
失去老公的高姨,跟著長子生活,晚年并不安逸,因她也罹患嚴重的心臟病。來我家時,兩腮酡紅,帶有燎泡的疤痕,她說,那都是心臟病的杰作。
我佩服她八十高齡尚能走路穩(wěn)健,從六、七里外步行而來。我們一起談說某某同事身體也夠嗆,某某朋友沉湎于瘋狂買保健品,某某已經不在人世……幾多感慨幾多唏噓。我留她吃中飯,她說,離中飯早呢,玩一會兒再趕回去,趕得上飯點兒的,于是我便隨了她。
我送她離開,她卻向我提出個請求,讓我?guī)退姐y行自動取款機上提點現(xiàn)金以備五月出禮和交生活費給兒媳。
按照她的要求辦妥,建行旁邊便是商業(yè)大廈,我們信步走進,在樓下轉了一圈,都是各種鞋子,便登上電梯去二樓看服裝。
我先一步踏上扶梯,因不放心她而將眼睛始終不離,卻發(fā)現(xiàn)她踏出的一只腳是踩在黃線上,我知道黃線是階梯的邊緣,踩在黃線上,意味著她那只腳踏的是兩節(jié)電梯。走過電梯的都知道運行起來是怎么回事。當時,我感到頭皮發(fā)麻,預感到一場事故在即。果然,她腳下的黃線瞬間凸起,腳踏的正是階梯的邊緣棱角。她站立不穩(wěn),踉蹌著向后仰去……
我已經無法改變她那只腳的行動,緊急中向下傾過身子,兩只手使勁拽住她的右胳膊。
她的左手因身子不穩(wěn)而更加用力拽住扶梯,那道扶梯卻不斷向下運行,扯住她的身子連同我也感到那股很強的引力。我被牽拉得也幾乎栽下去。
電梯險情,好幾個顧客和樓梯口的收銀員都看到了,不約而同發(fā)出一聲聲驚呼,但鞭長莫及,除了我,沒人能做超人,飛身前來解難。
那時候,我已別無選擇,腳下生根,貓下腰撅著屁股兩手死死拽住她。否則,我將與她一起滾落,后果不堪設想。八十高齡,加嚴重心臟病,不死也殘啊。
就在我們糾纏在電梯上為時刻不保摔下?lián)鷳n時,上行的電梯終于到了頂端,我一把將她扯出電梯,站在二樓地面上。
此刻,我才覺得松了一口氣,后背是涼的,心臟在狂跳,幾乎癱倒。
我后怕,倘若我拽不住她,她一定是摔下去無疑;倘若我是走在她下一個階梯,不可能看到她腳踏何處,那么,她向后跌落時的那股力必然撞擊到我一起滾下去;倘若是在春節(jié)前,以我弱不禁風的身子,也無法駕馭這場災難……
阿彌陀佛,總算是有驚無險。否則我很難向她家人交代了。
高姨說,這輩子、下輩子也不走電梯了。我想,幸免于難的教訓也該牢記,從此后走電梯我是要格外走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