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香花語】春夜聽雨 (散文)
夜深時,我被幾聲雷聲驚醒,只聽得窗外的晾衣桿叮叮咚咚直響,雨水似撒豆子般潑灑著。想想,快要驚蟄了,春雷開始震響,大雨也似蛟龍,這是天公在喚醒地下冬眠的動物呢。
雷聲轟轟,雨聲急促,雨勢如夏天雨的架勢,腳步匆匆又匆匆,聽來沒有美感。我喜歡的春雨,是那種如絲般的輕柔,細細著密密斜斜地飄灑,是那種“潤物細無聲”的境界。聽雨,或在青瓦舍,或在茅草屋,雨水在屋檐下有節(jié)湊地滴答,滴答著,多像一首首晶瑩的詩行。
雨聲漸漸舒緩了些,偶爾,幾滴小水珠會調(diào)皮著來敲打窗戶。我的小窗外沒有芭蕉,只有玉蘭樹,幾尾修竹,一棵大大的香樟樹。春雨飄灑時,香樟借勢把葉子梳洗梳洗,雨聲潺潺了,似清清的溪水在窗外流淌。張愛玲寫:“雨聲潺潺,像住在溪邊,寧愿天下雨,以為你是因為下雨不來”。這是張在聽雨時寫下的句子吧。不過,她是在雨天里等著她的情郎。今夜,我沒有要等的人,我只是獨喜她的這一句:雨聲潺潺,像住在溪邊……今夜的春雨啊,帶著我的靈魂,同游了清涼涼的溪邊,那溪邊的小草該發(fā)芽了。
幾尾修竹,讓春雨淋刷得更秀麗潔凈了,于是就有了“雨洗娟娟凈,風吹細細香”的韻味。玉蘭花呢?那潔白的玉蘭花含著水晶瑩的水珠兒,該是怎樣出塵的美。一朵朵,白色的花,沉甸甸的,像也藏了一季的花語。這雨夜的風里不僅有竹葉的香,也有玉蘭花的細細香。
窗外忽然靜謐了,雨似乎停了,可是側(cè)耳一聽,那雨已然“隨風潛入夜”般飄逸了。雨聲時有時無,時遠時近。它是那么的輕柔,似母親哼的搖籃曲,絲絲入心。時光逆轉(zhuǎn),回到兒時,大門外正下著毛毛春雨,小小的我坐在屋內(nèi)讀課本:“滴答答下雨啦。種子說,下吧下吧我要發(fā)芽。小花說,下吧下吧我要開花。小草說下吧下吧我要長大……?!蹦赣H坐在對面做女紅,時不時抬眼看一下我。或許,在她的眼里,我正是一顆小草,一朵小花、一粒種子,正就這好雨、要發(fā)芽開花、長大,她的眼里充滿了希望……或許,就在那一刻,我喜歡上了這柔柔的雨聲。
如果伴著雷聲的春雨,是季節(jié)喚醒動物的。那么這和風細細的春雨,就是為了滋養(yǎng)萬物的。這樣的細雨聲聽來,是喜是好。是"好雨知時節(jié),當春乃發(fā)生。"的由衷贊嘆。
“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中舟,云闊江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點滴滴到天明?!痹Y捷的詞《虞美人.聽雨》描述了他一生三個時期三種不同的聽雨心境,念來一片凄然,我是不愿意以這樣的心情去聽雨的。
我是普通的女子,小半生過得平凡又安穩(wěn)。少年時聽雨,只因有母親的愛在一旁陪伴,所以回憶時,心里有滿滿的溫馨。今已中年,偶然去聽春夜雨聲,還是喜歡聽這閑散的,淅淅瀝瀝的雨聲。在這樣的雨聲里,我總聽出美好與希望,是的,我的心始終是柔軟晶瑩的。還切切地巴望著,明早去看早春的花朵含雨的俏模樣,還有那滿枝香樟樹葉子,干凈淺綠著,定然也美也香。
夜深了,春雨你且下著,花兒你且開著,人兒悄悄睡下,一切都恰恰好……
這一段描寫的格外唯美,玉蘭花開,雨滴四溢,心空春雨瀟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