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兒子住院半個月了，病情終于好轉了。
　　 看著兒子有說有笑精神很好，老衛(wèi)心情也跟著好了。
　　 回想起兒子住院以來，那些個日日夜夜的陪護，我不知道是怎樣熬過來的。
　　 是呀，父子連心，回想當初在醫(yī)院看到兒子痛不欲生的樣子，老衛(wèi)的心很亂、很痛，恨不得代替兒子生病。
　　 現(xiàn)在看到兒子恢復不錯，老衛(wèi)心情也好，就把兒子住院以來的點點滴滴記錄下來。
　　 四月二十七日吃完晚飯，兒子來到我的臥室說：“爸，這一陣我屁股很疼，感覺屁股上有個像棗一樣的疙瘩。”
　　 我急忙去查看，邊用手觸摸便問道：“兒子，屁股肉里面的確有一個像棗一樣大小的疙瘩，明天去醫(yī)院看看吧。”
　　 “爸，我們領導說了下個月單位活比較多，我估計工資會拿到五六千，我想等單位活忙完再去看病?！保▋鹤訂挝皇卿仭厚R路的，兒子是開壓路機的司機。）
　　 “屁話，有病咋能等？”
　　 “爸，就是有一點疼，估計沒啥事。”
　　 “胡說，咱爺倆都不懂醫(yī)，你最好去醫(yī)院檢查一下。如果沒事大家都放心，如果需要手術，那就必須手術。這樣吧，明天你拿五百元去看病，也許真的沒啥事，吃點藥就好了?！?br />　　 “爸，估計沒事……?！?br />　　 我打斷兒子的話罵道：“放屁。你是大夫？掙錢固然重要，但沒了健康掙個屁。明天必須去看病，就這樣了?！?br />　　
　　 （二）
　　 第二天中午十一點許，我在單位接到兒子的電話。
　　 兒子在電話里說：“爸。大夫說是肛門膿腫，這個不敢拖延，必須盡快手術。住院需要交一千元押金，可是我就拿五百元，你要是方便，給我送錢交押金吧。對了，大夫說辦好住院手續(xù)后，就可以安排手術，估計到下午五點左右可以手術?！?br />　　 “是微創(chuàng)手術嗎？手術有啥風險？”
　　 “不是，大夫說無法微創(chuàng)手術，是一般手術也沒啥風險，具體我也不清楚。”
　　 “好，我馬上給你送錢。到醫(yī)院我再具體問大夫?！?br />　　 由于我上行政班，下午五點半就下班。
　　 于是我找到我們領導說明情況。
　　 領導很通情達理，直接對我說：“先給孩子看病要緊，工作我會安排的。”
　　 兒子三點半進了手術室。
　　 我和妻子在手術室外的走廊里等候。
　　 我頻頻看手機上的時間，時間過得真慢呀。
　　 四點了，兒子沒出來。四點半兒子仍沒出來。
　　 妻子焦急地問我道：“咱孩子咋回事呀？大夫不是說半小時就會做好嗎？這咋都一個小時還沒出來？”
　　 其實我也很著急，心里不知怎么了，老是想會不會手術出啥意外或麻醉出問題？但是看到妻子著急，我必須先冷靜下來安撫她。
　　 我故作輕松地說：“別擔心，也許做手術的人多，也許手術前要消毒麻醉什么的。再等等吧?！?br />　　 五點十分，五點十五，五點二十，到了五點半，我也坐不住了，可是家屬又不讓進手術室。
　　 那一刻老衛(wèi)心里真是七上八下亂的很。我像個狗熊一樣在走廊里走來走去，心里不斷祈禱兒子平安無事。
　　 五點三十八分兒子終于從手術室推出來了，我和妻子幾乎同時奔到兒子床前。
　　 妻子急忙說：“嚇死我了，咋這么長時間呀？”
　　 “媽，我早就做好手術了，他們忘了推我出來，我還在床上睡一覺呢?！?br />　　 我急忙說：“沒事就好。奶奶的腿，他們忘了把你推出來，也不給我們說一聲，害得我和你媽緊張死了?！?br />　　 兒子術后需要人伺候，由于兒子體重一百七十多斤，我就對老婆說：“你也弄不動兒子，你去上班吧。我給領導請假，讓我來伺候兒子?！?br />　　 看著兒子術后恢復很好，幾天后我就上班了。
　　
　　 （三）
　　 沒想到上班第一天就接到兒子打來的電話，我急忙按下接聽鍵說：“今天不是要出院嗎？你自己回來吧。”
　　 “叔叔，我是你兒子同病房的病友，你快來吧，你兒子今天早上忽然頭疼惡心嘔吐，都不會走路了，現(xiàn)在大夫推他去檢查了?！?br />　　 我風風火火趕到醫(yī)院，正巧大夫推兒子檢查回來。
　　 大夫把我叫到辦公室說：“你兒子突然不明原因頭疼惡心伴隨嘔吐，剛剛做完CT。一會你到急診大廳拿結果。”
　　 “怎會這樣呢？”
　　 “放心，這個和肛門膿腫手術無關，咱這個手術很成功?，F(xiàn)在不知道檢查結果，等結果出來，讓神經(jīng)內科大夫來會診。”
　　 中午，神經(jīng)內科楊大夫看著CT片子說：“從CT片子上看沒啥事，應該是病毒性腦炎?！?br />　　 “那為啥頭疼那么厲害？”
　　 我已經(jīng)給你兒子預約了，下午兩點半再去做一個核磁共振。記住，只有頭不痛不嘔吐時才能去做。現(xiàn)在你去跟我辦理轉診手續(xù)，一會要把你兒子轉到神經(jīng)內科，我是你兒子的主治大夫。
　　 下午一點左右，兒子仍說頭很疼。
　　 我急忙去找大夫說：“楊大夫，我兒子頭疼得厲害，可是一會要檢查核磁共振了，能否先打針或吃藥啥的，不讓我兒子頭疼，咱先檢查核磁共振，等結果出來也好對癥下藥。”
　　 誰知道兒子剛吃完大夫開的藥，就一下子嘔吐出來了。
　　 看到兒子難受的樣子，我急忙給大夫說明情況。
　　 大夫說道：“不知道他嘔吐時，是否把藥吐出來了，但是這個藥不能再吃了?！?br />　　 “那咋辦？一會要檢查，可是頭疼嘔吐人家大夫不給做核磁共振?！?br />　　 “別著急，也許一會頭疼好些或明天再做檢查?！?br />　　 回到病房，看到兒子抱著頭躺在床上，我急忙問道：“兒子，頭疼好些了嗎？”
　　 兒子艱難地睜開眼道：“爸爸，我好難受，我是不是快死了？”
　　 聽到兒子說這樣的話，妻子嚎啕大哭道：“爸爸、媽媽（這里是說我去世的父母）。求求你們了，求你們在天上保佑保佑你們的孫子吧。我給你們磕頭了?！?br />　　 我急忙攙起老婆，雖然我也六神無主，雖然我也非常擔心兒子，但是我知道此刻我必須安撫他們娘倆。
　　 我偷偷擦擦眼淚強裝笑臉道：“兒子別胡說。大夫說了，你這個是腦炎，很平常的。一會咱檢查完回來就給你打針，打上針就不疼了?！?br />　　 接著我又對老婆小聲說：“別在這里哭，這里是病房。咱兒子只是普通的腦炎，別讓人家笑話?！?br />　　 “真的是普通的腦炎，打上針就好了？”
　　 “真的，大夫剛剛給我說了，這個病很好治療。再說了，咱都住在醫(yī)院了，有啥問題大夫會解決的，沒事的?！?br />　　 下午兩點二十，大夫讓我們去檢查。
　　 我推著輪椅上的兒子去做核磁共振檢查。
　　 到了核磁共振檢查室門口，我急忙去聯(lián)系大夫說明情況，請求盡快先給兒子做檢查。
　　 當大夫叫到我兒子名字時，兒子卻痛疼嘔吐了。
　　 大夫遺憾地說：“他現(xiàn)在頭疼嘔吐不適合做檢查，要不你們明天再來吧?！?br />　　 我懇求道：“大夫，我兒子忽然不明原因頭疼嘔吐，我們想盡快做核磁共振。我們著急等結果呢，好讓大夫對癥下藥。這樣吧，我們先休息一會，如果兒子好點了，我們就接著做，好嗎？”
　　 見大夫點頭，我急忙稱謝。
　　 我心疼地問兒子：“兒子，咱要盡快做檢查，大夫還等結果呢。結果出來后，大夫也好對癥下藥。你能否堅持做檢查？”
　　 “爸，你給大夫說，下一個叫我吧?！?br />　　 “你覺得可以就去做，不行別勉強?！?br />　　 見兒子艱難地點點頭，我急忙轉過身偷偷擦淚。
　　 當大夫見我兒子站立不穩(wěn)時說道：“他這個樣子不適合做檢查，還是等明天吧?！?br />　　 “大夫，我能否陪兒子進去做檢查？”
　　 “可是，檢查室里有輻射呀?！?br />　　 “顧不得什么輻射了，給兒子做檢查重要?！?br />　　 在檢查室，我對兒子說：“檢查需要二十分鐘，爸爸就在你身邊。如果你堅持不住了，就動一下右腿，我就去通知醫(yī)生。”
　　 “爸，不就是二十分鐘嗎？我能堅持。”
　　 “兒子真棒。記住，老爸與你同在?！?br />　　 原本以為核磁共振像做CT一樣沒啥噪音，沒想到核磁共振的噪音特別響。
　　 這聲音就像在耳邊擂戰(zhàn)鼓，又像在耳邊鳴喇叭，而且整個過程不止一種頻率的聲音。
　　 我站在機器旁邊都感覺受不了這種聲音，我擔心地看著兒子。
　　 見兒子安靜地躺在機器上，我微閉雙眼，內心不斷默念阿彌陀佛。
　　 大約十五分左右，我看到兒子右腳在輕微抖動。
　　 當時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恐怕兒子堅持不了而功虧一簣。
　　 大約十幾秒，兒子的腳平靜了。我松口氣摸了摸兒子的腳。
　　 因為進檢查室不允許帶金屬東西，我不知確切時間。
　　 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祈求快點做完檢查。
　　 你信嗎？老衛(wèi)從不信佛，但這次我默默在心里默誦二十分鐘的阿彌陀佛，直到兒子做完檢查。
　　 甚至……甚至我想起了我作品里無所不能的外星人納菲爾斯·莎娜。
　　 我居然不斷呼喚莎娜姐，請求她保佑兒子。
　　 核磁共振結果剛出來，我就飛奔著找大夫看結果。
　　 我心臟不好，平時疾步走就喘的厲害，這次小跑著也不知道累。
　　 大夫看完核磁共振說道：“核磁共振除了顯示有鼻竇炎外，其他都正常?！?br />　　 “我兒子在十年前有鼻竇炎，也做過置換、低溫消融，可是效果不理想，但這是這次頭疼的原因嗎？”
　　 “這個要一一排除才能知道啥原因，下午請耳鼻喉專家給你兒子會診，看看專家咋說。我先給你兒子用治療腦炎的藥。打上針頭就好些了。”
　　 下午我又用輪椅推著兒子去耳鼻喉科會診。
　　 經(jīng)過專家會診，排除了鼻竇炎引起的頭疼惡心以及嘔吐。
　　 拿著專家的結論，我又找到主治兒子腦炎的楊大夫。
　　 楊大夫說：“放心吧，初步判定你兒子是病毒性腦炎，一會打上針頭疼就會大大減輕。”
　　
　　 （四）
　　 果然，第二天兒子說頭不怎么疼了，由于我還要去拿其他檢查報告單，于是我對兒子說：“等我把驗血那幾個報告單取回來，咱爺倆就去肛腸科換藥。（可憐呀，兒子剛做完肛門膿腫手術，每天早上從神經(jīng)內科九樓到肛腸科六樓去換藥。）”
　　 兒子笑道：“爸，我現(xiàn)在頭不疼了。你去取結果，我自己去換藥?！?br />　　 我拿著檢查結果找醫(yī)生，剛到醫(yī)生辦公室，就聽見護士喊叫：“18床的家屬在哪里？你兒子被大夫推回來了，快去看看吧?！?br />　　 楊大夫和我急忙出來看。
　　 兒子被肛腸科劉大夫用輪椅推回來。
　　 楊大夫急忙去檢查我兒子，我剛要跟著進病房，肛腸科劉大夫責問道：“你兒子病情那樣，你咋不跟著去換藥呢？你看多嚇人。”
　　 此時我后悔的不行，我猛搧自己一耳光道：“是呀，我咋那么粗心呢。謝謝你呀劉大夫?！?br />　　 “不用謝，快去看看你兒子吧?！?br />　　 “楊大夫，我兒子打上針后的確頭疼減輕了，而且沒有嘔吐過，這咋一轉眼又嘔吐頭疼了？這到底咋回事呀?！?br />　　 “雖然初步判斷是腦炎，但想要進一步確診，還需要腰椎穿刺?！?br />　　 “腰椎穿刺？聽說風險很大?！?br />　　 “腰椎穿刺術是神經(jīng)科臨床常用的檢查方法之一，對神經(jīng)系統(tǒng)疾病的診斷和治療有重要價值、簡便易行，亦比較安全。但也有風險，甚至能引起癱瘓。當然這個概率很小，你們考慮一下，要是同意腰椎穿刺就告訴我，然后你們簽字就可以穿刺了?！?br />　　 老婆流著淚問道：“老公你說咱兒子做不做腰椎穿刺？萬一癱瘓咋辦呀？嗚嗚嗚?！?br />　　 此時我內心不斷權衡利弊。做吧，怕萬一癱瘓……盡管概率低，但是我不敢去冒險。不做吧，又怕耽誤兒子病情，那可是腦子呀。
　　 思來想去，我決定不做。
　　 “老婆，目前來說，兒子打上針后，的確有點效果。我不建議兒子做腰椎穿刺，我……不敢拿兒子去冒險。這樣吧，咱再觀察幾天，如果兒子沒啥效果，那就只好做腰椎穿刺，畢竟治病要緊。另外，咱再找其他醫(yī)院的熟人大夫，請他們看看片子，聽聽他們的意見?！?br />　　 結果在其他醫(yī)院的熟人大夫也建議做腰椎穿刺，并且說腰椎穿刺雖然有癱瘓的風險，但概率很低很低。
　　 看著躺在病床上的兒子表情痛苦，此時我六神無主，內心極其慌亂，都說男人是堅強的動物，我咋那么害怕呢。
　　 一般來說，生病住院雖然痛苦，但明確病因對癥下藥，病情就會穩(wěn)定恢復?？墒俏覂鹤拥那闆r病因不明，這讓我更加擔心和不安。
　　 望著病床上的兒子，我內心一直在大聲說；兒子快點好吧。原諒老爸真的不堅強，我的心臟受不了了。
　　 我感到淚水悄然滑過臉頰，急忙低著頭快步走到走廊里偷偷擦眼淚。
　　 我決不能讓他娘倆看到我落淚，我是他們的主心骨。雖然難受，但必須裝作堅強。
　　 這時楊醫(yī)生又來催我做決定，我說：“楊大夫，真的沒其他方法了嗎？我心跳的厲害，讓我再想想好嗎?！?br />　　 “要做盡快做，不然對病情不利。”
　　 夜深了，妻子仍不肯回家。
　　 “老婆呀，你明天還要上班，咱兩口必須有一個人上班，我在這里照顧兒子，回家吧?！?br />　　 “回家我也睡不著，還是讓我守兒子吧。這些天白天夜里都是你陪護，我怕你倒下?！?br />　　 “老婆。我不上班沒關系，我會抽空瞇一會。你要上班，本身就有神經(jīng)衰弱，你要是倒下，我管哪一頭？”
　　
　　 （五）
　　 十天后，楊大夫對我說：“你兒子恢復不錯，可以減藥了?！?br />　　 “楊大夫，我兒子還會不會無預兆頭疼嘔吐？上一次換藥嚇死我了?！?br />　　 “一般來說，病毒性腦炎至少要住院治療一個月，就算出院還要吃藥鞏固。不排除無預兆嘔吐頭疼，最好你全程陪護?！?br />　　 今天兒子非要我回家休息一會，順便回家給他做飯，這樣可以省點錢。
　　 看著兒子這么懂事，老衛(wèi)心好酸。
　　 唉。這住院呀，不說治療費啥的，光買飯、買日用品就花好多錢，真的是有啥別有病呀。
　　 剛剛給兒子打電話得知兒子頭不疼，一切正常。
　　 我才放心寫下這篇文。
　　 阿彌陀佛，畢竟兒子血管里流著我的血，畢竟父子連心。
　　 在此，老衛(wèi)雙手合十祈禱我佛：愿我兒子早日康復。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阿彌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