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依山讀湖(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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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西,有一條狹長小路。
這條路,平日里行人稀少,只有附近居民和前村的村民,三三兩兩的,常在這條路上走,去上方山朝佛。自從搬到湖畔小區(qū),常來這兒走走。有兩天不走,就感覺不舒服,心里惦記沿湖的景色:一種近乎原始的、野性的。
月亮睡了。不安分的風(fēng)兒,擾醒了天光。啾啾啾,白頭鳥在枝頭喚起了我,與妻子牽著雷兒,從莫舍橋西走進湖區(qū),沿著這條小道,走進湖光山色。路上沒有行人,偶爾有兩輛摩托從身旁呼嘯越過。兩則荒草菲菲,面葉草、馬齒莧、狗尾巴草,還有那不知名的小草,青青的,掛滿了晶瑩欲滴的露珠;蒲公英還耷拉著黃花,沉睡著。倏地,一只野雉拖著斑斕的長尾羽,從草叢里躥出來,跑動,躍起,掠進林子。腳步聲把它驚動了。
走近湖,湖水清澈,湖面寬廣。近瞧湖岸,垂柳依依,香樟蓬勃,烏榕可人;遠望湖渚,虎園側(cè)畔,蘆葉青青,玉帶石橋,涵洞含笑。這一切,在習(xí)習(xí)的曉風(fēng)里,在粼粼的波光里,竟是一潭西湖水墨。
煙雨朦朧,江南春夏。梅雨過了,一改之前的輕紗薄霧、溫婉含蓄,熱熱烈烈邁入了盛夏時節(jié)。今晨,天空特別的清純、碧藍,沒了煙雨,沒了霧紗。紅紅的晨曦一出來就燒著了半邊天。走在路上,有撲面的湖風(fēng)輕拂,倒也頗為涼爽。
沿湖畔由西北折向東,是臨湖的一個小漁村,住著十幾戶人家。村頭,雞喔喔,鴨呱呱,小狗汪汪。左側(cè)港灣,泊幾艘斑駁的漁船,還掛有洞穿的漁網(wǎng)??礃觾?,已多年不用,和那滄涼的漁村一起掩映在歷史的綠樹叢中,與湖光山色融合一體。過漁村再折向北,便是通向遠山,通向峰巒中的山頂坐佛,通向山頂西側(cè)的楞伽寺塔。這兩處佛門之地,常年香煙裊裊。還陰債的,求財?shù)?,祈福的,佑安的,是善男信女?br />
我倆望而止步。
漸漸地,晨曦由紅變橙紅。幾片薄云浮過,在晨光里輝映,是藍天的花朵。色彩由橙紅變杏黃,再由杏黃變?nèi)榘祝?,閑逸,恬靜。漁民已在湖面勞作。兩艘漁舟近湖捕魚,漁夫舟尾搖櫓,漁婦舟頭撒網(wǎng),緩緩前行,蕩漾出圈圈漣漪。漁舟掉頭起網(wǎng),魚兒掛在絲網(wǎng)上,一條、二條、三四條。漁夫喜,漁婦樂。一對爭食的野鴨,在漁舟不遠處扎下猛子,潛游湖底,追逐魚蝦。片刻,在舟側(cè)浮出水面,伸長脖頸,紅嘴不停地搖晃,在吞食小魚兒。
迎面來了一對夫婦,帶著個五六歲的小女孩,各推一輛自行車,車上馱著兩袋物件,走近湖邊停下。男的從自行車上解下袋子,解開繩扣,噗噗噗,一尾尾鯉魚滾了出來。妻子和小女孩雙手抱起一尾放進湖里。隨后,男子將兩袋魚全倒進湖里。小女孩一陣欣喜,媽媽,魚游走了,游走了。
望著擺尾遠去的鯉魚,或許是小女孩聽了“漁夫和金魚的故事”,父母帶她來放生。
妻子說,這對夫婦真是有心。
走到漁村橋橋堍,駐足,觀望湖邊釣魚樂。釣者在橋的兩則,間隔十步遠,撐一頂遮陽傘,悠然放出長線,靜等魚兒上鉤。靠近橋頭一位中年垂釣者,用的是甩桿,漁線尾部有七八只鉤子,帶著假魚餌。只見他雙手用力,旋腰一甩,足有一二十米遠,砣子沉下水。骨碌碌,他搖動線輪,慢慢收線,魚鉤上兩條二兩來重的白鰓魚出了水面,上了岸,他輕摘下來放進岸邊的網(wǎng)兜里。約莫半個小時,有二十多條白鰓魚進入網(wǎng)兜。
過了漁村橋,繞到近湖的小島,趟過草叢中彎彎曲曲的小徑時,激起一群覓食的白鷺,凌空騰飛,驚得身邊的雷兒“汪汪”叫。我注視著白鷺飛向的藍天,慢慢地,像那朵朵白云,翱翔在碧空;而清澈的湖面上,倒映的白鷺亦像藍天的朵朵白云,在湖面隨波飄蕩。
藝術(shù)家是自然的情人,也是自然的奴隸。南宋詩人范成大,晚年回歸故鄉(xiāng),隱居石湖,與山林、湖泊、田園為伴,沐浴著陽光、雨露、鮮花,看那綠樹、青草、果蔬、落日和閃動著波光的湖水,寫下了傳世詩篇《田園雜興》。如今,社區(qū)白色圍墻上,刻有他的遺作,村童也能吟詠。如他所愿,歸田園,帶月荷鋤,得遂此生矣!
我感動于他的情懷,也被眼前的景色陶醉。返回時對妻子說,我本草根,喜歡田園山水,過幾年退休,回歸自然。那時,湖區(qū)已改造好,風(fēng)景會更迷人。早晚走在這條路上,依山讀湖,觀山聽濤;回家看看書,練練字,寫寫小文,多快活:
粗茶淡飯,這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