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牽夢繞的大西北
我獨自一人,從西安出發(fā),到達(dá)蘭州,穿越河西走廊,進入新疆,行馳天山南北,最終到達(dá)新疆伊犁的霍爾果斯口岸,我完成著我的大西北之夢——絲綢之路行。
曠遠(yuǎn)蒼茫的大西北,漫長曲折的絲綢之路,歷經(jīng)滄桑的河西走廊,就像一塊有著奶油香味,也有著巧克力苦澀香甜滋味的美味蛋糕,時時散發(fā)著濃郁的馨香,讓我饞涎欲滴咂嘴舔唇。每當(dāng)月掛中天的時刻,睡不著覺依窗而立,遙望大西北的星空,我的心里總有一種淡淡的喜悅、甜甜的遙想。有時突發(fā)奇想,這天上的星宿有一顆曾經(jīng)屬于我,是月亮神特意把我投放在大西北的懷抱。
我終于明白并且知道了——原來自己對大西北是情有獨鐘的。我出生在黃河之濱的蘭州,七歲前隨父母生活在酒泉戈壁荒漠中的衛(wèi)星發(fā)射基地。喝著帶有泥土味的黃河水,嗅著祁連山下干爽的空氣,大西北特有的風(fēng)情和品質(zhì),早早就融入了童年時的我的血液里。
慢慢長大了,我想方設(shè)法地讀了許多歷史上與大西北有關(guān)的人物:鑿空西域的張騫,固防擴疆的漢武帝,馳騁沙場的霍去病,情灑邊塞的詩人王昌齡,抬棺入疆的左宗棠。書籍就像一部又一部的動畫片,將這些歷史人物栩栩如生地展現(xiàn)在我的眼前,他們的精神時時刻刻敦促著我對人生的審美追求。人到中年了,我漸漸知道了許多大西北的故事:涼州武威的馬踏飛燕,張掖丹霞地貌的色彩斑斕,嘉峪關(guān)懸臂長城的巍峨壯觀,敦煌莫高窟的飛天起舞。祖國大西北就像多變的生活萬花筒,形形色色五彩斑斕,吸引著我的眼球。
白天工作無暇顧及,夜不能寐輾轉(zhuǎn)反側(cè)時,網(wǎng)絡(luò)讓我了解了大西北許多自然和人類活動的足跡:雪域銀白常年覆蓋著祁連山巔,缺水的荒漠建起了綠洲,疏密的草原經(jīng)營過軍馬場,蒼茫的戈壁矗立了無數(shù)的石油鉆井臺,連綿起伏的天山,呈獻(xiàn)出不同風(fēng)貌的果子溝。大自然與人類的和諧相處彼此消長長存,讓我心生敬畏,思緒馳騁。
歲月就這樣把大西北深深扎根于我的靈魂里,時刻蕩漾起我心靈的漣漪,仿佛是歲月鑄就的木槌,時不時叮叮咚咚敲打著我的心房。我想,晚霞里,這些故人也許用歷史的回聲邀請著我前行,否則,我怎么會在夕陽中這么魂牽夢繞?情之所至,想要獨自遠(yuǎn)行的念頭,不由自主地占據(jù)了我的心懷。
身體不是很好,又年近55歲面臨退休的我,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在一個周末的傍晚,坐在咖啡館里給丈夫發(fā)了一個短信:
“老同志,相約咖啡館,此刻,我在等你!”
在咖啡館里的縷縷清香里,我給家人講了許多大西北的故事,聽得老同志開心至極興奮不已:“老婆,暑假里我?guī)阈杏未笪鞅?!?br />
“我現(xiàn)在就想去,還想一個人去,一個人能有許多的思考?!?br />
思忖再三,老同志終于猶豫地答應(yīng)了我的請求,并且對我約法三章,一是每天旁晚給家里回電話報平安。二是火車、動車、汽車前往,最后一站直接飛回,車票機票和賓館由他親自訂好,我必須無條件執(zhí)行。三是遇到任何事情和問題,必須第一時間通知他,不許隱瞞。我欣然地答應(yīng)了他,內(nèi)心充滿了感激,我知道,他擔(dān)心我的安全,也怕我沿途舍不得錢買機票、乘臥鋪和住貴一些的賓館。
絲綢之路,河西走廊,大漠綠洲,九曲黃河,一直是我最喜愛的地方。一場說走就走的獨自旅行,在我的繁忙的生活里拉開了帷幕。出發(fā)了,第一站目的地蘭州。出發(fā)了,我獨自一人循著張騫出使西域的足跡出發(fā)了,我想尋覓張騫鑿空西域的斑駁足跡的理想就要實現(xiàn)了。大西北,我來了!我在心里鄭重地默默記住了出發(fā)的時間——2016年6月12日。
要獨自旅行,我拒絕了家人送行到火車站。因為天雨,早晨八點鐘早早走出家門,久等出租車未見,心里隱隱有了些許擔(dān)心,靈機一動,拖著行李箱走了百米上了公交車,直接到了火車站。看看表,不過才用了半個多小時。火車站是到了,可是我焦急的神情和難以平靜的激動始終籠罩著我,丟三落四的我一會找不到身份證,一會又覺得匆忙中忘記鎖了門,甚至站在自動取票機前不知道如何操作。終于登上了前往蘭州的K2187次列車的臥鋪車廂,激動的心情得以平靜,才知道原本9點30分的火車晚點了20分鐘,拯救了心急火燎而又激動難耐的我。突然覺得自己是個有福氣的人,時間都會這么眷念照顧我!
列車行駛著,向著大西北的方向。雨后的天空格外晴朗,湛藍(lán)的天域,白云朵朵。遠(yuǎn)方的秦嶺山脈綿延起伏,被雨洗過,輪廓清晰可見。車窗外,掠過的樹木郁郁蔥蔥,與山上的綠草遙相呼應(yīng)。炎炎夏日,我坐在配有空調(diào)的火車?yán)?,躺在鋪位上悠悠然地聽著歌曲,觀賞著窗外的風(fēng)景,陽光,白云,河水,黃土,綠色的植被,它們彼此之間互相依賴,互相影響,生命在遼闊的寰宇得以延續(xù),那么和諧,幾多靜謐,我心中對大自然不由生出萬千敬意!
列車行進在隴海鐵路線上。車廂里,前往大西北的男女老幼們,說著話,睡著覺,吃著飯,玩著手機。穿梭于車廂服務(wù)的列車員,是位已經(jīng)不年輕的男同志,說話的南方口音里,有著明顯大西北人說話語氣里的尾音,他的已有皺紋的臉上,泛著淡淡的大西北人特有的皴紅。我知道了這趟發(fā)自上海、終點西寧的K2187次列車屬于上海鐵路局。昨天車上的人還在祖國的南方,今天就在黃土高原奔馳,明天就登上青藏高原。哈哈哈,歲月靜好,人們能愉悅地在大西北旅行,能在大西北與家人幸福地團聚,也能去大西北梳理心中的夢想,真好!
列車?yán)^續(xù)行進在大西北的崇山峻嶺之中,蔥蔥郁郁的山嶺時遠(yuǎn)時近,白色粉墻的村莊和暗紅色的屋頂掩映在重重綠蔭之中,一個又一個村莊從眼前滑過,整齊劃一。雨后的風(fēng)景真的是上天的恩賜,美的有種清新,也有種靈秀。彎彎曲曲的河道在山谷里穿行,有趣的是山的這邊河道里的河水渾濁,山的另一邊河道里的河水青綠,仿佛蔥綠的山脈系著黃綠的彩帶。黃色的腰帶是山水沖刷的泥漿泛入河水中,青綠的腰帶是山林綠色的蔥郁倒影清澈的水里。我明知道大雨過后山澗的水系很豐富,但我還是不希望下雨,因為這段日子電視播放的水災(zāi)太多了,我心里對下雨有了些許的厭惡。
咸陽,楊凌,寶雞,天水,車站依次從眼前閃過,車窗外山嶺的綠意逐漸退去。我感受著大自然給人類的恩惠,也聯(lián)想起大自然有時對人類的懲罰,瞬間好像明白了,遼闊多變的大自然,原來每天每時每刻都在培養(yǎng)、成熟著人類,使得生命得以生存與繁衍。感受著這一切,突然想起了海倫?凱勒的話:“我參觀過糖果廠、工廠、棚戶區(qū)。就算我看不見,我也聞得到?!蔽覍ψ约哼@次的大西北絲路之行欣慰至極,充滿了信心。就讓海倫的聲音陶冶我的心靈吧!我?guī)鸲鷻C聽著海倫《假如給我三天光明》的有聲書籍,在火車鐵軌的隆隆聲里漸漸地進入了夢鄉(xiāng)。
列車?yán)^續(xù)行進在已經(jīng)屬于我的大西北,我卻醒了,耳機里仍然播放著海倫?凱勒的作品,可是,窗外的風(fēng)景已經(jīng)變成了另外的模樣。一片黃色的世界,黃色的泥坯房,黃色的屋頂,黃色的河水穿行在此起彼伏的黃色的山嶺間,干涸的單薄的綠色的樹影點綴著黃色的土地。這里是甘肅東南部的世界,極少的雨水,決定了這里每年一季的作物生長。遠(yuǎn)處田野里,樸實純樸憨厚的農(nóng)人穿著長袖的衣衫,戴著保護臉頰的頭巾在埋頭勞作,勞作的土地一塊塊地裹著白色的塑料薄膜,點點的綠色從薄膜中破土而出,是那么的單薄。地里勞作的人不多,卻給了這黃色的世界生命的延續(xù)。此刻的我對下雨的厭惡一掃而光,多么希望大西北能天降甘露于人間。
人類生命的存在,每一天每一刻都在實現(xiàn)著自己對這個世界的價值,創(chuàng)造著思想的珍珠,可是生命初始的環(huán)境,作為個體,自己真的是無法選擇,必須相信命運的安排,就好比農(nóng)夫出生在黃土地,我出生在大西北。燦爛耀眼的陽光普照著地球上的每一個人,生存的地域卻成就著每一位你我的奮斗之路。歲月是命運的剪刀,整理著不同地域不同生存環(huán)境的人們的生命里程。大西北的人們用自己久經(jīng)滄桑的肩膀扛起了歲月的年輪,著實讓我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