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因情義真
一
情人橋咖啡廳內(nèi),抒情的輕音樂伴著咖啡濃濃的香緩緩流淌,對對情侶滿臉的春光燦爛,或面對面或比肩而坐,竊竊私語。
張艷紅獨(dú)自坐在一隅,不時的抬頭朝門外張望。吸頂燈橘黃色的光,柔和地籠罩在她白凈的臉上,致使她幾多焦急的神情,看上去,又增幾分憂郁。
“錢義真一定會來,因?yàn)樗饝?yīng)過我,陪我來此喝咖啡的。”張艷紅暗暗尋思著,寬慰自己。
被咖啡的香氣包圍著,被撩人的情歌縈繞著,被暖色的燈光照耀著,和心愛的人一起體會囿于這種氛圍下的浪漫和溫馨,這是張艷紅夢寐以求的。因?yàn)樗龔奈唇?jīng)歷過這樣的美好,確切的說,她想真真正正的全身心投入到渴求的愛戀之中,而錢義真是最好的人選,最佳的搭檔。
不等錢義真到來,服務(wù)生就將張艷紅點(diǎn)的一杯卡布奇洛和一杯拿鐵早早地擺放在她面前的紅色條桌上。兩杯咖啡結(jié)伴成雙,裊裊升騰的熱氣,在空中無聲無息的融合在一起,纏纏綿綿,更加凸顯出她的孤單。
等待的時間總是那么的漫長,仿佛又是如此的短暫,當(dāng)張艷紅終于看到錢義真著一襲黑色風(fēng)衣披星戴月大踏步深情款款朝她走來時。她驚喜,欲起身相迎寒暄,卻像被孫悟空用從東海龍宮偷來的鎮(zhèn)海神針定住,怎么也起不來,更令她可恨的是,她不顧矜持張開的呈O字型的嘴竟然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張艷紅努力著,掙扎著,剛剛擺脫窘境,錢義真卻不見了蹤影。
張艷紅失望到了泰山的玉皇頂,不小心從山頂?shù)蛳嗑嘁磺灏偃嗝椎牡孛妗?br />
張艷紅嚇得臉色慘白,兩行清淚從雙眼悄然滴落,大驚失色的她從夢中醒來,蜷縮在歐式大床上,嘴角翕動,苦笑著喃喃自語:“錢義真來了,人在哪兒呢?千里之外的他怎么可能來淮江市呢?”
夜死一般的寂靜,靜得她聽得清自己狂亂的心跳,靜得她聽到從隔壁房間傳來的丈夫吳世干的鼾聲。
最近的日子,當(dāng)暮色四合,閉上眼,錢義真的身影就模模糊糊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關(guān)上燈,錢義真總是悄然進(jìn)入她的夢鄉(xiāng)。張艷紅清楚知道這是為何,是的,她知道,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的魔咒誰人能逃避,誰人又能幸免?
輾轉(zhuǎn)反側(cè),全無睡意的張艷紅,索性打開豪華的水晶燈,寬大的房間霎時亮如白晝。她攏了攏瀑布般的披肩直發(fā),翻身下床。
少頃,窗外,蒼穹中的一顆啟明星,透過窗簾的縫隙,窺探到身穿一襲低胸絲綢內(nèi)衣的中年女人立在衣帽間穿衣鏡前,扭動依然纖細(xì)的腰身,她那依然堅挺的一對玉峰跟著搖擺的節(jié)奏顫動著,好像呼之欲出。只見她用一只手擦了擦鏡面,用另一只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緊接著刻意睜大眼睛,看著鏡中的自己,嘴角閃過一絲笑意。
她那自信得有點(diǎn)洋洋得意的表情烘干了臉上殘留的淚痕,而后快步邁向床,和席夢思重來了個親密無間的接觸。
二
當(dāng)小鳥抖落的啁啾聲在房間回旋,假寐的張艷紅一骨碌爬起,草草穿上家居服下床,匆匆忙忙洗漱后,奔進(jìn)廚房。
往一只水晶器皿里倒兩勺精制面粉,磕進(jìn)三只雞蛋,切少許蔥花與適量食鹽一起摻入,加水?dāng)嚢璩珊隣?,她的動作麻利且嫻熟?br />
點(diǎn)燃火爐,調(diào)大火烘干不沾平底鍋后,調(diào)小火倒入花生油少許,然后握住鍋把拿起不沾鍋晃動,讓油均勻分布,將鍋放置爐灶后,再倒入面糊,用鍋鏟將面糊攤勻布滿鍋底。待一面凝固,將另一面翻貼鍋底。不一會,一盤兩面金黃香味四溢的雞蛋餅就被她端上餐桌。
感覺到離上班時間所剩不多,她把牛奶送進(jìn)微波爐,剩牛奶加熱的間隙,進(jìn)入衣帽間換衣,和藹的對伸著懶腰迎面搖擺走來的丈夫吳世干吩咐:“兩分鐘后,你把牛奶取出,關(guān)掉電源?!?br />
“辭退阿秀,誰讓你不重新找個保姆的,你讓打掃衛(wèi)生的鐘點(diǎn)工韓姨取??!你為何就不能不早點(diǎn)起床呢?”吳世干連珠帶炮不情愿的沖張艷紅嚷嚷。由于帶著情緒,說話過度用力,一波潮紅襲上他白白凈凈的臉,很快蔓延到他粗粗的脖子根部,他隆起的腹部隨著后腦勺凸出的帶狀贅肉一同起伏,那張還算英俊的臉和他的蠻橫態(tài)度極不協(xié)調(diào)。
“人真的不可貌相,白長了這張英俊的臉,又恢復(fù)本來面目了,真后悔當(dāng)初以貌取人嫁給了他。”張艷紅心里憤憤地想。她不作一絲言語的反擊,甚至看都沒有看吳世干一眼。
或許沉默是對蠻橫行為最好的抗議吧!或許張艷紅早已習(xí)慣了對吳世干的逆來順受。當(dāng)她著一身職業(yè)套裝從衣帽間走出進(jìn)入餐廳,吳世干靜靜地坐在餐桌旁。看不到餐桌上她加熱的牛奶,張艷紅立刻轉(zhuǎn)身,默默地朝微波爐走去。
“這牛奶太燙了,你自己喝吧!我到公司對面的好吃來茶樓喝茶、吃大煮干絲和包子?!眳鞘栏珊攘艘豢趶埰G紅從微波爐剛剛?cè)〕龅呐D叹腿酉?,同時扔下了他咬了幾口張艷紅煎的一塊雞蛋餅,邊說邊起身向門廳走去?!拔以谲?yán)锏饶悖绣X什么早餐買不著吃,真的是個摳門的熊娘們?!?br />
“買的能有自己做的的衛(wèi)生嗎?真是的?!睆埰G紅嘀咕著。聲音低得她只有她自己聽見,也許是因?yàn)樗庾R到自己說的這句話太絕對,也許是因?yàn)樗龑?shí)在不愿和吳世干爭辯,當(dāng)然更是因?yàn)榱?xí)慣了吳世干的囂張氣焰而作出的包容。包容是一種美德,但過度的包容就成了縱容,這是一種麻木不仁,也是一種懦弱。張艷紅不是不知道這種道理,但還是對吳世干做出如此的忍讓,固然有她的道理。
三
黃色的琉璃瓦,紅色的大理石外墻磚,這座藍(lán)天下的近郊別墅群,被升起的陽光照耀得熠熠生著燦燦的金光。
一輛白色的保時捷卡宴從一處門樓緩緩駛出,經(jīng)過一處鋪滿花香的小徑,拐過一處綠樹輝映的大道,駛上干凈整潔的寬闊馬路,目標(biāo)市內(nèi)繁華的商業(yè)中心,風(fēng)馳電掣。
車內(nèi),張艷紅與吳世干默默無語,保持著如常的距離,她一如既往的不坐副駕位置,只坐在后排座椅上。行駛間,她從隨身的LV包里掏出化妝盒,補(bǔ)完淡淡的妝后,登陸手機(jī)微信,偷偷地向錢義真發(fā)去笑臉和愛心兩個表情圖案。而此刻,手機(jī)屏幕上一個跳動的男人頭像發(fā)來的愛心表情圖標(biāo)赫然在目。
白色卡宴直接停在了好吃來茶樓停車場,張艷紅下得車來,精神抖擻地走向馬路對面的公司,仿佛與在家的她判若兩人。
“吳總請!您的雅座留著呢,今天還是老規(guī)矩嗎?”吳世干前腳跨進(jìn)茶樓,店小二后腳就笑容可掬地招呼。
好吃來茶樓是整個淮江城最著名的茶樓,因此食客如云,想吃上好吃來的大煮干絲和蟹黃包,通常是很費(fèi)時的一件事。吳世干一落座,一壺龍井,一盤大煮干絲,一只蟹黃包子,兩只三丁包、兩塊千層糕就擺在面前,讓等著的食客們無不羨慕嫉妒恨。
“吆,這不是吳總嗎?”一位打扮妖冶的摩登女子對吳世干驚叫起來。她的那雙眼,描得像深不見底的黑洞,那張涂著紅色唇膏的小嘴,好像要滴出血來。
“你是?你是……”吳世干抬起頭看著摩登女子,似曾相識,又無從記起。一張口,嘴里吸著的蟹黃包湯汁溢出來,灑在范思哲牌西服的前襟上。女子倒也眼疾,拾起桌上的餐巾紙就幫他擦將起來,她手背上紋的一只蝶被吳世干盡收眼底。
“哈哈,你是金鼎夜總會的悠悠。”看著這只蝶,他才記起了她。兩個月前,供應(yīng)商來淮江宴請他,饕餮大餐之后,一起去金典夜總會K歌,是她為他一對一服務(wù)的,那晚這只蝶一直在他眼前紛飛,濃濃的體香讓他迷醉,后來,又在他心里紛飛了好長時日。如果不是因?yàn)楸D钒⑿?,他會抑制不住自己去金典尋蝶的,他心里比誰都清楚。
“我可把吳總你一直銘記在心坎里的,哪天你上身穿一件白色體恤,下身穿的是條咖色休閑褲。”她邊說邊坐在吳世干身旁。
“我都不記得了,哈哈。真的嗎?”吳世干放下手中的筷子,目光在她袒露著的胸部游離。
“我還記得那件白色體恤是杰尼亞品牌的,你帶的就是這塊江詩丹頓腕表?!彼氖种赣|碰著吳世干正帶著的腕表,手心搭上他的手背。
“你這么想著哥哥我,我得請你喝茶了?!眳鞘栏缮[瞇地看著悠悠,伸出的另一只手撫摸著悠悠如削蔥根的手指。
“小二,加四只蟹黃大包。”富甲一方的吳世干有錢就是任性,慷慨大方是他一貫的做派。
“謝謝!謝謝吳總!”她的兩只黑洞里泛濫起的秋波,一浪高過一浪向吳世干襲來,大有淹沒吳世干之勢。
悠悠為何這樣神奇地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吳世干壓根不去想。在好吃來茶樓神奇地和吳世干重相遇,也許在悠悠的意料之中。其實(shí)個中緣由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她相互成了彼此的獵物。
四
淮江市恒通達(dá)商貿(mào)有限公司的銷售部里,客戶的求購電話此起彼落,作為老總的張艷紅聽在耳里,喜在心里。她審批了當(dāng)天銷貨單的銷售價后,又馬不停蹄地來到供應(yīng)部,囑咐員工一定要把關(guān)供應(yīng)商的商品質(zhì)量。當(dāng)一切工作安排妥當(dāng),已是北京時間十一點(diǎn)了。
窮則思變,閑則想入非非,清閑下來的張艷紅又想起了錢義真?!叭绻郊樵谇埃一蛟S早已投入于澤濤的懷抱了,這樣也就不會癡迷的愛上錢義真了?!睆埰G紅知道自己又陷入一場愛戀之中。而于澤濤就是早上發(fā)愛心表情圖案的男人。
她清楚記得,阿秀是十七歲來里家做保姆的,初來乍到的阿秀就像貧瘠土地上生長的一朵雛菊,清純,淡雅。同樣貧寒出生的吳世干因命運(yùn)相連對阿秀給予了特別的關(guān)懷和照顧,為人慷慨的吳世干,對阿秀自然不吝嗇,這讓阿秀心懷感激,盡心盡責(zé),一干轉(zhuǎn)眼就是三年。
三年來,她目睹著這朵雛菊在這塊肥沃的土地上徹底地盛放,盛放得如她的名字一樣秀麗。當(dāng)歲月在張艷紅眼角偷偷初刻魚尾,卻擋不住阿秀的蓬勃的青春外溢,她的原來平坦的胸部變得高聳起來。雖然張艷紅得意于自己的依然堅挺,但阿秀那種天然的渾圓是她無法比擬的。一貫自信要強(qiáng)的她,只能用“曾經(jīng)也這樣輝煌過”來自我安慰了。
不曾想,上個周五,因?yàn)橥砩弦獏⒓颖臼泄ど叹珠L夫人的生日派對,她早早回家取晚禮服時,撞見了吳世干和阿秀在自己床上的不堪一幕。
羞愧難當(dāng)?shù)陌⑿愫蛥鞘栏尚母是樵赋惺軓埰G紅的狂風(fēng)暴雨般的口誅,讓吳世干和阿秀意料未及的是,張艷紅出奇的平靜,伴隨兩行淚水一起滑落的只有兩句話,她對吳世干說:“你從此別再臟了我的身子,咱們分床而睡吧。”她對阿秀說,“你被解雇了,明天結(jié)清你的工資,我會多給你一個月的工資?!?br />
阿秀感恩于張艷紅的善良,心存愧疚。因?yàn)檫@么多年來,張艷紅和吳世干一樣照顧著她,給予了她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如果張艷紅當(dāng)時對阿秀和吳世干破口大罵,阿秀絕對不會離開這個讓她熱愛的城市,更不會輕易離開她的初戀吳世干。她是因?yàn)閻?,才和吳世干上床的,她愛吳世干的英俊,更愛吳世干的出手闊綽,無關(guān)吳世干的甜言蜜語是否真切。
一直對婚姻忠臣的張艷紅,不知拒絕了多少男人對她的垂涎,特別是那個對她一直癡情的于澤濤,她的高中同學(xué)于澤濤。
不一會,她的思緒又被于澤濤發(fā)來的米飯表情所打斷。
該是吃飯時間了,她來到吳世干的辦公室,秘書告訴她,吳世干一上午都沒有來公司。
“對不起,你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jī)?!睆埰G紅想探究吳世干的去處,撥打了吳世干的電話,手機(jī)里卻傳來這樣的提示音。
張艷紅獨(dú)自一人走向公司食堂。而此時,一家豪華賓館內(nèi)的808房間里,吳世干正在悠悠的身體里釋放他和張艷紅分居之后積攢的蠢蠢欲動的荷爾蒙,悠悠矯揉造作的呻吟聲不斷沖擊吳世干的耳膜。這些阿秀從沒有過的淫蕩聲,挑逗起吳世干更加的激情,引發(fā)了吳世干更加的快感。結(jié)實(shí)的床榻隨著他的抽動有節(jié)奏地?fù)u晃著,一泄如注的他大汗淋漓,氣喘吁吁……
吃完飯不久,準(zhǔn)備小憩的張艷紅又收到了于澤濤發(fā)來的咖啡表情圖案,于澤濤的執(zhí)著令張艷紅非常感動。她深深的知道,于澤濤對自己的感情一如她對錢義真的感情,有點(diǎn)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
“哎!呵呵!”她搖了搖頭,盯著手機(jī)屏幕苦笑一聲,嘆了一口氣。緊接著,她出于禮貌給于澤濤回復(fù)了一個咖啡表情圖案。隨即大膽的向錢義真發(fā)去“我愛你”三個字,這赤裸裸的表白,是因?yàn)樗龑﹀X義真的感情就像決堤的洪水,任憑她怎么擋,也擋不住。
那個錢義真究竟為何取代了這個于澤濤在張艷紅心中的位置呢?無意插柳與有心栽花,始料未及與事與愿違或許都有它的偶然與必然,凡事皆有因果吧!
五、
話說去年三月,春寒料峭,錢義真被突然而降的一種溫暖包圍,哪就是,他的高中同學(xué)于澤濤打來的電話。二十年未謀面了,一番寒暄后,彼此得知,于澤濤高中畢業(yè)就讀于北京的一所大學(xué),從北京的一家國企下海后,創(chuàng)辦了自己的游戲開發(fā)公司。而錢義真高中畢業(yè)就讀于上海的一所大學(xué),留校任教至今,業(yè)余從事寫作,不以寫作為生,只以寫作為樂,幾十年筆耕不輟,文章常常見諸紙刊,網(wǎng)媒。然后,于澤濤說明了此次電話的目的,要求錢義真加自己為微信好友,以便于拉入高中同學(xué)微信群,以便于關(guān)注和了解年底的同學(xué)聚會的動態(tài)。
如果說錢義真加入高中同學(xué)微信群純屬偶然,那么在微信群里和張艷紅相遇似乎就成了必然,盡管錢義真素來只要有閑暇就囿于書房,但還是未能幸免熱情好客、性格外向的張艷紅加微信好友的申請。
另外,只是文字交流,切勿做其它事情。謝謝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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